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类世界当动物公务员(上春正人间)

大家的话工人们其实都听在心里，能够活谁想死呢。
“可是……万一他这次还是不给呢？我们还要闹几次他才会给钱，他拖得起我们拖不起。”
眼看着赵二柱终于动摇，沈秋立马又凑过去，“二柱叔不是我说，我一只小鸟都能看出来你这次闹没闹到点子上。”
赵二柱看向他。
阎峰眼皮跳了跳，隐约有个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秋八哥那张小嘴叭叭叭的说：“那种人要面子，还要生意！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拖欠工资他的工程还怎么开下去！”
“开不下去！开不下去！”包子在后面为大哥打call。
“我看别人都是拿横幅的，拿着横幅去他家公司门口一坐，他走哪儿就跟哪儿，他要是敢打你们你们就躺下报警！他要是驱赶你们你们就走远点举横幅。”
那边阎峰已经听到太阳穴不停蹦跳，“球球！”他厉声呵斥。
秋八哥立马飞高了点，“我都是看电视学来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演电视演电视！”鸡蛋也跟着给大哥打call。
阎峰气的不行，下定决心回去就让帮厨阿姨坚决不能给小八哥们看电视了！
但赵二柱却是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他面上有些犹豫：“万一他起诉我们……”
“你也起诉他们啊！我记得有，有法律援助！！”
恰好人群居然有人举手：“我就是做律师的！我证明球球说的是对的，你们现在就可以起诉他们，法律援助不需要钱！”
秋八哥绕着他飞了一圈，“你看，法律能解决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死了！”
眼看他陷入沉思，阎峰朝周围人一起招手，所有在后面候着的消防员齐齐飞扑上前，一把将栏杆上的人拽了下来。
有人想要激烈反抗，被赵二柱喊停。
“他们说的对，我们还有其他的路，不一定需要付出生命！”
农民工基本没读过什么书，能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换钱，只要把利害关系说明白了，再给他们出几个其他的主意他们一定能把注意力从自杀威胁这一个中挪开。
有了赵二柱的话其他人终于没再挣扎，任由消防员将他们救下。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赵二柱等人要跟警察回派出所做笔录。
刚刚在人群中举手的律师也站出来。
“这位师傅，我建议你们现在就可以跟警察同志报警，让警察出面找那个沈国兴说说，同时走劳动仲裁。”
阎峰把赵二柱扶起来，闻言皱了皱眉，“可农民工基本不会签合同，走劳动仲裁有用吗。”他不了解这方面，有些担忧。
但律师却是经手过这方面的案子，点头：“有，只要有证据能证明就能行，平时的工牌工服，或者有照片，工友的证词都可以作为证据。不过过程不会太短，期间你们依旧可以去找沈国兴要钱，双管齐下嘛，有一个能有用就行。”
阎峰看上去有些不赞同。
律师表示理解，“消防员同志肯定不想他们再去闹，我知道你们是担心他们的安全。但我是站在保护工人同志利益方面这么提议的。工人闹事要工资这种事层出不穷，就是因为有一定作用能给老板施压。”
说着，律师笑着看了眼飞在半空不敢下来的秋八哥：“球球先前说的还挺正确的，只要对方不是跑路还想做生意就不会把事情做绝。”
阎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工人们很快被警察带走，消防员们也整队准备回去。
人群有人不停的对着天空上盘旋的八哥拍照。
眼看着消防员都上了车小八哥还是没回去，有人开玩笑说：“球球是不是害怕自己被罚啊，居然不敢回去了。”
“嘴在前头飞，理智在后面追，球球的小脑瓜容量还是不太够啊。”
沈秋圆溜溜的眼睛瞪了眼说话的男生，在阎峰冷淡的注视下，灰溜溜的飞回了车子。
阎峰盯着站在窗户上的八哥看了眼，冷笑：“回去等着关禁闭吧。”

秋八哥声都不敢吭，小心翼翼飞到后排跟小弟们伪装成沉默的树桩。
陈敬国看看阎峰，又看看跟指挥部汇报情况的秦海洋，小声替秋八哥辩解，“班长，球球毕竟只是一只鸟应该没什么事吧。”
阎峰从后视镜看他，明明面无表情硬是把他看的有些发虚，缩缩脑袋，将秋八哥捧在怀里撸，“毕竟就算今天球球不说那些话，工人们也迟早会想到那个办法的。”
“他们自己能想到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但如果这种话从球球嘴里说出来就不合适。”
陈敬国也不是什么才入队的新人，知道阎峰为什么会这么严肃。
现在互联网发达，发生点什么事就会被拿到网上大肆谈论，尤其是很多人都喜欢盯着消防员警察这些公职人员，生怕他们身上不犯错。
秋八哥身上挂着消防鸟这个头衔，享有正规的消防编制。他脱口而出的话会被人曲解成消防队指使。
而且那番话隐隐有让两边继续打擂台的意思，没人咬文嚼字也就算了，万一有人搞事，在网上带节奏……
陈敬国摸摸秋八哥的脑袋，“也不一定会有人往那方面想，班长咱们就别怪球球了。”
阎峰没说话，但一回到队里就和秦海洋钻进办公室守着网上的反馈，晚饭都没吃。
互联网上什么都会放大，大家先后讨论了农民工讨薪艰难，球球莫不是成精了，球球劝人的那番话是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的这几点。
对于最后一点不同人有不同的意见，见识过球球直播的人都比较倾向于是小八哥自己想出来的。但更多人觉得一只八哥不可能聪明到那个份上，说不定是消防队里教的话术。
阎峰看见这些讨论就知道要糟，立马联系宣传员将平日里拍摄的八哥小分队看电视的视频发出去。
也幸好他们之前想用球球的热度去宣传消防安全，平日里有空就会拿着手机记录小分队的各种行为。
小视频里，六只小八哥跟帮厨阿姨排排坐着看电视剧，什么狗血看什么。
其中就有被欠债人用尽各种办法讨钱的画面。
最后附上一句：“建国后不许成精，但能学习，球球消防鸟的学习能力我们全队都望尘莫及。”
因为八哥小分队的存在，二中队的官方号有不少粉丝，很快就把这个小视频传了出去。
阎峰和秦海洋一直盯到后半夜，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农民工讨薪和球球的学习能力上后，才松了口气去休息。
沈秋也盯了一晚上的互联网，将阎峰他们的做法看在眼里，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
当时的那番话完全是顺势而出，只为了能让赵二柱放松心防，属于脑子追不上嘴的情况。
但现在想想，他顶着消防队的头衔确实不应该在那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说出那种劝人换个方式威胁人的话，说小声点都比大声吼出来的要好。
好在阎峰他们预防的及时，那番话到底是没引起什么水花。
也挽救了差点被关禁闭的秋八哥，第二天从陈敬国口中听到不用关禁闭后，沈秋大大松了口气。
陈敬国见他这幅后怕的样子也觉得好笑，一把将秋八哥捞进怀里，“得亏你是一只八哥，中队长认为消防队的那些规矩放在你身上不公平，这才免了禁闭。”
说着他发出羡慕的声音。
秋八哥拍怕胸口：感谢这具动物身体。
倒不是不接受处罚，只是他目前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被关禁闭，断则一天，长则三天太耽误事了。
想到这儿，他从陈敬国怀来飞出来：“副班长，黄爷爷呢。”
陈敬国咂咂嘴，“你咋不叫我爷爷了，我还挺喜欢你叫我爷爷的。”他嘿嘿直笑：“像是跳过结婚直接有了孙子，别说感觉还怪爽。”
秋八哥张嘴，动了动他泛着冷光的尖嘴。
陈敬国连忙告饶：“好了好了，不开玩笑。黄老爷子在对面宾馆住着呢。”
沈秋在他头顶绕了一圈立马要过去，飞到一半又停下来：“班长呢。”
“你要干啥？”
“报备！”
“可以啊，球球挺上道啊，现在还学会出门要报备了，看来关禁闭的威力挺大啊。”
秋八哥用爪子抓他头发，“班长呢班长呢班长呢。”
“好了好了，别抓我头发，真秃了！在队长办公室呢。”
得到答案沈秋转身就跑，眨眼就没了踪影。
陈敬国一摸脑袋，摸到了两根掉落的短发茬，气笑了。
“球八哥！改天一定揪掉你两根毛！”
球八哥屁颠屁颠飞远了。
沈秋在队长办公室找到了秦海洋和阎峰，用嫩黄的尖嘴在门板上敲了敲，见两人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
虽然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并看不出讨好来。
“班长……”
秋八哥再次开启了他的夹子音，夹的贼拉狠的那种，听得阎峰和秦海洋齐齐一个哆嗦。
“球球，你正常点。”
阎峰满脸嫌弃甚至后退了一步，秋八哥只能晃晃脑袋用正常的语气说了自己的诉求。
“去找黄老爷子？正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沈秋有些好奇的歪歪脑袋，他俩去干吗？
不过见他们没有要说的意思沈秋也没问。反正等他们走了再劝老爷子留在消防队也行。
两位老人在宾馆开了个标间，沈秋他们到的时候，依稀还能听见里面黄大伯劝老爷子撤销立案回去的话，说宾馆住着太费钱了云云。
阎峰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就被黄老爷子打开。
看见是他们还有些意外：“两位消防同志来是……”
“黄叔，我们有些事和你商量，你看……”
老爷子往里面看了眼：“我跟你们出去谈吧。”
说完走出来，领着两人一鸟走到楼道里：“就在这儿说吧。”
“那行，黄叔我们就直说了，我们想让你来消防队当个帮厨，以后就住在消防队的宿舍。小八哥们都在这儿，以后就算想儿子了，你也有个念想。”
沈秋和老爷子齐齐抬头，诧异的看着秦海洋和阎峰。
老爷子大概是诧异他们会说这么一番话。
沈秋则是诧异秦海洋居然把他的提议记下了。
大概是看懂一人一鸟眼中的意思，秦海洋笑笑说：“这还是球球提出来的，他想让你留在消防队。”
说完说了声抱歉，“球球把黄叔和你兄长的谈话模仿给我听了。”
“你的家庭关系我们是外人不方便插手去管。但你是球球他们几个主人的父亲也算小八哥们的主人。”
“如果不是黄大中把他们从小教导起来。如果不是你放走他们，我们消防队也不会收获这么几只能干的消防鸟。”
“正好我们队里的帮厨阿姨要辞职，加上球球的提议。”
秦海洋也仔细和阎峰分析了下利弊情况。
队里非消防员这些职位都是他们自己看着办，再加上帮厨也不需要有多好的厨艺，平时打打下手工作也不难。而老爷子的情况两人跟那边的街道负责人也了解过，一个人住平时能对付就对付了。
因为老家的房子和地都要卖掉，也没有农活可以做，就在院子里弄了小块土整天在家里翻土，一个月就出去个三四次买菜。
街道负责人不止一次表示老爷子这种情况让人担心，他们街道几乎天天都要派人去老爷子家周围转悠，生怕他一个想不开。
得知阎峰的意图后，十分赞同。
再加上小八哥们和老爷子的关系，所以才有了这次上门拜访。
这个提议来的突然，老爷子一时缓不过神，说要回去想想。
话才出口，楼梯上就传来黄大伯的声音。
“不用想了，我替他答应了。”
老爷子立马皱了眉头，“大哥，你……”
“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沈秋不知道他们聊了些啥，离的有些远，八哥耳朵也没听见。
等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就答应了秦海洋的提议。
沈秋本来也是为了这事来的，现在秦海洋他们把这事解决，一下子就没事了，又拍拍翅膀跟着两人回了队里。
老爷子第二天就搬进了消防队，沈秋一问才知道黄大伯在头天晚上就被他儿子接回了番城。
这让沈秋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黄大伯会因为黄大胜进局子的事多跟老爷子谈谈呢。
老人眼尖，一看小八哥眼珠子转悠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时候看见你，我真的会有瞬间觉得大中还在世上。”
“以前你就是家里最聪明的小八哥，懂看人脸色，会说的话也多，大中最喜欢你，让你上桌吃饭，让你上床睡觉……”
沈秋一愣，乖巧的站在他手臂上没动。
“大哥当初不让我报案，也是不想我在老家没法做人，他是个懂道理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我以后着想，也不会一直劝我息事宁人，知道我能在消防队住下后就再没提过这事了。”
沈秋恍然大悟，这么看来黄大伯为人也是不错的。
老爷子没再说黄大伯的事，带着他往鸟房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我这几天就见你最多，发现你比以前聪明了很多，也不知道鸡蛋他们还能不能跟上你。”
人老了就喜欢说话，沈秋记得包子说过，以前黄大中不在家，老爷子就喜欢教他们说话。所以家里的八哥比起其他八哥的词汇量都要多很多。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沈秋说了好些以前的事，到了鸟房，小家伙们一窝蜂的拥过来喊着爷爷，老爷子脸上才露出见面以来最放松的笑。
老爷子的事圆满解决。
但沈秋还没忙完。
他还记得赵二柱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那边讨薪的进程怎么样了。
心里惦记着这个事，第二天训练一结束，沈秋就叫上准备找亲爷爷玩的小弟们。
先带着小家伙们回鸟房用手机查找沈国兴的公司地址，艰难用爪子打出沈国兴的名字后，终于找到了准确地址，也在网上看见了赵二柱等人拉横幅围在沈国兴公司前的图片。
他记下地址将手机放回柜子里，带着小弟们就往外飞。
飞到岗亭处跟里面的消防员招呼一声：“八哥小分队出去巡逻了！”
等离开消防员的视线，立马调转方向往自己调查的地址飞去。

第24章 消防队的八哥（24）
没人会想到一只小八哥还有那么多心眼，值班的消防员真当小分队是去巡逻的，阎峰中途问了小八哥的去向得到回复后也没怀疑。
而瞒过了所有人的小分队在大哥秋的领导下正朝着沈国兴的公司地址去。
那个地址离这儿不远，沈秋出来之前特意导航了下路线，将红绿灯周围的标志都记了下来，一路飞飞停停，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远远的，他就看见有人围在马路对面的空地上，飞进了一看果然是举着横幅和喇叭的赵二柱一行人。
他们的面容依旧疲惫，衣衫依旧满是灰尘，小分队到地方的时候，另一行工人赶来和现在举着横幅的人进行交班。
沈秋听了一耳朵，才从周围举着手机直播的网红口里听说：赵二柱他们本来就没钱，总不能为了讨工资就不挣钱了。所以就分成了几班倒，几个人守在这儿举横幅，几个人出去上班。
现在的工地是去不成了，其他公司打点零工，一天七八十、五十六的挣，好歹也能有点钱，大家都是有家要养的人，总不能因为讨薪就没钱进账。
交接很快完成，赵二柱没走，随意从兜里掏出一个干巴的馒头嚼吧嚼吧，馒头太干了噎嗓子，他又拿着个瘪了的矿泉水瓶去附近的公厕里接了水回来，就着水把馒头吃完。
整个过程没有五分钟，做完这些他又接过同伴手里的喇叭，像是要节省点电量，开始用嗓子吼。
可以听出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声音已经带上了嘶哑。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沈秋只觉得无比的心酸。
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
他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当人的时候，一个孤儿也不好过。尤其是在很小的时候才进入福利院，孩子们合起伙来欺负新孩子，只为了能暗中抢他吃的。
他也曾吃过干巴巴的馒头，就着冬天的雪水。
可那时候的他也只需要想办法把自己喂饱，至少不用担心钱这种东西，身上没有这些工人这样的压力担子。
尤其是赵二柱，他肩上背负的是比其他工人更重的担子，他不止要要回自己的钱，还有被他拉进这个工地的所有工人的钱……
赵二柱的苦如果放在他身上，他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沈秋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撑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