史阿姨唯唯诺诺道:“好,好的。”说着去给祁珩、正阳倒水。
正阳走过去,半蹲着,一把搂住儿子,哐哐一顿乱亲,笑呵呵道:“儿子,想老子了吗?”
桑禹偏过头,笑嘻嘻的,只是不看他老子。
正阳说:“走,儿子,爸爸带你去公司玩,给你买糖吃。”
史阿姨端了两杯水过来,一杯放在茶几上,一杯递给祁珩,祁珩道了谢。史阿姨也在一旁笑着说:“小禹,跟爸爸去公司玩儿呀,开心哇?”
桑禹在爸爸的怀里扭来扭去,脸上挂着一种纯真的笑意,除了眼神不与任何人接触之外,看得出来他很高兴爸爸回来。
祁珩趁机打量了一眼正阳家的客厅,比较简单、随意,灰绿色的沙发,深色的茶几,地上铺了一张方形几何拼接地毯,地毯上是一些玩具,画册之类的东西,电视机柜上安装了一个液晶电视,不大不小。但跟祁珩家85英寸超大屏幕相比,就显得小得多了。电视机柜上还摆着一个玩游戏的键盘,不用说,是男主人玩的。
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屋子整理得一尘不染,显然是史阿姨的功劳。
祁珩忽然觉得,这家里没有一样女人的摆件,或是照片,甚至高跟鞋,他看了看正阳,试探性地问道:“桑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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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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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明天同一时间不见不散鸭~
史阿姨有些回避祁珩的眼神,似乎是怕触及男主人的伤心事。
正阳也一时没有吭声。他一贯说得贼溜的版本是“孩子他妈难产死了”,可如今他忽然不想这么说了。他似乎暗暗地意识到,若这么说了,也就等于堵死了自己和祁珩的所有可能性。虽然他也明白,自己一介带着娃的瘸腿人士,祁珩定然是永远也瞧不上眼的,他自己也没有非得就认定了祁珩。
可是又可是,祁珩毕竟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适龄男青年,而且已公然出柜,他就是个木头人,也不能不动一动凡心。念头在心中转了好几转,可当着史阿姨的面,正阳自然是不好贸然改口,于是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说:“难产死了。”
祁珩一时有些愕然,自悔失言,忙说:“对不起……我一时嘴快,触及你的伤心事了。”
正阳抿嘴一笑,看了祁珩一眼,说:“没事儿。我早已放下了。咱们走吧。”
祁珩忙起身,放下水杯,“好。”再看向桑禹时,就更觉得稚子无辜,自己实在有必要多多照拂一二,当下便伸手去抱桑禹,“来,祁叔抱好不好?”
桑禹不认生,任由祁珩抱起来了。祁珩身上有好闻的冷山鼠尾草香水味儿,桑禹凑到他白皙的脖颈处去嗅,毛茸茸的头发拱在祁珩的皮肤上,祁珩只觉得发痒,便笑着说:“小禹不闹,祁叔带你去咨询室玩好不好?”
正阳见儿子喜欢祁珩,摸了摸他的头,用一副慈父的口吻说道:“儿子乖,不要闹你祁叔。你祁叔可是头一回抱孩子,你别吓坏他了。以后他就不抱你了。”
祁珩脸上挂着笑,说:“小禹最乖了,是不是?”
正阳又交代了史阿姨几句,让她回去休息。史阿姨笑嘻嘻地应了。史阿姨住的地方离正阳居住的小区很近,步行十分钟能到。
当下四个人一起出了门。坐电梯下来之后,正阳又嘱咐儿子和史阿姨道别,“小禹,和史奶奶说再见。”
史阿姨冲桑禹挥了挥手,笑眯眯说:“小禹拜拜。奶奶回去了。晚点来看你。”
桑禹也摆了摆手,偏着头,奶声奶气地说了两个字“拜拜”,声音比叫祁珩叔叔那次略大一点,旁边人都能听到,只是眼睛却仍不看向说话的人。
正阳自从怀疑儿子患了自闭症之后,这才处处留神,发现儿子果然次次都是如此,与人说话,声音小,且从不与人眼神对焦。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个问题没那么容易治好。
上了车,桑禹坐在祁珩的腿上,很安静,并不哭闹。一会儿的工夫,便到了永青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祁珩把桑禹抱下车,拉着桑禹的小手,往前走。
正阳从另一侧车门走过来,脸上是一种莫名郑重的神色,他笑了笑,说:“祁博士,您对我们桑禹可真是太好了,说您是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啊。若不是您发现了他这个毛病,恐怕还要再耽搁好几年呢。您还特地去接他,我、真的非常感激,您看这样好不好?您象征性地收取一些费用,我也好安心呢。您说个数,只要我负担得起,绝无二话。”
祁珩笑了。看向正阳。
是啊,我是个收费的咨询师,五十分钟收六百块。按说也到了该提价的时候了,只是刚好发生施磊那件事,于是便仍旧保持原价。可我是为了钱吗?
“我这是让小禹来陪我解闷,桑队长不收取我的费用我就阿弥陀佛了,怎好反让桑队长掏钱呢?别再担心钱的问题了,再担心就不让小禹去我那儿了。小禹,咱们走。不听爸爸念经了,好吗?”祁珩牵着桑禹走开了。
正阳笑了。眼神里顿时多了一抹感动,他的心骤然有被暖到。他自从独自带了桑禹,其间艰辛不必细数,可他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精神终是一步一步挺了过来。猛然得知儿子患了自闭症,他一贯平稳的心湖骤然就掀起了惊天骇浪,担忧得一宿没睡着。
万万没想到的是,祁珩居然会主动帮他照料儿子。祁珩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又有留学背景,肯定有治疗自闭症的思路,有他亲自陪着孩子,那不比跟着史阿姨天天在家吃饭睡觉拉粑粑强上许多么?
不管怎么说,祁珩都像是一束照进正阳无助生活里的光。这种光太稀有了,只有好运的人才会偶然看到。而素来以坚强纨绔当铠甲的正阳便恰恰是那个好运的男人。
正阳快步跟了上去。上午出事的那部电梯旁已经围了一圈电梯故障维修警示黄牌。他们便走到旁边正在使用的电梯那儿,正阳摁了上去的按钮。不一会儿,电梯便下来了。
由于上午才刚经历了电梯下坠的恐慌,祁珩此刻仍心有余悸。他看了眼小小的桑禹,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对正阳说:“要不你抱着他?万一电梯再像之前那样出故障了可怎么整?”
正阳嘿嘿笑道:“哪里就至于这么巧了?祁博士一定是之前被吓着了……”话虽这么说着,可人却早已蹲下身去,一把抱起了儿子,大步进了电梯。正阳进电梯之时,还不忘伸手为祁珩挡了挡电梯门。
其实祁珩就在他旁边,又是个行动敏捷的年轻人,哪里就至于赶不上这一班电梯了呢?但无论如何,正阳这个小小的举动,还是被祁珩瞧见了。祁珩嘴角微微一提,跟着进了电梯,摁了31楼。
电梯缓缓上行。
祁珩和正阳分开立着,彼此没有再说话。正阳在祁珩稍后方的位置,他悄悄打量了一眼祁珩,被祁珩觉得了。祁珩心想,你看什么看?但面上却始终淡淡的,只是偶尔瞥一眼右上方的屏幕,看电梯到了几层了。
电梯终于在令人逐渐有些窒息的尴尬沉默氛围中到了。
不知道正阳是怎么想的,他忽然说:“桑禹就交给祁博士了。”一边说,一边把人递了过来。
祁珩怔了怔,下意识去接,但祁珩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不知道直接托住桑禹的两侧腋下就可以完成无缝对接,而是伸手去抱住他的腰,但又使不上劲儿,只得把手再往下移,直到托住桑禹的小屁屁,才敢放心将他抱过来。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变得有些过分近了。
近到正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正阳心肝乱颤地盯视着祁珩一点一点凑近的脸,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山鼠尾草香水的味道,隔着一件制服衬衫的厚度,正阳感觉到了祁珩修长手指留下的温热触感。正阳恍惚地觉得,这一幕似乎曾经在梦里发生过。
祁珩接过桑禹之后,便走出了电梯,对桑禹说:“小禹,来,跟爸爸说再见。”
桑禹扭头,眼神在正阳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移开了。桑禹小声地说:“爸爸再见。”
正阳回过神来,忙笑着挥手道:“晚点爸爸来接你。”
“祁博士,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别忘记了。”
祁珩嗯了一声,便抱着桑禹走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正阳脸上浮现一个意味不明但似乎又有些娇羞的微笑。
祁珩把桑禹带到一间空置的游戏治疗室,专门用来治疗语言表达能力比较欠缺的儿童,里面有游戏沙盘,还有一张靠墙的立柜里面摆满了各类玩具、玩偶和手偶。祁珩引导桑禹选择自己喜欢的玩具,然后摆在沙盘上。
在琳琅满目的玩具中,桑禹却选择了一支水彩画笔。考虑到桑禹年龄太小,执笔都还不太稳,祁珩便拿了一整套的颜料和画板让他去画。
祁珩静静地坐在桑禹对面的橙色沙发椅上,想了想,便掏出手机,下载了中国十大古典乐曲,然后按顺序公放。祁珩注意地观察桑禹的反应,发现他最喜欢其中的《春江花月夜》一曲,便单曲循环给他听。
桑禹用手当作画笔,直接用小手沾满颜料在画布上涂抹,有时候抬头瞟一眼祁珩,不管什么时候桑禹看向祁珩,祁珩永远都是唇角上扬,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
无一例外。
渐渐地,桑禹便放松了下来,手舞足蹈地沉浸在画画的世界中。
当桑禹画满整块画板,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中间小舟推开了门,提醒祁珩出来吃饭。祁珩看向小舟,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来打扰,小舟便悄悄关了门出去了。祁珩仍旧静静地坐着,看向一心一意画画的桑禹。
祁珩在耐心地等待一个瞬间。当桑禹终于从画画的世界中出来时,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微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桑禹终于把头从画板上抬起时,他的目光刚瞟向祁珩的那个瞬间,便在半空中与祁珩温暖坚定含笑的目光相触了。这一次偶然的目光对视,对三岁的桑禹来说,是一种陌生的体验。他似乎有些愕然,但下一瞬便微微地笑了,露出满口稚嫩的小白牙。
祁珩察觉到了桑禹的微妙反应,笑着起身,走过来看画。画上是各种颜色的叠加、交错,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意思来,但是看得出来桑禹对于绘画有特殊的喜好和天赋。祁珩从背后环住桑禹,笑着说:“小禹画的是什么呢?画得真棒!看来我们小禹很喜欢画画呢,小禹将来是要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么?嗯?”
桑禹没有回答,他大约是有些欢喜的,便把小手上的颜料涂到了祁珩的脸上,涂完还一脸坏笑。祁珩无奈地笑了,也用手指沾了一点红色的颜料,在桑禹的鼻尖上抹了一点,笑道:“唔,小禹给祁叔涂了,祁叔也给我们小禹鼻子上涂一点,好不好?”
桑禹笑了,还想再玩。祁珩捉住他的两只小手,抱了起来,笑着说:“小禹肚子饿了,不玩了,咱们洗手去。”
祁珩给桑禹洗完手,又洗完脸,自己也洗了脸,带着他来自己办公室吃饭。
祁珩特意吩咐小舟给桑禹点了鸡蛋羹,桑禹果然喜欢吃。祁珩给桑禹一把勺子,让他自己吃,他吃得也不错,只是时不时掉一点鸡蛋羹在茶几上,但祁珩并不介意,一边吃一边关注着桑禹的神情变化。
桑禹吃完了满满一小碗鸡蛋羹,祁珩还喂了他几口鸡汤泡饭,小家伙很快就吃饱了。
下午祁珩有咨询,便让小舟把桑禹送去正阳那儿。
正阳其实一直都记挂着儿子的情况,但又怕打扰了祁珩对儿子的治疗。所以一直在数着时间呢,好容易挨到一点五十分,便马上迫不及待坐电梯上来了。电梯门刚打开,便见到小舟抱着儿子在外面。
正阳怔了怔,笑道:“结束了吗?怎么样?祁博士怎么说?”
小舟点点头,满脸堆笑,把桑禹在诊所的情况大致叙述了一遍。又告诉正阳,“珩总已经喂过小禹了,他吃饱了,都打饱嗝了。那桑队长来了,我就不下去了哈?”
正阳从小舟手里接过孩子,笑道:“好。辛苦了。拜拜。”
桑禹环住爸爸的脖子,没看小舟,也喃喃自语道:“拜拜。”
小舟笑道:“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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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范夏川五
祁珩结束完咨询,做完咨询记录,已是下午五点半。他想起与正阳有约,便给他发了微信。
“下班了吗?我这边结束了。”
正阳恭敬回道:“嗯。祁博士现在下来,咱们在停车场会合。”
祁珩回了一个好字,便把手机收进了西装裤兜里,走出了办公室。
小舟听到脚步声,看向祁珩,笑道:“珩总,下班啦?”
祁珩笑着嗯了一声,走出来两步,又说:“小舟,没什么事你也早点下班吧。”
“嗯,好的。”小舟甜甜地应道。想了想,忽然又说:“珩总,昨天和姜总吃饭还开心哇?”
祁珩瞥了小舟一眼,淡淡地说:“还可以。”
小舟:“姜总对您这么热情,您好像有些冷淡捏?您不喜欢姜总这一款么?”
祁珩没好气地睃了小舟一眼,“我看你是不想早点下班回家追剧了是么?”
小舟忙说:“啊……我马上下班圆润滚回家去。珩总再见。”
祁珩坐电梯下楼,他回味小舟的话,想到姜河借了他的充电枪还没还。可他并不想特意去问一声,他甚至猜测,姜河平日里衣冠楚楚,管理那么大一家图书公司,都管理得有条不紊,不像是个丢三落四的人。莫非真如小舟所说,他对他别有所求?
他找我借充电枪,难道就和别人借书是一回事么?一借一还,便又多了一次交往。姜河说想与我做朋友,我为什么有些抗拒呢?莫非是他的眼神过于直接,将心底的欲望袒露得太快太急,所以我才退缩了么?
电梯在22楼停下来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桃源文化的编辑部总监俞靖苏。
自从上回北广场的事件之后,靖苏整个人都有些心情颓丧低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平日里自诩是顶聪明伶俐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色.欲熏心,一时迷了心智,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行为来。很尴尬。
尴尬之外,她还觉得有些伤心。
她喜欢祁珩这件事,虽然变成了一个笑话,可她仍旧真切地记得自己见到他时剧烈的心跳。现在,就连伤心也要悄悄地伤心。因为喜欢的人不对,喜欢的对象被端走了,她从高中起就开始的喜欢便成了无根之木,哗啦一下倒地了,变成枯死的木头,直至朽烂,长出青苔、木耳或者毒蘑菇,面目全非。
靖苏抬眼见到祁珩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蓦地一酸,一疼,愣了一下,才走进来。
祁珩注意到靖苏的眼神,是一种矜持而又哀怨的神色,骤然觉得心里很是愧疚。祁珩笑着打招呼道:“嗨,苏苏。”
靖苏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能在清醒的时候听到祁珩唤她苏苏。靖苏侧身,看向祁珩,笑道:“祁珩,这么巧啊?以前我可从没在这个点碰到过你呢?是去吃饭吗?”
祁珩笑道:“对。但也下班了。”
靖苏挑眉问道:“咦?你不是九九七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
“最近来访者数量比以前少了不少。所以,就可以早点下班了。”
“哦,原来是这样。”顿了顿,靖苏又说:“那你今天晚上有约吗?”
祁珩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似乎有些发红,因为预感到她可能要开口相邀,而觉得对不起人家。
靖苏本来确实是想约祁珩一起吃饭的,眼下便只好咽了那没说出口的邀约,点了点头。十分想问他约了谁,但又很怕祁珩不想说,反而尴尬。于是在心里想了好几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电梯很快便到了负一层。
正阳换了一身休闲服,牵着桑禹的小手,早等在那儿了。
祁珩伸手挡住电梯门,让靖苏先走。靖苏觉出祁珩的温柔体贴,便低低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靖苏看到穿一身便装的正阳牵着一个小孩子,怔了一下,没想到正阳已经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靖苏笑着朝正阳点了点头,正阳笑着打了声招呼:“俞小姐。”靖苏又看了桑禹一眼,冲桑禹笑了笑,但桑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看向她。靖苏转过身来对祁珩说:“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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