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颂声,他妈的姚春明根本就没生病,林静思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骗你?”
林静思开的免提,屋内没有人说话,徐畅愤怒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回响。
没有得到回应的徐畅催促道:“陆颂声,哥们儿,你说话啊。”
林静思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回了沙发上。
至于陆颂声,他低垂着眉眼,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像一座雕塑立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徐畅的那番话似的。
林静思往房间走去,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忍着剧烈的心痛感,淡淡道:“我今天上班累了,就不送你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晚,只是外面寒风呼啸,屋内温度自然不会高到哪里去,也不知道陆颂声什么时候开始穿着那件衣服等他回来的。
林静思自顾自地又嘟囔了一句好冷,然后将中央空调打开,紧接着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们两个再没说过一句话,林静思一晚上没睡着,竖着耳朵,时刻听着动静,他以为陆颂声一定会离开,结果等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光亮驱散了黑暗,太阳缓缓升起,第二天早上了,陆颂声也还是没走。
林静思起身,他放轻了动作,走到客厅时才发现陆颂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那么挺拔健硕的一个人,此刻极其没有安全感地蜷缩着,身上还穿着那件女仆装,却再没有半点情趣可言,只显得滑稽又可怜。
发发趴在一遍,胖乎乎毛茸茸的脑袋贴着陆颂声的脸,此刻正睡得舒服。
林静思静静地看着,他知道以后这样团圆的画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林静思继续伪装着工作的假象,出了门,其实也不过是在外面游荡罢了,他害怕和陆颂声独处,哪怕他明白如今他和陆颂声根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
因为明明他那么想抱抱陆颂声,最终却只能用言语和动作不断刺伤陆颂声,逼得陆颂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晚上有同学成功入职,邀请他一块儿吃饭。
林静思不会喝酒,觉得那玩意又苦又辣,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爱喝,可今天却主动举起了酒杯,由着大家将他灌醉。
最后自然是不出意外地喝多了,给人送到门口,林静思脑子跟浆糊似的,一手扶着墙站在门外,一手拍打着门,喊道:“陆颂声,我回来了,给我开开门。”
“……”
回应他的是发发的叫声。
“老婆。”林静思放软了语气,央求道:“给我开开门吧,老婆。”
没有来给他开门,但发发似乎想帮这个忙,爪子不停地在门板上划拉的。
林静思迟迟领悟过来了什么,他缓缓地蹲下身来,跌坐在了门口。
那天,林静思没能等到陆颂声来给他开门。
往后的几年里,也再没有陆颂声来给他开门。
林静思当然恨姚春明和林虹霞,可这种恨太难抵过十几年里他们对他的好和爱。
他甚至在想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偷听呢?要是推门进去打断了他们的话该有多好。
可是那妈妈怎么办?妈妈一直在被他误解着,是他觉得不负责,被他厌恶的大人。
林静思一次都没有哭过,但他学会了抽烟喝酒,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吃喝都是叫的外卖,家里随处可见的酒瓶,他享受醉死过去的感觉,因为什么都可以不用想。
除了抽烟喝酒,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检查发发碗里的粮食和水,确保发发不会饿着,然后又借着酒劲儿再度坠入梦中。
林静思明明在家,可发发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便是固执地守在门口,好像在等着谁的归来。
“别等了,他不会再回来的。”林静思将它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摸发发的脑袋。
发发生了气,对着林静思又是踹又是咬,林静思不躲也不喊疼,发发最终还是收了牙齿。
定睛一看,林静思手上出现了两个牙印,不深,但正往外渗着血,发发盯着看了了一会儿,沉默着去舔他的伤口。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林静思说。
发发还是固执地每天都守在门口,但林静思没有再阻止过它。
期间姚羽晴给林静思发过消息,问他为什么要从老家离开,是不是不打算管姚春明了,他没有回消息后,姚羽晴生气地骂他是白眼狼,林静思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林静思颓废了一个月,再度愿意出门是他发现发发不愿意吃东西了,很多时候他睡前见发发那样躺着,醒了还是没有变换姿势,碗里的猫粮不见丝毫的减少,肚子却大得离谱。
自从养了发发之后,林静思平时都会看一些养猫的知识,他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自己收拾干净,将发发带去了医院。
医生说发发是猫传腹,紧接着发发就住进了医院,然后打针吃药。
发发输液的时候林静思就在一边守着,除了回去洗澡换洗衣服,他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了宠物医院。
林静思看着发发一开始还会像以前一样露出肚皮要林静思摸摸,林静思多抚摸几下,他就张嘴来咬,到最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病怏怏地看着林静思。
林静思整天呆在医院,跟着网上的博主学会了织给宠物穿的毛衣。
宠物病房由一个个小小的玻璃箱组成,林静思买了好几个颜色的毛线,问发发喜欢哪一个,说到粉色的时候发发喵了一声。
林静思“啧”道:“没想到咱们发发还有一颗少女心呢。”
林静思不是织着那件毛衣,就是盯着发发发呆,困了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靠着墙壁补觉。
五天后,医生告诉问林静思要不要放弃治疗,说现在这样不光发发痛苦,还浪费钱。
“我有钱的。”林静思恳求道:“我有钱的,您救救它吧。”
医生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希望不大,你做好准备吧。”
那天晚上,林静思跪在发发的面前,他抬起手来,用力地往自己脸上甩了几巴掌,脸上狼狈地印着几道指印,豆大的眼泪跟着往下落,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哀求着不要离开我。
他在心中祈祷,就从他的寿命里面来扣吧,要死就让他去死吧。
发发虚弱地看着他,长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些气声。
发发当晚去世了。
林静思抱着它的尸体痛哭,不停地亲吻着它的脑袋,“宝宝下辈子再来找我好吗?”隔了一会儿又说,“不,不要来找我了,不要再变成小猫,不要再流浪,我不是一个好的家人,我不配再见到你。”
发发领回来的时候瘦瘦小小一只猫,回来没几个月就吃得肥肥胖胖的,林静思就总说发发是猪咪,陆颂声反驳说发发是易胖体质,没成想到最后又变成了小小一个,住进冰冷的瓷罐里。
林静思给发发买了块墓地,位置很偏远,所以很便宜,他去的时候恰好打折,买一送一 实在很难不让人心动,于是林静思给自己也买了一块,就在发发旁边。
林静思将自己和陆颂声的衣服各选了一件,同发发一块下葬。
林静思记得发发到来的那天是陆颂声的生日,他笑得那么幸福,对陆颂声说:“以后我们就是三口之家了。”
家已经没有了,房子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静思还是将钱装给了姚羽晴,叫她交给林虹霞。
钱有什么用呢?从小到大他都期盼着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以前有林虹霞他们爱他,有发发爱他,有陆颂声爱他。
可到头来,林虹霞他们给的爱是假的,发发不在了,陆颂声被他赶走了,肯定恨死他了。
再也没有猫迎接他回家,再也没有人给他开门,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了。
林静思将浴缸里放满了水,他没脱衣服,就这么躺了进去,然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刀片,割向自己的手腕,皮肤顿时被划破,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可除了痛,林静思隐隐又觉得格外的兴奋。
林静思扭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何时才起了雪,在空中飞舞,漂亮极了。
浴缸里的水本来就是温的,到现在早就已经凉了,冷意从肌肤钻进骨子里。
不知道陆颂声在国外过的怎么样,是否吃饱穿暖,还有发发,他待在那样一个瓷罐中,会不会觉得冷呢?
到后面林静思目光涣散,什么都没有办法想,也什么都看不清了,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踹门,但他实在没有气力去管太多,世界就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林静思 ,开门!”
“灯都还亮着呢,装什么没人,赶紧给老子开门。”因为迟迟没有人应答,徐畅暴躁地直接在门上踹了两脚。
见林静思仍旧一声不吱,徐畅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钥匙是之前陆颂声给的,陆颂声住院那几天一直都是他喂的发发。
客厅里没人 ,浴室的灯还开着,但却没听到一点声音,徐畅奇怪地往里走去。
浴缸里的水都已经被血染红,林静思就躺在里面,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气,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这是徐畅看到的画面。
徐畅打了急救电话,医生说再发现得晚一点就没救了,林静思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天,转进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才醒。
他一睁眼,看到徐畅的时候表情很茫然。
“没死。”徐畅道:“我救了你。”
“谢谢你。”林静思说,然后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可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徐畅就知道这句谢谢不是真心的。
“陆颂声的眼睛好了。”徐畅道。
林静思眼珠子动了动,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欣喜且激动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徐畅道:“他伤得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之前的医生误诊了,出国没几天好了。”
林静思还没说话,徐畅又骂,“误诊个鬼,我看是那个老头做的手脚,我就说陆颂声虽然不像职业的拳击手那么厉害,但也不致于被揍成了瞎子。”
林静思听了,没多说什么,还是只道,“谢谢你。”
这次是真心的。
“那天去找你,本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然后嘲笑你的爱慕虚荣和有眼无珠,但是现在……”徐畅心情很复杂,半晌只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你好自为之吧。”
林静思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织好的粉色毛衣带去给了发发,发发墓碑上选的照片是陆颂声拍的,是一个午后,发发正望着窗外发呆,林静思喊了它的名字,他立刻扭过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问:干什么?
林静思蹲在墓碑前,不停地摩挲着上面的照片,好像如同以往抚摸着发发。
可惜照片光滑,不像发发那样毛茸茸,圆滚滚的。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希望你会喜欢。”
“对了,陆颂声的眼睛好了,听说他过得很好,你呢,在那边好吗?”
“发发,我很想你,好在我们马上就会再见了。”
从墓园回去,路上的积雪很厚,走起路来直打滑,林静思一个没注意栽倒在了雪地里,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口袋中他找医生开的安眠药滚进草丛里,不见了。
为什么要下雪,讨厌的雪。
陆颂声和发发都在冬天离开了他,讨厌的冬天。
他不要死在冬天,他不要把自己的忌日定在冬天。
路过的人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林静思,惊叫声引来了其他人,他们一块将他扶起。
就这样,林静思熬过了没有陆颂声的第一个年头。
(回忆到此为止啦。)
第十五章
林静思出差的一个星期里,自然是和陆颂声没有任何联系的,不过陆颂声的消息他倒是没少听。
他出差的时间正赶上了高中同学聚会,班级群里安安静静的,实际上新建的小群已经好几个99+了。
“我回去吊打了我爸三天三夜,他死活不肯承认其实我是个富二代。”
“那当然啊,你这对象都弄错了,你该逼问你外公。”
“以前看着陆颂声几件衣服来来回回的穿,觉得他好可怜,没想到最后其实最可怜的是我自己。”
“那是,人家那车你看到了吧,几百万起步呢。”
“说起这个,你们听说过没有,陆颂声喜欢男的,那天聚会完我看到有个明星亲自来接的他,给他开的车门。”
“明星算什么,他才回国,你们不知道,人家在国外玩儿得更花,那情人是一天换一个的。”
“哎,想想我们班长大人以前多光风霁月啊,岂料就这么被豪门生活腐蚀了,沉醉在了花花世界里。”
“得了吧,别人身家多少个亿,给我我也飘,他还能来参加同学聚会,跟我们喝酒聊天,就说明本性是没有变的。”
林静思默默翻完了他们发的所有消息,实际上他总有一种恍惚感,认为再见到陆颂声不过是他的幻觉,此刻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陆颂声是真的回来了,并且过得很好,他才能感到些微的踏实。
偏偏无人提及还好,他可以努力地工作,让自己不去想,只要陆颂声这个名字一出现,那些挤压着的思念便找到了出口,在顷刻间决堤。
南方的气温骤升骤降,前几天还在穿短袖,这几天温度降下来就得换上卫衣了,半夜里稍不留神将被子踢开的话还会被冻醒,秋天还没过,冬天就好像要来了。
林静思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陆颂声看来肯定特别没意思,特别贱。
但他就是想最后任性一次。
冬天就要来了,他就是想在陆颂声身边再待上那么一段时间,就让他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临近下班,林静思找同事要了一根烟,走进了楼梯间,他没有抽,只是点燃了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他在陆颂声离开的那个月学会了抽烟和喝酒,但他并不上瘾,戒起来也十分容易,只在过分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会抽一根。
烟烧到一半,林静思将它摁灭,再次打通了陆颂声公司的电话。
“你好,我找陆总,能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吗?”林静思道。
听声音还是上次接听他电话的女生,对方好像也认出了他,没有像初次那样过多的询问,而是直接道:“林先生是吗?我帮您直接转到总裁办。”
林静思:“是我,麻烦了,谢谢。”
紧接着就是转机过程中传来的嘟嘟声。
“你好,我找……”
“什么事?”
就在林静思以为照旧是以前的流程,继续说着自己的诉求时陆颂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陆,陆总。”林静思没做好跟他说话的准备,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喊着。
“……”陆颂声不说话。
“陆总?”林静思再次试探着喊,明显镇定了很多。
陆颂声冷冷问:“我是没名字吗?”
林静思小声改口,“陆颂声。”
他不明白,陆颂声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坏,因为这点小事都要生气。
遥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静思总觉得他还是回忆里的他,所以能毫无畏惧地喊陆颂声,可相处两次之后,一下子认清了现实,觉得自己离如今的陆颂声实在遥远,于是反倒不怎么敢直呼其名了。
“说。”陆颂声吐出一个字来。
林静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调里是带着笑的,“你下班了吗,我待会儿去超市买你喜欢的菜,我们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陆颂声几乎是下意识道:“我待会儿有个会。”
离开林静思之后,他脑子里就剩一个钱字,恣意快活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当当的,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忙碌的生活。
稍稍一松懈下来他就会想到林静思,他不愿回首往事。
“好吧。”林静思明显失落下来,“那我不打扰你了。”
直到林静思挂完电话,陆颂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啧”了一声,甩手便将手机扔到了地上。
可等摔了东西,冷静下来,他又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感到不悦。
秘书恰好在此刻推门进来,见陆颂声阴沉着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前后检查发现没什么损坏之后,将手机放到了办公室上,试探着道:“陆总,待会儿的会……”
陆颂声拿过手机,点进短信里,输入那个早就倒背如流的号码,同时头也不抬地道:“取消。”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林静思打开信息,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静思:【你是?】
对方:【有很多人给你发过酒店定位吗?】
林静思:【陆颂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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