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麦事故(废孚一只)

他先是对连翘说没关系，扫一眼已经完全看不懂的评论，接着和男人对上视线，微微一怔，随即居然笑着挥了挥手，“中午好，霄，怎么是你？”
全场寂静。
弹幕飞快刷过满屏问号。
他的语气太平常，倒显得其他人的反应小题大做。连翘眨眨眼，长达一厘米的假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表情震惊又茫然，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秦云霄皱了下眉，没来得及说话，视频左下角的人先开了口。
“是我拉他来的啦。”一张南洵不太熟悉的脸出现在那个镜头框中，主播昵称显示是“黎念”。这人是秦云霄那个圈子的，也是个富二代，和连翘她们这种靠直播流量吃饭的网红不一样，人家玩直播拍视频不为钱，纯为了好玩儿。
黎念笑嘻嘻的，指着秦云霄说：“他心情不好，看你们在直播，我和他一块儿来凑个热闹嘛。”
他熟门熟路地跟连翘道歉：“不好意思啦美女，打扰你们了，我们就来玩一会儿，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你们看行吗？”
连翘下意识看向南洵。
南洵不明所以。虽然他和连翘的事情并没有说完，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出于礼貌，也不好拒绝。更何况他与秦云霄是朋友，朋友之间一起玩再正常不过。
南洵：“我没有问题。”
黎念脸上惊讶表情一闪而过，恢复笑容，“谢啦朋友，那这位美女？”
连翘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到底做了多年主播，基本的表情管理还是在线的，低头整理好表情，举起手，“我家洵宝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黎念：“好嘞。”
他瞥一眼秦云霄，却发现这厮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黑，低声问：“怎么了？”
秦云霄没回答他，一双眼始终盯着屏幕，转了转绑着纱布的右手，终于开口：“不能是我吗？”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南洵率先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不是，”南洵一只手撑着脸，手腕上绕了两圈的黑色手绳随着摇头动作轻轻晃了晃，“我只是没有想到。”
秦云霄：“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会来，”南洵诚实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他居然敢说出口。黎念在心里啧啧感慨，不愧是能甩了秦云霄的人，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不过脸也是真好看。黎念从对方那双湛蓝湛蓝的眼睛看到突出的喉结和锁骨，心想怪不得秦云霄一眼就把人看上了，分了还恋恋不舍，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看什么呢？”秦云霄的声音突然响起。
黎念屁股底下的凳子被踢了一脚，立刻收回视线端端正正坐好，“什么都没看。”
秦云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黎念无语了，“知道了知道了。”他捂着嘴，“至于吗？我又不是gay。”
秦云霄：“？”
黎念：“行行我闭嘴。”
眼看秦云霄脸越来越黑，黎念连忙岔开话题问对面：“诶美女，你们本来打算玩什么来着？”
玩什么？连翘心想，玩你朋友和我宝的八卦算不算？
但那事儿毕竟是私生活，当着当事人和这么多粉丝的面不好直说。她扬起笑脸，客套地回答：“我们也刚连上，还没想好。”
“那这样，”黎念出了个主意，“干脆就pk一下呗，前两名惩罚后两名。”
连翘：“我没意见。”
他们同时看向另外两个人。
南洵抱着Thor，下巴垫在它头上，同步歪着头，没有立刻回应。
连翘：“宝？”
南洵抬起Thor的右爪，想说自己其实没有听清楚，刚刚Thor跑过来，他拿玩具逗了会儿狗，错过了他们的谈话。结果他还没开口，一句流畅熟悉的英文从音孔传来。
循声望去，秦云霄脸色依旧很冷，瞳孔黑沉看不清底色，他像是在看南洵，又像什么都没看，就这么一句一句把刚才连翘和黎念的对话翻译了出来。
末了说：“我同意。”
南洵有点意外，抬起的小狗爪子没来得及放下，顺势抓着上下摇了摇。
“谢谢你秦云霄，”他说，“我也同意。”
作者有话说:

【我还以为他那个表情是在放狠话】
南洵向他道谢，又朝他笑了一下，眉眼微弯，浸着碎银一样的光，看得弹幕又是一阵高潮。
秦云霄顶着那张臭脸，谁也看不明白他到底高不高兴。他说：“不用客气。”“客气”两个字加了重音。
连翘和黎念眼神在他们两个中间转来转去，快被搞懵了。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弹幕比她们更懵。
【我怎么看不懂了？】
【说好的对峙呢？我怎么觉得好像被骗了】
【来晚了，请问打起来了吗？】
【回上面：没有。不仅没打起来，感觉都快复合了】
【卧槽＃这是在干什么？】
【我死了我死了，猫猫笑得好甜哦，还对他说谢谢诶，好有礼貌】
【我人傻了，这是在干嘛啊？】
【确定这两个人是真分手？】
【该不会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吧@南洵@霄】
PK很快开始，平台自动闭麦。
南洵不是职业主播，没有签公司，玩这个只为了自己高兴，顺便赚点日常零用，也就没怎么下过功夫钻研。平常与人PK，别人表演十八般武艺，他就在一边观看，仿佛在做reaction视频，看到精彩节目还会给人鼓掌，毫不吝啬地用中英双语夸赞对方。是以十次有八次都会输，不过他长得太好看，又很配合，一般惩罚的时候也不会受到刁难。
这次也不例外。其他三人粉丝都多于他，随便冲一冲就能超过。来他直播间的人只想吃瓜，当然也不会为他冲榜竞争。南洵干脆放弃抵抗，抱着Thor观看其他三人的“表演”，连翘在唱歌，黎念在和粉丝互动聊天，而秦云霄什么也没干。可他们头上的积分条都在不断累积。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又输了。
秦云霄第一，连翘第二，黎念和南洵要接受惩罚。
【输了，我觉得是故意的吧，四个人就南洵粉丝最少，想也知道不可能他赢】
【是不是要开始了？】
【开始期待】
【应该是故意吧，少爷一看就是那种很记仇的，怎么可能被人甩了还上赶着，肯定马上就要开始整人了（心疼一秒】
【不要吧……看在我们猫这么可爱的份上能不能手下留情@霄qaq，分个手而已，没必要吧？】
【猫猫这么可爱，怎么忍心惩罚他？】
【少爷到现在为止表情都没变过，我开始害怕了，不会真要搞什么吧？】
【心眼好小】
南洵丝毫不知已经有人开始为他担忧，他愿赌服输，问：“我要做什么？”
黎念坏笑着开口：“老秦他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这样，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也不难为你。“他看一眼秦云霄，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你先道个歉吧“被咽回肚子里，眼珠转了转，清清嗓子，”那南洵你就来一个‘撒娇八连’吧，不过要每一句前头加上老秦的名字。”
他存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完见南洵一脸似懂非懂，以为他没听懂，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怎么样？”
【……】
【……？】
【艹，这位朋友好会搞节目效果】
【笑死我了，不会他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我还以为要惩罚什么呢……撒娇八连是搞什么啊秦云霄？想看撒娇就直说】
【笑死了，就是啊秦云霄，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要干嘛，原来就为了看撒娇啊？】
【我……你……这……啊？】
【虽然但是，这惩罚不是秦云霄提的吧？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啊，就不能是那个朋友自作主张吗？】
【那你看他反对了吗？】
众人齐齐沉默，看向屏幕右上角，意识到秦云霄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
难道真是他默许？
连翘感觉自己要疯了，她原本只是想当面跟南洵聊聊八卦，怎么突然摊上这种事。黎念明显是奔着捉弄南洵来的，跟前男友撒什么娇八连？脑子有病吧。
她打圆场道：“这……要不换一个吧？你也知道南洵他中文不太好，这词儿怕是有点困难。”
“是吗？”他把凳子往外挪了挪，脱离秦云霄的攻击范围，“我觉得还挺简单的。”
他笑着问南洵：“你知道撒娇八连吧？”
南洵看过类似的视频，“知道。”
“那行，你来吧。”
黎念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加油。”
“……”
南洵低下头，安静了一小会儿。
连翘此时还在试图圆场，“还是换一个吧，洵宝他没玩过这个，不一定会。”
黎念油盐不进：“玩一玩就会了。”
连翘：“我记得你不是也输了，你也得接受惩罚吧？”
黎念很光棍地说：“对啊，你要现在惩罚吗？要我做什么？”
连翘：“……”
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想不出来什么。而且感觉不管惩罚什么这个人好像都吃不了亏。
南洵沉默得有点久，就在秦云霄黑着脸想开口叫黎念滚蛋的时候，他突然抬眼，“秦云霄”
【开始了开始了】
【啊啊啊声音好甜】
南洵双手合十，鼻尖碰到食指，一双眼亮晶晶，用不太熟练的语气，速度很慢地说：“好不好嘛？”
将要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秦云霄一顿，目光锁定他。
只说第一句就忘词了，南洵卡了一下，眨眨眼睛，飞快瞥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台词，接着说：“秦云霄，求求你了。”
他中文说得不够标准，时常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因此通常在说话时会搭配一定的肢体语言，十指交叉晃了晃，“秦云霄，拜托拜托。”
“秦云霄，行不行呀？”
“秦云霄，我不管嘛。”
“秦云霄，你最好了。”
“秦云霄，我，”他顿了一下。
黎念以为他要跳过，想开口阻止，就看见他突然两只手握着Thor的爪子比了个心，“我爱你呀。”
“秦云霄，人家要嘛。”
【我不行了，给给给给给给给，要什么给什么】【打赏小星星×100】
【宝宝你要什么快说】【打赏跑车×2】
【好会玩儿，这位姓黎的朋友，我替秦云霄谢谢你】【打赏小星星×500】
【这是什么？当众表白？】
【说到我爱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跳过呢，没想到还找了“动作演员”啊啊啊他也太可爱了】
【他说他爱我，他心里有我】
【我从今天起改姓秦】【打赏别墅×1】
最后一句说完，南洵放下Thor的爪子，喂给它一块小饼干，拍拍它的脑袋，低声说：“good boy。”Thor高兴地摇着尾巴蹭他。
南洵在镜头看不到的角度抖了抖，感觉这些台词实在好肉麻，念着念着他就开始觉得尴尬，果然是一种惩罚。他捏了捏发烫的耳垂，确定自己平时绝对不会这样说话。整理了一下表情，他看向直播间，秦云霄往后靠，调整了一下坐姿，声音里辨不清情绪，“结束了？”
南洵卡了一下壳，低头看看屏幕，说：“没有了吧？”
除非Google没有给全。
而且他也说不下去了。
“结束了。”他确定。
秦云霄“嗯”了一声。黎念问他满不满意，他没回答，盯着南洵看了几秒，忽然毫无征兆地退出了连线，消失在屏幕当中。
黎念没反应过来：“哥你怎么走了？”
秦云霄冷着脸，拿起手机，退出当前账号，换成一个原始用户名小号重新登入，点开列表唯一的关注用户，直播间里，南洵和另外两人仍在连麦，弹幕正疯狂刷评论，问秦云霄为什么突然下线。
南洵当然也看到了这些评论。
他不好揣测别人的隐私，想了想说：“他可能有事吧。”
黎念跟她们说了一声，也下了，拖着椅子滑到秦云霄身边，“怎么了哥？干什么呢？”
他一低头，就看到屏幕上南洵放大的脸，“？”
“‘你觉得他认为你刚才的撒娇怎么样’？”南洵念出这条评论，理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哥你怎么……”
黎念话没说完，就看见秦云霄点开礼物栏，眼也不眨地往南洵直播间投了一百场最贵的流星雨。
他瞪大了眼。
视线忽然被礼物特效刷屏，南洵怔了怔，“流星雨？这个星星好卡通。”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用户2100349。谢谢你的流星雨。”
“用户2100349”头顶榜一金光闪闪的头衔，【不客气。】
黎念眼睁睁看着秦云霄打下那三个字，点击发送，整个人都懵了，“不是，哥，你这……什么意思啊？”
一百个流星雨的特效非常炫目，结结实实挡住了南洵的脸，秦云霄关掉礼物效果，手机屏幕干干净净只剩下南洵的身影。他语气冷淡，带着警告意味，对黎念说：“不要再自作主张。”
黎念闹不明白了，“你不是说你们俩已经分手了吗？这又是玩哪出？”
“是暂时不在一起。”他纠正道。
“那有什么区别？”
秦云霄站起身，手机里传出南洵和连翘道别的声音，临走前连翘又让南洵唱了首歌。
音孔中传出青年未加修饰的清澈嗓音，他眸光微沉，等这简短的一段结束后才开口回答：
“他还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喜报：（_)（_)（_)！】

清晨空气湿润微凉，夜间下过一场小雨，花砖缝隙中还残存了些雨水，形成数条短小的河流，水面清澈，倒映出绿意盎然的高大梧桐树影。不多时，一只金黄的小狗爪从上面踏过，踩碎了这幅树影图，细小水花溅起，小狗甩甩爪子，停下来，对身后的主人叫一声。
“到了。”
南洵轻拽一下狗绳，停在早餐店门前。
他来得早，不在营业高峰期，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吃早饭，门口的桌椅也才刚刚摆好。一看到他，老板娘就笑了：“早啊小南，今天还和以前一样？”
南洵点点头，“早。是的，谢谢。”
“不客气。你自己找地方坐，等会儿我就给你送来。”
“好的。”
南洵再次向老板娘道谢，找一张空桌子坐下，让Thor紧挨自己坐好。
老板娘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一碗沙汤端到他面前，“来了，吃吧。”
“谢谢。”
“哎呀别客气，小料在柜台，你自己拿啊。”
“好的。”
他是这家店的熟客，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还闹过很多笑话。那时由于在中国没有认识的人，来了以后也是独居，他和人交流基本都靠肢体语言和翻译器。他看不懂早餐店菜单上方方正正的中文，偏偏又想锻炼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约定在这一餐中不许使用翻译器与人交流。然后他就当着老板的面把小笼包念成了“骁龙包”，把油条说成了“优桃”。奇特的发音令周围人发出善意的哄笑，老板娘也在笑，但她没有刻意去纠正他，而是问他：“你是从哪儿来的呀？”
这个问题南洵练过，他拿出标准答案：“我来自英国。”
“来多久了？”
“一周。”
老板娘听完点点头，“第一次来吗？”
“是的。”
“那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老板娘说，“有学过吗？”
她夸得实在太自然，即使南洵本身的确想要得到这样的评价，也难免觉得不太好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日常用语尚且能够应付，稍微难一点的话就完全听不懂了。看来中国人是真的很客气。他摸了摸鼻尖，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学习中文，然后才对老板娘说：“谢谢，我正在学习。”
后来等熟了以后，南洵的中文水平也有所提升，提到第一次见面，老板娘才告诉他真正原因：“客气只是一部分。最主要呢是因为你好看。”谁能舍得对这张脸说重话呢？
小笼包是这家早餐店的招牌，外皮雪白松软，蘸上鲜红的辣椒，色泽鲜亮，咬一口露出里面汁水丰沛的肉馅，无论从视觉还是味觉上来说都是一种享受。南洵从第一次吃就被俘获，后来尝过这里所有种类的餐点，还是认为小笼包最好吃，而且怎么都吃不腻，于是菜单就渐渐固定下来。
大概是味道太香，引得身旁的Thor有些躁动，蹭着他的小腿试图引起注意。
“不可以，”南洵喝一口沙汤，对Thor摇头说，“狗狗不可以吃。”
Thor委屈地呜呜叫。然而南洵“铁面无私”：“No.撒娇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