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他居然拖这么久,李佑在心里后悔,他应该早点来找贺晁说清楚的。
李佑纠结又不安地再次抬眼去瞥贺晁,看他没什么反应,脚步不自觉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看不清贺晁的表情,贺晁的默不作声都让每一分每一秒越发难挨。
良久后,贺晁动了,他一扬手,把毛巾兜头扔在了少年头上。
李佑:“?”
看到人呆呆站在原地没反应,贺晁眉眼一松,终于抑制不住地翘起一边唇角,语气还硬着:
“本少爷原谅你了,但是下一次,别瞒我,”话音一顿,僵硬的尾音一转,“过来给我擦头发。”
听到这句话,李佑抬手拽下头上的毛巾,头发被扯乱了,他也顾不上理,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
看到贺晁已经背过身,李佑没忍住垂下眼小小地弯了弯嘴角,那笑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真心实意的开心。
定了定心神,他向前走了两步,可脚下的拖鞋被翘起一角的地毯绊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
“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便扑到了转过身查看情况的贺晁怀里。
鼻尖撞上男生坚硬的胸膛上,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将他包围了,温暖又干燥的热烈圈拢住他,腰上的手臂存在感十足,用力一带,便让他站稳了。
埋在贺晁怀里,往日对亲密接触早已免疫的李佑今日却悄悄红了耳尖。
不多时, 贺晁的低沉嗓音响在头顶:“慌什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李佑此时也没了反驳的气力,只觉得窘迫,忍不住又埋了埋自己的脑袋, 只有藏在黑发中的小巧耳尖浮了层薄红。
而贺晁看到他这样乖巧安静的样子, 心里最后那点气也烟消云散了,人站稳后也不急着松手, 反而手臂圈着他, 抬起一只手拨弄他乱了的头发。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动作一顿,而后便低低笑了出来。
李佑不明所以地抬头, 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贺晁垂下的琥珀眼, 黑发沿着他的动作垂下来,因为逆光, 清透的瞳仁像敛了暗光,此时含了些隐秘的愉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然后,耳廓便被人捏住了。
“耳朵红了。”
李佑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只手在摸他的耳朵, 热意更甚,这下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可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推拒的话, 只是傻愣愣地任由贺晁动作。
有些粗粝的指腹缓缓抚过已染上绯色的耳廓,又沿着那软嫩的耳肉下移, 捏住了白嫩的耳垂。
贺晁像是抓住了一朵害羞到恨不得躲起来的云朵,那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李佑肩膀缩了缩, 偏头就想躲开那只手,可贺晁制住他的动作,他退无可退,只好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连带着贺晁那只手都一起包住,抬眼,有些幽怨地看他,“别闹了,不是要擦头发吗……”
卧室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粘稠起来,李佑正不知所措,丝毫没察觉到身前人的眸中悄然转深了。
贺晁现在看李佑,就像看一只深入野兽领地而浑然不觉的小鹿。
这是一只对他而言,由着无与伦比吸引力的小鹿。
而他正克制着想要把猎物拆皮入腹的欲望。
再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贺晁终于如他愿松开了手。
他目光遗憾地流连在那只被少年捂起来的白嫩耳朵上,再次感到了齿痒。
那感觉来的汹涌,让他迫切想咬点什么。
他强迫自己移开眼,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倨傲道:“……过来。”
忽略方才那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李佑小幅度紧了紧手里的毛巾,一步步走了过去。
贺晁看起来像是不再生气了,要不要和他提一提一起去迎新晚会的事?
待两人从楼上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梁宇飞没再打游戏,他和梁希笑开了客厅的投影仪,正在看电影,听到楼梯上的动静,两人一齐回头去看。
梁希笑倒是没什么反应,梁宇飞眉弓一抬,笑得混不吝起来,话里意有所指:
“这么快?”
这话出口,梁希笑和李佑都不明所以,只有贺晁不知想到什么,眉眼一沉,冷冷骂道:“你再多说一句,就自己滚出去。”
梁宇飞装作害怕地缩起了肩膀,贺晁没再理会他,领着李佑径直下了楼,和两人打了招呼就直接出了门。
等电梯的间隙,贺晁才解释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梁宇飞追在他身后也考来了江市,只不过不在江大,是江大附近的一所艺术院校,选了雕塑专业,梁家老爷子听说这事气的半死,直接把梁宇飞狠狠抽了一顿,但是填报志愿的时间已经过去,木已成舟,他最终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梁宇飞上了飞往江市的飞机。
而梁希笑则是请假跑来江市找他哥玩的,没待几天就要被捉回去,话到末尾,还让李佑不要在意,两人只是暂住。
李佑还没解释他并没有在意,就听贺晁继续说起了另外几个朋友。
暑假见过一面的周瑾良留在了上京,他成绩很好,从未让人失望过,他自然而然被国内顶尖学府录取了。而尚柘则是出了国,尚家祖上是艺术家出身,他此番出国为了是深造音乐,他母亲是享誉国际的钢琴家,尚柘天赋卓越,从小就被家族给予了厚望。
四个自小形影不离的发小如今也各奔东西,贺晁以前也想过这一天,可他没想到,居然来的这样快。
就连高考结束完那个暑假,他都因为江市上京两头跑,而没多少时间和那三个发小聚在一起。
他没什么朋友,但每一个都很重要。
话音落,电梯内陡然陷入了沉寂,李佑偏头看他,不知说什么,只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少年的声音小小地:“上京不远,国外也不远,想见他们随时都可以。”
这是他的心里话,飞机很快,国内直飞只要几个小时,想见的人就要去见,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李佑没拥有过像贺晁梁宇飞那样感情深厚的发小,他很羡慕,也很理解,如果未来和贺晁分隔两地,他也会经常去看他的。
不知怎么想到这里,李佑抿了抿下唇,忽略心里那点微妙的难过,他不免想的更多。
可贺晁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真有那么一天,你陪我一起去?”
李佑一怔,抬头愣愣看他。
可贺晁却出乎意料地没看他,只盯着电梯壁上不断闪动的数字看,像只是随口一说。
电梯内再度安静下来,一点嗡嗡的升降声响也被隔绝在外,两人心照不宣地陷入了沉默。
就在贺晁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时,就听到了耳边一声低低地:“……好。”
他后知他觉,那是李佑答应了陪他去见朋友。
心里泛起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那隐秘的情绪被电梯间的静谧无限放大,随着胸腔内的心跳鼓噪奔流在他的四肢百骸,掀起了一场迅猛的风暴,很快,他便被那风暴吞噬了。
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听到李佑应答的瞬间,他却比当初在赛道上冲过终点那一瞬间还要意动。
李佑的话音落地,电梯内也变得燥热了前来,滞闷的空气裹挟了两人,空气粘稠又安静。
半晌,贺晁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轻轻移开眼,直到电梯停在一楼,金属门向两侧打开,他率先一步便迈了出去。
会回学校的路上,李佑没忍住还是跟他提起迎新晚会的事,“你要不要去看迎新晚会?”
贺晁开着车,闻言偏头瞥了他一眼,嗓音散漫:“你想去?”
李佑手指揪紧了安全带,不知为何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自在,半晌小声地应了一句:“嗯。”
可贺晁很快又笑起来,“好啊,那我陪你去。”
李佑心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那日,贺晁答应了和李佑一起去迎新晚会,可最终却缺席了。
他下午打来了电话,向李佑解释他有些事临时脱不开身,让李佑先和徐骆一起去,他会晚点到。
挂了电话,徐骆看把手机扣下就发起了呆的李佑,没忍住追问:“怎么了,你朋友的电话?”
李佑点了点头,“他说他晚上没法和我一起去迎新晚会,让我和你先去。”
徐骆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李佑的肩膀,“那就我们先去,他解决完了事就过来了,别担心。”
李佑也甩开了脑子里微妙的不开心,专心听课。
下午下了课,两人先去了食堂,吃完晚饭,才动身前往体育场。
往年的迎新晚会都在体育场举办,今年也不例外,每一年的迎新晚会都声势浩大,几个校区的学生都可以赶赴主校区来参与,不分学院不分专业地共聚一堂,算得上下半年校内最热闹的大型活动了。
因为场地占地广,提前两三天便有校组织和各大社团的人帮忙布景,舞台搭建与灯光设置无一都是众人心血,校方格外重视,并暗暗寄希望于今年的迎新晚会在网络上闹出热度,给江大带来一波不小的关注。
李佑和徐骆到的时候,距离晚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场内灯光还没灭,两人在高处的看台上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了。
场内还在陆陆续续地进人,舞台后调音试音的忙忙碌碌,时不时可以看到穿着主持人礼服的男男女女来回走动,徐骆看到好看的眼睛就挪不开,当即抓着李佑指给他看,“你看,好漂亮啊,是学姐吧!”
多日相处下来,李佑也对徐骆几乎不分场合发作的花痴习以为常了,只不过他对美女学姐不是很感兴趣,只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徐骆不满他的反应,“你不喜欢学姐吗?那学妹呢?”
李佑听到他的话,竟也认真的思考了下,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也不喜欢。”
毕竟,他没考虑过喜欢女生的事,好像除了傅丞,他也没喜欢过别人。
徐骆这下意外了,“那你喜欢什么?难不成喜欢男生?”
李佑点了下头,又迟疑道:“以前喜欢过,算吗?”
一直以为李佑也和自己一样是直男只是还没开窍的徐骆下巴掉在了地上:“!”
他懵了半晌,怕李佑想多,连忙找补:“我也不太了解……那你以前喜欢,现在还喜欢吗?”
李佑垂眼看着手机屏幕,贺晁的回复还在眼前。
他说他会晚点到,给他留个位置。
沉默半晌,就在徐骆以为李佑不会回答了时,他才如实回道:
“……我不知道。”
徐骆心里一急,这事怎么能不知道呢?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马上再过几年就要步入社会,李佑这样完全就是个心之没成熟的小孩。
可还不等他追问,场内的灯光骤然灭了。
布景灯亮起,几道光束聚焦在了舞台上。
迎新晚会开始了。
两人都被这动静惊动,抬头去看,场内还有一些人没落座,灯灭后,匆匆忙忙的人声嘈杂了起来。
四个主持人从舞台一侧走上台,朗声念完了颂词,便引出了正式节目。
而另一边。
舞台后,几人正围在一起,透过缝隙看向舞台上唱跳的少男少女们,口中聊天不停。
“今年的迎新晚会名单还是那些节目,好像没什么新意。”
“就是啊,校大艺术团都独揽了好几个,风头全被他们抢了,这次晚会是明着给他们作招生宣传了。”
几人还想聊,眼神瞥到一直默不作声的俊秀男生时,其中一个女生没忍住把他拉入了群聊:“李年,你想进哪个社团啊?”
突然被点名的李年一怔,很快在几个女生的注视下回过神来,他温和一笑,“我还没想好,暂时……想试一试学生会。”
几个女生听他这样说,一时之间又七嘴八舌起来:“校学生会也很好,我记得会长超帅的,好像也是商学院的。”
“帅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校学生会的会长是个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家伙,特别□□□□,我听说去年学生会就没几个人能待到留任的。”
“我们又不参加学生会,磕磕颜怎么了,魏学长就是很帅啊,我就喜欢高冷一点凶一点的……”
几人又聊了起来,场上的节目不知不觉已进行了到了第五个。
一直在默默观察场上情况的李年也不由看了下腕表,他记得傅丞是第六个节目,已经快要上场了。
第五个节目的歌舞已至高潮时刻,掌声雷动间,几个女生也不由被吸引了注意,等节目快要退场时,不知是谁突然聊起了傅丞。
他们几人都是班级的班委,应学院老师的要求来后台帮忙的,不用做什么重活,闲暇时就围在一起聊天,她们知道李年,自然也认识经常和李年一起的傅丞,因为两人的外貌都是一样的出众。
很难会有女生对长相好的男生无动于衷。
“李年,我看了节目单,傅丞要演奏钢琴诶,他是今年唯一的钢琴独奏了,你知道他选的什么曲目吗?”
李年淡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是个秘密。”
有女生笑了起来,对李年眨了眨眼,“想必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
另外几个女生不满她话说一半,推搡着笑闹追问。
那女生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让她们附耳过来,李年就看着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眼神没有落到实处,唇角始终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直到其中一个女生猛地捂住嘴,直起身来,嗓音有些克制不住的惊讶:
“居然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可这曲目不是表达爱情的嘛?傅丞怎么会选这样一首曲子来参加迎新晚会?”
话音出口,就连李年也微愣。
傅丞竟然要演奏《水边的阿狄丽娜》?可这曲目不算复杂,也并不炫技,只是因为旋律经典悠扬以及其曲目中蕴涵的爱情故事而闻名。
的确如那几个女生所说,这首曲子,表达的是对爱情的期盼与渴望。
没等他想出什么,舞台附近的灯光骤灭,整个体育场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台下的窃窃私语与喧嚣几乎要压抑不住,所有人的情绪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突然,“砰”地一声,聚光灯毫无预兆地亮了。
几束泛着淡淡蓝晕的光落在了舞台正中,那个端坐于钢琴前的修长身影,温润青年的身形包裹在剪裁得体的西服中,唇角弧度散漫,被光勾勒出的剪影淡然如挺拔青松。
他手腕轻轻地,上下弹动了一下,演奏开始了。
体育场突然陷入的黑暗打断徐骆和李佑的对话, 两人话音一顿,当即四下去看。
场内的突然断电让不少人慌了神,一阵喧嚣的动静后,舞台光再次点亮, 有人惊呼一阵。
徐骆和李佑被吸引了注意, 不约而同地望向万众瞩目的舞台。
傅丞的身影就这样闯入了眼帘。
他手指轻动,钢琴琴键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声过后, 舞台上的灯光再次变了。
对场下热切的注视视若无睹,傅丞连眼皮都没抬, 悠扬的旋律便自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下倾泻而出,有学过钢琴的同学立刻在场下热烈讨论起来。
“哇!他弹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啊!”
“我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过某个高校的表白现场, 弹的就是这首曲子诶!你说会不会……”
李佑没注意身前身后的窃窃私语, 他和身旁的徐骆都沉浸在了这场演出中,思绪随着音调的起伏而悦动着, 他甚至一反常态地盯向了台上正专心演奏的男生身上。
他在看傅丞,却又像在透过傅丞面对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美丽的神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的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Pygmalion)。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地看, 最终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着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 幸运的国王就和美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此曲用Adeline这个美丽的名字旨在表达对美好的向往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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