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拒绝做好人(余钟磬音)

每一家成衣铺都将衣服穿在两个人身上，再向所有人展示。
一位位婀娜多姿的少女，身穿各类风格独特美妙绝伦的衣服，步步生莲般走在众人眼前。
那些衣服有的裙子上绣着花鸟，有的绣着山水。
有的裙摆宽大层层叠叠，有的图案别致色彩丰富。
每一位妙龄少女在这一件件衣服的衬托下，在灯火辉煌的夜空下，在千百双眼睛的见证下，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一时间无论是老百姓们还是皇商的评委们，都不知道该选哪一家。
直到萧无边和傅千帆的出现。
皇城虽民风开放，但还是摒弃不了自古以来皆有的大男子主义，鲜有男子愿意为普通的商铺如此抛头露面，何况还是男风。
因此当萧无边和傅千帆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萧无边和傅千帆并没有用两人真正的容貌，而是普通却略显俊俏的少年人模样。
但哪怕是这略微帅气的样子，在这两件衣服的衬托下，也颇有玉树临风之资。
两人一红一篮，身穿丝绸织物。
姬清让为两人制作的衣物，表面光滑如流水，细腻如羽毛，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光泽。
红色的那件宛如初升的朝霞，又如盛开的花朵，极尽绚烂。
蓝色的那件用偏坚韧的材料辅助，看上去却又无比轻盈，仿佛是风中的云朵，自由自在。
红色的衣服上精心织绣着花鸟鱼虫，蓝色的衣服上绣着人间万象，这些图案生动逼真，如在眼前。
而这两位少年虽没有女子那般的柔情似水，却无一不透露着年少儿郎的潇洒俊逸。
蓝衣少年比红衣少年略高，脸色有些木纳，红衣少年略带着微笑，笑得如沐春风。
这两人站在一起，穿上这两件衣服，简直天上地下最般配的一对了。
关键是，当蓝衣少年上前一步，缓缓牵起红衣少年的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四周的气氛热烈至顶端。
两人的脸都有些不好意思，在灯光下脸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一个耳根红了，一个脸颊熟了。
萧无边是真的没想到姬清让是让他俩做这种事情。
愣是萧无边习惯了万众瞩目，但这样跟傅千帆在千百双眼睛面前手牵手，甚至仿佛是得到了大伙儿祝福的时候，萧无边不免有些不自在。
而傅千帆在除去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就立马接受了这种喜庆的氛围。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萧无边跟前，用食指抬起萧无边的下巴，对着萧无边湿润的唇就这样吻了上去。
“哥哥。”
吻上去的同时还不忘轻声低喃一句。
“啊——！”
“真的亲了！”
“妈耶——！”
老百姓都尖叫了起来，掌声雷鸣般响起。
所以结果毫不意外，姬掌门赢了个盆满钵满。
另一边，闻人殇因为窥伺到自己会亲手杀了傅洐川，一方面走火入魔，然后又遭天道反噬，最后去了魔域，没来得及和傅洐川解释就回清流宗闭关，结果伤都没好就出关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傅洐川知道了。
琅玉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口天然形成的灵泉，是疗伤的圣地。
此时闻人殇不着寸缕浸泡在泉水中，被傅洐川从后牢牢地抱住。
泉水泛起一阵一阵此起彼伏的波澜。
“闻人殇，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老子死也死你手上，死得其所。你听到了吗？”
“小川……”闻人殇感受着傅洐川的体温，闭着双眼，声音有些颤抖。
“我可能这辈子，就在合体了。”闻人殇道。
“那又怎样？修炼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不行我们就双修，双修不了还有千年的岁月，最后我陪你一起陨落，闻人殇，你到底在怕什么？”
傅洐川将闻人殇紧紧搂住，似乎想把人嵌到骨髓里。
“你如果要杀我，就一定有要杀我的理由，我死就死了，但是老婆不在身边比我死了还难受，你现在知道了？嗯？死怕什么？老子不怕死，老子怕的是你有事！”
“小川，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能接受我会杀你的事实。”闻人殇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你死在我前面。”
闻人殇一直是个不愿说心事的人，如今和傅洐川把话说开，自然也将自己心里最怕面对的事情说了出来。
“远离你，起码你不会死。”闻人殇继续道。
“不，我会死。”傅洐川将头埋在闻人殇的脖颈处。
“老婆。”傅洐川吻了吻闻人殇的耳垂，“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杀了我，然后你再殉情，好不好。”
闻人殇转过身，与傅洐川肌肤想贴，他贪婪地闻着傅洐川的味道：“好，那就一起死。”
傅洐川爱了闻人殇快四百年，闻人殇又何尝不是。就像傅洐川说的那样，闻人殇觉得自己也应该勇敢一点，死怕什么呢？
“小川……”闻人殇亦让自己在情爱中沉沦，又有何不可呢？
感受到闻人殇的反应，傅洐川为之窃喜，动作也愈发猛烈。
琅玉山的温泉热得发烫，表面的热气甚至形成了气泡，一直在发出“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经久不断。
不得不说，傅洐川和傅千帆果然是父子俩，疼爱老婆和惩罚老婆的方式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也是如出一辙。
当大妖血脉继承的越完美，属于自然界雄性本能的那一面则越纯粹。
而与上古大妖双修的好处，自然也是成倍地增加。
尧山上，蔺暮怀的雷劫劈了整整三十日，而在此期间，除了百芯门门主独孤赐也晋阶合体，以及妖域正式将两个月后妖王继任大典的消息广而告之后，修真界难得进入了一段和谐期。
是萧无边重生以来的和谐期。
又过了五日，几人再次来到了尧山。
尧山派主殿内，傅洐川的周身都布满了泛着光的奇怪图纹，还有一个个路径复杂的阵法。
良久，蔺暮怀睁开了眼。
“怎么样？”闻人殇开口问。
“解不了。”蔺暮怀摇了摇头。
蔺暮怀收起了符阵，缓了口气道：“这是一种双生咒。只有找到另外一个人，咒才有可能解。而且前提是两人都咒并未生效。一旦生效，哪怕一方死了也没用。”
“解法是？”闻人殇继续问。
“你死我亡。”蔺暮怀看向闻人殇。
“施咒人死也没用吗？”
“没用。一旦开启，就不会停止。”
听到这句话，萧无边和傅千帆也同时看向闻人殇。
傅洐川立马把闻人殇拉了过来，按在椅子上，对着蔺暮怀道：“你快给他看看。”
蔺暮怀也想到了这点。
封霆钊是个行事非常恶劣的人，他不仅杀人，还诛心。
让傅洐川和闻人殇面临谁生谁死的问题，就像在蔺暮怀渡劫时，想引诱蔺暮怀入魔道一样，符合他喜欢折磨人性的癖好。
闻人殇坐在了蔺暮怀面前，如果他身上真的有这种诅咒，那他宁可自杀，并且丝毫不会拖泥带水。
但与众人猜测不符的是，闻人殇身上并没有任何诅咒的痕迹。
那么另一个人究竟是谁？
一个能让傅洐川陷入难以抉择的生存选项的人，会是谁？
“不可能。”站在一旁的傅洐川斩钉截铁：“除了我老婆，整个天上下界没有第二个人会让我出现这种抉择。”
傅洐川顿了顿：“如果有，那一定是对方死。”
萧无边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闻人殇身上，他甚至联想到了自己。
一个想法从他脑海里闪过，但是他不敢说，他需要先去确定一下。
“蔺掌门，对方身上的诅咒也见效了吗？”萧无边问。
“是的，双生咒都是同时见效的。”蔺暮怀道。
“我还有点不明白。”萧无边道，“封霆钊那么处心积虑想杀死蔺掌门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他有病！”想到封霆钊，蔺暮怀就火大。
他大大小小历过的劫不说过千，起码也有好几百，居然在最重要的一个情劫里被封霆钊这么扰乱心绪，差点雷劫不保。
这梁子可真的结大了。
见众人最后都陷入了思考，傅洐川将闻人殇扶了起来。
“都别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退位诏书早就写好了，妖王不妖王的也没兴趣当，现在只想跟老婆弥补十五年消失的时光。”
说完，傅洐川就带着闻人殇离开了。

第四十三章 千百次，魂牵梦绕
萧无边和傅千帆与蔺暮怀打过招呼后，便离开尧山，回到了琅玉山。
前段时间虺药真人说给萧无边做的解药有了些眉目，这几日萧无边正好回来，他便找了过来。
“彼岸花有克制天道之力，同样的，要克制彼岸花，也得用天道之力。”虺药真人开门见山说，“其他的药材都好说，唯独这天道之力……”
“雷劫。”萧无边接着虺药真人的话道。
虺药真人点头：“而且得是你自己的雷劫。可你刚入化神期不久……”
萧无边向虺药真人作揖感谢道：“应该快了。”
“这合体期的雷劫也不是说有就能有……”虺药真人顿了顿，“你说什么？”
“谢谢虺药师叔，哪些需要在雷劫里淬炼的，您交给我。”萧无边说道。
“等等，我大概没说清楚，是你自己的雷劫，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化神没多久吧？”虺药真人生怕是自己没说清楚，又说了一边。
“嗯，合体期，我自己的。”萧无边也再回答了一次。
虺药真人一时陷入无言。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下意识想摸萧无边额头，却被傅千帆一个眼神给缩了回去。
“你马上合体了？”虺药真人最后确认一次。
萧无边认真回答道：“是的。”
虺药真人猛得起身，身后的椅子“砰——”的一下倒地，然后踏着“蹬蹬蹬蹬”的步伐，带着一丝火气离开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边虺药真人刚走，萧无边的传讯器就响了。
这是自上次宗门大比之后，由熊迪发起的，独孤赐特制的，含有每个门派掌门神识的群传讯器。
每个门派两个，清流宗自然是给了闻人殇和萧无边。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熊迪作为妖域的“银子”，花湘容从来没有少派人来抓他。
熊迪是个会逃的，从清流宗到百芯门到尧山派，就连合欢宗他都躲过几日，各种逃脱的手段层出不穷。
自从有了这个群传讯器，哪怕突然有海妖窜出来杀他，他在哪个宗门附近，就能直接往哪里逃。
简直是熊掌门出门在逃的必备神器。
几位掌门在用了几次以后，发现这群传讯器很是便捷，甚至可以免了动不动就要见面的麻烦。
这次正好也用上。
“几位，大典的帖子都收到了吗？”蔺暮怀声音在传讯器里传出。
“各位怎么想？”闻人殇问。
“尧山派不去。”蔺暮怀说得理所当然，“尧山派这次损伤惨重，需要修生养性。”
“百芯门不去。”独孤赐跟着说道。
“我也没空，这段时间我和我的总管大人玩得火热，哪里都不去。”姬清让也表态。
“老朽现在回妖域必然是死路一条，老朽更不可能回去。”熊迪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哪里安全往哪里跑。
“其他几位掌门呢？”闻人殇继续问。
“既然蔺掌门几人都决定不去，那我等自然也不会去的。”
“不错。”
其余几位掌门也纷纷表态。
能在这个时间一起通讯的，都是人精。
妖域这次大典，不管傅洐川到不到现场，最后的结果都很可能就是内战，魔族在背后做了多少动作，人族不得而知，但如果人族浩浩荡荡去了，妖族内战就容易变成两族大战，那不是魔族瞌睡了给他们递枕头？
至此，人族这边，大部分都以送礼为主，人却不去的态度，来表示祝贺新妖王继位。
当然也有人看不懂里面的意思，决定去妖域看一看的宗门。
这些就冷暖自知了。
萧无边是晚辈，在这种场合自然不会说话，掌门们商议得很快，既然都决定不去，也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萧无边对着传讯器微微地发了发愣。
在蔺暮怀说出双生咒的时候，萧无边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猜测，但是这个猜测他不敢确定。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的存在，也许对所有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此时蔺暮怀应该有时间接传讯，而且傅千帆正好不在身边，是难得的可以找蔺暮怀求证的时候。
萧无边有一些摇摆不定，但最终还是拨通了传讯器。
传讯器那边没有立即响应，萧无边食指对着传讯器挂断的地方，有些许的颤抖。
萧无边嘴唇禁闭，皱着眉头，见传讯器还是没有反应，他咬了咬牙，作势要挂断。
可正当他的手指要碰触挂断按钮的时候，传讯器接通了。
“萧师侄。”蔺暮怀的声音传了出来。
萧无边的手指缩了回去，五指握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之中。
“蔺掌门，”萧无边深吸一口气，“我想请教您一件事。”
“你说。”
“妖王身上的双生咒，另一个中咒的人，可能是我。”萧无边语出惊人。
“你说什么？！”蔺暮怀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瓶瓶罐罐掉落一地的声音从传讯器中传出。
话既然说了出来，萧无边也不在纠结：“不出意外的话，另外一个咒在我身上。”
回答萧无边的是长久的沉默。
萧无边也没有催促。
良久，蔺暮怀道：“所以封霆钊要杀我，是因为你。”
萧无边：“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蔺暮怀：“你有什么让他这么执着？”
蔺暮怀这点很想不通。
萧无边：“天生道种。”
“……”
蔺暮怀简直无语：“所以封霆钊要诛心的是闻人殇。”
萧无边：“是的。”
蔺暮怀：“闻人殇死，傅洐川必死。”
萧无边：“是的。”
蔺暮怀：“而你的咒起效被抓走，哪天意识清醒后，知道这些事，必然道心不稳，飞升无望。”
萧无边：“是的。”
蔺暮怀：“你陨落，傅千帆必然发疯。”
萧无边不语。
重生以来，萧无边一直努力在改变，然而，由于双生咒的存在，前世的结局，从蔺暮怀嘴里又展示了出来。
难道既定的命运真的无法改变吗？
那他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又说一阵沉默过后，萧无边开口：“目前只是猜测。”
传讯器那边的蔺暮怀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萧无边给他的信息。
最后蔺暮怀说道：“我过来一趟吧。”
这几日傅千帆渡合体期雷劫，萧无边为他护法，琅玉山很安全，故而不用一直盯着，也就给了萧无边和蔺暮怀私下见面的机会。
蔺暮怀看着傅千帆的雷劫，又看了萧无边一眼。
“你是不是也快了？”
萧无边点头。
“……”
蔺暮怀选择性失忆，向萧无边伸出手：“坐好。”
很快，蔺暮怀便开始为萧无边检查。
“怎么样？”
检查结束后，萧无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在你身上。”蔺暮怀叹了口气。
“是吗……”
蔺暮怀没有接话，视线一直盯着萧无边。
萧无边嘴唇紧抿，不言一语。
他的手指紧握，额头微低，前额的头发将他的双眼深深埋在阴影里，连四周的空气都不知道此刻的萧无边心里在想什么。
蔺暮怀没有打扰他，毕竟无论是谁，都无法一下子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过了良久，萧无边开口。
“蔺掌门，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蔺暮怀深思了一会儿：“我回尧山看一下老祖宗的古籍。”
萧无边作揖：“那多谢蔺掌门了。”
蔺暮怀甩手道：“无妨。”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只能往前看。
萧无边和蔺暮怀都不是驻足不前的人，何况连萧无边本人都能坦然面对，蔺暮怀就更不会杞人忧天。
萧无边见蔺暮怀准备离开，立马开口叫住了他。
“蔺掌门，那日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了吗？”
蔺暮怀驻足，转过头。
“你知道？”
“蔺掌门，此经一别，再见面可能遥遥无期，晚辈感念您对晚辈的帮助，故而将此人作为报答。”
蔺暮怀将视线停在萧无边身上驻足了一会儿。
“其实你无需帮我，历劫的事情你已经帮我了。你我之间因果已了。”
“可前辈毕竟是受晚辈牵连。”萧无边坚持道。
“你是在交代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