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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后我成神了(青鸾九霄)


泰纪看着奚郁转身往前走,下意识地跟上了奚郁的背影,迈开步伐。
奚郁看似潇洒,实则低头数了数口袋里的铜板,忍不住想叹气。
就昨天一下午赚的钱,只够买一盒草莓和两包臭豆腐。
赚钱不易啊,还要多加努力。
“大人,我应该还是想要活着的。”
奚郁愣住了,豁然回头看向泰纪。
泰纪带疤的凶恶面容上还顶着两个泛红的眼睛,眉眼耷拉着,看着有点像是一条可怜兮兮的大藏獒。
奚郁:“……怎么说?”
泰纪慢吞吞地说:“想到死亡,我浑身都不舒服,体内那些家伙也又吵又闹的,但是想到痛苦地活着,虽然那些家伙还在闹,但我心里感觉热热的,而且没有再不舒服了。”
他抓了抓脑袋,眼睛缓缓亮了起来:“大人,我想努力活着,跟着你一起撕碎剧本!”
奚郁一时竟有些不敢和泰纪明亮的目光对视,只能说:“好吧,好吧……现在我们还是先努力赚钱,然后……”
“你们想要钱吗?”
一道女音突然斜插而来。
奚郁顺着女音的来处抬起头,发现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短卷发女生。
对上两人的视线,女生还对他们笑了笑。
奚郁对她有点印象,当初理发店的镜子里一瞥,知道她就是那个看到纸扎人后高声尖叫的女玩家。
林容掏出口袋里好几串铜板晃了晃,铜板之间的摩擦撞击响起一片“哗啦哗啦”声。
她微笑道:“只需要麻烦你们帮个忙,这些都会是你们的。”
奚郁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位小姐,你能有什么忙需要我们?”
林容目不转睛地盯着奚郁,目光灼灼,“邀请你,去一个地方做纸扎。”
奚郁盯着她看了半晌,也缓缓勾起一个微笑:“荣幸之至。”

林容带着奚郁在镇子里左拐右拐, 最后敲响一间极为眼熟的大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眼熟的中年人探出一张疲惫的脸:“谁啊……啊是你啊,人找到了吗?”
林容信心满满地一笑, 侧身让出身后的奚郁:“当然,就在白七婆婆店里找的人,我亲眼看见他们从店里出来, 绝对手艺一流。”
中年人一愣:“白纪白郁?怎么是你们两个?”
奚郁微笑道:“白奇大哥你好。”
“唉, 不是。”白奇只觉得莫名其妙:“我让你去请那几位贵客来, 怎么把这两个小子叫过来了?”
林容表情不变,脸上笑容扩大:“相信我,这位会比任何贵客都更合适。再贵的贵客,也比不得彩神自己喜欢。”
白奇诧异地看了看奚郁和泰纪两人,问道:“白纪就算了, 白郁你小子我记得没学过衣匠手艺吧?”
奚郁对白奇含蓄地笑了笑, 转头对林容说:“得加钱。”
林容:“……”
她面无表情地说:“工钱翻一倍。”
奚郁脸上微笑不变,径直朝林容伸手, 掌心朝上摊开, 意思很明显。
林容脸颊抽了抽, 憋着气把翻了倍的铜板砸进奚郁手里。
奚郁麻利地收了钱, 又提出:“白五爷家出的做纸扎的工钱也得归我们。”
林容:“……”
她的脸色扭曲起来, 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你们到底还有多少要求?”
白奇眼见气氛逐渐诡异, 连忙开口:“那个,做纸扎的工钱当然归你们,前提是你们能做好。”
奚郁满意一笑,当即主动上前握住白奇的手用力摇了摇:“白奇大哥, 合作愉快。”
白奇僵着脸瞅了瞅林容,还是把奚郁两人迎了进来。
林容没有跟着进去, 在大门关上之前,奚郁似是不经意地一回头。
林容也没走,就这么在门外直直地站着,看着奚郁的眼神很怪。
“咔嚓”一声,大门关上,白奇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叨叨地说:“待会你们就先试试,不成功也不勉强啊。真是的,白七婆婆没空,这些个贵客也是一个赛一个难请……”
奚郁:“那你怎么不请刚刚门口那位小姐呢?她不也是一位贵客吗?”
“她啊,”白奇面露尴尬,说:“她说自己不会做,怕对彩神大人不敬,说是给我们找个会做的来,我爹同意了。”
奚郁挑眉:“那你怎么相信我们会做呢?”
白奇哈哈笑了一声,眼神略微躲闪。
走入内院,原本烧纸的中庭内很是热闹,地上、桌面上、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成品、半成品纸人头套和纸扎道具,各个衣匠在自己的纸扎品前忙碌着,各种鲜艳的色彩冲击眼球,让人目不暇接。
白五爷就在中庭里指挥着,忙碌着招呼衣匠们制作纸扎。
他看起来脸色很差,面皮灰白疲惫,眼下挂着两个和白七婆婆很相似的大眼袋,左手裹着厚厚的绷带,还在外层缠了一大圈的彩色丝带。
“爹,贵客带的人来了。”
白五爷应声抬头,在看见奚郁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巴掌就往白奇脑袋上招呼。
“你脑子进水了吗?怎么让小郁来了?他能碰纸扎吗,你也好意思让他来?”
白奇突然挨了一下,痛叫一声,委屈地说:“可是那位贵客说他从白七婶婶那出来的,昨晚白七婶婶要干什么您也知道,能让婶婶放进门帮忙的,能没两把刷子吗……”
白五爷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不由诧异地看向奚郁:“你,你去白七那了?”
奚郁微笑道:“虽然只跟着白七婆婆上了半天的课,但我不介意试试。”
白五爷默了默,叹了口气说:“白七居然愿意收下你,看来你的灵性真的很强。罢了,你就来试试吧。”
他慢吞吞地走到庭院处的正中央,指着最大的木桌和堆积在周围的材料,说:“材料都准备好了,你就按照图纸为我们彩神大人做一个的纸扎塑像,作为今晚的纸扎戏剧最重要的请神登场。”
白五爷话音一落,院子里不管在忙什么的衣匠都瞬间停下动作,扭头看向站在白五爷身旁的奚郁和泰纪。
下一瞬,嘈杂的声音就在庭院里炸响。
“不是,白五爷,你怎么找了这么两个小年轻来做纸扎塑像?也不怕竹条割破他的手!”
“就是,就连我们这些老手都做不了,要是让白七婆婆或是贵客来做也就算了,这两个小屁孩……”
奚郁被各色眼神扎着,眼帘微敛,神色不动。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他就说那个女玩家怎么会雇用他做什么纸扎,原来是那位彩什么神一击不成,想了新招来对付他呢。
白五爷一瞪眼,气沉丹田,暴喝道:“都给我闭嘴!你们谁能折个金元宝就能引来彩衣仙再说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嘴了,纷纷不可思议地看着奚郁。
片刻后,原本逐渐围上来的衣匠们默不作声地散开,他们假装若无其事地陆陆续续收回视线,互相对着眼色,凑得近的人还小声嘀咕。
“作孽哦……”
“白二就这一个独苗了,居然还……”
泰纪本能地皱了皱眉,觉得周围看向奚郁的眼神非常不对。
他顺着那些目光凶狠地瞪回去,逼迫他们收回视线。
“自从我家开始赶工制作戏剧纸套的时候,唯有彩神的纸扎塑像怎么都做不了,总是意外频发,在场的没一个能成功做出来。”
白五爷沉着脸看向奚郁:“能做吗?你还有机会后悔。”
奚郁没答应也没拒绝,上前看了眼图纸。
彩神的纸扎塑像大概和纸镇中心那座神龛里的神像模样差不多,只不过是穿着华服的站立模样,华丽的神冠上同样也挂着彩色丝带遮脸。
他翻了翻图纸,随口问道:“怎么没有脸的图样?难道要我随便发挥?”
话音一落,整个中庭一静。
奚郁抬眼,就见白五爷的脸皮紧绷着,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般地说:“你想死吗?当然是留着空白。彩神的脸上不能有任何东西,如果你在彩神脸上能‘看’到什么,那只会是置你于死地的东西!”
“哦,这样啊。”奚郁无所谓地应了一声:“那我试试吧。”
说完,他拈起堆放好的竹条,照着图纸利落地开始扎型。
白五爷背着手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发现奚郁虽不算熟练,但没有一处出错,手艺也超乎寻常的好。
至于泰纪?那就是个略有些碍手碍脚的大家伙,但他蹲在那,也好歹能给奚郁递个东西。
他又盯着奚郁看了看,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转身去看别人的进度。
奚郁指尖一弹刚刚扎出的完美弧形,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没落下去过。
那么,那位什么彩神想好怎么对付自己了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导游就给玩家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各位,额外附加的特色项目——纸人戏剧即将于今晚开场,今天大家自由活动,在和昨天同样的晚饭后时间点,我们就集合准备上山。”
导游的声音非常高亢,但餐桌上的玩家没一个人理会他。
虽然昨晚算是一夜无事,但被他们搬出去的纸扎人又在天亮的时候重新出现在床尾,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有个男玩家起夜的时候直接被突然出现在床尾的纸扎人吓得半死,平地摔了一跤,就算喝了治愈药剂,但尾椎骨直到现在还在疼。
导游也不管他们难看的脸色,悠然自得地坐在隔壁的小桌上吃自己的午餐了。
很快,林容动作优雅地擦了嘴,如今天早上一般独自起身离开。
旁边的卢悦人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椅子推拉的声音再次响起,卢悦人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发现戴维两人也默不作声地起身,跟随林容出去。
幸存的玩家们也各自沉默地吃完自己那一份,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民宿。
无形的戒备在他们之间涌动着,出了林容这么个疑似被迷惑了的玩家,谁还能相信陌生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还未暗下,但山上已经亮起一大片彩光,玩家们循着那条让人心里发毛的青石阶而上,走入那片彩光之中。
山间搭起了一个高大的木棚舞台,舞台下摆了一条条长木凳,昏暗的四周挂上了许多灯笼和光束,甚至舞台边缘还布置了许多舞台灯,将木棚舞台上照得一片亮堂。
导游挥舞着小黄旗带着众玩家来带舞台处,笑眯眯地说:“这里就是纸镇的纸人戏剧了。各位旅客朋友真是很幸运啊,这可比墓葬体验更为难得,只有出现昨晚那种情况才会特地举办,时长四个半小时,旅客朋友这次旅途可真是赶上趟了,简直是物超所值。”
玩家们面无表情,只想呵呵导游一脸。
可不是“物超所值”吗?他们人都死三分之一了,十五个人只剩下十个人,还有个变得奇奇怪怪……
而且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除了胡奇龙,另外被迷过眼的两个人人,全都在昨晚死了。
还有不少人暗暗瞥着戴维两人。
就连曙光教会的都莫名其妙地死了一个……
戴维和邱发对周围的视线置之不理。
邱发自从昨晚之后,越发沉默寡言,而戴维双目微阖,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唉!旅客朋友们,别坐,这里不是你们的座位!”
导游突然高喝一声,把正磨磨蹭蹭地往长凳中间挪过去的玩家们吓了一跳。
卢悦人已经准备坐下了,听到这一声,半弯着的腰顿时僵在空中,速度弹了起来。
导游对着他们连连招手,把人都叫了回来。
温怀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坐哪?”
导游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说:“这些座位都是为彩神和各家彩衣仙准备的,各位的观赏位置就在这里,这里也是这附近最好的观赏位置。”

第88章 纸镇惊魂(十三)
卢悦人一愣, 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等等,你什么意思?我们要站在这里几个小时?”
导游顿了顿,赔笑道:“当然, 您要是非要入座也不是不行,只是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请自负。”
这一句话砸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开口。
过了一阵, 果然开始陆续有人搬着各色彩衣纸扎人入场,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掰的, 居然也能把僵硬的纸扎人掰成坐姿,安放在长凳上。
轻飘飘的纸扎人被放在长凳上,本应容易东倒西歪,结果它们一直稳稳地“坐”在长凳上,除了不会动以外, 几乎和真人一般。
天色渐暗, 这些送来纸扎人的镇民也跟玩家们一样,虚虚围着长凳区外的黑暗里看着, 没人往长凳上坐。
甚至第一排都没有安置纸扎人, 就这么空在那里, 据说这个位置是让给彩神坐的。
从玩家们站着的位置看去, 这些纸扎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纷纷“坐”在板凳上, 几乎挂着统一的吊嘴笑的表情, 这个场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很快,等“观众”满座后,只听木棚舞台上“梆”地一声,一个身穿艳绿色彩衣, 顶着一个比身体还要硕大的纸人头套的人大步走入明亮的舞台上,一声清亮的唱腔从纸人头套后飘出来。
卢悦人仔细听了听, 勉强分辨出台上的表演似乎是纸镇供奉彩神的历史,并歌颂彩神。
她盯着舞台看了片刻,只觉得台上戏剧又臭又长,几个角色在上面唱了半天都听不懂唱得什么,不由悄悄地转头往四周看。
木台上唱念做打,表演得极为卖力,热闹喧嚣不已,台下却异乎寻常的安静,观众席的长凳上坐着僵硬的纸人,围在四周的镇民们一片寂静,既没人拍手叫好也没人交头接耳。
台上戏剧就这么在一片安静中热热闹闹地进行着,越发显得看台下非常诡异。
突然,卢悦人察觉到什么,再次扭头四望。
场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剧的玩家只剩下了六个人,被隐隐孤立的林容、戴维两人,以及那个对曙光教会很是谄媚的温怀都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站在附近……
卢悦人东张西望,突然在人群间隙里看到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东西实在太像纸扎人了,她不由定睛望去,然而那道白影却像游鱼般,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密集拥挤的人群中。
卢悦人不敢去找,只能悻悻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舞台处。
一回头,她就僵在原地。
无数张白惨的,吊着嘴笑的脸怪异地扭着头,全都正正地面向着她。
舞台上的纸扎脑袋也通通地扭了过来,直直地盯着她。
卢悦人下意识地后退,一连惊恐地伸手去拽身边的人。
然而一入手,却不是活人的血肉触感,而是微软的纸面和纸下坚硬的竹条……
卢悦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脖子一动一动,看向身边被她抓住的“人”。
在她身边,全都是吊着嘴笑的彩衣纸扎人。
在人群里穿梭的戴维眼皮一抬,发现周围密密麻麻的镇民都在无声无息间变成了面色惨白的纸扎人。
跟在身边的邱发,和偷偷摸摸跟上来的温怀,全都消失不见。
原本在阴影中观看戏剧的镇民们就摩肩擦踵,这些纸扎人如出一辙地肩膀靠着肩膀,全都扭着头,脸上勾画着出奇的一致的弧度,近得几乎贴上戴维身体。
从围着戴维的里圈往外看,密密麻麻的纸扎人堆里所有的纸扎人的脸都是朝着他的。
压迫感十足。
温怀惊恐莫名地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彩衣纸扎人,吓得疯狂拨开它们,一边跑一边大吼大叫。
这些纸扎人并没有主动攻击,但无论他如何推搡奔跑,他始终被围在纸扎人中间,这些纸扎人的面向,也永远咧着红唇,面向着他。
邱发僵立原地,愣愣地看着正面立在眼前的纸扎人。
这男性纸扎人穿着一身鲜艳的蓝绿色彩衣,勾着嘴角直直面对着邱发。
他双眼睁大,瞳孔缓缓颤抖起来,深处的两朵莲花开始颤抖起来,原本合拢的花瓣重新一点点绽放。
舞台上正好演到了彩神登场,在激烈的鼓声和铜锣声中,一尊高大的纸扎人缓缓登上木棚舞台,仿佛巡场一般开始在舞台上缓步而动。
它身着飘逸的彩色华服,头顶神冠,神冠上垂下彩色丝带,遮住自己的面容。
舞台上所有光束聚集在它身上,仿若身披万千光华,即将随风而起。
“彩衣仙、彩衣仙,着彩衣、穿花鞋。”
“血肉奉去骨成仙,怨去渡福佑家园……”
歌者清亮的歌声穿透广阔的天地,清晰地传到所有玩家耳朵里。
戴维目光如电,穿过重重纸扎人,看向舞台上的“彩神”纸扎。
莫名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甩出体内的纯白莲花,悬在头顶虚虚笼罩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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