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程总为什么不来？”刘伯没看到“准新郎”有点动气，生怕肖冰是随便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强势总裁结婚，到时候再受委屈。
Andy颔首表示抱歉，解释道：“程总临时和国外分部的经理视频通话，他在家等肖先生。”
“好了刘伯，你快回去补觉。”肖冰笑了笑，直接坐上车，“别担心我，走啦。”
告别刘伯，肖冰坐上车，他侧了侧脸，看了这个家最后一眼。
熟悉的大门，两侧堆满积雪的树，年年枯萎又不厌其烦年年重生的花。
肖冰叹了口气，从嘴里呼出一些白雾。
以后应该不怎么会回来了，从妈妈走了之后，其实就不该回来了。
“肖先生，空调温度需要再调高一点吗？”
驾驶座Andy突然说话打断了肖冰的思路，他回了回神，看着后视镜笑了下，“谢谢，不用了。”
“好，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好。”
车上气氛和北城冬天的清晨一样，让人不敢去打扰。
可总会有树上偶尔掉下的积雪落到地上，打破这片静谧。
“听说你们程总家里催着他结婚。”
Andy愣了愣，轻轻应了声。
“那他跟父母住在一起么？”肖冰用修长的手指划了划车窗，车上的雾气被划出一朵云的形状。
“不。”Andy解释道，“程总父母常年在国外，不常回国，回来也不会住到一起，这点您可以放心。”
肖冰听完挑了挑眉，常年在国外？
天高皇帝远的，这也管得着让儿子去相亲么？
“那你觉得，你们程总为什么选我当他的挂牌夫人，帮他搪塞家里人呢？”
肖冰语气轻柔又带着笑，但听得Andy此刻有些微微打颤。
但跟着程云常年“征战”，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于是马上平复情绪，淡淡地说：“当然是因为您是最适合的人选。”
“哦？”肖冰来了点兴致，继续试探，“哪里适合，是‘肖氏集团’这个架子适合吗？”
Andy抿了抿唇，默默攥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肖先生，您累了吗？可以先睡一会，估计还要开半个小时。”
见Andy转移话题，肖冰心觉程云手下的人还真聪明。
于是他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又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们老板心里一直装着个白月光啊？”肖冰轻瞥了一眼斜前方，发现开车的人喉结动了下。
他轻声笑了笑，不打算继续为难了，“好了，你安心开车，我睡会。”
“好的，肖先生。”说完Andy将音乐声音关小了些，把空调温度调高。
可能是车室温度太暖，再加上一晚上都没睡的缘故，肖冰在车上睡得很沉。
到达程云的别墅Andy把车停稳，目光往后一探，发现肖冰还没醒。
就在他刚掏出手机的时候，大门开了，从屋内走出一个人。
他朝Andy使了一个眼神，Andy会意把车熄火。
等到车内温度降下来些，车外的人才把后座门打开。
“嗯？”肖冰缓缓睁开眼睛。
突如其来的冷气还是让他全身战栗了下，接着，就有个温暖的布料围住了自己。
“包上围巾，别着凉了。”
肖冰听着这道不算陌生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回神，睁眼就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笑了笑，“是你啊，程先生。”
明明是冷峻的五官，却总是露出这么温柔的神色，不得不说，肖冰真的没法对着这张脸说“不”。
他挪了挪身子，刚想下车，却被程云从车里抱出来。
“哎，”他没想到程云直接把自己又横抱起，有些惊讶地说，“我自己能走。”
没想到程云却直接勾了勾嘴角，“先行使一下权利。”没等肖冰反应过来，他又接了句，“老公的权利。”
肖冰只愣了一瞬便轻笑出声，接着顺势伸手环住了程云的脖子。
“程先生，你这个权利好像早就行使过了。”
昨天他在Luna旋转餐厅“救”了肖冰之后也是这样，一路把他抱去房里休息。
这声撒娇太过媚态，程云抱着他的手僵硬了些。
肖冰感受到他略微起伏的呼吸，又听到他说：“你如果喜欢，每天都可以行使。”
“能行使的只有这个权利吗？”肖冰笑着将唇靠近他的耳边，“作为‘老公’，是不是还有其他权利也可以行使一下？”
“别闹我。”程云喉结上下滑动，然后停住脚步，大门从里面打开。
“程夫人，到家了。”
肖冰双脚刚落地就感受到了门内的暖气，接着就有几张陌生面孔迎上来。
“肖先生，欢迎回家。”
肖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他压了压嘴角，礼貌朝屋内站着的一排人轻轻倾身，“你们好，以后还请多关照。”
“肖先生客气了，我姓赵，以后叫我赵姨就行，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程云轻轻揽了下肖冰的腰，示意他别站在风口。
于是屋内的人又迅速散开，开始各忙各的，赵姨嘱托人接过Andy手里的行李。
Andy往前一步，“程总，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已经帮您把今明两天的行程都推了，需要您马上处理的文件我会第一时间送来。”
“好，辛苦了。”
Andy跟肖冰点头打完招呼后便离开，刚刚门口还乌泱泱站着一堆人，一瞬间只剩下肖冰和程云两个。
人散去之后肖冰终于忍不住了，他扭头藏了藏脸，笑了起来。
“怎么了？”程云问。
“程先生，这么大阵仗啊？”肖冰停了笑，歪头弯着眼睛看着程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我来了什么风月场所呢。”
“你不喜欢吗？”程云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有些难以察觉的慌措。
“没有，不是不喜欢，就是不习惯。”肖冰轻声道，“可能肖家冷清太久了，平时我眼前只有刘伯一个人晃悠。所以，他们都在这个家里工作？”
肖冰指了指刚刚人群散开的地方，又看了一眼很难望到顶的屋顶挑高，“程先生，你真的一个人住？”
程云嘴角挂上笑，轻轻点头，“现在两个人了。”他说完，帮肖冰摘下围巾，“还有，抱歉，刚刚没有去接你。”
肖冰摇头，程云带他往大厅走去。
这栋别墅从进来起就像置身在某栋高档的写字楼，玄关看去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家住的屋子，反而是浓浓的现代气息。
有一个盘旋而上的楼梯，也不是普通别墅里的木质扶手，是金属铁艺的质感，可见屋子的主人品味很好。
屋子一共有四层，还有一层地下室和地下停车场。
堪比足球场大笑的后院种满了格式花草，估计刚刚站着的一排人里有几个就是园艺师。
肖冰环视了一下一楼大厅，程云牵着他往里走去。
“程夫人，电梯在这里，我们平时坐这个，如果坏了可以坐玄关附近的货梯。”
“货梯……”肖冰重复了一句，笑着摇头，“程先生，真没看出来，你住的地方这么夸张。”
肖冰家的别墅也属富人区中的顶级位置，里面装潢也是奢华无比，但确实风格老旧了些，毕竟有年头了。
后来老肖出事，肖冰遣散了家里的很多人，那个宅子也变得冷清下来，少了许多人气，也没了人情味。
现在看到程云住的地方，他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程云上前一步按了电梯，认真解释道：“这栋装潢是我自己设计的，所以格外精心打理，你不喜欢人多的话没关系，平时也只有赵姨会去楼上，其他人也只是工作时间才过来，只在一楼。”
“那敢问肖先生，我住哪里？”肖冰眼睛闪了闪，看得程云心脏猛跳一下。
他垂眼清了清嗓子，按了电梯的四层按钮。
“顶层，有一个楼顶花园。”程云看着那双比星光还要漂亮的眸子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是一层被玻璃围绕的顶楼。
从屋内可以清晰地看到树叶随着风动，也可以轻易抓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我自作主张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下面所有的房间随便程夫人挑。”
程云带着肖冰往走廊深处走，然后把他带到最里面的屋子。
也是全透明的房间，像是置身在森林里。
床是看上去很舒适的木质风，伸出去的露台上放着一把圆形的秋千藤椅。
肖冰环顾屋子，转脸看向程云，“这个房间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程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后回答，“是。”
肖冰没说话，也没追问什么，只是又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他看到卧室外的室外花园，程云先他一步握住了他放在门把上的手。
“外面太冷，想出去的话我给你拿件衣服。”
肖冰挑了挑眉，“你好像很会照顾人。”
“没有。”程云说，“我知道你身体不好。”
“是啊，谁都知道我从小就难养活，谁都能轻易害了我。”肖冰看着窗外，一张脸读不出表情。
他想到从小到大遭遇的事情，想想自己半生艰难活着，也真算是上天垂怜。
“程云，如果你要害我，那么应该会很轻易得手吧。”肖冰沉默半晌之后说，“我不知道你跟我进行这场‘婚姻交易’究竟为了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我和你心里的那个人长得像，那也算是我幸运了。”
这声“程云”和这段话听得人眉头紧蹙，他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我说过，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那就是了，看来我真的和他很像，连这房间其实都是为他准备的吧。”肖冰瞥了一圈，视线落回程云身上，“但我不介意，就是希望到时候你的白月光也别介意才行。”
他笑了笑，嘴角挂着的笑容刺得程云心口有些疼。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程云轻轻攥了攥手，心里也觉出慌乱。
他想，如果这时肖冰再多问些什么，他一定会和盘托出。
看着肖冰刚刚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其他一切都不太重要了。
可惜，肖冰看上去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算了，也不想知道什么了。”果然，肖冰语气俏皮地半开玩笑，“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还是算啦。”
这句话让程云挪动了步子，他缓缓靠近肖冰。下一秒，肖冰感觉他被前所未有的暖意所笼罩。
“别瞎说。”程云走到他身后，轻声说，“我想抱一下你。”
肖冰微微愣神，来不及多作他想，程云便俯身凑近。
他从背后轻轻环抱住肖冰，可又太过绅士，似乎甘愿只充当一个为怀里人取暖的热源。
而天生体寒，常年四季手脚冰冷的肖冰却在这刻获得了真实的温暖。
这份暖意是屋里的温度都无法取代的。
“你身上很热，很暖。”肖冰轻柔出声，尾音带着倦意。
程云终于舍得把他环得更紧，声音低哑地说：“以后我都在。”
以后我都在……
这五个字让肖冰眼里泛起湿润，他向前探身，身后的人松手放开他。
下一秒，肖冰转身看到了程云有几分来不及收回的慌乱眼神。
肖冰朝人一笑，黑眸跟着闪动几下，他主动上前双手环住程云的腰，把头放在他肩上，轻轻闭上眼睛。
热流不断从眼前人身体里传出，让肖冰有了难得的留恋。
他又闻到了程云身上大雪的味道。
肖冰这才反应过来，那天闻到的应该是他的香水味。
味道很淡，很清爽，初遇时是室外积雪的味道，现在却又像积雪遇到炉火，正在缓慢融化。
于是，他就这样嗅着怀里人身上的味道，贪恋地想要就这样睡去。
“程先生，我困了。”肖冰蹭了蹭他的肩窝，像一只临时起意想讨好主人的小猫。
“你睡，我在。”程云回答，屏住了呼吸。
肖冰见人身子僵硬了几分，于是笑着抬眼看他，也在那人眼中看到了藏匿在深处的炙热星火，“那你抱着我睡好吗？”
程云看着那双像羽毛一样闪动的睫毛，心里也被挠得酥痒难耐。
他觉得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但他最终还是无法对人说一个“不”字，于是，百依百顺似的回答，“好。”
当肖冰困意袭来，程云把他带到衣帽间。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材质的睡衣，都喊人把每个材质每个颜色都拿了一件。”
肖冰指尖滑过五彩斑斓的衣料，最后在一套冰蓝色的丝绸睡衣上停了下来。
“我喜欢这件。”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程云先是怔了几秒，接着立刻把头偏向一边，沉声道：“我先出去。”
“原来程先生这么害羞？”
程云接到戏谑并没有停住脚步，他走出去，靠到了衣帽间门口的墙上，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心脏。
想到刚刚视线滑过肖冰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他就呼吸有些困难。
停了几分钟肖冰走出来，毫不遮掩避讳地掀开被子，然后朝歪着头抛给程云一个“邀请”的眼神。
两人对视片刻，程云败下阵来。
他走过去上床也躺到被子里，然后把手臂圈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留给肖冰，后者则是毫不客气地躺好。
肖冰调整好位置，脸贴近程云，呼吸打在他的颈侧，“程先生真的好暖。”
这声带着气音的褒奖让程云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他喉结滚动两下，肖冰嘴角浮着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肖冰想，程云肩膀确实很宽，很暖，从他长大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体会一个成年男子的怀抱。
况且老肖也不是很高。
程云这个子……要有一米九了吧。
今天他在家办公，不是昨天见到西装革履的装扮，显得那样有棱角让人不可接近。
没抹发胶的头发显得松散柔顺，气质也温和许多，倒像是哪家刚出道的冷面小生。
这个人，这张脸，无论怎么看都是近乎完美。
而肖冰也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看脸的动物。
而且好色。
这个人衣服里面到底又是一副什么样的身材呢？
于是，他跟着自己的好奇，将略微冰凉的手伸进程云的衣服里。
这应该有八块腹肌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人鱼线……
“程夫人……”程云反应过来后深吸一口气，然后抓住那只正在到处点火的手。
这人明明叫肖冰，却把他烫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嗯？”肖冰还是没打算放过程云，他用着充满魅惑的声音凑近程云耳朵，“程先生，你呼吸好像有点重。”
“嗯。”程云略微低哑地回答，“所以，程夫人别闹我了。”
他吻了吻肖冰的额角，柔声道，“好了，睡吧，睡醒带你去领证。”
“今天？”肖冰一愣，手也终于安分下来。
“太……快了吗？”程云语气带上些许慌措。
“那倒没有。”肖冰想了想，“要不明天？”
程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好，那就明天。”
肖冰睡醒的时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空调温度是恒温26度，比人体的温度要低一些，于是他从被子里钻出来便打了个冷战。
他没在房间看到程云，起身往走廊上走去。
肖冰站到玻璃环绕的走廊，被慷慨的阳光照得眯了眯眼睛。
可能已经是下午了吧，正式阳光最烈的时候。
“肖先生，你起来了。”赵姨从走廊另一头的房间出来，迎着肖冰走来。
“赵姨好，程云呢？”
“程先生在二楼的书房，我带您过去。”
“好的，谢谢赵姨。”
书房在走廊最里侧，和肖冰的房间在同一个位置。
他们走到门口，听到屋内还有别人在说话，赵姨敲了敲门。
“程先生，肖先生来了。”
肖冰朝赵姨点头，走进去就对上了程云的目光，Andy也在屋里。
看到肖冰以后程云微微蹙眉，Andy主动把目光偏到另外一侧。
接着程云便起身拿了一件外套，朝站在门口的肖冰走来。
下一秒，外套被披到了肖冰身上，“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外面还是比房间冷。”
“嗯。”肖冰难得乖巧地笑了笑，把外套穿好，然后被程云拉着坐下。
“肖先生。”Andy和肖冰打了声招呼，接着对程云说，“程总，那我就先走了。”
“好。”
书房门关上，肖冰目光落到程云脸上，“我一来就走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程云把桌上的文件往肖冰面前放了放，“Andy来送律师拟好的婚前协议。”
“唔……婚前协议啊。”
是啊，该有个婚前协议，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你看一下，还有什么再让律师加上。”程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