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三至)

“你最近吃得不错啊。”单子淮见周锐啤酒肚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也开玩笑道：“快去减减吧。”
两人进店比较早，选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周锐先点上了两大杯啤酒，可能是见到单子淮衣服心事重重的样子，周锐伸手在单子淮眼前晃了一下：“哎呦，有啥心事，和哥说说。”
周锐语气轻松，但是表情却很认真，毕竟单子淮调去这么偏远的生产项目，背后真正的原因周锐都很清楚。
苏哲聿对单子淮来说实在是世界全部那样的存在，一旦失去了，世界也几乎快崩塌了。
“我在川的时候又遇到苏哲聿了。”单子淮抿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啤酒，语气淡淡道。
“那挺好哇，这么巧......等下，苏哲聿？啊？”周锐反应迟钝了半拍。一口啤酒给呛了出来，：“啊？这还能再遇到？”
“对。”
“那他现在......”
“没对象。”
“真好啊，兄弟，抓住机会，一举拿下旧情人。”
单子淮没有什么回应，但是嘴角往上扬起了些许：“再说吧，都五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
“管他呢，人活着主打一个当下。”
“行，我录下来给嫂子听听。”单子淮说着，摁亮了一下手机，还真把周锐给吓到了，连连说别别别。
单子淮给逗笑了，又喝了一口啤酒，摇着头说：“主要吧，最近还有个事情比较烦人。”
“哦？”
“老韩逼我相亲呢。”
“你不是最擅长拒绝了吗？”
“院长的女儿。”
“啊？”周锐又一次愣住了：“妈呀，兄弟啊，旧情人和攀高枝，你兄弟我啊没啥出息，建议你还是选择后者吧，这样就不用努力了。”
单子淮早习惯了周锐嘴里没谱的样子，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周锐：“正经点，我正儿八经在想怎么办呢？”
“没事，兄弟我明天给你找个救场的人来。”周锐压低了声音，却笑嘻嘻不怀好意的样子。
单子淮隐隐感到一阵不靠谱。

第114章 桔梗（二更
相亲局并不好熬，尤其对象还是院长的女儿，单子淮也不能说不合适，更不能说自己是同性恋，只能硬着头皮去，
餐馆是单子淮自己订的，大学时候单子淮就常常和苏哲聿来这家。
靠着玻璃落的一面最里面有一个挺隐蔽的位置，单子淮每次都预定那一桌，不过这次打电话过去，那一桌居然已经被提前订掉了，单子淮无奈，只好换到前面那一桌。
“你好，又见面了。”沈张梧换了一身休闲装，单子淮感觉到对方是个非常给人好感的女孩子。
可惜他们是在相亲，这件事情从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
对方把菜单递给自己，补充了一句她已经都点好了。
单子淮低头一看，对方点的价位倒很是亲民，自己再翻到前面补了几道贵点的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我在体制内，是警察。”沈张梧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道：“做刑侦的。”
单子淮嘴里的大麦茶还没咽下去，差点给呛出来，眼前女孩子瘦瘦的，没看出来工作倒是挺酷的。
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会有些刻板印象，单子淮赞许地点点头，很由衷地说：“好厉害。”
沈张梧是个很落落大方的女生，也可能因为工作原因，给单子淮一些雷厉风行的感觉，整个话题几乎都是她在把控，单子淮只管做一个安静礼貌的听众，听她说些工作上絮絮的事情。
“做这行也真的挺有意义的。”
“但是也辛苦，我有个师兄，就是押送犯人时候被报复出了车祸，手臂贯穿伤。”沈张梧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当时那一车人除了他，全牺牲了。”
“那真的很危险。”单子淮听着都感觉有点痛，忍不住问道：“他现在呢？”
“本来调去派出所了，后来练回了单手持枪，又回缉毒队了。”沈张梧说着，脸上露出很钦佩的模样：“他就是这块料，锋芒难藏啊。”
说到这里，沈张悟好像忽然想起来两人是来干什么的，把话题说回来道：“职业特殊，所以我可能顾家也少，”
沈张梧这话出来，单子淮才猛地从沈张梧的各种故事中拉回到现实，想起来自己正在和对方相亲呢。
“我以后也许还要去野地，顾家肯定更少。”听到这话单子淮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给自己埋雷：“我之前在川呆了五年，五年都没有回N市，真的听忙的。”
“没事呀，我家老两口到时候也要退休了，这些情况我都有考虑到的，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留校了吗，一年出一两次就好了吧。”
单子淮心里默默喊救命，自己主任肯定了解自己工作，没有自己瞎编的余地。
“我这人已经在外呆了五年，挺少和人交流的，可能也没有什么情商......”
“我看你挺有礼貌的呀。”
“沈小姐，我今年二十八岁，没有房没有车，存款也没有什么。”
“你不用谦虚啦。”沈张梧笑了笑，打断了单子淮一连串的自我否定：“如果你觉得对我有什么顾虑的话，或者相亲的进展太快不太舒适的话，可以和我交流，因为我觉得有效沟通比较重要一些。”
这话听完单子淮忍不住沉默了，对方比自己坦诚很多，也真实很多。
“对不起沈小姐，主要是我还没有恋爱的准备，更别说结婚了。”单子淮解释道：“我这个人因为一些过去的事情，对于感情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
“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张主任的面拒绝，也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到现在还迟迟没有从早年的感情里走出去，所以耽误你时间了，这顿我请你。”
“冒昧猜下，你喜欢男生吧。”沈张梧倒是直问道，单子淮整个人给吓得僵在原地。
“别想怎么编了，我看人的水平是队里最好的，在我眼下能装下去的人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哦。”沈张梧笑道：“刚刚您坐下我就觉得了，没事，我不和我爸说。”
单子淮隐约感觉自己脸都烫了，怪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那真是耽搁您时间了。”
“没事，这里羊排还是挺好吃的。”
“以前就常来吃。”单子淮说着，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刀叉，余光看着自己身后的位置，以前他和苏哲聿总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这里的羊排实在是贵，他们学生时代就没舍得点过一次。
“既然把我时间耽误了，那也不能白耽误，我可以好奇一下单老师的八卦吗？”沈张梧的眼睛弯弯的，好看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你后面那句话倒是没说谎，和他有什么故事哇。”
“高中同学，谈了五年。”说到这里，单子淮放慢语速却加重语气地一字一顿道：“然后那个人把我甩掉了。”
靠在餐厅的沙发上，沈张梧刚刚离开，服务员靠近问单子淮桌子需不需要清理。
“麻烦清理了吧。”单子淮点点头，他手机响了一下，沈张梧给自己转了饭钱，说很高兴认识他，以后做个朋友吧。
单子淮没有收，暂时也不知道回复什么，灭掉了屏幕打算先假装没有看见。
毕竟眼下还有个更加要紧的事情。
“苏哲聿。”
单子淮后背靠回了沙发上，头没有转，只是语气平淡地念了这个名字。
沙发后面那桌一直坐着的人动了一下，对方转过身，露出好看的眉眼，里面是盈盈笑意。
“你不会是周锐说的那个救场的吧。”单子淮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周锐有的联系？”
“这五年来，你身边的人我都找遍了。”苏哲聿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是找不到你。”
“听墙角听下来感觉怎么样？”单子淮毫不客气地问苏哲聿道，对方眯着眼睛看自己，全是笑意。
“沈小姐挺好的，工作能力很强，也是个有主见有个性的女孩子。”苏哲聿端着姿势继续和单子淮说道：“可惜单先生好像受情伤了，多年走不出来，真可惜呀。”
“是。”单子淮点点头：“单先生真实好惨一男的。”
单子淮站起身子，把外套拿起来往身上穿，棒球服下还是那件单子淮常穿的灰色戴帽卫衣，苏哲聿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手背在身后，看着单子淮把自己衣服整理好。
直到单子淮把包背在身上，见苏哲聿还是一动不动保持着微笑看自己，单子淮无奈地问道：“你下面打算玩哪一出哇？”
“你怎么知道有想不到的剧情。”
“我就知道。”单子淮摊开手：“快点开始你的表演。”
苏哲聿很配合地清咳了一声，正色道：
“单子淮，我今年二十七岁，在N市有房有车也有存款，外貌条件我看也还算可以吧，要不考虑一下跟我相亲吧。”苏哲聿伸出手，他身背后藏了一支洋桔梗。
洋桔梗的花语似乎是，永恒不变的爱。
“很土。”单子淮毫不客气地锐评，苏哲聿拿着花笑弯了腰。
“那我下次想个不土的。”
“算了，我可生怕你再来个更土的。”
单子淮接过了洋桔梗，也伸出自己另一只手：“走吧，这位优质男士，相亲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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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终于写到这里啦

“合适。”单子淮拍拍自己的枕头，高度和以前习惯的一模一样。
然后他抬头，见苏哲聿背着自己正在系睡衣的扣子，窗外的淡色的路灯笼着他挺宽的肩膀。
单子淮很恍惚，这个场景很熟悉，是他反复思念的样子。
白天那句“相亲成功”说完，单子淮才迟到地脑子宕机了几秒。
他还是觉得这一切好想做梦一样，直到手又被熟悉的、宽大的掌心牵起，苏哲聿把单子淮拉近了问真的吗。
苏哲聿的眼睛还是那样子，亮晶晶的，笑吟吟的。
说话时候尾音上扬，不知道是在开玩笑或者是在撒娇。
晚上时候，苏哲聿问他要不要来他家里待着。
“你是在N市买房了吗？”单子淮这才想起来苏哲聿先前说的有房有车有存款，有些好奇起来苏哲聿这几年拼搏成果。
“买了，第一桶金就回N市买了房子。”苏哲聿笑道：“当时虽然以为自己大概要留在J市了，但是还是莫名其妙地回N市买了房。”
“前段时间处理了工作的事情，正好旻严也说过想拓展一下业务领域，我说我来试试看N市这边，我也是N大毕业的，人脉这里多些，回来折腾了好一段时间，这会才安稳下来......”
回去的一路上，单子淮听着苏哲聿和自己说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距离了半米，单子淮就一步又一步踩在苏哲聿被路灯逐渐拉长的影子上。
“在国外那段时间你都干什么呢？”单子淮抬头问道。
苏哲聿在自己的面前走着，听了这话脚步慢了些许。
“保持活着吧。”苏哲聿说道：“有时候会觉得很累，总是想想你，想着以后也许还能再去找你，但其实也没有勇气再去找你。”
单子淮有些无言，那些很苦涩的往事难以回忆。
“我之前，梦到过一次你。”苏哲聿忽然换了个话题说：“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是那个梦很真实，我感觉好像快要失去你了一样，一直在喊你，希望你再等我一下。”
话说到这里，单子淮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疤痕。
“我也梦到过。”单子淮笑道：“在受伤之后。”
见苏哲聿愣了一下，单子淮别开目光，看着冷色路灯后很淡的月光。
和在川市看到的月亮有些不同，这里的月亮是朦胧的。
“还活着真好。”单子淮喃喃道。
感觉到苏哲聿在自己身边淌下，床垫微微地往内侧下陷了些许。
两个人没有挨在一起，床够大，他们不用像学生时代那样蜷在一起睡觉。
再次躺在一起，单子淮控制不住地去回忆，翻飞的思绪掠过很多很多以前的画面，比如他和苏哲聿第一次躺在一起时候，他们小心翼翼地触碰，自己因为害羞蜷着身子只敢露出背部面对苏哲聿。
或者更早一些，高三时的除夕夜，苏哲聿眼里星星一样的烟火，说自己愿意成为乌托邦。
似乎是感觉到单子淮没睡，苏哲聿手伸了过来，拇指搭到了单子淮掌心上。
“想什么呢？”
“没什么。”单子淮回到，然后感觉对方的手忽然拉过了自己的身子。
苏哲聿身上的味道有些变化，夹杂了一点烟草味，后脑短短的发茬有点扎手，单子淮把下巴搁放在苏哲聿的肩膀处，腿蜷缩在身前，抵着对方的小腹，努力抑制住想要痛哭的欲望。
单子淮想说自己想了很多很多，但是最后只闷闷说了两个字。
“想做。”
苏哲聿停顿了，然后轻轻说：“好啊。”
......
此时两个人眼神在交织，不知为何单子淮感觉脸烧得很，甚至都不好意思抬头看苏哲聿。
因为射在了里面，单子淮一起身， 便从单子淮的下面慢慢淌下，沾在苏哲聿的腹部，苏哲聿直接抱起单子淮的腿，抱小孩一样说抱他去洗澡。
单子淮实在是困了，随便冲了一下就嘟嚷着说要先回去睡了，但是苏哲聿又把他按回来，让他腰往下塌着帮他清理着。
“你别动，都弄出来，不然要拉肚子的。”
“你别，我，我自己来。”
“你不是困了嘛。”
单子淮脸红得像熟透了一般，刚刚至少暗着灯，现在浴室灯白晃晃的，身上哪哪都一览无余。
“好了没呀。”单子淮干脆把脸埋在胳膊肘里，自暴自弃地问道。
“这么困吗？”苏哲聿抬头问，却见到个粉红色的单子淮，忍不住直笑：“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吧。”
说完手还轻拍了一下单子淮的臀部，很轻，但是因为皮肤上都沾了水，声音倒是意外清脆，实在羞耻的动作和声音让单子淮忍不住红透了练，甚至感觉已经彻底疲软的身子又好像闪过微小的电流。
“怎么了？”苏哲聿问道，又揉了一下单子淮臀部的软肉：“喜欢这样子吗？”
单子淮迅速从苏哲聿身上翻下来，逃跑般麻溜地回到床上把自己身子盖住。
苏哲聿在N市的房子平时基本没有人住，但是生活用品很齐全。
单子淮没有问苏哲聿，为什么会把房子买在N市，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两套床品。
就好像一直在等他一样，虽然漫长的五年里，他们彼此好像都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房间怎么样？”苏哲聿问道，把床头灯灭了，这下彻底变得漆黑，只有窗帘的隙缝还透着一点点光。
“挺好的，很舒服。”单子淮客观评价：“地段不太好，有点偏。”
“以后置换再一个。”
“距离买别墅的目标还有一点小距离。”苏哲聿把单子淮捞到自己坏里，像以往每次做完之后那样，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亲单子淮的脸颊和额头：“我再奋斗奋斗，以后我们换个房子。”
“我也存了点钱。”单子淮慢吞吞地说道：“等我们在N市稳定下来了一起买吧。”
好像五年前破碎的东西，一瞬间又都回到了身边。
睡眼模糊中，身边人似乎在和自己说明天他做早饭。
单子淮感觉被幸福砸得晕乎乎，甚至有些不敢睡着，生怕这只是太过于真实的梦。

第二天醒来时候，一切照旧，昨晚的放肆留到今早就是熟悉的浑身酸软。
肚子里感觉确实有点怪怪的，不过所幸苏哲聿给他耐心清理好了，没有别的不舒服。
身边人不见了，但是似乎留下的那一点点温度还在，单子淮闭上眼睛想再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两秒，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他“腾”得跳起来，衣服没来急穿好就连忙冲到厨房。
果然，苏哲聿整个人被呛得连连咳嗽
“撒手，撒手！”单子淮毫不客气地把苏哲聿推到一边去，夺过苏哲聿手里的锅铲，三下五除二把平底锅里那两个黑色的坚硬物体扔到垃圾桶里
“你这是什么啊？”单子淮对着垃圾桶实在想象不出来苏哲聿做了什么早饭
“惠灵顿牛排。”苏哲聿还没咳好，说话声音都哑哑的。
“什么？”单子淮语塞：“你能不能不要直接上来就整这种高难度的？”
单子淮把两碗加了蚝油的清汤挂面放到桌上，坐下来说：“鸡蛋用完了，你下班时候记得去买点。”
苏哲聿连连点头。
“那锅没法用了，你记得扔掉，然后去超市再买一个。”
苏哲聿继续连连点头，点完头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