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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等色相(木三观)


南决明觉得还挺可惜的。
因为从前的情人节,南决明还能坐在庭院里,看看美丽的玫瑰花打发无聊的时光。
但那天之后,南决明就只能看着一片荒芜。
如今已是成人的南决明坐在玻璃幕墙前,看着满眼花团锦簇,竟然也恍惚间回到了那片寂静的虚无中了。
时钟走动,眨眼要到了下班时间。
麦冬仍是小心推门,谨慎问询道:“南总,今晚下班后本来约定了要与小姜老板用餐……”
南决明抬起眼皮,心下一动:难道是因为我在情人节这天约了小姜,让他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吗?
他的嘴唇微微一抿。
这几年,姜归辛在他身边,如鱼得水。
他已把姜归辛的陪伴视作理所当然,亦觉得二人之间的亲热恰到好处。
姜归辛偶尔的冒犯,也叫他觉得欢喜。
他根本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直到姜归辛今天送来了一束花。
南决明心绪零散,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悄然切割着他的思绪——这似乎是他近些年来,第一次因为某件事而真正感到困扰。
办公室里,繁花似锦,红香绿玉。然而,南决明的内心却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
——这感觉让他不太舒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是那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生活中,他总是喜欢将事情井然有序地安排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然而,现在,他的内心却被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感所困扰,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水正冲击着他的内心堤坝。
他闭上眼睛,尝试冷静下来,但这股情感波动却让他感到焦虑和不安。
似乎有什么要冲破他的掌控感了。
而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失控。
他握了握椅子上的把手,脸上温和微笑:“先搁着吧,我还想再看看汇报。”
麦冬愣了一下,然后立即点头:“好的。”
今天的事情,自然是姜归辛早有预谋。
在别墅里,姜归辛把用餐区布置得分外浪漫,玻璃茶烛杯闪烁点点烛光,散出斑驳光影,水晶玻璃手工描金花瓶养着卡布奇诺玫瑰,醇香优雅。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让烛光跳跃在他皓白的脸颊上,眼神却冷淡得很,无关风月。
因为他知道,他要等的那个人,大约不会来。
但这些功夫都要做足。
如同他曾经等待过的无数个夜晚。
只是那些夜晚,他不知道南决明到底会不会来。
和南决明在一起三年了,他总是处于这样被动的等待中。
因此,每一个被动等待的晚上,他都十分紧张。
唯恐南决明会在他某一个疲惫松懈的时刻推门而入,撞见玫瑰柔嫩花瓣上不可避免的瑕疵。
这一晚倒是好。
姜归辛突然笑了:起码今晚我不必惧怕自己的不完美。
从前,姜归辛只会像一朵花一样,安静地等待。
但今天,他不一样。
他拿出手机,拍下了烛光与玫瑰,发给了南决明,并附言:您到哪里了?
南决明收到信息的时候,也感觉难以置信。
他很难想象姜归辛竟然会催促自己。
这简直是盘古开天辟地破天荒第一回发生的奇闻。
南决明沉吟半晌,把手机倒扣桌上,选择已读不回。
然而,姜归辛却接二连三地发来催促的信息,莫一不是哀怨如闺怨诗主角的缠绵悱恻,催人心肝。
看着一条条的信息,南决明半边身子如泡在蜜罐里,却又有半边身子似被利剑刺中。
他那固若金汤气吞万里如虎的心,此刻竟然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风流要被雨打风吹去。
姜归辛的信息是大约每小时发一条,倒也不至于夺命连环,他也知道过犹不及。
他一个人坐在别墅的餐厅里,散漫地发送着哀婉的字句,冷眼看着残烛将尽,蜡炬成灰。
看着时钟指向零点,姜归辛放下心头大石。
毕竟, 他和南决明有默契,过了零点,视为约会作废。
今晚的功课已经做完,该去睡觉了。
姜归辛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把这场独角戏的道具一一收拾干净。
当他的手伸向玻璃茶烛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头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南总居然来了?
姜归辛心念急转,连忙抓起葡萄酒瓶,转身往洗手间倒空半瓶,然后往自己皮肤上洒了几滴,使自己满身酒气。
南决明进屋的时候,没有在客厅看到姜归辛的踪影,于是走向里头,寻找着他的身影。突然,他看到了姜归辛——只见姜归辛正抓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南决明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姜归辛——凌乱的、邋遢的、蓬乱的。
他从来在这别墅里看到的姜归辛都似一樽光洁如新的花瓶、一朵永远盛开的玫瑰、一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姜归辛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他抬起眸子,试图从南决明脸上读到惊愕和嫌弃。
却没想到,南决明脸上竟是关切居多:“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姜归辛脚下一空,扑到南决明怀里,满身酒气熏得南决明眉头皱起。
但南决明还是下意识地扶紧他的腰:“小姜,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姜归辛扬起脸来,哀婉地说:“那么好的酒,总不能都浪费了吧!反正……您也不会来了……”
南决明温情脉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而凌冽,仿佛刺骨寒风。
姜归辛看到南决明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反应,但南决明真的如此冷漠。他又忍不住伤心。
唉,爱情真是误事。
姜归辛这回是真正有些伤心了。
可惜他是最市侩的,宁愿借着这伤心去牟利,便趁势掐自己一把,让泪水涌泉而出。
南决明定定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姜归辛却推开南决明,靠到冰冷的墙边,任泪水横流。
南决明似受不了这沉默,忽而问:“你哭什么?”
姜归辛抬起眸子,满眼泪水,问道:“我们算什么?”
这一句话真算是把天窗开了,凉风骤雨都要灌满二人的肉身。
南决明好像想不通一样,定定看着姜归辛:“我曾经说过……”
“我知道!不用您提醒!”姜归辛恨声说,“您曾经说过,不要自甘堕落,教你看不起我,是吗?”
南决明却似想不起这句话了,只抿了抿唇,说:“我说过,有些事情,我愿意为你做,无论多么不合常规。”
姜归辛愣了一下:啊,是这一句啊。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姜归辛回过神来,倒觉得有些好笑。
姜归辛垂了垂眸,泪珠就自然而然一串串地掉下。
他自己都惊了:难道我是天生的艺人吗?
只是心内的酸涩告诉他,他其实真没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坚强,该伤心的时候还是得伤心。
就算挣了一个亿,该难过还是得难过,这就是贪心的人类啊。
姜归辛小心观察南决明,却见南决明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生涩,大约是第一次处理情人发癫这种事吧。
姜归辛想:他最不喜欢情绪失控,那我现在就失控给他看!
这一块,姜归辛还是能拿捏的。
他拿着空酒瓶,哇哇大哭,情绪如海浪起伏,仿佛下一秒钟就能拎起酒瓶往南决明来一下。
他知道,南决明最讨厌这样情绪失控、粘粘糊糊的人类。
他便要做这样人类。
或是,他想告诉南决明,他就是南决明讨厌的那类人。
他是狂暴的,多情的,心里总有旋风。
南决明看着满场表演的姜归辛,那股熟悉的疲惫感又涌上心头。
他确实很讨厌这样的场景……
就像他烦厌怕母亲离他而去的裙摆荡漾出百合花一般颜色的花纹,就像他厌恶年轻父亲大腿上坐着的赤裸女郎,就像他憎恶母亲为每一次失恋而摔碎的名贵花瓶,就像他讨厌父亲外套上总是散发的不同的脂粉香气……
这一刻,在满身酒气情绪失控的姜归辛面前,南决明好像重新变回那个在老宅里只能抱紧自己双臂的孩童。
南决明很疲倦。
南决明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
姜归辛见南决明似感厌烦,便决计火上浇油。
他立即上前,抓紧南决明的手臂,正要语气迫切地说出逆天言论,却突然见南决明用那双冷冽的茶色眸子看着自己,这一刻,姜归辛突然觉得好像被刺穿了一样。
南决明的眼神好像丛林的里猎手,似在寻找着什么,同时也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危险气息。
姜归辛的嘴唇动了动,但他却无法说出原本计划的话语。
眼前的南决明让他感到无法言喻的紧张和压力。
南决明的手指拂过姜归辛的脖颈:“你身上好大的酒气。”
姜归辛踉跄装醉:“我喝多了……”
南决明却把他拉了回来,用力地钳住姜归辛的下巴:“可你的口腔没有酒味。”
姜归辛陡然一激灵,浑身发冷。
姜归辛在冷冽的眼神里突然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南决明刚进门的时候表情关切,但当姜归辛靠近之后,南决明就变得冷漠淡定!
南决明发现了自己在装醉装疯!
被看穿了。
姜归辛身体突然一阵脱力,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南决明轻轻把他手里的酒瓶取走,摆在桌面上。
“坐下吧。”南决明在桌子旁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他的声音虽然仍然冷静,但在其中透露出一丝温和和耐心——这也太难得了。
姜归辛甚至以为,南决明会因为姜归辛的做戏而感到冒犯。
但现在看来,南决明没有恼怒的痕迹。
姜归辛仔细端详,甚至觉得,南决明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好像很疲惫。
姜归辛自己却是摇摇欲坠,好像真的醉了。
事实上,他也很疲惫。
他缓缓地在餐桌边落座,隔着空酒瓶看眼前这个可对他生杀予夺的男人,心中生出一种被审判者的巨大压力。
南决明说:“你现在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了吗?”
姜归辛仿佛被冰冷的风吹透了一般,而酒液仍然残留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打了个喷嚏,却像是把绝顶的勇气都打出来了。
他抬起眼睛,朝南决明虚弱一笑,说:“不可以。”
南决明怔住了,好像第一次认得姜归辛一样。
此刻的姜归辛疲惫憔悴、头发蓬乱,和平日的美丽端方判若两人。
姜归辛张了张淡漠的嘴唇,说:“我从来都不可以在你面前像个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
南决明的心一揪,说:“你受委屈了。”
“那倒不至于。”姜归辛笑了,“南总,我很感谢你。”
像是为了说服对方一样,姜归辛语气多了两份迫切,重复道:“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说到这儿,姜归辛的喉咙就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蔓延了十几秒。
南决明从西装领口拿出一张带着玫瑰香气的方巾,递到姜归辛面前,轻声说:“擦一擦。”
姜归辛茫然接过方巾,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太矫情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矫情呢?
矫情是给富贵闲人的消遣。
他这样的人,矫情只会精神内耗,变成废品。
“其实我……我……”姜归辛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腮边淌下。
他想:这下真的成为南决明最讨厌的那种粘粘糊糊、情绪失控的人类了。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把话说完,无论如何。
姜归辛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口气却带着苦涩和抽噎:“其实我真的很感谢南总,您对我的栽培和照顾是……是很……”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流畅地说出话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的喉咙紧紧捆绑,让他的言辞艰难,“我知道我这样说听起来可能不真诚,但实际上……”
姜归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样的笨嘴拙舌,词不达意,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话往外展开,却突然被南决明打断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南决明的表情。
他只听到南决明的声音响起:“不用说了,小姜。”
姜归辛怔然。
南决明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很抱歉。”
姜归辛惶然抬眼,却因泪眼模糊看不清南决明的表情。
但南决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房子里十分真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着,南决明站了起来:“不要哭了,我现在就离开。”
南决明转身就走,颇为利落。
姜归辛却觉难堪,也站起身来:“南总……”
南决明没有回头,只说:“别担心,房子还是你的。画廊那边亦不会撤资。”
说完,南决明就走了。
——像曾经无数次一样。
南决明转身离开,姜归辛不必相送。
姜归辛只需要坐在室内,听着脚步声随着关门声而消失。
而这一次,姜归辛知道,是不一样的。
这令他陷入无穷等待、无限错觉又无尽心酸的脚步声,从此再也不会响起了。

从姜归辛的别墅离开之后,南决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他去了他常去的那个会所,经过休息区的时候,他恍惚间想起三年前他的生日。
那是他和姜归辛在一起时的第一个生日。
在休息区那张沙发上,他遇到了母亲王若杏。
那时候,王若杏眨着满怀希冀的眼睛,对南决明说:“我看你这些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怕你心里寂寥。现在你身边有了人了,我也开心。甚至也会幻想,会不会你也开始渐渐理解我当年为了爱情奔赴远方的冲动呢?”
那一刻,南决明直冲喉咙的,是呕吐的冲动。
见过王若杏之后,勇猛无比的南决明一瞬好像又变回稚童,在没有春风也没有玫瑰的庭院里坐着看天空。
在休息间,南决明一头扎进柔软的床上。
身体失去了力量,好像被抽去筋骨。
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南决明回到了童年的庭院。
夜幕降临,星星闪烁,他看见自己站在庭院中央,父亲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庭院的一角,眼神冷酷而无情,仿佛冰冷的利刃要将一切软弱和不堪一一剥离。
南决明退后两步,转过身,便看到母亲的身影则在远处。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远方。
南决明走近母亲,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母亲,母亲,我在这里!”
但母亲仿佛听不见,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身体没有一点回应。
她仿佛被固定在那里,与现实世界隔绝。
南决明伸出双手,试图触摸母亲。
他稚嫩的双手却徒然穿过了一个虚幻的幻影,竟是没有触及到任何实体。
突然,南决明惊醒过来。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头。
南决明坐起来,呼吸渐渐平稳,但他的思绪依然沉重。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今天要赴姜归辛的约。
——这一刻,他的确很想见到姜归辛。
看到时钟,他知道不妙:他和姜归辛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如果到了零点不见,那就是约会作废。
他立即冲出会所,风驰电掣地赶赴别墅。
向来镇定的他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焦灼。他握紧方向盘,车速飙升,驱车穿过夜幕,只期望能够在时间耗尽之前赶到姜归辛的身边。
他踏着零点的钟声进了门,一推门便看到姜归辛。
姜归辛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坐在别墅的沙发上等待自己,眼神没有半点不耐,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
他很温和地笑着,完全没有询问南决明为什么迟到。
南决明原本来到嘴边许多许多的话,便咽回肚子里。
在看到如此完美的姜归辛的那一刻,南决明突然也变得规整而优雅起来,没有多说什么,便和从前一样,从容应对姜归辛演绎的完美情人。
南决明有生日,姜归辛当然也有生日。
姜归辛生日那天,南决明和他坐了南瓜车,还为他准备了烟花表演。
在梦幻的落雪树林里,二人坐了一路童话的南瓜车。
南决明看到姜归辛眼中的憧憬与感动,好像要被他感染了,迫不及待地与他融为一体。
然而,待热情转冷,南决明在恍惚中又感到那种潜藏心底的恐惧。
他又一次怯懦地逃离。
然而,南决明又忍不住在度假屋不远处停留,看着手腕上的时钟,等待着午夜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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