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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玉师师)


——花欲燃一身孑然红衣,静立海底,双手张开,祭出阵灵圣印。
锋利狭细的弧刀凌空腾起,在法诀催动下,封印解开,弧刀化作一个巨大法印,散发出浩然金光,金光所到之处,万魂震慑。
凶兽恶灵退去。
花欲燃借金光笼罩,逆流而上。
激荡的湍流水墙上,只见一抹红影在石柱之间飞旋腾跃,身法精妙而又飘逸。
许久之后,红影停住。
“哈,原来阵眼在这里……老师呀,果然是你的风格……”
花欲燃低声呢喃,挺起魔枪,魔气灌注,果决地穿向眼前水幕。
霎时,水墙暴起,直冲而上三千尺。
在魔枪攻击的地方,又有一根参天巨柱轰然升起,正是之前所藏匿的阵眼。
阵眼被贯穿,无央数劫阵被彻底激活,成千上万支水箭从水墙上射出。
花欲燃猛地抬头,望向急射而来的水箭,命悬一线,却不闪不躲,千钧一发之际,红衣身影突然消失,原地化现出一个青面獠牙的庞大魔影。
浓郁魔气腾出,结成一道气墙,硬生生抗住了水箭的攻击。
花欲燃恢复人形,双手按在魔枪上,运起阵门功法,以恶魔之力催动,弘大而又诡异的功力灌入阵法之中。
法阵之上的飞旋水墙竟渐渐逆转。
他唇角微扬,笑意尚未凝出,便骤然消散。
——一个金色的法印出现在他的脚下。
花欲燃咬牙:“叶深,你!”
鬼门提督无声无息在身后出现,双手结印,漠然道:“你实不该惊扰老师的安眠。”
“魂体剥丝,织入阵法,永世沉沦,这是安眠?”
“对旁人来说不是,但对老师来说,这是他……求仁得仁。”
“我不信!!!”花欲燃暴怒,转身一掌击去。
鬼门提督掌印重重压下,阴沉的法诀吐露而出,他硬吃一掌,发动法印,势要困锁花欲燃。
“可恶!”花欲燃蓦地拔枪,枪头一转,狠狠插入脚下,枪杆上万千魔魂发出尖锐的怒号,直冲法印。
金色法印应声而碎。
鬼门提督右手一震,被花欲燃夺走的弧刀穿水而来。
他一把握住刀柄,左手二指在刀身滑过,默念法诀,弧刀锋刃上寒光暴涨,悍然劈向花欲燃。
业海之下刀光枪影,两人本是同源,彼此熟知武功套路,转眼间已对抗上百招。
数点鬼影从水墙之后出现。
花欲燃心下一沉——时间拖得太久,劫海活狱的护阵师已经反应过来了。
“提督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护阵师惊问。
鬼门提督:“稍后再说,先修补阵法。”
护阵师:“是。”
“我一定要救出老师!”花欲燃猛地转身,魔枪腾起,他双手飞快结印,一缕缕魔气从他四肢百骸逸出,被吸入盘踞着无数魔魂的枪杆上。
鬼门提督:“你在用魔气滋养这杆魔枪?”
“这杆枪会把老师带回我的身边。”花欲燃低哑地呢喃了一声,催动术法,魔枪顿时魔息暴涨。
“怎会!”护阵师们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急湍的水墙上悄然浮现出千丝万缕魔气,散发着令人骨缝生寒的恶魔之息。
“花欲燃!”鬼门提督沉喝,“你入魔尚有可原,可你真敢以邪魔异术撼动老师毕生心血?”
花欲燃歪头看他一眼,小声笑道:“有何不敢?”
潜艇中,崔绝拉着阴天子急问:“怎么了?”
海底黑暗无光,他没有修为,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听到众人的惊叫便知情况不妙。
“花欲燃功法邪诡,把自己的魔气掺入阵法,拼死也要破坏无央数劫阵。”阴天子说着,转身往外走去,“我去成全他。”
崔绝:“别弄太碎。”
阴天子离开潜艇,黑无常狐疑地问:“什么太碎?”
崔绝:“花欲燃的魂魄。”
黑无常:“……”
崔绝:“陛下威压浩荡,一个眼神就能让花欲燃魂飞魄散,虽说散就散了,但他身上还有偷渡案要解决,弄得太碎审讯起来会很麻烦,我不想听刑狱司掌司的啰嗦。”
黑无常:“……”
崔绝:“怎么不说话?”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黑无常耿直地表示,“这个花欲燃不弱,陛下一个眼神应该瞪不散他。”
崔绝正色反驳:“当然可以,陛下可是万鬼之主。”
黑无常看着他,觉得这个判官有时无法交流。
潜艇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白无常穿着睡衣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一脸睡眠不足的菜色:“派人去鬼门关了,没找到东方有雪,但现场有打斗迹象,估计已经自己破阵,这厮修为高得很,鬼门提督困不住他太久的。”
崔绝点头:“花欲燃的资料呢?”
“在这里。”白无常揉揉眼睛,定睛看向手底的资料,瓮声瓮气地念:“花欲燃,弃婴,冥历6723年被花重锦收养,花重锦牺牲后,他被送往五劫城,办理者东方有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入的魔,但根据五劫城的记录,入城之时已有魔息。”
崔绝:“13岁,已有魔息?”
“没毛病,”白无常打了个哈欠,“少年心性脆弱,恩师牺牲,天都塌了,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一念入魔……虽然惨了点儿但也不无可能。”
崔绝拧眉细思。
黑无常问:“你有什么想法?”
“我?”白无常又打了个哈欠,往嘴里塞了一个奶片,强打起精神,口齿不清地说,“我没有什么想法,我想睡觉。”
黑无常:“我没问你。”
白无常:“我也不是在回答你!”
黑无常:“那你在回答谁?”
白无常:“跟你无关,别随便接话,谢谢。”
“不要内讧。”崔绝淡淡地说,回答黑无常的问题,“我在想,花欲燃入五劫城时已经入魔,鬼门提督为什么说他不知道。”
白无常哼了一声:“这个鬼门提督一看就有大问题,为了大局,我建议就地格杀。”
“你别闹,”崔绝道,“还有,当年劫海活狱的无央数劫阵为什么会松动?”
“对哦,”白无常道,“无央数劫阵是阵门的得意之作,吹嘘‘业海不枯、劫阵不止’,怎么随随便便就松动了呢?里面几个重刑犯差点就轻易越狱了。”
崔绝嘀咕:“法阵松动、花重锦献魂、花欲燃入魔……这几件事的因果关系或许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白无常,你立刻去查劫海活狱当年的记载,找到法阵为什么会松动。”
白无常:“是。”
片刻之后回复:法阵松动原因是受到海底地质运动引发的暗潮冲击。
“暗潮?”崔绝沉思,业海位于阴阳两界之间,受阳气和阴气的夹击,地质运动频繁,经常掀起海底暗潮,这倒是事实。
但一场能够撼动无央数劫阵的暗潮,强度该有多大,这样的大型暗潮必然是有记载的。
白无常道:“我查了天工司的记录,那段时间潮汛确实不稳定,但都发生在法阵松动之后,倒更像是海水受到法阵的影响。”
“哈,有趣了。”崔绝轻笑一声,翻开白无常发来的资料,目光落在“水文指标”一栏,“事发12小时后,海水中魔气含量为0.0076ppm?”
“我乍一看也以为是魔物攻击,”白无常道,“但劫海活狱方面给出的解释是魔气来自意图越狱的罪犯,关在这座监狱里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邪魔,魔气自然浓郁。”
“这个记录含糊不清……”崔绝话没说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潜艇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
他感觉身体猛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黑无常甩出勾魂索,缠住他的腰将人拉回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崔绝擦去嘴角的血迹。
黑无常:“你吐血了!”
“魂体没事,”崔绝忍着剧痛,虚弱地解释,“是这具义躯质量不行,该更新了……”
潜艇巨震还没有停止,崔绝被晃得东倒西歪,感觉脑袋眩晕得快要炸了。
“卧……滋啦……怎……滋啦……事……滋啦……黑……”通讯器屏幕狂闪,白无常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三秒钟后,彻底断了。
巨震来得突然,去得却十分平稳,崔绝踉跄着跌进沙发里,抓着扶手稳住身形,感应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舒出一口气来。
——阴天子释放出死气,稳稳托住了翻滚的潜艇。
崔绝抬手按住太阳穴,头痛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潜艇门突然打开,阴天子带着一身业海血腥气大步走进来,沉声:“花欲燃布了阵法,刚才引爆了。”
崔绝狐疑:“他为什……”
话未说完,忽听黑无常惊道:“无央数劫阵差点破了!”
“什么?”崔绝蓦地站起身,起得太快,大脑一阵头晕目眩。
阴天子面无表情推了他一把。
崔绝跌回沙发里,捂着额头,仰脸看向面前的高大身影,来不及纠结这小子怎么回事,急道:“他刚才是声东击西引开你,陛下,你不该回来,你应该盯紧他,你……”
“啰嗦。”阴天子哼了一声,抬手按在他头顶,一股舒缓的阴凉气息流入,让他眩晕到快要炸裂的大脑瞬间轻松起来。
崔绝话音悄然消失,顿了顿,轻笑:“多谢。”
“不用谢。”阴天子转身往外走去。
崔绝:“……”
阴天子走了两步,突然折回来,伸手直接将崔绝的魂体从义躯里抽了出来,抓着手腕拉了出去。
崔绝:“哎?”
“黑无常护卫不利。”阴天子淡淡地解释。
崔绝下意识回头看向黑无常,发现他面无表情,却仍然难掩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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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潜艇,崔绝才发现刚才的爆炸有多恐怖——方圆百米的凶兽恶灵全部魂飞魄散,猩红色的海水中漂浮着数不尽的灵魂碎片,犹如满天星光。
无央数劫阵九根石柱断折其四,水浪暴走,最终守护机制启动,无差别攻向周遭一切魂灵。
十几名护阵师不顾自身安危,竭力施法,拼死护持,试图稳住岌岌可危的阵法。
鬼门提督浑身是伤,双手结印,无数条金色符纹从他脚下蔓延而出,将所有人圈在守护阵法之中。
“哈,真贪心啊,”花欲燃声音虚弱地嘲笑一声,“这么大的守护法阵,已经超过你的极限了吧?”
他自己也被爆炸波及,遍体鳞伤,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却仍强撑着提枪上前。
眼前金光一闪,弧刀斜飞而来,插在他的面前。
“别再越线。”鬼门提督哑声说。
花欲燃:“事到如此,你还以为自己能阻止我?师兄,你和东方有雪一个从军,一个去当什么城隍,修为早已经荒废,而勤修不辍的我,可天生是阵法天才。”
“收起你的狂言,我不会任你破坏无央数劫阵。”
“那就试试。”
花欲燃手持魔枪,催动功法,残破的无央数劫阵上渐渐出现数十缕魂丝,彼此交织着,浅淡而脆弱。
鬼门提督皱眉,这种熟悉的气息……
“老师!”花欲燃失声叫了出来,只一声,便已带出哭腔。
“这不是老师!”鬼门提督沉声道,“只是残余的魂息,献魂是不可逆的,你不可能将这些魂丝复原。”
花欲燃双手结印,异术催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密织在阵法中的魂丝慢慢往外抽出。
崔绝急道:“不能让他得逞!”
“嗯,你退后。”阴天子一手将他拦到身后,另一只手伸出,澎湃的死气化作一只大手抓向花欲燃。
花欲燃体内魔影跃出,犹如一只火凤,展翅迎战上去。
双方相击,凤影应声而碎。
撞击炸开的冲天水浪中,花欲燃身影消失。
死气掌的威势亦被化开,一时失去方向,击向无央数劫阵。
阴天子眸色沉下,大手在击中阵法的一瞬倏然消失,回归死气,四散入周遭的海水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海水中出现一个赤色法印。
花欲燃的身影在法印中闪现出来。
“子珏,”阴天子沉声道,“一定要完整的吗?”
崔绝顿了顿,慢吞吞道:“打成碎片……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回头审判时可能要费些力气。”
“麻烦。”
阴天子哼了一声,掌心一翻,散入海水的死气在法印下轰然爆开。
赤色法印破碎。
花欲燃狼狈地倒飞出去,双手结印,在身后召唤出一个守护法阵。
他松出一口气。
气尚未松尽,却蓦地浑身一僵。
背后,法纹无声而又迅疾地改变,他的术法已然被篡改。
鬼门提督的身影从法阵后浮现出来,掌中弧刀寒光粼粼,声音漠然:“你是天才没错,可我终究是你师兄。”
弧刀穿胸而过。
花欲燃痛不欲生,竭力挣扎。
鬼门提督右手执刀,左手在刀柄连点数下,鬼炁灌注,声音平稳冷淡:“阵灵引路、圣印囚元——锁。”
“啊……”花欲燃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呼,狼狈跪地。
弧刀金光大振,化作阵灵圣印,锁住花欲燃的魂元。
“我不会……不会在这里倒下……”花欲燃魔魂激荡,已难以维持人形,却仍固执地抬眼,望向前方的阵法,“无央数劫阵……老师……”
鬼门提督:“伏诛吧。”
“不可能。”花欲燃死死攥紧魔枪,漆黑的枪杆上有无数道魔魂在蠢蠢欲动,他颤抖的手指缓缓划过枪杆,指尖散逸出的魔息让那些禁锢在枪杆中的魔魂亢奋地涌动起来。
鬼门提督:“阵灵圣印锁魂,你逃脱不了。”
“那可……不一定。”
“嗯?”鬼门提督心头腾起一丝异感。
“师兄,”花欲燃声音低哑而又虚浮,缓缓地说,“阵灵圣印能锁万魂之元……碎成齑粉的,也能吗?”
鬼门提督脸色一变。
“哈。”花欲燃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轻声道,“师兄,你是我的师兄没错,可我……是魔啊……”
天性极端、恣意妄为的魔啊。
魔有什么不敢的?
花欲燃猛地站起,掌中魔枪发出邪诡的鸣声,魔魂涌动,似要从枪杆挣脱。
鬼门提督厉声:“你敢自爆魂元?”
“我敢。”花欲燃挑起眼角,邪异的妖瞳中流露出疯狂,“可是你敢吗?”
花欲燃:“你敢让我在这里自爆魂元吗?我敢魂飞魄散,可是你敢承受我自爆的后果吗?”
鬼门提督不敢。
魂元里蕴含强大的力量,自爆瞬间会全部释放出来。
无央数劫阵已经松动,靠十几名护阵师全力护持才勉强没有崩溃,绝不可能承受得住花欲燃自爆所产生的冲击。
“哈哈哈……”花欲燃猖狂大笑,提枪指向鬼门提督,诘问:“你敢吗?嗯?叶深,鬼门提督,我的师兄,你敢吗?”
“有何不敢?”一个含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花欲燃蓦地扭头看去,见到一个带着单片眼镜的男子走来,他头发灰白,面相却很年轻,穿着一身黑衣,显得极为清瘦,然而这样缓步而来的时候,却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威压。
“你是……”
“阎罗殿判官崔绝。”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鬼眼判官。”花欲燃语带嘲讽。
崔绝温文尔雅地一笑:“幸会。”
花欲燃嗤了一声,传闻崔判官体弱多病、不懂武学,他凭什么敢承受自己玉石俱焚的怒火?
“少年人不要这么极端,”崔绝不疾不徐地开口,“魂元乃魂灵存活之根本,稍有破坏便大损修行,遑论自爆?那可是要灰飞烟灭的。”
花欲燃冷声:“收起你的废话。”
“欸,”崔绝道,“怎么是废话呢?尊师如果还在,恐怕也不能苟同……”
“闭嘴!”花欲燃阴沉地打断他,“你没有资格提老师。”
崔绝:“花重锦任我冥府的官职,领我冥府的工资,还要尊称我一声判官大人,我为什么不能提他?倒是在我看来,没有资格提他的,反而是你。”
“你说什么?”花欲燃脸色变了。
“我说,”崔绝从容地重复一遍,“没有资格提起花重锦的,是你,花欲燃。”
话音刚落,周围魔气顿时暴走,水浪被激起,气势滔天。
站在魔浪中心的花欲燃反而冷静下来,声音阴森空洞:“何出此言?”
“判官大人……”鬼门提督出声。
崔绝抬手止住他的话语。
鬼门提督看向崔绝,眼神复杂不明。
崔绝淡淡道:“叶提督,隐瞒并不是一种保护手段,每个人都必须直面自己的错误,否则真相暴露时引发的严重后果,他不能承受,你也不能承担。”
鬼门提督攥了攥掌心,终是没再说话,默认了崔绝的态度。
花欲燃:“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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