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也有点怅然若失,舒游意是他这十几年来唯一这般熟悉的朋友甚至说是亲人,如今临近分别,饶是他也会不舍。
他叹了口气,说:“行,你来找我,我就管你。”
舒游意暗暗笑了笑,又凑过去一点,问:“哥,你觉得我以后应该学什么专业?”
“看你自己兴趣吧,怎么还问我?”宋浮云说,“或者去问舒总,不过他应该会让你学金融、管理什么的吧,那么大公司你多少还是要管管的。”
舒游意丧气道:“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
“也不是必须要学,他其实也对你挺好的,你想学别的肯定也行。”宋浮云猜他也不喜欢,说,“你要是喜欢艺术或者文学也可以去学。”
“学钢琴的话,我妈不能再来看我在舞台上弹琴,你以后忙,估计也不会来的,那也没意思。别的艺术类我没多大兴趣。”舒游意说,“要不还是学文学去吧……”
宋浮云“嗯”了一声,说:“挺适合你。”
“京市哪个学校文学专业好啊?”舒游意问,“你到时候帮我看看。”
宋浮云斜他一眼:“前提是你得考得上。”
“还有两年,我努努力说不定就上了呢?”舒游意说,“哥,你以后去京市上大学,有空的时候也别忘了线上给我补补课,还是你给我上课比较有用……”
舒游意又说了很多以后的事,宋浮云多半时候都在静静听着,但嘴角不自觉含着浅浅的笑意,似乎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两人都累了才沉沉睡去,早上连宋浮云都差点睡过头,幸好定了个闹钟,第一次起床后有些兵荒马乱,匆忙塞了两口早饭就出门了。
舒文扬那边应该也有联系老师,知道了他的情况,今天宋浮云还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谈心,让他还是要调整好状态,不要想太多,先把高考这关过了,还跟他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找学校帮忙。
宋浮云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功力,这世上除了生死还有什么是大事?
现在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胡秋梅只能活三个月,那他也不能怎么办,生老病死,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就是尽他所能让胡秋梅存活最长的时间,纵然还是会悲恸,但也不会执迷不悟。
这些他在哭了一场后都想好了,如今已堪称心如止水,完全能以最好的状态去高考。
五一高三放了一天假,宋浮云又去了趟京市,舒游意还是陪着他一起,他们就去医院待了待,胡秋梅人是醒着,但精神依旧不好,且还是不能与人交流,连对宋浮云也没什么反应。
两人前一天晚上过去,第二天傍晚又飞回澜城,虽然累,但有人陪着好像又会冲淡这样的疲累。
五月舒家的气氛比以前更差了,舒文扬有天破天荒地打电话回来给阮雁,两人大吵一架,宋浮云和舒游意听了一耳朵,知道是和阮家的生意有关。
阮雁的父亲阮仲坤是经纬集团的掌舵人,经纬起步比天盛晚一些,但阮仲坤是业内公认的狠人,手段很硬,只要兴起一个新市场,阮仲坤就会及时出手,要么把对手逼退,要么不惜两败俱伤,业内人都比较怵他。
然而不可否认,经纬如今的发展势头很好,不然当年舒文扬也不能看上经纬而选择与其联姻,两方能合作双赢,避免了被经纬盯上追着咬。
但要说天盛和经纬之间是真的亲如一家那也不可能,其实这几年两家在合作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在竞争,且业内都看得出来,阮仲坤胃口越来越大,野心日益膨胀,已经不满足经纬如今的市场规模,很想从巨头公司天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宋浮云学累了的时候出于好奇看了一下经济新闻,有一个专业媒体总结了两方的厮杀,从去年开始,经纬抢走了多个天盛看好的重要项目,而这次舒文扬大发雷霆,则是因为近期天盛有一款比较有名的产品出现了数据安全隐患,被官方约谈,股价也随之动荡,美国的做空机构看准这次事件,对天盛发起十年后的第二次做空进攻,舒文扬在忙于对抗做空机构的时候,身为合作伙伴的经纬非但没有拉天盛一把,反而趁机搞小动作。
天盛与经纬联姻后彼此都有交叉持股,但持股比例都是提前在协议上写好的,不能随意增持,做空机构试图做空天盛后,舒文扬联合了一些大股东增持了手中股票,试图稳定股价,但没想到竟然同时有两个规模不大的企业也在买入天盛股票。
经过调查,这两个企业都与经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舒文扬猜到是阮仲坤不好公然违反协议直接增持天盛股份,就指使了两个企业做傀儡替他代持,以后找机会过渡到他手上就行。
像天盛这样的大集团,股权意味着掌控权,经纬背后放冷箭,舒文扬当然不能忍,提出要与阮仲坤重新签订协议,并收回当初赠送给妻子阮雁的一半股份,而阮仲坤目的达成,现在就是耍无赖,毕竟他没有真正意义上增持股份,舒文扬这么做是违约在先。
舒家与阮家谈崩了,阮雁则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阮仲坤让她稳住舒文扬,务必保住手中的股份,舒文扬则逼她交出一部分。
因为这件事阮雁几乎天天在家发疯,一会儿打电话跟阮仲坤诉苦,一会儿打电话骂舒文扬,宋浮云和舒游意自然不想掺和,关起门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几天后,天盛的云产品系列新发布了云教育产品,迅速占据市场,口碑良好,投资的两部影视剧又爆了,扳回一城,稳定了股价,平稳度过此次做空危机。
但舒家和阮家的事却还没完,天盛在处理完做空危机后就出其不意地收购了一家国外的智能家电企业,而经纬则是国内智能家电市场的龙头,天盛的用意不言而喻,双方战火又一触即燃。
中间舒文扬还因为身体出状况进过一次医院,医生嘱咐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不听,身体好转一些就出院了,舒游意打电话过去劝了几回也没用。
舒游意还跟宋浮云吐槽:“他要是把这股劲儿用点在家庭上我就谢谢他了。”
宋浮云点头以示赞同。
舒游意叹道:“算了算了,劝不动,随他去吧。”
但要是他们知道二十天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一定都会再劝一劝舒文扬,说不定……劝动了呢?
那样那件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小云:高考完我们就缘分已尽!
小舒:你想多了(狗头)
亲妈:你确实想多了(狗头),他会加倍地黏着你(盯)
五一假期结束的下一周,明外召开了一学期一次的家长会。
宋浮云和舒游意到了高中也还在互相给对方开家长会,整个明外对此都习惯了,老师也跟着习惯了。
这可能是宋浮云最后一次来给舒游意开家长会,下半年他就要上大学了,不太可能专门从京市飞回来,看来以后舒游意的座位上又得空着了。
这样想着,宋浮云还叹了一口气,好像也能理解舒游意的黏人,好不容易能有个人替他开家长会,可又在某一天忽然地重新失去了。
得到后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难受。
胡秋梅于他而言是如此,他于舒游意而言也是如此。
可这世间哪有圆满之事呢?
整场家长会宋浮云都开得心情复杂,看着舒游意没什么改变的成绩更加心情复杂,就这成绩还想去京市找他,做梦更容易吧。
两人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会合,交换了信息后一起走出去。
舒游意今天比往常都高兴,说:“明天原哥要过来一趟,小旸哥也要来。”
“他从美国回来了?”宋浮云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上礼拜就回国了,但直接去了京市跟政府谈一个大项目的合作。据说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那种高新技术领域,昆亚不是想把一部分市场转到国内来吗,这次两方都很有意向,是打开市场的好机会。”舒游意解释道,“小旸哥今年刚考上音乐学院,在京市,明天也跟原哥一起过来玩一下。”
宋浮云很早就从舒游意口中听到过原港的名字,当时他第一天来明外穿的还是原港以前留在舒家的衣服,后来知道了原家和舒家是祖父辈就有的铁交情,只不过原家在九十年代末致力于开发国际市场,总部也搬去了美国,但舒游意以前经常和原港在一起玩,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原家创立的昆亚公司以开发各类电子产品为主,后来又进驻了新能源行业,旗下有一个著名的新能源汽车品牌,此外智能家居、家庭机器人等领域也有涉猎。在原港的父亲手上时,昆亚发展得不错,可惜五年前他在一次重大投资上出现了决策失误,给昆亚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虽不至于拖垮昆亚,但那次股价动荡也危险了一把,随后股东们就合起伙来反对他继续担任CEO,而他自己似乎也因为这次滑铁卢而有点心灰意冷,在股东大会上卸任了所有职务。
那会儿原港才十八岁,不得不远赴美国开始接手公司事务,所幸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过很多,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只用几年时间就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去年经董事会任命,从副总裁升为了CEO,正式接过昆亚的权柄。
这二十年间,国际经济局势发生巨变,中国市场越发庞大,昆亚早就有心扩充中国市场,甚至将一部分重心转回国内,原港接手后,昆亚迅速地高价收购了几家公司,都具备研发电子产品内部重要零件的能力,还挖走了几家大公司的技术人才,宣布今后将致力于自主研发、创新包括芯片在内的核心零件,想摆脱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
而正好国内市场也需要这样的研发与创新,昆亚抛出了橄榄枝,京市政府欣然接受,很欢迎昆亚回到中国开辟市场,与中国进行技术合作。
宋浮云高一的时候见过一次原港,对方也是来国内谈商务合作,从海市匆匆赶来澜城与他们见了一面。
原港今年二十五岁,放在国内还是别人大学刚毕业的年纪,但他因为跳过级现在已经从哈佛硕士毕业,一身西装,十足的精英范儿。不过他很健谈,没有那种精英的疏离高冷,反而是很接地气的类型,给人的感觉也阳光开朗,之前回来那次原港还送了宋浮云礼物,又带他们俩出去吃饭,像邻家大哥哥一样。
至于舒游意说的“小旸哥”,宋浮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只知道他大名叫胡旸,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和原家差不多的时间去美国发展,胡旸也从小跟随父母离开故土去美国生活,胡家与原家在美国时非常交好。
在胡旸十二岁那年,父母乘坐的飞机发生了空难,双双离世,家里公司将被有心之人瓜分之时,昆亚对其展开了收购,此后将其设立为旗下一个全资控股的子公司,至少保住了胡旸父母的心血。
胡旸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多赖于原家的照顾,几乎算是原家半个儿子,后来他上高中后选择回中国就读,去年考上了音乐学院,主修的是民乐,学的乐器是二胡。
宋浮云听到的时候着实惊讶,很难想象一个从小生活在美国、家里经商的男生竟然学了二胡,一心要去音乐学院民乐系。
上次原港来找他们时还狠狠吐槽了一通胡旸,宋浮云的感受是——原港像是胡旸的家长,家长想让孩子去学商科,以后还能接手父母留下的公司,孩子却毫无兴趣,只想搞艺术,搞的艺术还是让家长不能理解的那种。
宋浮云对此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时估计舒文扬和舒游意也是类似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原港就带着胡旸到了舒家来。
宋浮云跟着舒游意叫原港“原哥”,但他跟胡旸是同岁的,就只笑笑打了招呼,说了声“你好”。
胡旸有一副好相貌,面庞白净,五官俊秀,但不太爱笑,穿了一件有中国风元素刺绣的白衬衫,衬上优雅的举止,好似身上自带一股仙气,站在穿高定西装的原港身边显得格格不入。
原港递过来一人一个礼品袋,舒游意抱怨道:“你怎么又买东西啊,我们又不是你商业上的合作对象,别来这套行不?”
“我难得回国一趟,给我两个弟弟带点东西怎么了?”原港笑眯眯地拍拍他脑袋,“拿着吧,等以后你赚钱了也送我。”
宋浮云也觉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接过那个礼品袋,原港对他说:“去年你成年了嘛,送你点成年人用的东西。”
舒游意目光诡异地看过来,原港戳了下他额头:“你小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舒游意一本正经道,“就好奇一下成年人用的东西是什么呗。”
宋浮云也想到了些奇怪的东西,耳朵微红,在两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礼品盒。
不过里面的东西很正常,是一对圆形的蓝宝石袖扣,光泽莹润,截面圆滑,周围还镶了一圈碎钻,宝石的光幽暗,钻石的光闪亮,相得益彰,整体奢华却又相对低调,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意大利一个小众品牌的限量款,我托朋友买的,感觉跟你正好相配。”原港说,“也不是什么大钱,不用多想,当个成年礼物收着就好。”
宋浮云已经对他们口中的“不是大钱”有所体会,但原港准备得用心,他还是领了这份心意。
舒游意收到的是理查德自己刻录的一版CD,并未公开发行,可能是私下里自己的收藏品之一,上面写了专门的寄语,原港说是托人在他澳大利亚巡演时去求来的,对方也是艺术界的人,有些私交。
“你这个礼这么重,下回再这样我真不高兴了啊。”舒游意对CD自然是爱不释手,但嘴上还是数落原港,“搞得我们多不好意思。”
他这边刚感叹完,没想到一直在一边安静不语的胡旸也带了礼物,不过是他自己刻录的一次演出的光盘,他说是他目前最满意的一次公开演出。
“我下半年应该也要去京市上大学了。”宋浮云端详着手中包装精美的光盘,看得出来胡旸是真的很热爱自己在做的事,他笑了笑,“之后有机会我去看你的演出。”
说到演出,胡旸便会露出些笑意来,点头道:“好啊,我们学校民乐团有巡演,我自己也会办个人演出,都能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舒游意抢着说道:“我也要我也要!两年后我也去京市上大学!”
原港笑道:“这么黏着你小云哥啊,上大学了都不放过人家。幸亏我当年跑得早,不然现在我是不是也要被你黏着?”
舒游意“切”了一声,说:“你是你,我哥是我哥,你们不一样,你又没天天跟我住一起,也就偶尔带我玩一玩,我哥天天都陪我,比我亲哥还亲。”
“啧,才几年就变心了。”原港开玩笑地说,“当年是谁天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我带你玩?”
宋浮云也觉好笑,跟原港小声说:“你要是一直在澜城,他肯定也黏你。”
毕竟舒少爷本质就是个黏人精。
几人在家里聊了会儿天,后来阮雁和舒昀芮下楼来了,几人同时噤声。
原港最先反应过来,颇有礼数地站起来打了招呼,说上礼拜从美国回来,顺道来舒家转转,隔了会儿他的助理还又送来两个礼品袋,他依次给了阮雁和舒昀芮,都是符合他们年纪与身份的礼物。
阮雁照旧没什么表情,也没话要说,饶是原港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待不下去,给舒游意使了个眼色,几人起身一同出门吃饭去了。
原港自己接过助理的钥匙去开车载三个弟弟吃饭,车子驶出别墅区了,他才舒了口气,说:“幸亏我提前有所准备,给他俩也买了礼物,不至于太尴尬。”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舒游意的神色,说:“你们关系还这样啊?”
“不然能怎样?”舒游意哼了一声,“我看他们不顺眼,他们看我更不顺眼。”
原港也在心里叹气,这种家庭环境真是谁待谁生气,舒游意那么黏宋浮云太正常了,要是没个人对他好点,他这性格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能这般活泼开朗都是宋浮云的功劳。
舒文扬上辈子积了大德,这辈子有人替他管孩子。
“你们家跟阮家的事怎么说?”原港侧眸看见胡旸微不可见地抿了下嘴唇,探手把放在杯托里的保温杯递过去,“舒总还是要收回阮雁手上一半的股份?”
宋浮云把原港的动作看在眼里,前面在舒家的时候,原港的很多表现也是如此,看起来对胡旸没有什么过多的在意,但细节却处处显示出他一直在留心着胡旸的一举一动。同样地,胡旸看着高冷,但眼神却很少离开原港及周围那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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