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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大的竹马不对劲(柿弋)


直觉告诉他,这是船崽的小秘密。
心理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年煜泽像一尊雕塑,手指放在盒子上,静止在原地。
装作不经意地小心摸摸,触感挺滑,像是一个礼盒。只露出个角,剩下的部分都被衣服覆盖着。
好想看。
但偷看是不对的。
恶魔和天使在他面前激烈争吵,最后聪明的年煜泽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他仔仔细细地把盒子周围的衣服给挪开,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磨砂礼品壳子看了半天,眼睛瞪得像铜铃,隐隐约约地望见里面的物品应该是紫色。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会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又偷摸抱到阳光下,举起来,对着光看。
正边看边猜呢,另一边客厅的夏秩听到“咚”一声之后没了动静,担心地过来察看,刚开了门,做贼心虚的年煜泽吓得一激灵,盒子啪叽掉到了窗台上。
他情急下拉上窗帘,若无其事。
夏秩急着检查他,没去管别的:“刚刚是不是撞到了?”
“撞到这里了,但是很轻,没有事。”年煜泽指了一下脑袋上方,掩饰隐隐作痛。
等夏秩走后,他又想着晚上怎么给柏夏舟道歉,把人家的礼盒给摔了。然而重新拉开窗帘,他忽然一愣。
只见盒子的口敞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件紫色的小裙子,梦幻的纱裙质地,系着精致的带子,款式和当年糖糖穿得很像。虽然颜色显得挺旧,能看出来上了岁月,但是新崭崭的,吊牌都没去掉。
此刻散在窗台上,被米黄的阳光一照,还有那么几分伤感。
他没想到这件裙子不仅真的存在,而且还一直被好好珍藏着,甚至包装盒上都没什么灰,可能还隔段时间拿出来睹物思人。
明明每天和自己朝夕相处,晚上也一起睡觉,但他的心里却装着别人。
酸涩,生气,忧伤,种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开来,盖过了脑袋的疼痛。
坐了好久,他才重新把小裙子叠好,装进礼盒,发现蓝色吊牌底下还有个白的,上面竟然画了个小图案。
已经褪色,但笔触很清晰,乍一看像是粉红色的盘子里画着块饼。
柏夏舟小时候喜欢给亲近的人画画,给柏越画过大树,给夏秩画过太阳,一般根据名字特征来作画。
更生气的年煜泽看了会儿,对这个嫌疑人“饼饼”感到挫败。他倒在床上,自己对柏夏舟掏心掏肺,两肋插刀,难道还敌不过性别吗。
就因为这个饼饼长得漂亮,一眼就思念了这么多年?
凭什么。
他把盒子放了回去,衣柜内部还原成原来的模样,不打算向柏夏舟道歉了。
晚上柏夏舟回来,就看到年煜泽趴在床上,竟然按照楚河汉界分得很清楚,另一只胳膊收在身侧,没摆成往常的“大”字。
按常理说柏夏舟第一天从高中放学,这人肯定会有很多话问,柏夏舟在车上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为很多问题想好了答案,对这么寂静的氛围还不太适应。
“怎么了,年煜泽。”
“我知道饼饼的事情了。”
“饼饼?”
年煜泽爬起来看了柏夏舟一会儿,委屈涌上心头,逐渐悲伤。
柏夏舟亲眼看着他眼眶一点一点变红,觉得心底柔软了一块,想起初三模拟考试成绩出来那一天,年煜泽就是这么伤心,想让自己抱他。
但当时看着年煜泽发红的眼尾,盈着泪水的眼睛,还有被沾湿的额发和睫毛,柏夏舟第一次察觉到明显而失控的心跳异常。
就像以前都是慢悠悠欣赏,游刃有余地看风景。那天忽然如同掉了一簇火焰,灼热得让人本能地做出反应,没有办法再忽视。
出于对这种感觉的陌生,柏夏舟把年煜泽推开。
他一直记得年煜泽当时的眼神,感到了请对方吃三次汉堡,两次披萨,都无法抹平的愧疚。
现在就是一个弥补的好机会,柏夏舟说服自己。
于是已经能够伪装镇定的柏夏舟把年煜泽抱进怀里。待在熟悉的怀抱里,年煜泽不由自主地更悲伤,本来没有的眼泪涌出来,也为自己找借口:“我今天撞到头了。”
柏夏舟摸着他的头发检查一下,发现没有大碍:“怎么待在家里还这么危险,以后还敢让你一个人吗。”
“不要丢我一个人,船崽。你和我最好吧,别惦记别人。”
“嗯,和你最好。”
年煜泽听着柏夏舟这么明显的口是心非,如同新婚妻子在新婚之夜知道丈夫心底爱着别人,哭得更伤心了。
柏夏舟就给他讲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对于柏夏舟来说并不怎么新鲜,也不感兴趣,甚至不刻意去记的话都记不住那些同学的名字。但是知道年煜泽喜欢听,就把这些一一上报给联合国秘书长。
联合国秘书长听着听着终于睡着了,皱着眉头,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柏夏舟用纸给他把眼泪擦干,眉头也抚平,明明有的吃有的穿,被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哪里来这么多的烦恼。
他希望年煜泽高兴一点,别再哭了。虽然初中之后掉眼泪次数很少,但年煜泽每次一哭,柏夏舟的心情就像小时候看到最爱小熊被扔果汁里一样,只想立刻捡起来,洗得干干净净。
模拟考试落泪那回他查了一夜的初中辍学和两个初中生能不能单独出国,不过最后综合结果来看还得继续学习。
人家小年都没有柏夏舟记得久,每次伤心完就自己好了。
这天,他终于也要从初中生跨入高中生的校园,高兴地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和船崽一起上学。
新高中校门宽敞大气,没有初中那样扯着嗓子的晨读声和嬉闹的笑声,矗立的三所教学楼挺安静。
“估计三年都不能和你一个班了船崽。”高中分班是直接按中考分数划线,年煜泽只考到了普通班。柏夏舟是竞赛保送,直接在最特殊的竞赛班里。
“不一定。”
“到时候没有认识的人咋办,有人欺负我了你会帮我报仇吗?”小年对自己未知的高中生活充满担忧,“我可只认识你。”
柏夏舟带着他朝高一教学楼走,对最后一句有点满意,但还没来得及回答,路上忽然有人叫住了年煜泽。
“记得我吗?”这人一头黑发像泼墨似的,身高挺高,长得怪帅,开场白仿佛什么有故事的旧相识,年煜泽一时想不起来。
“呵呵。”柏夏舟也转过头,看着刚刚还甜言蜜语欺骗人的年煜泽。

他愤愤地看着柏夏舟,还有这位企图诬陷他的陌生同学。
想不到陌生同学直接动手动脚,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老子都不认识了?”
看得出来这位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自称,说完之后有点不自在地踢了下石子。不过这唤醒了记忆,年煜泽瞬间想起来了。
他看着对方这头茂密的黑发不敢认。
“你不会是...林晟航吧?你怎么在这里?”年煜泽很高兴他真的上了高中,之前一直为这位失足黄毛的前途担忧,想不到改邪归正了。
他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一高兴起来神采就立刻飞上眉梢,眼睛也亮了起来。
“来罩你啊,你当时不说到了高中才需要保护吗。”
“真的是因为我吗?”小年觉得这种改变别人人生轨迹的感觉很神奇,仿佛成了抱着胳膊拍头像照的成功人生导师。
眼看两人要上演久别重逢的场面,柏夏舟“呵”了一声,刷一下存在感。
“船崽,这是我初中的朋友林晟航。林晟航,这是柏夏舟。你们俩以前应该见过吧?”
两人确实见过,故意不打招呼的。
但既然年煜泽都介绍了,只能勉强点点头。
“头发换颜色了,没认出来。”柏夏舟淡淡,暗示对方的非主流时光。
“我倒是印象深刻,毕竟我妹还天天在家念叨你。不过她看到块石头都念叨,从小眼光就不行。”林晟航皮笑肉不笑。
年煜泽听不出弦外之音,见他俩也说上话了,比较满意。
恰在这时又有一簇小红毛路过,回头看到站在这的三个人,也招了招手:“小年,偶像,你们也在这里?”
正是马克,他头发还是红色,但混血的特征越来越不明显,乍一看不太能看出来。
“这学校不是说不给染头发吗?”林晟航意外。
“天生的哥们。”马克依然很享受这种特权,“我叫陈从骅,你也是他俩朋友吗?”
“林晟航。年煜泽的朋友。”
“呵呵。”
“船崽,不要再装酷了,我们去看分班吧。”年煜泽把柏夏舟推走,“林晟航马克,真是好巧,放学再聚。”
留在原地的两人莫名其妙,他们也还没看分班名单,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分个先后。
但是身经百战的马克早已熟悉,自我调整得很快,拍了拍林晟航:“没办法,他俩就是这么好,别人没法插足的。”
“不信。”林晟航看着年煜泽的方向,依稀可见叛逆时期的神情。
马克仿佛看到了幼儿园时的自己,摇了摇头,也先走了。
另一边,年煜泽强装镇定地掸掸柏夏舟的校服袖子:“船崽,虽然好像有很多认识的人,但你还是排第一。”
“别再让人摸你。”柏夏舟在他的脑门上按了一下,正是林晟航碰过的位置。
“没有摸…好多人啊船崽。”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张贴分班表的地方,年煜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这里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人。
他努力踮脚,却什么都看不到。
柏夏舟帮他扫了一眼:“你在六班。”
“你怎么知道?”年煜泽以为大家的视野都是一样的后脑勺,后知后觉地抬头望望柏夏舟,“切”一声。
非等人群散尽,自己煞有介事地重新看看:“我在六班。”
他在班级名单里仔细看了看,竟然真的又看到了个眼熟的名字:“哇,林晟航跟我一个班耶。”
柏夏舟拧眉:“黄头发那个林晟航?”
“对呀,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家现在是黑头发了。太好了,竟然有认识的人。”
年煜泽很高兴,柏夏舟很不高兴。
小年很快和也过来看分班表的曾经小黄毛汇合,一起上班里去了。
马克把手搭在柏夏舟的肩膀上:“没事偶像,也告诉你个大惊喜。猜猜谁在你隔壁班!”
柏夏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马克摸摸鼻子:“是我哈哈。看你都不意外了,不愧是我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心有灵犀。”
一直到了教室,柏夏舟还是无法接受,他总觉得这个黄毛怪怪的,和年煜泽其他庞大的朋友群体都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讲台上的老师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他的教学壮志,柏夏舟就在底下沉思。
“现在挨个自我介绍一下,第一个从我刚刚说的那位第一名,柏夏舟开始吧。”
正逐渐要有思路,就被讲台上的声音打断了。
其他同学纷纷仰起头,准备瞻仰这位学霸的风采。大家毕竟都是从不同初中被掐尖儿上来的,认识柏夏舟的人有却不多。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只见最后一排的同学站了起来,走上讲台。身高压了老师一截儿,气质五官让讲台瞬间亮堂起来,英俊得像个明星。
“大家好,我是柏夏舟。”
老师对他只有这一句话不太满意:“说得太少了,让大家多多了解你嘛。这样吧,你初中班主任和我是同学,她都告诉我了,柏夏舟同学高度自律,乐于帮助后进学生,学习方法很好。这样吧,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
底下的低声私语立刻嘈杂起来,老师满意地看着这积极的一切。
几名女生小声:“这帅得也太夸张了吧??”
“总觉得好像像哪个明星。”
“你看他眼睛好好看,像不像柏越?”
“我靠,真的像。”
“不会是柏越什么亲戚吧?都姓柏。”
“你这天马行空了。柏越的亲戚怎么可能和我们一个教室,估计就是单纯撞脸。”
“啊啊啊好帅!”
讨论声经久不息,老师奇怪了:“大家有什么问题别再下面说,要勇于提问啊,柏同学很热心的。”
讲台上那位冷酷的神情与他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点都没有信服力。
眼看没人主动,老师随便点了一位聊得最起劲的女同学:“叶其其,你来说。”
教室瞬间安静,倒霉催的叶其其站起来,尴尬低头。
“没事,就把刚刚说的话复述出来就可以了。”老师鼓励。
叶其其没法启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老师有点生气:“到底怎么回事儿,重复上一句话不会吗?你不说话,我们就在这里耗着。”
叶其其刚刚在下面根本没讨论什么正经东西,她的脸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窘迫,小声复述:“我是九...是三,除了...”
声音低得非常模糊,逐渐低进了尘埃里。
“什么?”老师提高音量。
在台上站了很久的柏夏舟淡淡:“这位同学问的应该是二模竞赛选拔数学题的最后一问,倒数第二步是九,开完根号后为什么要舍去负数答案。”
他一本正经地说了一通,把老师说得云里雾里,哪里知道他们初中的什么二模,挥挥手,让女生坐下了。
一下课便立刻从那个小区域爆发出声音,叶其其还惊魂未定。柏夏舟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六班在哪,就见一哥们拦住他:“你知道刚刚叶其其说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说的是一句土味情话,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差点玩梗玩脱了,不过哥们你可以啊,英雄救美。”
柏夏舟根本不是这个脑回路的受众,心里想着这两句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他又不想问这个陌生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绕弯离开。
出来之后发现六班在对面的下一层,看得还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年煜泽课间根本坐不住,回回和他的小兄弟在走廊瞎玩。
守株待兔了一会儿,对面的“后进学生”年煜泽现身,他浑然不知自己成为树起柏夏舟乐于助人人设的中流砥柱,只觉得上课好累,需要出来吸点氧,充充电。
林晟航跟他好久没见,一块儿跟出来聊天。
“林晟航,我怎么记得你初中比我大一届呀。”
“初二发生点事,休学了半年。”
“啊。”
“我妈眼睛出了点问题,非要省那点电费不开灯。治疗花了不少钱,当时本来想着辍学供我妹妹一个人读书,但经常想着你那句话。”林晟航不由上前一步,放低声音,“你当时在重点初中,肯定要上最好的重点高中。于是休学那段时间也在自学。”
年煜泽羞涩低头,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自己差点没考上。不过心里也暖暖的,想到有人因为他说的一句话而改变人生轨迹,受到了别样的重视。
楼上的柏夏舟捏紧了栏杆,对这一幕感到了别样的愤怒。只见年煜泽小脸红润,看上去很柔软的小卷毛全露在敌人的视线里,非常危险。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更加危险。
而且这才开学第一天就这样,以后岂不是要...
柏夏舟顿了一下,岂不是要什么呢。
他向来觉得年煜泽天天挂在嘴上的“第一好”很幼稚,想不到自己也在乎这个。
不管想没想明白,他心情不受控制得差。放学年煜泽照例等他,黏糊糊地说着开学第一天的见闻。
还是像一只肥美小羔羊,柏夏舟想把他煮了。
“...所以我就把我的给他了,结果一直没还我,害得我都没记号笔用。那是我最爱的蓝色,和别的不一样。”
倾吐完一番之后年煜泽开心多了,回去吃完饭学完习,照例和柏夏舟赖一会儿:“今晚可以一起睡吗船崽。”
他已经换上卡通睡衣,刚洗过的头发柔顺地贴在额边,来到正倚在窗台边看书的柏夏舟旁边,装模作样地伸出胳膊。往常柏夏舟都会把他推开,然后冷冷地让他自己睡。
今天也照例走过场,一会儿之后便习惯性地把胳膊收回来,没想到忽然就感到了阻力,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给环住了。
年煜泽一动也不敢动,半晌才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柏夏舟,他觉得有点不公平。
因为柏夏舟还没换睡衣,他听不到柏夏舟的心跳声。而自己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布料,肯定会被人听见“咚咚咚”的响。虽然心跳是件平常不过的事情,但这种时刻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
小年是有几分叶公好龙在身上的,每次被抱住都像被从河里抓住的鱼,没有一点刚开始的扑腾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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