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心愿(陌寻桑)

他上楼去换过衣裳，又洗了个澡。
他还在吹头发，就听到虞致维在楼下喊他：“吃晚饭了。”既没叫他名字，也没再喊他哥。
秦衡开门出去，就看见秦衡站在楼梯边，扶着楼梯扶手抬头巴巴地望着他房间的方向。
那模样，真是怪楚楚可怜的，跟只大狗似的。
两人视线一对上，虞致维就缩回了脑袋。
秦衡连忙快走了几步，下楼去。
虞致维解下围裙放在椅背上，问秦衡：“是先喝汤？还是直接吃饭？”
秦衡说：“先喝汤吧。”
虞致维便给他盛了一碗汤。
两人面对面坐下，虞致维低头吃饭，偶尔夹菜，却始终没有抬头看秦衡一眼，也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秦衡原本想缓解一下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但想想又算了。
虞致维先吃完，却没离开餐桌，是要等着秦衡吃完，好收拾碗筷。
秦衡说：“你去忙你的吧，这些放着我来收拾。”
虞致维才搬过来，有什么好收拾的？但他还是‘哦’了一声，起身回了卧室，之后，直到秦衡上楼休息，他就再没出来过。
第二天清晨，秦衡下楼时，没在客厅里见着虞致维，但在餐桌上看到他留下的纸条。
哥，早餐在蒸箱里加热，今天学校那边有事我得早到。
到底是学校有事，还是故意躲着他？
秦衡晃进厨房，果然在蒸箱里看到他留好的早餐。
秦衡吃过早餐后，就去了单位。
他刚到单位，电脑还没打开，所长就朝他走了过来。
所长五十岁出头，肚子大得怀胎八月似的，他一见着秦衡就露出和煦笑容，态度温柔至极：“小衡啊，你今天来得蛮早的。”
“所长，您比我还早呢。”秦衡条件反应，起身就走。
他们单位隶属于市建，单独拎出来，却又半独立不独立的，工作也是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能闲得抓虱子打发时间，领导除了有重大事件，平时都是掐着点到公司，今天来这么早，一来就往秦衡跟前凑，多半心怀不轨，又在打秦衡主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忘记设置定时更新了，所以更新得比较早，(*^__^*) 嘻嘻……

第三十三章 同居不幸福
胖领导小碎步跟在秦衡身后，秦衡去茶水间，他也去茶水间。领导说：“那个，晴天市那边有个研讨会，需要咱们这边参与一下。”
秦衡和领导共事好几年，可以说是对他十分了解。领导一开口，秦衡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一阵头疼。他偏不接招，不动声色地说：“哦，那所长您放心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场子的。”
领导看秦衡跟自己打太极，就急了，干脆直接挑明：“……小衡啊，这次研讨会任务重大，非你莫属啊。”
秦衡：“不行的所长，我就是个搞技术的，没这方面的天分。”
领导说：“你没天分谁还有？你看你技术顶呱呱，长得也不懒，谈吐也很有分寸，这么重要的会议，只有派你去，我才放心啊。”
秦衡刚要开口反驳，领导就拍着秦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衡啊，这件事咱们就这样定了，你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吧，动车票我都替你定好了。”
秦衡倒吸一口冷气，捂住肚子：“所长，我肚子疼，可能有负你所托。”
秦衡去卫生间，领导也跟着到了卫生间门口。
秦衡停下来，对领导说：“您做咱们所的所长应该很忙吧。”领导：“是啊。”
“那您就没必要再兼职厕所所长了吧！”
胖领导：“……呃……小衡啊，你说话怎么这么噎人呢？”他一把抓住秦衡的胳膊，“小衡啊，不瞒你说，这次主办方的小领导跟我是宿敌，早就花生瓜子冰汽水摆好，等着看我在这流会上出糗呢，这次你可得帮我，狠狠给我长长脸啊。”
秦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宿敌？！不是瞧不起，就领导这肿乎乎一脸好捏的气质，谁会忍心跟他成为宿敌？
为了自己不去参加这个无聊至极的研讨会，还真是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秦衡挣了挣手，没挣掉：“所长，你先让我去个厕所，回来咱们再细说好不好？”
领导：“不，我不放。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秦衡：“……”
领导又补了一句狠的：“就算你尿裤子里我也不放。”
于是，一个小时后，秦衡带着章帆，坐上了去晴天市的高铁。
他们到了晴天市后，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就又给拉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着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封闭式会议。
虞致维下午放学回家，家里荡荡冷清清的没人。
他将屋里看了一圈儿，目光落在那把墨绿色的躺椅上，瘪了瘪嘴，把书包往地上一甩，倒在沙发上发呆。
心里时不时的想着，待会儿秦衡回来后，自己要怎么表现，才会不尴尬。
可他一直等到天黑，秦衡也没回家。
也许秦衡在加班吧，他起身往厨房去，打算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经过餐厅时，看见餐桌上放着一张字条。
虞致维拿起字条，是秦衡写的：我要出差，大概一周时间。
然后就没有了。
虞致维转动脖子，侧过脸看向躺椅，秦衡这是……因为我动了这把椅子，故意躲着我吗？
这把椅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他起身来到椅子边，又把椅子里里外外，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并没有意外发现。
他整个人趴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秦衡不在的这几天，虞致维一直都闷闷不乐，上课时也心不在蔫，坐他身边的曲玖南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这是？”
虞致维委屈地嘟了嘟嘴：“下课我告诉你。”
曲玖南伸出两根捏住他嘟出来的嘴唇：“你再这样撒娇卖萌，我会忍不住攻了你的。”
虞致维拍掉曲玖南的手：“死开。”
下课后，两人一起散步去图书馆。
曲玖南问他：“我看你这几天精神不振，干嘛，同居生活没有想象中幸福啊。”
虞致维：“别提了，他出差了。”
曲玖南‘哦’了一声：“社会人士，出差好像也蛮正常的吧。你干嘛把自己搞得深闺怨妇似的？”
虞致维长长哀叹一声：“还幸福呢，我就是一怨妇啊！他防我跟防贼似的，让我住在一楼的小卧室，二楼不允许我踏入半步，他还把家里好些东西收起来了，厨房里有一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碗，一对马克杯，还有电视柜上的摆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他摆明了不想让我碰。他出差前一天，我给他修了一把椅子，他很生气，还凶巴巴的质问我，谁允许我碰了。”
曲玖南：“呃……”
虞致维又说：“我给椅子改了个颜色，原本是红色的，我给刷成墨绿色的了。我一开始不知道，还傻不啦叽的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只有惊，没有喜。我哪里知道那椅子不能碰啊，我以为他没收起来的我都能碰。他很生气，第一次用那样的神情跟我说话，我心都凉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敏感自卑’他可能会打我。”
曲玖南说：“他没打你，真的奇迹。”
虞致维：“你说什么？”
曲玖南连忙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那么在乎那把椅子，那椅子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虞致维皱起眉头，说：“我不是一直说他可能有喜欢的人吗？我的猜测应该是真的，他曾经可能真的有一个很爱的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们分开了，而那把椅子可能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曲玖南问他：“那你怎么想的？”
虞致维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脑袋枕在椅背上，看着头顶成片的树叶。那些树叶把温暖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小块，撒在他的脸上。
虞致维伸出手，用力的想要抓住那些破碎的阳光，可那些光就像秦衡一样，越是用力，就越是抓不住。
虞致维叹了口气，说：“在这件事之前，我以为不管他经历了什么，以前谈过多少恋爱，我都能让他慢慢的喜欢我，爱上我，可是现在我有些不太确定了。一个人太沉溺于过去的感情，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听不看……而想要走进去的人，即使走进去了，真的能得到一份完整的爱吗？”虞致维摇了摇头，“我不想成为谁的替代品，也不想得到一份并不完整的爱。”

曲玖南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抓碎光。
两人玩了一会儿，曲玖南才问虞致维：“想听我哥哥的故事吗？”
虞致维苦着脸，一副‘不想听，我不听’的神情：“看来我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
曲玖南笑笑：“等我说完了再下结论不迟。”
虞致维偏头看他，曲玖南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还拥有优质的alpha基因，不管是头脑还是修养，都是alpha中佼佼者。如果曲玖南和他争没啥卵用的校草头衔，必定会成为校内最畅销的花边新闻。
那么，那个偶尔才会被曲玖南提及的哥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比他更优秀？
曲玖南一开口，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哥哥的基因比我优秀，头脑比我聪明，学习比我认真，待人处事也比我更周全，他近乎完美。如果像大家比方的那样，你我是天上的月亮，那么我哥就是天上的太阳，他的优秀是从胎里带来的。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你知道吗？那时候追求他的不止是beta和omega，就连很多alpha都愿意放下自尊追求他。”
虽然alpha中的基因也分高低，但alpha普遍都很自负，他们与生具来都是两性关系中的上位者，甘愿成为被压的那一个，曲指可数，因为他们放弃的，不仅仅是恋爱中的主导权，还有社会地位，甚至会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可曲玖南的哥哥就是有这种魅力，能让alpha们甘愿为他放弃尊严。
“我哥对我的影响很大。”
“那时候投怀送抱的人很多，我哥却不曾多看他们一眼，我曾经问过我哥，为什么要拒绝那些追求者，即使不缔结成为终身伴侣，成为短暂的伴侣也不错啊。你猜我哥哥怎么说的？”
虞致维才不猜，肯定又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酸话。
“我哥当时对我说：‘alpha和omega之间真爱寥寥，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信息素之间的勾引和冲动，不过信息素是最好的作弊器，当两份信息素融合在一起，他们的思想和肉体就会被信息素驱使，会让他们一辈子沉浸在相爱的假想当中。’他还说：‘爱情其实很短暂，如果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等到将来碰上真正心动的人，就会失去爱的能力。’后来我哥真的谈恋爱了，对方很普通，不管是外貌还是头脑，甚至比不上我哥那些追求者中最差的一位，可是我哥却很爱很爱他。”
“你知道我哥在等待他爱情来临的时候，有多辛苦吗？身边的诱惑不断，理智上可以克制，可生理冲动却不是理智能够抑制的。你能想象一个发情期的Omega，在你面前脱掉衣服，热情似火的勾引你吗？”
虞致维只稍稍想了想自己看到情热时的秦衡，他的身体就要爆炸。
更何况还是一个会释放信息素的Omega！
虞致维竖起大拇指：“你哥是个狼人。”
曲玖南看着被树叶割碎的天穹，眼里却染上沉重的悲伤。
虞致维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要讲你哥的故事，让我开心开心，这是开心吗？你这是在虐我吧，塞我一嘴狗粮！”
曲玖南没有回答他，而是偏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哥特别傻？”
虞致维继续望着天空：“不觉得啊，他是个很幸运的人，值得最美的爱情。”
“那，你会喜欢我哥这样的人吗？”曲玖南问他。
“窝草！”虞致维一下就炸了，“我知道你哥很优秀，但是我……”他忽地住了口，明白过来曲玖南问的并不是他会不会喜欢他哥，他问的是会不会喜欢一个像他哥哥这样深情的人。即使那个人有可能爱着别人。
如果秦衡也像他哥一样深情，为了等一个人能拒绝全天下。
虞致维想了很久，却有答案。
事不关己总能轻松的指点江山，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事到临头，反而又手足无措，慌张不已。
许久之后，曲玖南笑了，站起来拍了拍虞致维的肩膀，说：“所以，你这才哪到哪儿呀。如果秦衡真的是个深情的人，他一旦喜欢上你，他的爱就会一辈子都给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呢？给自己一个期限，在这期限内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去追求他。如果他真的心如磐石，你打动不了他，再放手也不迟啊！无法陪他风雨共济，咱们还不能还他一片清静之地吗？现在努力了，将来才不会后悔！”
曲玖南的哥哥用二十几年等来了最爱的人，自己也碰上了动心的人，为什么要轻易泄气呢？
他对自己所有的冷漠、抗拒都只是因为他为爱坚贞、执着而已。
秦衡满身的闪光点，自己更应该好好珍惜。
虞致维豁然开朗，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其实秦衡心挺软的，自己稍微在他面前装装可怜，他就缴械投降了。
而且除了椅子的事之外，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算得上是纵容宠溺。
他只是一时被低落的情绪蒙蔽住了双眼，才灰心丧气的想要放弃。
真是幼稚！
虞致维站起来，拍了拍曲玖南的肩膀：“图书馆你一个人去吧，我就不去了。”曲玖南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去？”
虞致维朝他眨了个电眼：“找师傅去学习。”
“什么师父？什么学习？”曲玖南一脸吃了蚊子的表情：“拜托，你好歹是个有主的alpha，能不能别随便放电？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人收拾你！”
虞致维已经跑远了，倒退着朝曲玖南做鬼脸。
曲玖南抚额，虞致维你真的很幼稚。
不过他幼稚起来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晚了半个小时~~

第三十五章 虞致维，你别烦我
一周后，秦衡终于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出来，他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忍住晕车的呕吐感从大巴上下来，急着冲到电梯杆旁边干呕起来。
章帆担心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师父，你还好吧！”
因为要坐大吧，秦衡提前做出准备，没吃午饭，所以什么都呕不出来。
但他还是接过章帆递过来的矿泉水漱口，随后又在马路连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辣条压住恶心感。
弹牙的辣条嚼得他嘴歪，主办方的负责就拿着一个大喇叭通知众人，接下来的两天主办方要带着大家去本市的各处参观。
一般都是去看看当地的博物馆呐，基地之类的，其实枯燥又无聊。
章帆撕开秦衡给他的辣条，说：“师父，咱们去参观完了，回去之后，领导会不会要咱们写个观后感啊！”
秦衡拍了拍章帆的肩膀，说：“所以说，这两天你一定要加油哦！”
章帆皱着脸：“师父……你不会是想让我写吧！”
秦衡眉毛一挑：“难不成你要我写？”
章帆委屈地‘哦’了一声，算是认命了。
两天‘酷刑’结束，最后一天有一个送别宴，其实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商业互吹。
秦衡对这种事不感兴趣，也没这方面细胞，彼于就会，所以他以嗓子哑了由，把发言权交待给章帆，由他代为发言，而他自己则全程微笑，负责喝酒就成。
章帆这个徒弟当得还算尽职尽责，帮着秦衡挡了好些酒。
偏偏这次主办方的主办人，是一个和大肚领导差不多大年纪的女性，可能真的和大肚领导有过节，一到饭桌上就可劲儿的灌秦衡，她自己灌完还不满足，还拱火别人一起灌。
一开始章帆想帮秦衡挡酒，结果被人拖到旁边桌灌酒。
总之，等秦衡从酒桌上逃出来，到阳台上吹风换气时，他已经喝高了。
章帆一开始确实被灌了好几杯酒，可他酒量大，一般人休想灌倒他。况且他嘴巴又甜又会说，最后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再灌他了。章帆除了走路步子有点虚之外，看秦衡都没重影，脑子清醒着呢。
秦衡懒散地靠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不知从谁身上薅来的烟。
他啪嗒了两口，白烟从他抿着的嘴角缓缓泄出，他一双被酒气熏得水润的眼睛看着远方，空洞无神，又像什么都没看。
他脸蛋红扑扑的还发着光，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章帆站在他旁边，看得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