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陈叔说，“二百六十四，算你二百五。”
周绪起笑了声：“叔，您这数字....占我便宜呢。”
“那不是，”陈叔摆摆手，“小孟带过来的人，我占他便宜。”
“成，”周绪起笑了两声，爽快地结账，“谢谢了啊叔。”
出了烧烤店，外头还是一片热闹。人烟熙攘，不知道是先前那一批没走还是又来了一批。
易拉罐碰撞间带出稍微有些闷的清脆，两人来到靠近热闹的灯下，等着许孟他们。
仿佛以他们所站的这盏路灯为界，以陈叔的烧烤店为界，天地间只剩这块热闹，沾着快要烧起来的烟火气，这之外，昏暗的路灯让空旷的马路显得格外冷漠。
谢致予一直皱着眉，站在这块了才冷不丁冒出句：“确实有病。”
周绪起愣了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憋不住笑了，跟着说：“确实有病。”
许孟和陈叔打过招呼后，出来看到两人一人笑着一人眉头微皱，莫名其妙：“绪哥你在笑什么？”
周绪起摆摆手：“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
许孟：“啊？”
“走走走，不是说去你家陪你吗？”他让许孟带路，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
“欸，孟孟。”周绪起喊了他一声。
许孟：“？”
“陈叔说你是二百五。”
“？”许孟不理解，“你才是二百五。”
“你不信？”周绪起看了他一眼，“刚刚结账二百六他非非只收二百五，说看在你的面子上。”
许孟：“.....”干。
一群人笑了起来。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撞上间便利店，几人进去买了简单的洗漱用具。
周绪起站在货架前把一排牙刷丢进购物篮里，手搭在脖子上拍了拍，发出个疑问句：“有没有内裤卖啊。”
许孟慢悠悠地接了句：“你打空档呗。”
“滚蛋啊，我们一群人打空档。”他视线在周边几个大老爷们身上巡了一圈。
另一条货架处，谢致予手上拿了两盒内裤走过来：“我拿了。”
周绪起眼睛一亮，上手呼噜着刚走过来的人的头发：“成，还是我的小宝贝靠谱啊。”
许孟切了一声，回头去抱彭经延：“延延，他欺负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你活该。”被抱住的人冷血冷心。
“.....”
许孟嘤嘤嘤地被人推开，见没人理他，也不演了。拎着个空购物框钻进零食那一排货架，随手拿了几包薯片后问：“欸，你们要不要看电影？”
周绪起：“什么电影？”
“一部....星际灾难片吧，”他说，“我一直挺想看的。”
周绪起：“一直想看留到了现在还没看？”
许孟：“那我不是希望和兄弟们一起分享么。”
何复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戳破：“孟孟你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看吧。”
许孟嘿嘿笑了一声，没反驳，指着货架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零食？”
“烧烤还没消化，不怎么想吃。”周绪起抬手摸了摸耳垂，碰了两下戴在耳朵上的耳钉。
“那行吧。”许孟伸手拿了排娃哈哈后，没再多拿。
周绪起付了款，谢致予从他手上接过六毛一个可降解的购物袋，份量不重的零碎物件装在袋子里并不怎么沉。
许孟三人走在前面，他俩并肩慢腾腾地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路过一盏路灯，周绪起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啊秋——”
谢致予换了只手拎袋子，看过来问：“冷？”
“不冷，”他摇了摇头，手指圈上人刚空出来靠他这边的手腕说，“不信你摸，是热的。”
温热的手指贴上手背，谢致予感受了下，说：“确实很热。”
一阵风吹来，刚说不冷的人又打了个喷嚏。
谢致予：“.....”
喷嚏打完后，周绪起紧接着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说：“我应该是在醒酒散热状态，皮肤比较烫，但事实上有点冷。”
谢致予回想他喝了多少酒，然后说：“你就喝了两罐，这还能醉了，需要醒酒？”
才几度的啤酒，其中一罐还撒了三分之一。
周绪起揉了揉脸：“我酒量不怎么好，比如我现在和你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
“？”谢致予不信：“你都能说出自己进入醒酒状态这种话，你跟我说你醉了？”
“真的。”他说。
过了半晌，走到楼栋底下，居民楼窗口透出来的光线被空气截获撒在半空。周绪起突然凑过去，轻微的酒气抚上身旁人的脸颊，他顿了顿说：“小孤僻，叫声哥听听。”
谢致予没理他的骚扰，径直往前走。
走了一段道，进到居民楼里才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回身去看，周绪起还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瞧着他没动。
“怎么了？”他走过去。
眼前人没讲话，只是看着他，谢致予见他不动伸手拉他，拉了半天也没把人拉走。
彭经延落在后头发觉他们没跟上来，探出头来看：“你俩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谢致予看着他的眼睛，昏暗的光线里，周边种植的绿化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月光落了点在眼前人的睫毛上，睫毛动了动，他忽然明白过来。
谢致予近乎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哥。”
“绪哥，我们走吧。”他又说。
眼前人眼睛一下弯起来，应了声好，接着自己噌噌地走进楼里。
谢致予看着他脊背笔直的背影，有点想笑。
还真神智不清啊.....
进到屋子里，许孟让他们换鞋，接着翻出几件衣服问：“你们要不要先洗澡？”
说完，手里的衣服一人递了一套。
周绪起看着手里的短裤说：“就一条裤子，没上衣？”
许孟耸了耸肩：“没了，你光着吧。”
“他们都有就我没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他左右看了下说。
许孟点点头：“你说得对。”
周绪起：“......”
他捏着手里的衣服，半晌，伸手拽过旁边站着人，脸往人肩头上砸了两下。
谢致予感觉自己肩膀处突起的骨头撞上个硬物，他嘶了一声：“你别把自己鼻梁撞断了。”
肩上的人没理他，挪开脸，抬起头来指着那个只给他一条裤子的人说：“你别以为我现在神智不清醒就不能骂你。”
许孟看了他一眼：“你骂。”
“我.....”周绪起噎了下，接着破口大骂：“你个二百五！”
“你你你——”
“呃....”他想了下，没想出别的词，复读机似的又骂了句：“二百五！”
“……”
许孟：“骂完了？”
周绪起皱了皱眉：“好像。”
空气静默了几秒。
“噗....”谢致予没忍住笑了出来。
彭经延和何复也笑，“太可爱了吧绪狗哈哈哈哈....”
“酒量还是稀烂，一点长进也没有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许孟笑得不行，“绪哥，你这酒后劲儿挺大哈哈哈哈。”
周绪起站直揉了揉脑门，不知道眼前这群聒噪的人类在笑什么，吵得他脑袋嗡嗡疼，“闭嘴！”
许孟：“好好好闭嘴闭嘴....”
“啊哈哈哈哈哈哈....”笑得更大声了。
“好吵啊你们。”周绪起皱着眉绕开这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要远离音波攻击。
他没醉，或者说没有彻底地昏，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出于最真实的反应。
许孟逗某个醉酒的人逗够了，一边笑一边扔了件上衣过去，说：“小可爱，你的衣服拿好了。”
沙发上的人接住衣服，不满：“谁是小可爱？”
“你啊。”彭经延说。
周绪起皱起眉：“我不是。”
许孟：“你就是。”
周绪起：“不是。”
许孟：“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沙发上的人沉默了一阵，随后哼了一声，“幼稚。”
“哎哟，太可爱了吧。”何复做出猛男捧心状，一脸荡漾。
“你才可爱。”沙发上的人立刻反驳，反驳完顿了几秒，突然唰地一下站起来，两三步走到谢致予面前。
他看了他一会儿，砰地一声，一头栽进他怀里。
谢致予接住怀里的人，有些呆滞：“周绪起？”
他又叫了两声，脸埋在他肩窝的人才不清不楚地憋出句：“别吵，我要睡觉了。”
“你在哪儿睡啊？”
怀里的人沉默了几秒，才说：“这儿。”
“哪儿？”
“这儿。”鼻梁蹭了蹭脉搏跳动的脖子。
谢致予：“.....”
许孟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顿了顿，默契地爆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致予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录像，示意许孟拿着。
他又问了一遍：“你在哪儿睡？”
“你好烦啊，”周绪起皱起眉，抬手搂上他的腰，“都说了这儿这儿！”
“这！”
“你能不能别再吵了！”
“你个二百五！”
“......”
谢致予抬手拍了拍他的头，说：“小可爱。”
“你才小可爱，你个小滚蛋！”
许孟爆笑：“哈哈哈妈的，小滚蛋哈哈哈哈哈还是我绪哥有才啊.....”
谢致予拍完头看向他，问：“录下来了吗？”
许孟边笑边说：“录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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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啊，录下来了吗
孟孟：录了
延延：好耶
小何：好耶
小绪：……你们这群小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
小谢那堆乱七八糟的事里，不涉及感情趴（指情爱
都是直的，直男行为都很基，笔直，跟根会弯的杆儿一样直
嘿嘿，爱大家～
谢致予端着杯蜂蜜水进来时，看到本来趴在床上睡觉的人已经醒了。
听到响动，周绪起把手里拽起的校服外套袖子放下，抬头看向发尾正滴着水的人。
他伸手把放在床头柜的整件外套捞到怀里，又扯起身上的衣服闻了闻，缓了口气：“一股烧烤味，还有酒味。”
他抓着外套的一角朝眼前人挥了挥：“你这件应该一道拿去洗了，反正一洗衣机烧烤刚好凑一锅。”
谢致予被他的话逗笑了，走过来把手里的蜂蜜水递给他，“酒醒了？”
“大概醒了。”周绪起眼睛往抓着校服袖子的手里埋了一下，片刻，抬起头来接过蜂蜜水喝掉。
谢致予等着人喝完，视线落到他带着耳钉的耳垂上，上下扫了眼，脖子到耳尖泛出点连成条状如曲折的线的微红。
“醒了醒了，我去洗个澡。”周绪起把喝空了的玻璃杯还回去，拎起怀里的外套往门外走。
谢致予把人拉回来，“衣服都没拿你去哪儿。”
“哦。”周绪起任他拉了下。
谢致予将换洗衣服拿齐递给他，半晌，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醒了？”
“醒了。”周绪起晃了晃脑袋，怀里抱着一堆衣服往外走。
“回来。”身后人喊了声。
“怎么？”
谢致予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垂，示意说：“摘掉。”
“嗯？”周绪起往耳朵上一摸，摸下耳钉迟钝了两秒，顺带把戒指摘了，一起朝说话的人手上抛过去。
“我去洗澡了。”
谢致予看了眼躺在手心里的戒指和银色小叉，随手搁到床头柜上放好，拉开房门出去了。
除了酒量稀烂的某人，其他人早洗完澡聚在客厅里了。
周绪起按照对一般房屋构造的认知，摸索到走廊尽头拉开浴室门走进去。
洗澡洗到一半，伸手把水温调低了点。
拍了拍被半凉水兜头而下冲醒了的脑门，抓了两把湿漉漉的头发，缓回了点神。
他刚刚是不是干了点什么事儿？
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唔…是什么呢？
……在烧烤店突然来了个傻逼，那个傻逼……有点眼熟来着。
在哪里见过。
突然想起这事，他把花洒关了，撑着大理石块洗手台皱起眉。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反身去拧花洒，打算再冲一冲。
花洒四散着爆发出水流，噼里啪啦打到身上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
那个十九中的傻逼……和他之前去给耿叔交检讨时出门见到的那人长得一样。
一样的阴郁，眼神不讨喜。
难怪他说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原来他见过。
谢致予怎么和这种被抓到过局子里的人有联系……
看着就不是一个好学生，和他那种白鸟八竿子打不着。
周绪起想了半天，乱乎乎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干脆懒得想了。
套上衣服的时候，动作一顿，发觉自己应该还忘掉了件什么事。
是什么事……
半晌，猛然回过神来，手啪地一下拍上大理石板，空中溅上几点水。
搓了搓完全红掉的耳尖试图降温。
老天，他记起来他都干了什么了。
Fuck。
抱着人不撒手，想了半天骂出个二百五？？？
让谁死吧。
或者来一道雷劈了外面那几个人。
客厅里的四人齐齐打了个喷嚏，“啊秋——”
穿好衣服，把脏衣服全丢进洗衣机里后，摁下开关。
洗衣机嗡嗡地启动，浴室里的蒸汽全散了。
周绪起没踌躇，站直身体拉开浴室门往客厅去。
许孟先看到从走廊里走出来的人，问了句：“洗完了？”
“洗完了。”
彭经延：“醒了？”
“醒了。”
话音刚落，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妈的，绪狗你记得你自己刚做了什么事吗？”
“真的会被你笑死哈哈哈哈哈。”
周绪起：“.....”
他上去一人给了一脚，“笑，你们再笑。”
“哈哈哈哈哈。”
乐了半天，一个个慢慢消停下来。
许孟从沙发上跌下来，抬手擦了擦眼泪，“不笑了不笑了。”
他拿起遥控器点进网络电视，调开之前说的星际灾难片，说：“看片看片。”
周绪起抬腿踢开挡在沙发前的人，找了个位置挤进去。
许孟往旁边让开：“绪哥你好狠的心啊。”
周绪起坐进沙发里，伸了个懒腰：“对，就是对你狠心。”
许孟：“.....”
何复笑了声：“孟孟你非找虐。”
周绪起挨着谢致予坐下，穿着短裤的腿岔开，许孟坐在地毯上往后一靠溜进他腿岔开的空隙间。
他踢了踢地下的人：“去关灯。”
许孟关完灯回来坐好，影片已经开始了，画面中先出现一片海洋，接着是与海洋相连的森林，最后是建满高楼的人类社会，一片片不同功能的陆地关联起来，慢慢在视线中缩小，直至出现一抹灵光水润的蓝色阴影——地球出现在宇宙中。
紧张的音效突兀地响起来，太空中出现人类在联络器中显得有些失真的声线。许孟有点怕，伸手拽下彭经延到地上陪他，何复往空位处挨过去，周绪起感觉自己被一个个挨过来的人挤得不轻。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们至于吗——”
话音未落，屏幕里的镜头平稳推进刚刚遭受了毁灭性冲击的太空舱破口处，一声短促的音效，画面中出现一张被碎片打穿，漏了个大窟窿的人脸。
“卧槽！”客厅里的人齐喊。
周绪起往后靠了下，一把抓上身旁人的手腕。
彭经延被许孟的喊声吓得一抖：“没事瞎叫什么。”
影片继续进行，画面中时常充斥着突如其来的大堆航空器损毁碎片，紧张又刺激的太空逃生行动让观者不得喘息。
最后，一声高亢的人音切入宏大而又舒缓的奏乐中，画面由亮蓦然暗下来，导演的名字出现在黑幕上。
周绪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客厅里沉默了会儿，才有人去开灯。
谢致予颠了下搭在自己腿上的腿，示意他放下去。
看电影的时候，周绪起动着动着就把腿勾到人身上了。
彭经延坐在地上，感慨了句：“人类真是伟大。”
影片并不恐怖，只是人类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激发所有潜能，尝试一切办法的剧情所演绎出的紧张刺激令人震撼地寒毛直立。
零食摆在一边没人记得吃，周绪起拿起拆了口的薯片丢给许孟：“放冰箱去。”
许孟放完回来，时间不早了，一群人陆续往房间里走。
周绪起跟着谢致予到门口，伸手要拧开房间门，一道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绪哥，和予哥好好睡啊，刚刚抱着人不撒手，眼下机会难得哦。”
许孟正站在自己今晚临时床铺的房间门口，边说边冲他眨眼。
“....”周绪起：“妈的。”
他一个箭步过去拦住许孟合上房门的动作，钻进房间薅住他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