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鲨住岛/一把杀猪刀)

谁知道, 两人坐在一起不是打架，竟然是在摸脸。
全班扭着脖子, 有些寂静。
陈也最讨厌被人盯着看, 挑衅他无所谓，他讨厌的是这种带着探究的眼光。
陈也一巴掌打掉了陆巡的手, 转着脑袋朝着四周瞪了一整圈。
接触到陈也视线的人头一个接一个全部低了下来。
陈也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看着夏魏。
“多少分。”陈也问。
“……啊？”夏魏愣着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表扬我吗？”陈也皱了皱眉, “多少分。”
“啊对。”夏魏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121分！”
陈也坐了下来, 拿出了手机。
夏魏又怔了一会儿, 开口邀请：“来大家鼓掌。”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 所有人还愣着神。
陈也抬头, 皱眉咳了一声。
霎时间, 掌声雷动！
陆巡鼓着掌, 偏头看见陈也嘴角的压不住的弧度。
“天才吧。”陈也偏头小声问。
“先等等。”陆巡说。
“等什么？”陈也疑惑。
夏魏又翻出了一张卷子，“我还要表扬一个同学, 在这次周考大幅度提升难度的情况下, 他考下了这次唯一的一个满分, 他就是——”
“——陆巡同学！”
“天才吗？”陆巡偏过头小声问。
陈也：“…………”
陈也转过了头。
夏魏表扬完后人头后，卷子发了下来。
121分。
陈也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分数, 啧了两声, 用手指弹了弹。又转头去看陆巡手上的卷子。
150分。
陈也转回了头把自己的卷子翻到了后面, 看见了扣分最狠的两道大题, 最后一题他甚至都没做完。
解了一半但死活解不开。
陈也摸了摸鼻子，转头。
“你自己先看，我等会给你讲。”陆巡把自己卷子放在了他面前。
“陆巡。”陈也喊他。
“嗯？”陆巡偏头看着他。
“你人挺不错的。”陈也突然说。
“所以？”陆巡还是看着他。
“好兄弟。”陈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陆巡：“……”
陈也已经低头开始看卷子了。
五分钟后。
“靠，是这样。”陈也嘀咕了一声，从陆巡桌子里拿了支笔，自己开始埋头算。
又一个五分钟。
“对吗？”陈也把自己卷子摆在了陆巡面前。
陆巡看了看，脸上神色认真，开口道：“天才。”
陈也有些得意，开始听夏魏讲题。
前面也错了一两道题，听着夏魏一边讲一边改了。题他倒是会做，主要是他不细心。
陆巡考前提醒过他，但他还是因为这毛病错题了。
本来可以更高的。
这个想法出现在陈也脑海里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只是把因为粗心错的题又看了一遍。
夏魏用一节课讲完了卷子，陈也也听了一节课的题。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陈也还怔了一下。
就下课了？
“也啊！陈也！”程进东跳在了他座位面前，“上厕所！”
“不上。”陈也不想动。
“上吧！也啊，也也，上吧，上——”
“你有病啊。”陈也无语站起了身。
“走走走。”程进东推着人出了教室门。
一出教室门，陈也就扯住了拉着他往厕所那边走的程进东。
“什么事。”陈也不耐烦的看着他。
“你跟学霸上课干嘛呢？”程进东好奇的问。
“什么干嘛？”陈也皱眉。
“你俩上课摸脸啊，为什么摸脸？”程进东疑惑看着他，“王雯雯想知道，不，是半个学校的人都想知道，这会儿群里炸了。”
“群？”陈也愣了一下。
“啊，群啊。”程进东翻出手机，点开群聊，递给他，“就是我们学校上上上届高三传承下来的瞎几把扯淡群，我们学校大半人都在。”
陈也拿过手机，群里人不少，消息刷的也挺快。
——摸谁脸？还是不敢相信，手没被陈也砍掉？
——学霸光环普渡众生啊。
——你们真逗，陈也还敢打人？他身上本来就记了大过。
陈也看了两眼刚想把手机递回去，突然刷出来的一条，让他定住了眼睛。
——悄悄说一句，脸都摸了，抱还会远吗？
这条一出，群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飞速刷了起来。
——我靠！姐妹你那个班，我刚刚想说，但没敢！但我也想说！这两肯定有一腿！
——有两腿！
——有三腿！
——你们女的都疯了，这也能拉对？还抱？这俩能抱在一起不打死一个我单手倒立吃自己屎！
——赌一个？
——赌啊！我实名制赌博！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二，十四班，史松林！
陈也看到这里没看了，骂了声傻逼，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摁灭了手机，转手扔给程进东。
程进东接的手忙脚乱，“哎，你干嘛去？不上厕所啊？”
陈也摆了摆手，转身进了教室。
群里发的那些消息他是觉得无所谓，初中时候就有些女生，一有男生抱在一起就开始滋哇的乱叫。没人把这事当真，看个热闹而已。
但是——
陈也咳了一声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陆巡。
陆巡跟他不一样，陆巡是喜欢男生。
陆巡感受到陈也看过来的视线，转过头看他：“怎——”
陆巡话音还没落，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熟悉的鸣笛拉长声响彻整个学校。
“又地震！我靠！我等会儿约了打篮球！”班上一男生骂了一句。
“蹲下来！蹲下来！”胡晓蝶大喊。
鸣笛声响起不到一秒，整栋建筑体开始剧烈的摇晃振动。
所有人系统性的抱头蹲下，躲在了桌子下面。
开始聊天——
“这个月第2次了吧？”有人问。
“是，上上周中午，我正喝汤呢，泼对面一脸。”旁边男生心有余悸的感叹，“地震没给我震死，地震完了差点没让对面打死。”
“下节什么课？”另一女生问。
“语文。”男生回答。
“你吃什么呢？”
“薯片，要吗？”
窸窸窣窣聊天声一片。
龙川市这边处于地震带，小震频繁，但城市向来重视，无论是地震前的预警，还是地震中防震建筑物，以及地震后的疏散工作都做得很好。所以没有发生过太大的伤亡事故。
人民群众也习以为常，没太把地震当回事。
学校老师对这方面应对也都很及时，第一波强烈的震动停止后，迅速动冲到自己的位置组织学生开始逃生。
体育部老师在楼下吹响了尖锐的哨子音。
这是学校定的信号，开始疏散。
楼下哨子音刚起，胡晓蝶就立马从课桌下钻了起来，拍了拍桌子：“排队！”
所有人自发性的一组接着一组排队小跑着出了教室。
陈也在最后一组，等前面一组，也就是陆巡那组开始往外走的时候，他推了推还蹲着的陆巡：“你们这组走了。”
陆巡没反应。
“抓紧时间！”胡晓蝶声音响起。
“陆巡？”陈也朝陆巡那边费劲的凑了过去，“走啊！”
陆巡依旧没反应，他只是一个手紧抓着桌子腿，紧抿着唇，脸色难看。
“你怎么了？”陈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伸过手拉了拉陆巡。
胡晓蝶留在最后，等最后一个抱着头跑出来的同学出来后，她看了眼教室，没人了，这才跟着队尾往外跑。
陈也拉不动陆巡，只好站了起来，教室人都走了，他又重新蹲了下去。
“陆巡？陆巡！”陈也拍了拍陆巡的脸。
陆巡偏了偏头。
陈也见他终于还有反应，松了口气：“你怎么了？”
陆巡没说话。
“你害怕啊？”陈也无奈了。
陆巡看着他。
“能走吗？”陈也没有办法，抓住了陆巡的肩膀，慢慢的提着他站了起来，“我扶你下去。”
陈也一手抓住他胳膊，一手搂住他腰，艰难的往外挪着。
陆巡比他高半个头就算了，更何况这人一点劲儿都不使，全靠他身上。
陈也扶了两段楼梯，忍不住骂了：“你他妈怎么这么重。”
陆巡还是没反应。
“我服了，你这是什么胆子！”陈也一边扶着人下楼梯一边骂，“我真——”
陈也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他感受到手下扶着的楼梯杆传开始微微震动，余震开始了。
陈也脸色也变了
楼梯这不安全，陈也拖着人就想往楼梯角挪。
振动来的太快，陈也还拖着一个人，楼梯一晃，他往下走的脚下一个踩空。
陈也整个人往楼梯下歪倒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操场上人头攒动，闹哄一片。
“安静！安静！”校长拿着大喇叭站在人群前面扯着喉咙喊，“每个班班主任马上汇总人数，少人缺人立马报上来！”
程进东跟着队伍跑下来后，坐在队伍里聊了两句之后，偏头看了看，没看见陈也。
他站了起来，从队伍头找到了队伍尾。
陈也不在队伍里。
程进东意识到后心里立马慌了，站起来踩着人头就往前冲。
“夏老师！夏老师！”程进东冲到了队伍前头正在清点人数的夏魏面前，脸色刷白，“陈也！陈也没出来！夏老师！我去找他！”
“不行，你站着！”夏魏难得严厉，脸上没了笑容。
“老师，陆巡也没出来！”胡晓蝶突然从人群中也冲了过来。
“我马上去汇报校长！你们蹲好！”夏魏说完转身就朝校长前面跑。
这会儿震感开始变小，余震慢慢过去，人群在各个班的班主任的控制下慢慢的安静下来。
全操场只能听见最前面校长和老师特意压低谈话而变得有些模糊的声音。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一声中气十足的脏话炸在了全操场人的耳朵。
“我他妈自己能走！给老子放下来！”
“你他妈耳聋了啊！”
“给老子放手！”
声音越来越近，半分钟后。
全校人瞪着眼睛，看着校老大陈也骂骂咧咧，一脸暴躁的被抱着从教学楼走出来。
抱着他的人是一来就考了第一的学霸。
下一秒。
操场上一大半人低下了头，拿出手机。
校群里消息炸了。
【??作者有话说】

操场前面有一大块空地, 空地上站着校长跟老师们。
陈也骂完一通，再一转头就看见了夏魏震惊的看着这边。
眼看夏魏就得蹦过来，陈也连忙拍了拍陆巡胸口：“操, 赶紧的！放开！”
陆巡低头看了他一眼，皱眉：“你脚最好不要下地。”
“我跟你拼了你信不信？”陈也认真的看着他。
陆巡放下了他。
夏魏最先反应过来, 冲上来, 秀气的眉毛拧成了结，焦急的上下打量着两人的状况：“你们怎么样, 陈也是腿受伤了吗？”
陈也：“我没——”
“是刚刚没有出来的学生吗！”校长也反应过来，紧跟着也跑了过来, “怎么样！是受伤了！”
陈也：“我——”
“也！陈也！”程进东眼睛通红, 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你怎么了！你怎么没出来！你的腿怎么了！”
陈也翻了个白眼。
“他腿没事。”陆巡看了眼脸上开始烦躁的陈也, 回答几人, “就是脚崴了, 还不知道情况。”
“崴了一下？我看看！”程进东立马弯腰想去看。
“说了没事。”陈也不耐烦, 一把提起程进东。
“去医务室, ”校长立马说, “赶紧去，严重的话立马通知我。”
“我陪他去。”程进东立马喊, 和他同时开口的还有陆巡。
陆巡说完看了眼陈也。
校长看了看程进东, 又看了看高大可靠的陆巡, 指着陆巡，“你送他去。”
无论是谁送都行, 陈也这会儿只想赶紧离开。
当着全校人的面, 他宁愿腿断了被抬出来, 也不愿意脚崴了被抱出来。
“走走走。”陈也刚架着陆巡单脚往旁边蹦了一下。
“抱着去！抱着去！”校长又喊。
“……”陈也黑脸拒绝：“老子不——”
陆巡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陈也操了一声, 一边骂一边拉起校服领子遮住了脸。
医务室外面支了好几个桌子椅凳，有两个值班的医生正在处理几个擦伤的学生。
学校对于地震演习几乎每周都要进行一两次，所以发生地震后学生很少受伤，基本也就是一些意外情况下的小擦伤。
值班医生难得见有人是被抱过来的，吓了一跳，立马走上来：“怎么回事？”
“崴脚了。”陆巡简单回答。
“去那边。”值班医生给两人指着最边上的一张已经架好的行军床。
陆巡走过去，把人放下。
“哎，脸色这么难看。”值班医生看着陈也黑了一半的脸，更担心了，“哪条腿？”
陈也直接拉起了裤子，校服裤子宽松，裤子被他拉到了膝盖。
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一旁的陆巡皱了皱眉头。
“哎呦，已经肿了。”值班医生惊讶。
陈也自己低头看去，自己稍微动了动脚，感受了一下，“没事。”
值班医生拉开袜子，看了看：“扭伤的话我这里可以处理一下，但你骨头这儿已经开始肿了，严重一点骨折的话你可能要去医院拍个……”
“没骨折。”陈也说完皱着眉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老太太的电话。
他自己摔的，他心里有数。
摔倒也是拳击需要学习的一环，他知道该怎么摔倒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更何况，摔下去的时候……
陈也低头看了眼也跟着医生蹲下来的陆巡，当时是错觉吗，这人好像——
“小也？”
电话那头被接通，老太太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奶奶。”陈也连忙应声。
“在学校没事儿吧？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啊？”老太太声音里带着慌张。
“我没事。”陈也安慰着解释，“刚刚操场上人太多，没听见，你那边怎么样？”
“那就好。我这边没事，东子他妈妈带我下楼了。”老太太松了口气，“那奶奶挂了啊，今天回来吃大排骨。”
陈也应了声好，又叮嘱老太太好几句才挂了电话。
“我试着动一下你的腿，疼不疼你告诉我。”值班医生看他打完电话开始判断他腿上的伤势。值班医生先是按了按陈也脚踝。
陈也拧了拧眉：“还好。”
“这样呢？”医务老师稍稍带着他的脚，往左边轻轻的转了一下。
“没事。”陈也简单回答。
医务老师又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站了起来，转身药品箱内拿了个冰袋，：“没有大事，应该是没有骨折，先冷敷消肿，如果出现刺痛或者其他症状，还是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
医务老师说完，手上甩开了冰袋递给陆巡：“来，你给他按着。”
“不。”陈也说。
“啊？”医务老师怔住。
“我来，老师您先去忙。”陆巡接过冰袋。
“好，有什么问题那边喊我。”医务老师叮嘱一声走开了。
这边是临时设立起来的几张简易行军床，摆在了靠后的位置，医务老师走去前面后，这边就只剩下陈也和陆巡了。
“给我。”陈也冲着陆巡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赶紧识相的把冰袋拿过来。
陆巡没说话，拿着冰袋蹲了下去。
“我跟你说，你让我在全校面前丢面子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陈也拧着眉，伸手指着他警告，“你今天再敢碰我试——嘶……”
冰袋太冰，猛地一碰上去，陈也被刺激的腿往上一抽。
却没抽动。
陆巡抓着他腿，拧着眉，这才开口：“别动。”
陈也被他这表情唬的一怔，反应过来后的下一秒眉毛就扬了起来，“你——”
话放到一半，陈也突然顿住，眼神定格在了陆巡手腕上。
陆巡握着他脚腕的那只手的手腕内侧，连着手掌里，是一大片的挫伤。
尤其是手掌边缘从挫伤部分细密冒出来的血珠连成了一片，沿着手腕滑了下去。地上已经有好几滴暗红色的血了。
“你手怎么回事？”陈也蹙眉问。
“没事。”陆巡说。
陆巡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睫，叫人看不清眼神。
他像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一样，甩了甩胳膊，站了起来，把冰袋递给了陈也：“我去处理一下。”
陈也接过冰袋，拧了拧眉。
当时余震来的太突然，楼梯下到一半，猛烈的震动中，陈也根本拖不住浑身一点劲没有的陆巡。他只能尽可能的把陆巡和自己绑在一起，避免陆巡没意识摔下去撞到头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