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注意,这句话说完,床上的燕颢眼皮颤了两颤。
“对了。”燕驰明又说,“有空的话,过几天带然然来家里吃个家宴吧,刚好颢颢回来,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没见,也好坐在一起叙叙旧。”
“好啊!”苏友倾爽快一笑,“你们聊,我出去见见老朋友们。”
苏友倾刚走,床上的燕颢就缓缓睁开双眼,迷茫地喊:“爸……”
“颢颢!”燕驰明连忙把儿子扶着靠在床头,“还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燕颢想起昏迷前那一幕,凄凉道,“白先生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更喜欢弟弟……”
“……”燕驰明一时没回答,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燕颢出国后,燕折才被接回主家,两人从未见过面,燕颢怎么会只凭刚刚那一眼就认出燕折的身份?
难道Z国那边真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他按下疑虑,安抚道:“不会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只是很多年没见,有些生疏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熟悉。”
客房里,燕折头顶毯子端坐在床上,装死中。
他终于回过味了,这好像不是梦。
梦哪里会这么真实,吹空调时的冷,被毛毯罩住时的热,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四肢健全,话语清晰,还有刚刚脚趾磕到床脚的痛切心扉……
可他不是死了吗?
燕折死有一段时间了,但心跳结束的时候意识并没有立刻消失。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被关在沉入深海的小黑屋里,沉沉睡了一觉,时不时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想从梦中醒来,却怎么都不能挣脱不开。
——现在醒倒是醒了,就是醒的地方不太对劲。
想到刚刚接触的几个名字:燕折,白涧宗,颢颢……
真穿书了?
燕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磕磕巴巴地问:“我叫什么名字啊?”
白涧宗冷笑:“开始装失忆了?”
燕折自欺欺人地问:“我叫燕颢?”
穿成主角可太好了。
白涧宗嗤笑了声。
燕折默然:“燕驰明?”
穿成主角的爹也不错,就是老了点。
白涧宗嘲讽道:“你爸知道你这么想替代他吗?”
燕折眼前一黑,完了完了,真穿成燕折那个倒霉蛋了。
燕折,小说里和他同名同姓的配角,主角燕颢的显眼包弟弟。
因为在主角出国治病期间疯狂勾搭主角的男人们,在主角回国后直接没几章就挂了,死相凄惨,纯纯炮灰一只。
冷风吹过,燕折打了个哆嗦:“能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吗?”
白涧宗绝情得很:“等会儿你就热了。”
燕折头皮一麻,猛得想起他刚刚意识模糊时,好像坐到了白涧宗腿上,又蹭又摸,还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话……
白涧宗还打了个电话,说要找几个人伺候……
口嗨归口嗨,真被几个大汉伺候会死人的!
八块腹肌也不行!
他颤颤巍巍地说:“对不起,白先生,我今天喝多了……”
“喝多了?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他,白涧宗二十分钟前就问过他是不是喝酒了,他怎么回的?
哦,义正言辞:“没有。”
燕折闭眼,心死莫大于哀。
白涧宗作为书中的变态反派,手段凶残,性情暴虐。
就他刚刚做的那些事,够他死千儿八百次。
燕折心一横,猛得掐了一下大腿,眼眶顿时红了:“我、我真的喜欢您……我是听说了你和我哥即将订婚的事,所以才大早上喝酒灌醉自己,来您的房间,博,博……”
在白涧宗冰凉的视线中,燕折差点没编下去:“……博取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您拒绝我,以后便再也不来打扰您了……”
白涧宗眯起眼。
燕折心里没底,不知道白涧宗会不会信。
原著里,燕折确实经常纠缠白涧宗,说是喜欢也很正常,只是不知道白涧宗会不会对他心软,放过他。
见燕折一副“完了完了”的表情,白涧宗突然起了一些恶劣的心思。
“窗外就是燕驰明新建的鱼塘。”白涧宗对长辈也直呼大名,他靠着轮椅,散漫道,“你说,我让保镖把你从这扔下去,那么多人看你穿成这样,会有怎样的戏剧效果呢?”
燕折手一抖,白涧宗甚至移动到床边,贴心地打开窗户,宾客们谈天说笑的声音鱼贯而入。
原著里,原身就是被扔进鱼塘,为宴会来宾上演了一幕人鱼戏水的好戏,将燕家脸面丢的一干二净。
而原身作为炮灰的苦难也就此拉开帷幕。
燕折咽了下喉咙,额角冒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死而复生是好事,可重生在一个炮灰身上,再经历一遍他的作死事迹可就不是好事了。
神经高度紧绷的情况下,脑袋也跟着刺痛起来。
几幅画面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燕折几乎没过脑子,自救的本能使他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母亲在哪儿!”
白涧宗面色骤沉,气氛降至冰点:“你说什么?”
燕折说完就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大脑中根本没有相关剧情的记忆。
脑子如一团浆糊,也是,都死过一次了,脑子生锈也正常,根本转不动。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继续圆下去。
白涧宗明显对母亲在哪儿有反应,说明小说里确实有相关剧情。
燕折咬紧嘴唇,疼痛使他思路清晰很多。当下只能先渡过面前的难关,具体情节后面再回忆吧。
他抬起头,努力显得镇定一点:“我帮你找到母亲……你也要帮我。”
白涧宗握紧了扶手,手臂上的青筋几乎要跳出皮肉,眼底波涛汹涌。
燕折狠狠一颤,心跳不成节奏地乱成一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努力地想清嗓子,却无法进行吞咽的动作,只能尽可能撑起发软的身体,抛开所有杂念与白涧宗对视,不露怯意。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不得体的面貌让他很难平等地与白涧宗谈判,清透的黑色衬衫完全遮不住内里的美好,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少年躯体是世上最好的催|情剂。
但凡换个人在这里,他恐怕都只能发出嘶哑的哭腔,一个字都吐不成型,可面前的白涧宗却阴冷地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
“几年前,也有人和我做了类似的交易。”白涧宗松开了压抑的氛围,他闲散地往轮椅背上一靠,手臂搭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可他很快就不见了,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他却没说清楚我母亲在哪儿。”
听到这话,燕折反而松了口气,说明他确实戳中了白涧宗在意的点。
“我和他不一样……一定会兑现承诺的。”
“你和他不一样?”白涧宗幽幽道,“可你们同一个姓,拥有相同的基因,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血,你告诉我,你们哪里不一样?”
燕折心里一突。
立刻意识到上一个和白涧宗做了这个交易的人就是这本书的主角,燕颢。
可燕颢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刚回国吗?
难道是燕颢去国外之前和白涧宗做的交易?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怎么都回忆不起原剧情里有这一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算他是我哥,也可能和我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品性……”
“你哥?”白涧宗眯起眼,“你是在说你哥品性不好?”
燕折心里一突,在原文的设定里,白涧宗是喜欢燕颢的,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心上人的坏话,这不是纯纯找死吗!
燕折磕巴地解释着:“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料,没等他解释完,便听白涧宗道:“虽然我也觉得燕颢不怎么样,但比起你……”
白涧宗打量了两眼燕折,眼底阴冷不散,唇角却微微勾起:“——比起你,还是要好上一点的。”
燕折一顿……什么意思?
白涧宗不是喜欢燕颢吗?怎么还在人家背后讲坏话?
他自动忽略了白涧宗的后半句,主要是原主的名声确实是一片狼藉。
好在母亲的踪迹对白涧宗的诱惑力显然非同凡响,他问:“既然你也知道我母亲的事,为什么之前不说?”
“——早点说,可能你也不必费那么多肮…心思爬床,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燕折猜白涧宗没有说出口的那个词是“肮脏”。
谁让原身干了那么多蠢事,和万人迷哥哥燕颢就是鲜明的对比。
“之前不说,是因为你那时候讨厌我……我怕说了你不信。”燕折解释道。
“难道我现在就不讨厌你,就会信?”白涧宗嗤笑了声。
“可现在我不得不说……”燕折硬着头皮,含糊道,“谁让你想找几个人……伺候我。”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燕折的耳根诡异地红了。
十个大汉,那得烂成什么样子……反派的手段果然可怕。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会儿的燕折很怵白涧宗。
可明明很怕,却还是鼓足勇气与他交涉,试图博得一丝生机。
让人很想欺负。
掐灭他的希望,禁锢他的身体与思想,使他永远活在名为自己的牢笼里,任自己凌虐、为所欲为。
白涧宗松开轮椅扶手,收了平时阴冷的戾气,甚至勾勒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现在告诉我母亲的事,想要的任何东西我也都能给你。”
“……”
燕折差点被他的笑意幌住,白涧宗和书里描写的也不是一点区别都没有,除了脾气阴晴不定以外,还挺会循循善诱。
他揪住床单,试图拖延时间:“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
“我要远离燕颢——”
这是完全没经过思考与缓冲就得出的答案,仿佛这就是心之所向,说完燕折自己都愣了一下,迟疑后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远离燕颢,远离燕家所有人。”
说这话时,燕折清透如玻璃一般的眼神透着难以言说的坚定,但心脏却隐约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不知道是因为刚占据这具身体的缘故,还是原主身体本能性的情感在作祟。
不过这个决定应该没错,在小说里,燕折就是个被燕颢踩在脚下的炮灰,远离燕颢,就有很大的存活机会,结局可能也不会那么惨。
他就可以彻底新生,拥有自由,拥有健康平安的一生。
白涧宗唇角的笑意消失,幽幽地注视他。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燕折就像等待审判的嫌疑人,无比煎熬。
他努力地回忆小说剧情,可越是着急,那些片段就越模糊,头也越来越痛。
还好,白涧宗开口了:“好。”
他拿回之前扔给燕折的毯子盖在腿上,阴恻恻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燕折自动脑补出后半句,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如果我骗你,你就找十个腹肌大汉创烂我。”
白涧宗:“……”
作者有话要说:
白涧宗:你好像挺期待。
感谢在 2023-07-12 17:00:00~2023-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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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涧宗看他答应得乖巧,眼里的冷意散了些:“推我出去。”
燕折乖乖蠕下床,扶上白涧宗的轮椅:“去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刚穿进这具身体的缘故,他脑袋很晕,四肢时不时就有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走路也十分别扭。
撑着白涧宗的轮椅倒是可以让他更好地站立,走路自然些。
“……你是真不在乎脸面啊,燕小少爷,穿成这样出去给谁看?”
“嗯?”燕折发出一声鼻音,低头看了眼,“……”
他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感情刚刚一直以这样的姿态在白涧宗面前晃悠?
太草了!
他羞耻地拉住衣角,试图遮住白皙的大腿。
白涧宗嘲讽地瞥了他一眼:“去我行李箱找套衣服换上。”
“哦……”
白涧宗的骨架要比燕折大一圈,因此他的衣服对燕折来说还是过于宽松了,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燕折提了提裤腰,发现白涧宗在看自己,脸有点热:“我还会长大的。”
白涧宗嗤笑了声。
燕折:“……”
推白涧宗出去的时候,燕折还在思考自己能不能长大。原身差不多二十二岁了,应该还能长些骨架,男生发育晚……
这具身体真的太单薄了,需要锻炼,否则在gay的市场上都只有被压的份。
出了房间,楼下宴会的说笑声传入耳际,从二楼俯看下去,宾客们都盛装出席,谈吐有度。
厅内两侧设有点心桌,时不时有服务生端着一托盘的红酒从人群中穿过。
“咕……”燕折摸摸肚子,饿了。
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一般,在闻到食物香气的那一霎那就有种挡不住的饥饿感喷薄欲出。
白涧宗坐着轮椅,不方便走楼梯,还好别墅内设有电梯。
燕折推着白涧宗走进去,正准备按一楼时,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伸来,率先按了三楼。
“……嗯?”燕折看向身边的人。
白涧宗闲散地靠在轮椅上,眼尾微垂,唇色苍白,面部轮廓削瘦清冷,显得郁气很重,说话时也带着不自觉的哑:“你打算穿我的衣服,和所有人宣示我们睡了一觉?”
燕折:“……”
有道理。
可好巧不巧,“叮”得一声,门开了。
电梯对面,一个眉眼有疤的男人倚靠在露台上抽烟。
而他的三米外,一个气质温柔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双手交叉落在膝盖,如坐针毡。
两人时不时看向某个房间的位置,又对彼此有些防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颢颢他——”抽烟男人正准备说下去的时候,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及时住嘴。
他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白涧宗,下意识掐灭了手中的烟——
谁都知道,白涧宗最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抽烟。
反应过来后,他又对自己下意识的迎合感到不爽,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生硬地招呼道:“白总。”
白涧宗眉眼微垂,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对方有些生气,但不敢发火,只能将目光放在了一开始不准备搭理的燕折身上。
上下打量一番后,他突然嗤笑起来:“燕折,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燕折:“……”
他莫名有些膈应那个抽烟的男人,说不出的反感。
小说里,原身其实是个私生子,在燕颢出国后才会被接回本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更不满在燕颢出国后,所有人都还把他当做心里神圣不可侵犯的白月光。
于是乎,原身开始疯狂模仿燕颢,他的性格、他的表情,然后去勾搭那些惦记燕颢的男配们,被百般嫌弃也依旧上赶着当低配版替身,舔得不行。
这个抽烟的男人会这么说,就是觉得燕折在偷穿燕颢留在家里的衣服,试图模仿燕颢。
毕竟衣服这么不合身。
燕折……燕折还没想好怎么演,啊不,是怎么应付。
于是他决定无视,推着白涧宗往走廊一侧走去。
白涧宗:“你的房间在右边。”
燕折:“哦。”
他默默推着轮椅调头,结果没走几步,又被说:“过了。”
“……哦。”
燕折后退几步,打开手边的房门,带着白涧宗的轮椅一起消失在门里。
阳台抽烟的男人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几次,还是没忍住跟旁边坐着的人开口:“苏然,燕折什么时候跟白涧宗相处这么和谐了?”
“不知道。”苏然起身,离开时微微回首,道,“姜天云,我劝你别对颢颢动歪心思。”
“就你能动心思是吧!?”
姜天云气急,可苏然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里,白涧宗讽刺道:“怎么,酒还没醒,自己的房间都找不到?”
“……”哼。
燕折腼腆一笑:“白先生对我的房间位置这么了解,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白涧宗:“……”
燕折拖着宽大的衣服转身,羞涩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反派也不过如此嘛,被阴阳怪气都不知道回怼,只会阴郁地盯着他。
怪可爱的。
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身后的白涧宗阴恻恻地说:“被我喜欢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
联想到原著关于白涧宗的那些残忍传闻,燕折顿时怂了。
他装作没听到,马不停蹄地冲进衣帽间。
原主虽然不招人喜欢,但在经济上应该没遭过亏待,衣帽间里的衣服挂得跟商场展销柜似得,红的蓝的绿的黄的……
这穿身上不得变成花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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