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在记忆里搜索了一圈,并没发现有关的信息:“这点如何匪夷所思?”
长公主是敬阳帝一母同胞的嫡姐,那位滕三爷嫡女嫁入长公主府算是高嫁。
滕氏女:“奴一直待在临河,在此之前从未听人提及与京中长公主府有任何交集,否则滕氏一族也不至于一直想办法攀上临河王。但突然就说要嫁入长公主府,不仅如此,听说还是以正妻的身份嫁给盛世子。”
盛世子是长公主的嫡子,早早就封了世子,长公主曾经也说过要为其寻一门好的婚事,京中世家贵女这么多,好端端的突然要娶临河府滕氏的嫡女为世子妃,这么瞧的确处处透着诡异。
更何况,洛青并未听康贵妃提及过此事,京中也没有任何传言,如此看来,不是原身记忆里没有,而是这事压根京中并没有一点消息。
洛青想到原身的执念2,【临河滕氏】,极为重要,怕是……他这次真的误打误撞找对了人,原身要查的也许真的与滕氏女有关。
洛青让人带滕氏女下去休息后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想事情。
此事牵扯到长公主府,想要知道真相,怕是要查一查盛世子与长公主府。
好端端的不可能滕氏这么大胆敢传出要把族中女子嫁入长公主府,即使不怕得罪长公主府,也怕坏了族内女子名誉。
那就是这件事板上钉钉了,只是还没传出来罢了。
可长公主怎么可能答应?那只能是驸马同意的。
驸马自从尚了长公主不得入朝,这些年很是低调,与长公主感情很好,育有一子两女。
说起来这个驸马好像也来自临河府,只是出自临河府盛家,也是世家。
当年驸马高中探花后尚了长公主,如今还传为佳话。
时间已经不早,洛青单手撑着脸有些昏昏欲睡。
原身与长公主没见过几次,他平常大多待在宫中,长公主则是早早在府外建府。除了逢年过节宫里举办宴会,他几乎见不到长公主。
即使见到,也只是远远一眼。
看来明天还是不能躺平,至少要先把原身生前执念解决,到时候光是2和3两个,足够他摆烂两三个月。
想到这,洛青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寝殿歇了。
明日得早起,滕氏女还不能死,放在水仙阁自然不成,很难说幕后之人不会在她受到侮辱后杀人灭口。
好在府里虽然穷,还有些银钱,再买下一天只需五百两。
除此之外明天还要进宫一趟,原身对长公主一家不了解,康贵妃肯定知道不少事。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原身支走的三万两!
那可是三万两啊!
洛青刚绕过屏风朝后殿走去,突然脚下一顿,耳朵轻轻一动,下一刻,身形往右一避,迅速闪到屏风后。
同时一把剑锋横在他原先待在的地方一扫,下一刻手腕一翻,追着洛青的动作而动。
洛青手已经摸到花瓶抬起来,但他到底没有武功,速度不如来人,那锋利的剑锋在他砸下花瓶前横在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公主砸之前可以想想,是你的手快,还是某的刀快。”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同时,脖颈上的剑锋往下压了压。
洛青清楚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但没有刺痛感,对方并没有割破他脖子上的肌肤。
那就不是来取他性命的,至少目前不会。
洛青抱着花瓶,神色恢复淡定,笑眯眯道:“大侠说的是,我们各退一步,本宫不砸花瓶,大侠也把剑稍微挪挪。”
“大侠?”另外一道声音响起,气音压得很低,显然的确不想让人发现,“哈哈哈,还头一次听到有人称呼咱们大侠,莫非咱们疏于锻炼手生杀的人少了,杀气不足了?”
执剑的玄袍男瞥了对方一眼,昏暗的壁灯下眸色不悦。
洛青背对着二人皱眉,声音有些熟悉,不确定,再听听。
青袍男清楚他们来此的目的,也不担心身份暴露,上前一步,绕到洛青身前。
洛青下意识闭上眼,开玩笑,看到杀手,不杀也要杀了。
洛青:“两位大侠,本宫没看到你们的脸。”
青袍男凑近一些:“放心好了,我们不杀你。”
洛青一挑眉,不杀那就行,睁开眼,映入眼底的是一张面具,更熟了:“你们是水仙阁与本宫竞价的?”
不会吧,为了争个人,都跑到公主府了?
这是不打算花五千两,打算白嫖啊。
6啊,这年头为了省钱都敢闯公主府了?是这年头钱难挣,还是公主府太好进?
“哦豁,公主好记性!”青袍男笑嘻嘻的。
洛青:……一两个时辰前,他记性倒也没这么差。
玄袍男刷的收回剑锋,但洛青也不敢掉以轻心,二人能入无人之地般潜进公主府没惊动任何侍卫,显然是高手。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会冒险。
洛青转过身,果然另外一人也戴着面具:“不知二位这么晚到此所为何事?”
玄袍男开门见山:“在下影十六。”
青袍男依然是笑嘻嘻的:“我是影十七。”
洛青听完眨了一下眼:??所以呢?
青袍男影十七更是意外绕着洛青转了一圈:“不是吧?公主都敢花三万两寻到我们七十二楼,竟然不知道我们?”
毕竟七十二楼七十二位高手,除了楼主外,皆是按照楼一、楼二往下命名。
洛青没出声,神色都没变,他说呢,原身好端端的支出这么多钱,竟是找了七十二楼,江湖上赫赫有名第一楼。
只要是七十二楼接到的任务,从古至今还没有完不成的。
两人从出现在水仙阁与他竞价滕氏女,显然是为滕氏女而来。
原身临死前也在查【临河滕氏】,那么花三万两去是七十二楼,应该是为了滕氏女。
果然与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原身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只是记忆里并没有,大概是泡的药浴影响到了他的情绪以及身体,导致记忆有所丢失。
原身花了三万两应该是让七十二楼帮他寻到滕氏女,再带到他面前。
之所以是寻而不是杀,自然是如今他们寻到公主府首先来寻他,而不是去杀更容易的滕氏女。
显然是他今晚的行为让他们不解,花了钱请他们寻人,却又与他们竞价。
怪不得当时对方只出了一次价,看到他加价并未继续追加。
洛青面上一笑:“原来两位大侠是七十二楼的,本宫这不想起来了。先前是误会,本宫今晚也是误打误撞刚好碰到滕姑娘,不知二位身份,怕滕姑娘落入他人之手,也就先下手了。这不巧了吗?大水冲了龙王庙,撞一起了。”
影十七稀奇不已,这大公主可真有意思,他这身份竟然和他们刀尖舔血的人摆到同一层次上。
影十七去看影十六:公主上次来七十二楼也这样?
影十六没看他,而是瞧着洛青:“既然是误会,那人我们就先带走了。”
洛青:……所以原身是花了三万两让七十二楼把滕氏女送到他面前?
对方原本是打算今晚在水仙阁花五千两买下,再送到他跟前。
一来一回血赚两万五。
只有他血亏的成就达成了。
洛青装傻:“不劳烦大侠这么麻烦,既然早晚人都是要送到本宫手上的。今晚虽说误打误撞,但也算是最终目的达成了不是?”
影十七眯眼,歪头去看影十六: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卸磨杀驴吧?
影十六眸色深深:“公主,入了七十二楼的任务,还从未没达成过。如若有意外,不惜一切代价。”
洛青听出威胁,但那可是三万两:“就没有个例外?”
影十六:“没有。”
洛青:……罢了,小命要紧。
他叹息一声:“行吧,那就依着二位,但今晚时间晚了,滕姑娘已经歇了,明日一早二位再去捉人到本宫面前,算是任务达成。”
二人本来还以为这公主会为难,没想到突然这么好说话,挑眉:“公主痛快。”
刚好转身闪身离开,却看到面前上一刻还垮着肩膀的人,摊开一只手掌面朝他们,笑眯眯的:“拿来吧。”
二人一愣:“什么?”拿来什么?
洛青笑容更深:“银票啊,五千零一两,今晚本宫买下滕姑娘一晚的钱。”
三万两他可以不要,但五千零一两,可不能再亏了,一文都不行。
影十七难以置信看着洛青:“滕姑娘不是你买下的吗?为什么跟我们要钱?”
洛青小脸一绷:“两位这话说的,这不是刚开始不知道吗?本来该是你们的任务,今晚但凡你们透露一点,本宫也不会花这冤枉钱。”
影十七:“……所以这冤枉钱就该我们给?”
洛青幽幽开口道:“人是本宫带回来的,你们向本宫要人,本宫也没为难你们,结果你们打算一毛不拔?白白从本宫这里赚三万两?本宫是重诺,但不该吃的亏不吃。”
影十七气笑了:这是不是倒打一耙?他们但凡透露一点,她给他们机会透露了吗?
洛青耸耸肩:“要么给钱,要么等本宫什么时候放滕姑娘回水仙阁,你们再买下人送到本宫面前好了。”
影十七:“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洛青望天:“这就看本宫心情了。”
潜台词:你们不给钱,本宫就一直留着。
他们完不成任务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他还能白得两个高手保镖。
至于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下死手?洛青完全不担心。
一个任务都几万两,为了五千两杀个公主,只要这两人脑子没坑都不会做。
第9章 【挣钱】
影十七瞧着洛青老神在在的目光,脑瓜子嗡嗡的,先前瞧着这公主坑下面的人还挺乐呵,这会儿麻了。
果然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影十七还在气鼓鼓的时候影十六沉默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影十七瞪圆了眼,被影十七轻飘飘看了眼,只能咽下嘴里的话翻了个白眼。
洛青立刻把银票拽过来,喜滋滋收好,眉眼都带着笑,继续摊开手:“还有一两呢。”
影十七气麻了:“你可是公主!”
洛青露出一口小白牙:“大兄弟你说什么呢,公主就不穷吗?一两银子能买不少米呢。”
影十七要是不知道她刚刚花了这么多钱从水仙阁带走一姑娘他就信了。
两人恍惚飞出房间落在公主府的一棵树上,影十七后知后觉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花了钱不高兴让我们白守一夜?”
毕竟只要把滕姑娘砍晕带到她面前这任务不就完成了?
哪里还需要他们两大高手等一晚?
影十六冷漠瞥他一眼:你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洛青日上三竿才晃悠起来,等被人伺候着洗漱好,他打了个哈欠坐在膳桌前,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了。
几乎是同时,一道身影一晃,从房梁下一跃而下,肩膀上扛着的正是昏迷的滕氏女。
影十七一个字没说,把人放下,闪身就要走人。
身后这时传来一声喟叹,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早上一碗粥,胃里暖洋洋,舒坦啊。”
影十七脚下一个踉跄,这绝对是他生涯里浓墨重彩的败笔,太欺负人了!
还有这是早上吗?这都要午时了!
洛青把刚刚那一幕收入眼底,满意弯唇笑了起来:从他手里挣钱,好挣不好拿啊。
洛青用过早午饭进宫前,让高升把已经醒来惴惴不安的滕姑娘带了回去,并让人送五百两去水仙阁,继续留一天。
高升欲言又止,但想想五千两都花了,也不在乎这五百两了。
洛青拿着令牌通行无阻进了宫,到了康贵妃的永寿宫。
康贵妃刚用过午膳,瞧见大公主进宫还挺意外,自从第三任未婚夫定下建了公主府出宫后,大公主鲜少再入宫。
原身知道自己的身世,又要隐藏随着年纪渐长后身体的变化,即使有药物能浸泡隐藏,但也担心暴露,只能选择少进宫。
最重要的一点,原身怕自己会遇到敬阳帝后露出恨意。
恨这个让他不得不以男儿之身扮作女子的皇帝,恨这个一己之私灭了他楚氏一门的狗贼。
这股仇恨也随着年岁愈发浓烈,加上爱而不得的痛苦挣扎,原身所受到的煎熬洛青很有体会。
但洛青不是原身,他能很好隐藏情绪,自然不担心进宫会暴露。
康贵妃挥退旁人后这才担忧起身走到洛青身前:“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昨个儿乌相爷进宫告状,说你鞭笞了他那一嫡一庶两个儿子,这可是真的?”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乌松源,是这孩子一直心心念念的。
从昨日听说此事她就在担心,偏偏无法出宫。
洛青学着记忆里原身的神情与模样,眉眼忧郁而疏离:“让母妃担心了,我没事。”
康贵妃愈发心疼,牵着他的衣袖在贵妃榻上落座,仔细瞧着他的面容,确定眼下没有青黑才松口气,小心翼翼问道:“皇儿可是……想开了?将本宫前些时日的话听了进去?”
康贵妃是怪自己的,她早些年担心他的身份暴露,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为他寻药为主怕他年纪大了后会暴露。
却忽视了乌皇后的恶毒。
她断没想到乌皇后在大公主才几岁的时候就藏下如此歹毒的心思,连个稚童都能利用。
乌皇后为了乌家,时常传唤乌夫人带着三公子乌松源进宫,一来二去,与大公主相熟,几乎是青梅竹马长大。
乌松源也因此在敬阳帝面前时常露脸,很得敬阳帝的欢心,日后怕是前途无量。
康贵妃因为知晓大公主是男儿身,压根没担心两个孩子会有什么事,可她低估了乌松源,也没算准大公主竟然真的在长久的相处中对乌松源生出爱慕之心。
大公主本就知晓身世性格孤僻心思重,很少会主动表露心意,加上她毕竟不是大公主真正的生母,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迟了。
少年思慕,大公主已经彻底沦陷。
康贵妃吓到了,还没来得及阻止,乌松源却已经主动开始疏远。乌家的目的达到,随着能相看人家,自然不能再与大公主有所牵扯。
一近一远,这让大公主更加求而不得,痛苦不堪,承受着身心折磨不说,那该死的乌家,竟然还让乌松源编出一套哄骗的说辞,继续若即若离勾着大公主的一颗心。
康贵妃恨极了,却也没办法,只能劝说,但大公主即使听进去了,却压根无法阻止自己的心。
变得也愈发痛苦。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乌家。
康贵妃以为还要劝说很久,可大公主鞭笞乌松源的消息传来,康贵妃既激动又难以置信,她怕只是误传,可瞧着眼前的大公主,康贵妃的心莫名放下一半。
洛青自然知道康贵妃指的是什么:“放下了。这些年让母妃担心了,是我糊涂了,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说辞,说什么他心里有我。可笑这么拙劣的借口我竟然真的从未质疑过,只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昨天听着他那庶子二哥当着学子的面毫无顾忌辱骂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那一刻我想开了,也看清了。没有乌松源的点头,一个庶子怎么敢骂我这个公主?但凡他心里有我,护着我一些,与乌台嵘争辩一二,乌台嵘都不敢得罪这个嫡三弟。只可能是他故意授意,甚至不仅是他,还有他背后的整个相府。”
康贵妃没想到他是真的看清了,眼圈泛红,拉着他的手不住轻轻拍着:“好好好,好皇儿,你总算是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该死的乌家,好狠毒的心!”
洛青垂着眼,叹息一声:“我只觉得醍醐灌顶,以前想不通的事都想通了。乌家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康柔凝,她是我的堂妹,也是康家人。选中她,康家自然乐意与乌家成为亲家,也会帮他们。因为康家,母妃不得已也不会真的撕破脸,否则只会让康家,让堂妹难堪。”
康贵妃想到康家的作为,咬着牙:“他们以为搭上乌家算是好亲事?乌家不过是借此想摆脱你罢了,等目的达成。康柔凝那孩子不过是下一个你罢了。”
只可惜康家眼前只有利益,半分亲情也无。
也是,但凡康家有半点真心,当年也不会放弃了她那可怜的嫡妹。
她也不至于迫不得已将这孩子扮作女儿身留在宫中看护。
只因为她已经没有可信任之人,她不能让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就这么没了。
留在宫中护住了,却也有另外一个弊端。
男扮女装并非易事,想到三日一次的药浴,康贵妃眼圈通红,可怜这孩子从一出世注定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