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钱来了。这一万两是皇上赏的,我捂了一晚上就送过来了。赶紧看看我还了国库多少银子, 够一半了么?”
贾赦嘴上说着, 手中的笔却写着另外一件事情。以往这种事情没少做,司徒琛见怪不怪,刘裕更是低头只看脚上的靴子。
“今个可真是稀奇。刘裕, 去把账本拿来。”司徒琛没说两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贾赦所写的内容上。
他父皇做的确实是很令人寒心, 司徒琛看了都想骂他父皇两句。但事已至此,只能多加小心了。
马车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担心的就是几个孩子的安危。
刘裕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将账本取回来, 司徒琛早就单独算好了贾赦的欠银, 递给贾赦去瞧。“喏,自己看。”
荣国府一共欠了六十万两,贾赦身上背着三十万两。算上这次送来的一万两还差十七万五千两,和贾赦自己算的完全一致。
“唉……争取年底之前再还两万五千两。”贾赦还了几年才还完十二万五千两,真是不知道当年借的钱都去哪儿了。“除了我还有人还银子么?”
司徒琛抿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
前两年东宫辅臣还有过来还银子的,不过如今都还清了也就没人再来了。
“现在父皇不缺银子,所以父皇从未提起过此事。”司徒琛也不敢贸然在朝堂上提起此事,万一引起群臣反抗,他父皇极有可能拿他开刀来平息众怒。
“但谁又能保证朝廷没有缺银子的那天?”就照他父皇如今出巡的频率,就算有甄家那样的冤大头接待,不花朝廷一分钱,这银子也经不起烧。等朝廷缺银子的时候他父皇肯定会提起这事儿的,而且搞不好还会要利息……
贾赦点了点头。上辈子司徒琛刚登基的时候,国库空得可能跟被洗劫了差不多。在举步维艰的时候,司徒琛就搞起了抄家。
最大的甄家抄完了就开始抄四王八公的家……
“要是那些人哭穷,搞不好父皇还会派人抄家。”司徒琛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早还完早省心,到时候手里有些闲银,说不定能低价捡到不少好宝贝呢。”
在众多人家都拿不出现银的时候,只剩下典当一条路能将家什折成现银。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再好的宝贝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趁着这时候低价买入,买回来的可都是能当传家宝的啊。
反正司徒琛是动心了。
“干脆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多在京城和江南开几家当铺得了。”这几年司徒琛可没少赚钱,还从老太太那里划来了不少,开个十家八家当铺都不用寻思银子够不够用。
现在马上要去秋狝了,暂时分不出精力再弄别的。反正也不着急,年底置办年货的时候置办也能隐蔽些。
说完正经事儿,司徒琛又问贾赦林如海的儿子到哪儿了。
一说起要来京城做客的林子瑜贾赦就有些头疼。如今皇帝已经点了贾琏的大名要随驾秋狝,荣国府可就没人接待这位小外甥了。思来想去,贾赦在杵了户部衙门就去了张家。
张成济上了年纪精神有些不济,张嘉宏一直在府里照顾父亲,跟辞官快没什么区别了。好在东宫那边都只是个虚职,太子也理解张嘉宏的做法。
贾赦和岳父说了三遍林如海的儿子叫林子瑜,张成济一直以为是林如海来了,让贾赦赶紧把人带进来。
“爹,恩侯说的是他外甥。”
张嘉宏连写带说才让张成济明白过来。一晃林如海的儿子都长大了,等那孩子到京城了他得看看。张嘉宏知道贾赦担心什么,拍拍贾赦后背示意贾赦不用担心。
和内兄一起侍候岳父睡着以后,贾赦将张嘉宏拉了出去,说起皇帝陛下秋狝要贾琏伴驾的事情。
“这是要把琏儿架在火上烤啊……”
皇帝陛下西行秋狝,太子殿下留在京城监国,由皇长孙殿下陪伴皇帝陛下。这要是贾瑚和贾琏都越过皇孙,就算太子殿下心胸宽广,难免会有些小人在皇孙耳边说些什么。
“恩侯的意思是想将瑚儿留下来?”
张嘉宏猜到了贾赦的想法。两个儿子都伴驾实在是太过显眼,不如只去一个贾琏。反正贾琏还是个刚脱下开裆裤没多久的孩子,基本没人会和这么小的孩子计较什么。让贾瑚留下来的理由也好找,来外祖家侍奉外祖吧。
正好还可以带一带林子瑜。
“成!我回去和瑚儿说说。”贾赦搞定张家这边后就松了口气。秋狝这种事儿其实贾瑚参不参加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长子走的并不是武将路线,用不着在路上出各种风头。
要是去江南倒是可以带着……
贾瑚得知行程有变,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原因。瞧了眼啃西瓜啃了一脸的贾琏点了点头,有勤王殿下、节度使大人和自家亲爹的保护,这小子应该没什么危险。
自己这个“傻”弟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大哥,林表弟就交给你啦。想要什么猎物,我告诉爹爹让人给你打回来。”贾琏一直努力学习当哥哥的样子,逗得贾瑚揉了揉贾琏的头顶。“别人打来的有什么意思,你在路上看到有什么好玩的,给大哥捎回来一份就行了。”
贾琏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过了两天,林子瑜在林家仆人的护送下到了荣国府。这一趟林入海给贾赦送了不少好东西,省得被有些人说成是让儿子过来打秋风。在管家协助林家仆人将东西搬进库房的时候,贾赦一把抱起白面团子似的侄子带回了屋。
“舅舅好。”
林子瑜一点都不怕生,甜甜地唤了一声舅舅。在贾赦怀中环视一圈确认屋里没有其他人以后,小人从怀中取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封塞进了贾赦的怀中。
auzw 这肯定是林如海提前教好的。贾赦捏了捏林子瑜的脸颊,抱着侄子去找贾瑚和贾琏玩耍。
贾琏最近迷上了跷跷板,不玩到天黑绝不肯回去睡觉。现在林子瑜来了,正好他和林子瑜坐在一起,重量和他大哥应该是差不多的。
“照顾好你们表弟,别光玩一个跷跷板。”
贾赦说着拎了拎贾琏的耳朵,随后去书房看起了林如海费这么大周章送来的信里究竟写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如海作为巡盐御史,在码头港口等地都有眼线。虽然甄家生意往来频繁,起初并未引起林如海眼线的察觉,但时间久了林如海的眼线就发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了。
甄家往外送的东西都十分沉重,恨不得把马车压垮把船压沉。而且都是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显然是要掩人耳目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眼线将此事汇报给林如海后,林如海立马让眼线见机行事,搞清楚甄家往外运的是什么,又将东西运到了哪里。
信中所提的事情贾赦印象很深,上辈子导致荣国府覆灭的罪名里就有那么一条。
如今甄家提前这么多年就准备上了……
只可惜狡兔三窟也没用。如今司徒琛虽然不再像上辈子那样穷红了眼,但也是个闻到银子味儿就走不动道的人。更何况甄家的银子都不是正经途径来的,司徒琛更得掘地三尺把银子抠出来。
贾赦将信收好重新揣进怀中,不紧不慢去了户部衙门。
“王爷想换马车不?现在订购可享受打八折优惠哟。”贾赦说着将怀中的信教到司徒琛的手中。司徒琛瞧了眼信封,一边将信取出来一边问道:“这得看你要多少银子。要是超过三百两的话,从哪来的回哪儿去。”
堂堂王爷就想花三百两买马车?干脆自己买四个轱辘装木板上得了……
司徒琛自己说完也觉得三百两好像有些太少了。可他的马车又没破损,还用不着换个新的。再说这次他父皇的马车是贾赦等人新设计的,他总不好同时和他父皇用一样的吧。
这样会落人口舌的。
“新马车就算了,把原来的马车里加一个你研究出来那个缓解颠簸的东西就行。这回三百两可够吧,剩的就都归你了。”司徒琛说着写了一张纸条,随着林如海的那封信一同给了贾赦。
司徒琛觉得林如海本身作为他父皇在江南的眼线,那他能知道的事情他父皇说不定更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还不是想让甄家多掏些银子。
转移出去的那些银子迟早都得收进他父皇的私库里……
不过既然林如海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贾赦,贾赦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贾赦不能主动揭发这件事情,得找一把锋利点得“刀子”才行。
贾赦看到司徒琛递过来得纸条上写的那个名字点了点头。这事儿确实应该让王子腾去做更方便一些。
要知道在《大齐律法》里明确规定,协助他人私匿赃物也是一项重罪。王夫人就算是外嫁女,到时候王家也难免收到皇帝的迁怒。还不如趁这时候早些划清界限,日后大义灭亲的时候也有说服力。
于是贾赦又打着车马的旗号去了京营,见到了为皇帝陛下秋狝做最后筛查的王子腾。
王子腾见贾赦来了,赶忙将贾赦拉进屋,询问是不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又作什么幺蛾子了。难不成贼心不死,又放起了印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