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类世界当动物公务员(上春正人间)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象群的气味，他准备循着气味找过去。
但很快，一阵风吹过来，带起树叶窸窣，他又在这些气味中嗅到了其他味道。
那是一股有些难闻的像是放了很久的……血腥味。
沈秋先是一愣。
虽然理智告诉他在丛林里闻到血腥味很正常。毕竟这里不只有素食动物还有非常多的肉食动物，每天都有狩猎与被狩猎的戏码上演。
可脑海冷不丁就闪过了昨天巡逻员受伤，以及夜幕降临时闪过的那三道亮光。
真要算距离的话，昨天看见亮光的地方距离这儿并不是特别远。
看了看象群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昨夜留下记号的地方。
秋秋象崽一咬牙一跺脚，转头嗅着血腥味去了。
祖母妈妈阿姨姐姐们我对不起你们！
但他真的做不到不管这些事！
小象崽崽在丛林中小心遁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小公象总要离开族群的，为了不因为自己牵连族群，他决定等哺乳期度过后提前离开。
普通亚洲象或许做不到提前独立生活，但他可以。
心里有了决断终于轻松许多。
血腥味越来越近，沈秋放慢了脚步，并尽力贴地缩小自己的身形。
周围并没有其他生物，四周安静的只剩下树叶在头顶摇晃。
沈秋探出鼻子闻了闻，确定没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生物才看向血腥味的来源。
那是一处被鲜血染红的地面，血液已经干涸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大概是为了掩盖什么，血液上还撒了些土。
有人杀害了野生动物。
小象崽崽的眼珠子一转，在一堆杂草里看见了一根靓丽的羽毛。
用长鼻子将羽毛拿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沈秋才确定这羽毛是孔雀身上的。
小象崽崽绉绉的脑门好像更紧皱了。
他原本猜测杀野生动物的应该就是昨天半夜闪灯那个，杀的原因或许是果腹。
但是……谁没事儿吃孔雀肉果腹？
猜测一下子扑空，沈秋看了看地上延伸到丛林里并不明显的痕迹，又看了看鼻子上拿着的羽毛，转头朝四周看去。
遇事不决110，让他先找个红外报个警先。

第46章 迁徙路上乐于助人的大象崽崽（16）
这个热带雨林很大，工作人员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放有红外。
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有相关动物出现的地方布控红外摄像，以便能时刻关注相关野生动物的情况。
所以沈秋直接原路返回，在象群曾走过的路上看见了被挂在高大树木上的红外摄像头。
摄像头上的红灯一闪一闪，树下的小象崽崽抬着脑袋，望的脖子有些酸。
有点难搞，这次的红外挂的比之前那个还要高，而且这颗大树粗壮的他一根鼻子压根圈不住，一看就是靠自己折不断的那种。
在努力一番和放弃寻找下一个中，秋秋象崽十分迅速的选择了后者。
但这次挂红外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跟他有仇，但凡能找到的红外全都高高悬挂在树木顶部，一个比一个高。沿着象群走过的路找了一圈，最后比来比去。反而是第一棵树上的红外挂的最低。
秋秋象崽转头回去，重新站在大树底下抬头看。
“呼……”
象崽重重吐出一口气，在心底确认了工作人员确实跟他有仇这一点，然后伸长鼻子圈住……一半的树干用力摇晃。
“唰唰唰……”头顶掉下几片落叶，别说红外了，大树的枝干都没摇晃一下。
秋秋象崽悲伤的用长鼻子捶了下自己的脑门。
再用对付野芭蕉的办法对付这棵大树肯定是不行的，他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沈秋左右环顾，将视线定在了不远处长得比较瘦弱的……小树干。
小树干大概也就比小象崽大几岁的样子，树干细的还比不上小象崽的长鼻子。
他「哐哐」跑过去，用长鼻子比划了下后，心满意足的圈住了细弱的还比不上一个成年男性臂膀粗的小树干，然后「唰唰唰」剧烈摇晃。
还没能完全成长的小树干压根经不起体重重达一吨的大象幼崽这么摧残，不过来回三四下，小树干「咔嚓」一声，了结了短暂的树命。
秋秋象崽毫无诚意的用象言象语对小树苗说了声抱歉和谢谢，然后卷起小树干拖到红外那棵大树底下，抬头望去。
亚洲象强有力的长鼻子将树干一点点举起。
拥有四万块肌肉的鼻子格外有力，毕竟举起一个人都是轻而易举，更别说一根小小的树干了。
树干戳中了挂着的红外。
小象崽崽前肢努力抬起，扒在大树上对准红外努力一捣。
“咔嚓……”
他听见了一点细微的动静，鼻子再用力。
下一秒，红外摄像就咔哒咔哒，撞着大树干滚了下来。
最后正面落在满是泥土的地面。
成功了！
秋秋象崽麻溜的扔掉树干小跑过去，先是小心翼翼的翻转摄像头，再凑近了用那双黑溜溜的珍珠眼仔细检查，确定除了后面固定的地方断裂没有其他损伤后松了口气。
红外摄像到手，小象崽崽冲着摄像那头昂昂叫了两声。
他也不确定监控室的能不能看见，但还是卷着摄像就要往方才的地方走。
都走了一半了，想起什么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片刻后又「蹬蹬蹬」后退，走到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小树干旁，长鼻子放下红外将小树干拖到了树木密集处。
好了，不挡路了。
秋秋象崽开心的卷起红外扬长而去，独留躺在一堆杂草树木中的小树干，寂静无声的盯着小象崽崽离去的背影。
如果小树干能说话，他此时一定含着热泪带着哭腔，冲着那潇洒的背影大吼一声：敲你吗！！
有了之前的经历，这次林业局在监控室安排了三个人值班。所以球球象崽所做的一切都被工作人员看在了眼中。
一开始大家还在记录沿途不停填饱肚子的象群。
很快，有一个工作人员指出象群里少了一头象。
长期跟踪亚洲象，让工作人员已经十分熟悉每头大象的特征，甚至贴心的给每头大象都取了名字。
听说少了一头亚洲象，纷纷翻出自己的小本子写写画画，片刻后，一个带着眼镜二十岁出头模样的年轻男生抬头：“少的那个好像是球球啊，他又离家出走了？”
球球象崽热爱离家出走的名声已经传播的非常广了。
原本还在着急的三个工作人员瞬间轻松许多。
这一年的迁徙路上，球球象崽离家出走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但凡是跟过迁徙路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让我倒回去看看这小家伙又干嘛去了。”
年轻的工作人员准备一个一个监控的去回看。
不过还没开始行动就看见了出现在左上角监控里的小象崽崽。
球球象崽抬着小脑袋，一双黑珍珠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摄像头，仿佛透过摄像看到了监控室里，那小鼻子晃呀晃，耳朵扑扇扑扇，别提多可爱了。
三个工作人员齐齐被萌化。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弄清楚球球象崽这回又要做什么，悬挂在大树上的红外摄像就被小家伙一树干给捅下去。
画面翻翻转转，最后栽进土里变成一片黑暗。
三个工作人员：？？
“球球这又是要做什么。”
没人回答他，三个人齐刷刷盯着监控画面。
下一秒，画面翻转变成了和镜头贴面的球球象崽，只是这个画面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茂密的丛林。
“球球这是……拿着红外要去哪儿？”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三个工作人员中恰好就有昨天目睹了球球象崽报警的那个，现在的画面和昨天重叠，工作人员「嗖」的一下站起来。
“你们先观察着，我出去一趟就来！”
工作人员飞快去找了林局长。
林局长过来看了看明显是被象崽崽拿着红外在走路的画面，想到昨天不明原因摔下斜坡的巡逻员，立即联系了森林公安。
森林公安的李队长到达监控室的时候，秋秋象崽刚好带着红外摄像来到了满是干涸血迹的那片土地。
为了能更好的观察到亚洲象的习性，林业局采购的这一批红外摄像都是顶尖的，像素极好。
所有人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被些许泥土覆盖着的血迹，监控室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紧接着，象崽将红外放在了地面，他粗壮的脚掌出现在镜头中，长鼻子在草丛里翻找一下后，翻出来一根靓丽的孔雀羽毛。
像是为了让人看清楚，象崽崽又将红外拿起来，摄像头和羽毛一起被长鼻子卷着，羽毛紧紧贴在镜头前，让监控室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是在野外干了许多年的，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这羽毛是什么动物的。
林局长语气凝重还带着些许的怒气：“是绿孔雀的羽毛。”
“李队长……”
李队长什么也没说，第一时间联系局里立马进山。
“麻烦给一下小象崽的地标位置，我们现在就进去查看情况。”
工作人员忙不迭将地标标出来。
李队长没有耽搁，确定地标，集合队员拿上对讲立马就进了雨林。
沈秋琢磨着监控室要是有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想要报警的心思了，算算时间再等个两个小时，警察应该就能到。
但他看着地面被踩踏的痕迹，有点心痒痒。
再仔细琢磨一圈，反正警察还要两个小时再进来，他现在顺着这些痕迹去看看情况也不影响什么，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其他线索给警察节省时间呢。
说干就干，秋秋象崽重新卷起红外拔腿就走。
监控室中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象崽离开原先的地标，一边通知刚进山的李队长一边紧盯着球球象崽的下一步动作。
杀害孔雀的那群人十分警惕，沈秋虽然能看出地面有被踩踏的痕迹，可循着痕迹找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地面出现了三个不同方向，有被踩踏痕迹的路。
沈秋挨个看了看，每条路上的杂草都有被压过的痕迹，一条一条的找过去十分费时间。
他推测那些人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人发现，靠着这些踩踏痕迹也能拖延时间。
想了想，还是决定挨个找过去。
三条路，有一条在沈秋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彻底无路可走，有一条沈秋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头。但后面的痕迹明显和前面发现的不一样。
后面的更像是某些动物走出来的而非人为。
所以沈秋直接转头往最后一条路找去。期间用了大概一个小时，为了不让监控室的工作人员看出什么，他全程用鼻子将镜头挡住。
监控室的众人在这一个小时中只能听见草丛窸窣的声音，急的恨不得穿过屏幕看看象崽到底在做什么。
好在找到最后一条路时，小象崽终于挪开了挡住镜头的长鼻子换了个姿势拿红外。
大家都齐齐松口气，工作人员随时和李队长报告象崽的地标位置。
沈秋顺着最后一条路走了好一会儿，发现越往后面，两边草木就越发茂盛，有些被踩踏的痕迹都被人为去除。
但沈秋还是闻到了空气中另一股血腥味。
比起先前嗅到的那种已经干涸的铁锈味，这一股血腥味十分新鲜，像是才从什么地方喷洒而出。
沈秋心脏开始砰砰砰狂跳，他想了想将红外放进草丛里藏起，循着味道钻进了一块比成年亚洲象还要高的密集草木中。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秋看见了堆成小山坡一样的、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
球球象崽崽一瞬间呆在当场。
大的小的密密麻麻，沈秋甚至看见了一头熊。
不等他多想些什么，鼻尖忽然传来了另一股陌生的气味，以及远远传来的脚步踩在树叶上的细微「咯吱」声。

沈秋一个激灵，趴在地面一时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来的是什么人？杀害这些野生动物的罪魁祸首？还是误入的村民游客？
随着脚步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碾压在草木上发出的窸窣声。
这声音让沈秋心中的天秤瞬间偏移到前一个猜测。
那脚步来的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
沈秋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一岁的小象幼崽趴在地上，全身紧贴地面，在对方声音响起的时候一点点往后挪，将自己的脑袋从灌木丛里撤出来，确定自己不会暴露后才稍稍松口气。
借着这个机会，他用长鼻子将红外拿出来塞在自己的脑袋下。
“哗啦……”
有东西砸在地上。
紧接着来人吐了口痰，用不爽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像是方言又像是国外的语言，沈秋没听懂。
灌木丛像是被人掀开，草丛被拨弄开，有什么东西被丢进去，发出了一声闷响。
那人有语气不爽的又说了句什么，脚步才逐渐走远。
耳边除了鸟叫虫鸣就只剩下风吹动草木发出的窸窣。
沈秋不敢放松警惕，趴在原地等了许久确定那人是真的离开了，才从地上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将红外藏进嘴里，绕到另一边去看。
可以看出这条路是那人经常走的，已经走出了一条小道来。
人也确实是走了，只剩下小道上被拖出来的一道血痕，旁边的杂草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沈秋深吸口气，将红外拿出来对准地上的血迹，然后左右环顾一圈飞快绕到方才的地方，将红外塞进去。
再说监控室这边，镜头一下子被塞进小象脑袋下的时候大家都还有些茫然，直到听见那边居然响起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现场所有人顿时齐刷刷从椅子上站起来。
“局长！”工作人员转头看向林局长。
林局长示意他不要说话，转头就联系已经进山的李队长、森林公安以及当地派出所。
其他人安静的继续听，等象崽重新将红外拿出来对准地上的鲜血，屋内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等看见灌木丛里堆积的野生动物尸体时，有人没忍住骂了脏话。
“这得杀害了多少动物！真是畜生！”
所有人都在骂，林局长却是想到什么似的，走到显示器前点开回放。
她回放了好几遍那个男人发出声音的那两句话，片刻后抬头：“这不是滇省的方言，比起方言更像是国外的语言。”
监控室内又是一静。
工作人员会怎么做沈秋不知道，但这个地方不能多留，从灌木丛里猎杀的野生动物种类就足以看出这些人是不管不顾什么动物都能下手的。
他现在是一头亚洲象，虽然只是一头幼崽，象牙还没长出来。可象肉在某些偷猎人眼中也是香饽饽，盗猎者偷盗亚洲象残忍杀害倒卖象肉的新闻他也看过不止一起。
想到这儿，沈秋迅速原路返回。他没有去管自己留下的痕迹，毕竟那些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人类能留下的印记。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当有动物误入，不会太过在意。
发现血迹的那个地方也不能多呆，万一那些人找回去，被发现了也会很糟糕。
小象崽崽快速的穿梭在树林中，远离案发现场后想了想，选择往雨林外围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和进林的李队长等人撞见了。
已经从林局长口中听到方才都发生了什么，李队长看见小象崽的第一时间就是上前将小象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确定象崽没受伤后才放心下来。
象崽伸出鼻子，将红外塞到了李队长手里。
然后冲着林子里面甩鼻子，示意给他们带路。
沈秋往前走了几步，但李队长没有跟上。
小象崽崽不解的转头，李队长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他的长鼻子。
大概是小象崽崽一直表现的对人类很亲近，不过第二次见面，李队长就能抓住象崽的鼻子拽着他往另一边走。
沈秋不明所以，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哪儿，结果走着走着发现这条路有些熟悉。
抬头一看，这不就是象群走过的方向吗。
他瞬间就明白李队长的意思了，他是想让自己回到象群去。
象群他会回，但肯定不能是现在。
那群盗猎贼活动的范围距离象群还很远。万一他回去反而将盗猎贼的目光转移到象群身上了呢。
更何况盗猎贼没抓住，他也不放心离开。
象崽死活不乐意走，李队长将他牵过去，他又跑走，最后索性将长长的鼻子高高举起，死活不让李队长碰到。
李队长直接给气笑了，轻轻敲了下象崽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我让你回去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知不知道！”
秋秋象崽胡乱的点头，心说：知道知道，所以现在能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