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煅:“究竟是为什么?”
崔绝:“我可以用童雀跟你换。”
童雀惊叫起来:“你在说什么?你说过你谈判不会吃亏……操!”
一直以为自己是标的,原来自己是筹码!
“可以。”卢煅沉声说。
童雀:“???”
谈判成交,崔绝却笑了起来,当场反悔:“开玩笑而已,怎么可能拿童雀来交易?他是走是留,只能由他自己来决定。”
童雀松了一口气,隐隐为自己质疑了判官大人而感到愧疚。
卢煅斟酌良久,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论感情、还是论实力,童雀和巨剑,自己似乎一个都留不住。
童雀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崔绝离开,走了两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到卢煅颓然地站在斗室中,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只重伤垂死的丧家之犬。
他突然心头悸动,用力攥了下拳头,大声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回来杀你的!”
卢煅哈地笑了一声,抬头,盯着他狞笑道:“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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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卢煅辖下的诡异街道,外面的涿光城夜色清朗, 美食区人声鼎沸、烟火漫天, 空气中弥漫着孜然和油脂交融的火辣辣焦香。
阴天子大马金刀坐在塑料小板凳上, 喝了一口冰啤酒,蹙眉看着对面边吃东西边流泪的娃娃脸, 出声安慰:“他死了。”
童雀:“他没有死,他只是被吞噬了!”
阴天子:“卢煅就是他。”
“不是!”童雀大声反驳,“他们不是一个人!!!”
阴天子不耐烦了:“你到底想怎样?”
“我……”童雀被他冷酷的声音一堵, 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好了,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纠结这些。”崔绝打断他们, 用筷子把锡纸金针菇上的蒜粒给拨下来——主君不爱吃蒜——递给阴天子, “如果纠结有用的话,童雀怎么还会困扰这么多年。”
阴天子接过他递来的金针菇,声音柔软下来:“既然纠结没有用, 就该快刀斩乱麻,认定自己的心,而不是哭泣。”
“童雀还小嘛, 才三百来岁。”崔绝无奈,将纸巾盒拿到童雀面前, “再说,他也不是哭泣, 是这个青椒太辣了。”
童雀吸了吸鼻子, 感受到了判官大人的温柔贤淑, 抽出一大团纸巾擦了擦, 瓮声瓮气地说:“判……崔秘书, 你真好,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妈妈。”
“你说什么?”阴天子暴怒。
“我我我我没有对崔秘书不敬的意思!”童雀连连摆手,“我是说他特别好,特别温暖,像妈妈一样……”
“哈哈。”崔绝干笑两声,“冥府是个大家庭嘛。”
阴天子简直想把童雀按进烧烤炉里。
童雀自知说错话,磕磕巴巴地找补:“那个……刚才在那边,我以为你真的要拿我换卢煅的剑……然后你却说不会拿我做交易,应该由我自己做决定,我就觉得……啊,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当然不会拿你做交易,”崔绝斯文地喝着啤酒,带着一脸和蔼的微笑,“毕竟我们主君那么厉害,想要卢煅的剑,直接抢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拿你换?”
“啊??!!!”童雀满脸的感动瞬间凝固。
回到酒店,崔绝洗完澡出来,看到阴天子坐在窗台,膝上放着那柄巨剑,手指在剑身轻轻抚摸。
月光映入窗户,照亮寒刃,和寒刃上散发出的淡淡魔气。
崔绝:“是割昏晓剑?”
“嗯。”阴天子点头,“你别过来。”
剑上有魔气,他不愿让崔绝沾染。
崔绝在不远处止步:“童雀说,这把剑是老家主亲自铸造的,但我想,以尊卢氏百代传承的见识,应不至于狂妄到认为自己能拥有割昏晓剑。”
“他被灭门了。”阴天子漠然地说。
“尊卢氏的灭门,说不定就跟这把剑有关。”崔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他倒是也不一定就无罪……”
阴天子:“怎么说?”
崔绝:“尊卢氏最擅长对铸材的采炼,难道辨认不出剑上的冥王灵能?如果辨认出了,他怎么还敢用它来为儿子铸剑,不怕招致灾殃吗?”
阴天子看向他:“所以你认为?”
“或许,他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崔绝缓缓道:“涿光城离圣塔有千里之遥,割昏晓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觉得是有人将剑带来涿光城,让尊卢氏重铸?”
崔绝点头:“当初圣塔的战况混乱,云阳氏、高辛氏、骊连氏、昆吾氏……妖界名门世家均有参战,哈,倒也不怪他们动员那么多战力,”他看了一眼阴天子,“毕竟他们当时围剿的,是天下武道至尊……”
“这就不必多说了吧。”阴天子打断他,自己堂堂幽冥天子,被一群妖物给围死,怎么说都挺丢人的。
崔绝却不这样认为:“在那样悬殊的战力下,犹能保留一抹魂元,成功回到冥府,天底下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了。”
“哈。”阴天子笑了起来,心道:天底下除了你,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这样无条件地信任自己了。
他望着崔绝纤细的身影,突然很想拥他入怀,好好地吻一吻他。
“子珏……”阴天子唤了一声。
崔绝笑问:“嗯?”
阴天子却没再出声,他张了张口,想要提出要求,话到嘴边,又被理智压下——自己是冥王,一身浊炁,对子珏最好的保护,就是离他远点。
崔绝:“怎么了?”
“咳,”阴天子清了下嗓子,移开视线,看向横放在膝盖上的巨剑,“当初我半淬灭之后,有人捡到了遗失的割昏晓剑,会是谁呢?”
崔绝:“不论是谁,这个人的胃口可不小啊。”
割昏晓剑是初代阴天子传下的佩剑,号称鬼神不辩之剑——此剑一出,无论鬼神,一切魂灵都当无条件遵从。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个私藏割昏晓剑的人,请尊卢氏为自己重铸,事后为了灭口,而将他全族屠灭……”崔绝思索着说,“难道他没有发现尊卢氏替换了铸材,将割昏晓剑铸成了自家的武器?”
阴天子弹了一下剑身,发出铮地一声剑鸣:“剑上的灵能很微弱,他只用了一部分,极少的一部分。”
崔绝:“这就对了,尊卢氏确实将割昏晓剑为那人重铸,却偷偷克扣了一点,铸成了眼前这把剑,他对铸材十分精通,知道自己被卷入了危险的杀局中,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鸣冤。”
阴天子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该是如此。”
崔绝走到桌子边,打开电脑:“我让牛头公查查尊卢氏的资料,看他是否已经轮回。”
“不急。”阴天子跳下窗台,将巨剑收入匣中,走到崔绝身边,撩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发丝:“先把你的头发吹干。”
崔绝满不在乎:“没事,这是义躯,比我自身健康多了,不会感冒。”
“胡说。”阴天子直接动手将人拉起。
崔绝:“哎!”
“听话。”阴天子将人半拉半抱地弄进浴室,拿起吹风机。
崔绝被按在梳妆台前,抬头看向镜子里,身后的男人专注地为他吹着头发,在浴室昏黄的灯光下,眼神温柔得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他眸子动了动,幅度极轻地笑了一下。
“嗯?”阴天子关了吹风机,问,“不舒服?”
“不是。”崔绝往后仰了仰,靠近他的怀里。
阴天子挑了挑眉,正色道:“站好,都不好吹了。”
崔绝抿唇低笑:“可是臣病骨孱弱,站不住呀。”
阴天子哼了一声,跟着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头顶的发旋。
吹完头发,阴天子抱起崔绝,将他放到床上,拉起被子:“早点睡,你夜里似乎一直睡不安稳,是认床吗?”
“有点。”崔绝双手抓着被子,有心想逗阴天子来陪床,话到嘴边又控制住了,把主君惹恼虽然很好玩,但……貌似有点残忍。
阴天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崔绝随口道,“童雀和卢煅会走向何方。”
阴天子:“庸人自扰。”
“这世间的芸芸众生,谁不是庸人呢?能离情执而全知见的,只有佛界。执迷不悟、自寻苦恼,乃至颠倒梦想,才是三千娑婆世界啊。”
阴天子:“但他们特别庸。”
“哈?”崔绝失笑,“这是什么说法?”
阴天子坐在床边,跟他对视,平静地说道:“情是世间最单纯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两人既然都有情,那毫无疑问就该在一起。”
崔绝:“但总有些障碍横亘在有情人之间。”
阴天子:“那就去除掉那些障碍。”
“如果,”崔绝唇角带着笑,注视着阴天子的眼眸,慢慢道,“那障碍太大,除不掉呢?”
“让自己变强,”阴天子正色道,“自己强大到超过障碍,自然就能除掉,一天除不掉,就两天,两天除不掉,就三天、四天……一辈子、永生永世,没有付出足够的努力,不足以说障碍太大。”
崔绝笑容逐渐加大,眼眸中有异样的神采悄然浮动。
阴天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想吻你。”
“!!!”阴天子蓦地一滞,整个人凝固了,好像突然停电了一样,半晌,才动了一下,两颊泛起红色,舌根僵硬地说:“别……别开玩笑。”
“哈哈哈哈!”崔绝捶着床大笑起来。
阴天子羞愤交加,怒道:“崔子珏!!!”
“哎,”崔绝竭力控制住狂笑,嗔道,“臣鼓起勇气,向陛下求爱,怎么还触怒天颜了?”
阴天子:“不许求爱!!!”
“好好好。”崔绝从被子中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轻声道:“臣知错啦。”
阴天子:“不许自称臣。”
“是~~~”
崔绝自知不能再撩,捂着嘴,抖着肩膀咳了两声。
阴天子果然不再生气:“你怎样?”
“没事,可能是呛到了。”崔绝笑着转移话题:“其实童雀的问题,我曾经思考过。”
阴天子心头一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当年被围杀至末路,不得已而半淬灭,释放出魂元之力挣得一线生机,当时万一失败的话,能量冲击导致彻底淬灭,自己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而一个新的自己却会诞生。
但……那还是自己吗?
对于崔绝而言,如果新的阴天子诞生,他将如何自处,将何去何从?
“我们身边,不是没有例子。”崔绝轻声说,“前任泰山府君的样子,你还有印象吗?”
“嗯。”阴天子记得那是一个沉稳而又孤傲的冥王,剑眉星目,唯一的缺陷是左颊有一道剑痕,但在他看来,那丝毫不影响府君的颜值,甚至还更显英武。
崔绝:“老府君淬灭,小府君诞生,一甲子后正式亲政,亲政第二天,他的左颊出现了跟老府君一模一样的剑痕。”
阴天子想起这事,当初自己沉睡时,小府君还没亲政,等自己苏醒,看到他脸上的剑痕,着实大大的吃了一惊。
崔绝:“幸好老府君一生未婚,不然,冥后看到小府君的样子,该怎么想?而童雀,看着卢煅现在的样子,又该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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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前辈也曾做阴天子, 也曾是十殿冥王中最强的存在, 沉稳可靠、深得民心, 却尚在巅峰时期就进入混乱状态,暴躁易怒, 时不时发疯,转瞬又恢复正常,对自己疯狂时的言行时刻后悔, 最终为避免伤害珍重的人, 选择提前淬灭。
坊间都说, 如果泰山府君能娶一个活死灵, 肯定不会那么早就淬灭。
月已至中天,天地一片静寂,阴天子枕着手躺在床上, 看着窗台上的清辉,久久无眠。
自己走到那一步,恐怕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虽然娶一个活死灵可以化解浊炁, 但阎罗殿的冥后如果不是崔绝,那么冥界对自己而言, 只剩下一个盘踞在整片山川之上、庞大而又空虚的长夜九幽法阵。
次卧里传来压抑的低吟。
阴天子皱了皱眉,第四次了, 半小时之内, 崔绝已经在梦中发出四次像是拼命挣扎的声音。
梦魇了吗?
阴天子翻身下床, 推开崔绝的房门, 正撞上崔绝霍然起身的样子。
崔绝:“什么人!”
“是我。”阴天子站在门口没敢动。
崔绝直直地坐在床上, 似乎还没睡醒,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疑:“你半夜站我门口干什么???”
阴天子松一口气,意识到自己不但没能缓解梦魇,还吓到他了,解释:“我听你做噩梦了。”
崔绝揉揉眼睛,蔫蔫地说:“是啊,我梦到跟魔界谈判,合作开发蚩妄山的乌金矿,被魔主狠宰一笔,差点气疯。”
“……”阴天子张了张口,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崔绝回忆起梦境,心有戚戚:“所以说……还是应该杀了魔主。”
“哈?”阴天子笑起来,忍不住为老朋友说情:“魔界现在大权在魔后手里,魔主退居幕后,听说性格已经友好很多。”
崔绝闻言,含笑瞥他一眼,柔声道:“只有死亡的魔主,才是友好的魔主。”
笑容和善而温柔,阴天子果断闭嘴,不敢再多说。
毕竟自己当年遗失割昏晓剑的那一战,就是被魔主设计,冒然去往妖界圣塔,结果遭遇了一场围杀。
崔绝为这事一直想杀魔主,世界局势的稳定却需要魔主活着,这让他十分窝火。
被噩梦打扰了这么一下,两人夜里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阴天子起床,看到崔绝破天荒不是在工作,而是对着镜子照黑眼圈。
远远看着,颇有一种对镜贴花黄的感觉。
“起来了?早上好。”崔绝小声嘀咕,“现在义躯工艺已经智能到这种程度了,熬夜居然也会出现黑眼圈,甚为逼真啊。”
阴天子失笑,倚在门框上,闲适地欣赏着他。
崔绝瞥他一眼:“你看什么?”
“看你。”
“……”崔绝没说话,抿唇笑了。
阴天子从镜子里看着他逐渐加深的笑靥,越发移不开眼去——怎么会有人好看到这种程度,连一丝笑纹、一根睫毛都如此让人眷恋。
崔绝抬起眼,看到镜中人痴迷的眼神。
两人隔着镜子对视,彼此都没有出声,却感觉对方的所思所想都已经沿着镜子的入射光线反射到了自己心中。
童雀打着哈欠进门,问了两声好,盯着崔绝的黑眼圈打量了一会儿:“今天的行程要不要取消?”
“为什么?”
“看你很累的样子呀。”童雀眼神露骨地在腰下停留了一会儿,“好好休息?”
“去!”崔绝笑骂了一声,“我只是做了一夜噩梦。”
童雀挤眉弄眼:“哎呀不用解释,懂的啦。”
“……”崔绝心道你懂个球,满脑子黄色废料,你们无常司除了黑无常整个就是个黄窝。
“真的不用休息吗?”童雀体贴地问,“陛下也要休养的吧。”
阴天子窝在客厅沙发里玩手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过来。
就看到崔绝摆摆手:“陛下神武不凡、经久不衰,不需要休养。”
童雀:“哇!慕了慕了。”
“???”阴天子手机脱手掉了。
童雀业务能力强得惊人,短短一夜过去,已经迅速摆脱恋情的苦恼,精神抖擞地拿出一份十分详尽的旅游计划,一条一条给崔绝讲解。
崔绝看完,觉得他做一个小小的鬼差真是屈才了,不如开除白无常,将他调回幽都?
他摸摸童雀的头发:“你还好吧?”
童雀:“什么?”
崔绝:“卢煅的事……”
“害,”童雀笑道,“我回去想了半宿,陛下说得没错,纠结没有用,要看清自己的心,我心里对他是喜欢的,却纠结于跟他在一起到底算不算对尊卢煅的背叛,既然纠结不清,那就快刀斩乱麻,挥剑断情丝。”
“?”崔绝诧异地看向阴天子,心道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
阴天子自己都一脸诧异。
“断情之后我豁然开朗,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新了,呼……神清气爽。”童雀双手叉腰,吁出一口气,元气满满地给阴天子点了个赞:“陛下不愧是能拥有判官大人的男人,真的是爱情专家。”
“哈。”崔绝笑了一声。
阴天子面无表情看着他,莫名感觉受到了冒犯。
有童雀作陪,一天的游玩再次变成吃吃吃,崔绝粗略一数,发现他们已经钻过十几条小巷子,吃到了八十多种不同的食物。
鸟类对食物这么精通的吗?
“好吃吧,这家的蟹腿是整个涿光城最鲜的,老板配酱料有一绝。”童雀啃着蟹腿,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家牛油焗扇贝更厉害,可惜卖空了,等下我带你们去旁边一家吃,当然比这家稍微差一点……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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