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ID后的往后：Owl啊，那没事了。
这话在沈尔耳中，很难说不是一种另类的夸赞。
“然后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晏晟点着鼠标，将录像里刀妹的操作单独截成好几份保存进了电脑里，制成压缩文件发送到了松铭的邮箱里，“你很强。”
沈尔眨了下眼，上扬着语气“嗯？”了一声。
“我以前碰过开这种锁血挂的，英雄在小兵堆里会抽搐。”晏晟说，“冒昧地问一下啊，你不会是哪个青训队出来赚外快的吧？”
沈尔有些佩服他大开的脑洞，有些无语道。
“哪有青训队的选手会去贴吧接五元结赢的单子啊。”
“……你说得很有道理。”晏晟说，“今天很晚了就先不打了，我算一下啊，今晚一共打了六把，三把MVP，五百四，你租号多少钱？微信转你。”
“租号不到十块钱，没必要转。”
五百四的陪玩费已经不算低了，这十块钱也确实没有必要。
“说了我出就我出，转你了，你收一下。”
沈尔垂下眼眸，打开手机，没再跟他争，收下了这五百五的转账。
游戏队伍解散后，沈尔没急着下机，他打开了自己的账号开始单排。
要想让英雄联盟俱乐部的人注意到自己，最首要的就是段位要上去。
毕竟没有一个俱乐部的人会在低段位去物色选手。
他的号毕竟是从头开始的号，十场定位赛全胜也只定在了黄金四。
但定位赛全胜的隐藏分高，胜场加分多败场扣分少。
而他刚打完大师局热过身，手感保持下来，打黄金局颇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短短两个小时，他的号一路跳段上了黄金二。
沈尔看着自己的战绩，满意地下了机。
离春节越来越近，街道上的年味也越来越重，到处张灯结彩，即使在深夜里也能感受到这份热闹。
“砰——”
一朵烟花毫无征兆地炸开，沈尔下意识得抬起头，看着绚烂的烟花炸开，点亮昏黑的夜空。
他闭上眼，对着烟花许愿。
睁眼，落入眼帘的是被散落烟花点亮的，远处BTF电子竞技俱乐部的标牌。
“好兆头啊。”
沈尔笑了笑，搓热了手，从口袋里掏出电瓶车的钥匙，跨上车，一路迎着风雪回了家。
停好车，上楼插进钥匙拧开门，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动静。
他放缓动作，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室。
王晨宇蒙着脑袋睡得天昏地暗，沈尔走到他的身边，扯了一下欲掉不掉的被子，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小腿。
而后打开衣柜，拿过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晏晟低着头，抓着毛巾毫无章法地搓着自己脑袋上的水。
手掌附上了蒙着水雾的玻璃门，留下一个水渍下滑的手印，门被推开，晏晟裸着上身，裹了条浴巾走到了洗手池旁，摁开了半身镜的灯。
常年室内活动不见光的皮肤白到发光，剔透的水珠顺着粘在脸颊两侧的头发下滑，落在肩胛骨上，再划过胸膛洇进浴巾里。
他虽然白，但却不算瘦，无论是胳膊还是腰腹都有着很明显的锻炼痕迹，肌肉线条漂亮却又不夸张。
他对着镜子摘下了顶在头上的已经湿透的毛巾，扔进了脏衣篮里，伸手抓了抓被自己擦乱的头发，指尖插进刘海整个往后一捋，晏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个眉。
“真是好伟大的一张脸啊。”
夸完自个儿，晏晟拿过浴袍披上，走出浴室回到了房间内。
富贵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开门钻了进来，这会儿吐着舌头面对着晏晟巴巴地晃着尾巴。
“来。”晏晟走到富贵旁边，摸了一把狗头。
插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
晏晟抱着富贵敞着浴袍坐在床上，接通了电话：“喂？”
“晟儿，你发我邮箱的那几段视频是什么，又碰到开挂还贴脸嘲讽的了吗？要我帮你上报？”松铭问道。
晏晟顾左右而言他：“你看他的操作，你觉得像挂吗？”
“我觉得？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松铭怔了怔，“那这是排着其他队伍中单了？不对啊，选手的所有账号不是都要在联盟报备的吗，没听说过这人啊。”
“不是挂。”晏晟说，“晏曼点的一个陪玩，我跟晏曼打赌来着就跟他玩了一把，这人操作超级好，我就让晏曼推给我了，给你发的这局是他跟我打的。”
“懂你意思了。”松铭打了个响指，“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我不干涉这些事情，回头要我去联系的时候喊我就行。”
电话挂断后，晏晟搓着狗头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点进了Owl的聊天框。
沈尔洗完澡钻进被子，在黑暗里坐靠在床上仔仔细细按摩手指手腕。
之前那种不要命般的废手训练只会无限制地缩短他的职业生涯。
吃一堑得长一智。
在他轻捏着无名指指关节的时候，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摁亮了手机，眯着眼解锁，点进微信。
[Y：哥们，跟你商量个事儿]
[Owl：什么事]
[Y：你是固定这个点下班打游戏吗，明天也一样？]
[Owl：明后两天我休息，平常的话是这个点]
[Owl：怎么了？]
[Y：找你打游戏，你接不接长期固定啊？]
[Y：不过你能换一家网吧吗，找个带包厢的，你那网吧太吵了我听着脑子疼，网费我报，打到饭点外卖也报]
看着聊天框里的字，沈尔感觉自己好像碰上了什么冤大头兄妹俩。
前有花五百打哥哥脸的妹妹，后有包吃包网费只为找他玩的哥哥。
而且这个哥哥的水平很高，也不是那种需要一个陪玩带着上分的样子。
[Owl：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感觉你很厉害啊，单排也能冲分，为什么要找陪玩一起？]
他的妹妹一次找四个陪玩是为了娱乐和放松，那这么一个水平足够自己冲分的人，不为娱乐点陪玩的意义在哪？
要不是沈尔确信对方知道自己是个男生，他都要怀疑这是什么新型撩妹方式了。
[Y：是这样]
[Y：我这个人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玩游戏]
胆子小。
沈尔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是那种龙坑一挑三，杀人亮表情，队友失误就扣问号的那种胆子小吗？
[Y：现在陪玩接单还要问原因吗？]
沈尔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Owl：那没有]
[Y：没有就行，明天你不上班的话下午两点上号OK吗]
[Y：有其他单子接不接随你，但一切要以我这边为主，我会提前给你发消息约时间，可以吗]
真是……
好霸道总裁的一番话啊。
然而更加霸道总裁的是——
[Y向你转账5000元]
[Y：存单，你自己记账，网费和陪玩的钱，用完了微信找我就行]
沈尔看着这份转账，莫名有种自己被包养了的奇妙错觉。
但该说不说，这份5000的存单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经济状况。
毕业出来到现在要回家过年了，手里总得有点钱才能让他妈妈在医院住得安心。
[Owl：谢谢，我会把账算好每一次都发给你的]
[Y：行]
[Y：对了，怎么称呼？]
[Owl：我叫沈尔]
[Owl：老板我要怎么称呼你？]
晏晟看着沈尔发给他的名字，在微信里给他改了备注后，指尖悬在聊天框上没有动。
他跟沈尔玩游戏的这个账号虽然在联盟报备过，但却没有在直播里拿出来过，也就是说，除了联盟的人，没几个人知道这个账号是他splendor的。
他暂时也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一来怕给他压力，二是……他们这个队今年的成绩实在是，烂得让他无法启齿。
怎么称呼。
叫小晏太轻浮，叫哥哥太肉麻，叫晟晟……
除了家里人，没有人叫他晟晟。
[Y：这样，你喊我晏少就行]
沈尔看着这一行字，沉默溢于言表。
这老板……
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不会是那种十五六岁有点小钱的孩子吧？
赚未成年的钱不可取。
沈尔抿着唇，敲下了一行字——
[Owl：礼貌问一下，朋友你……成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沈：互联网和蔼慈父
小晏：地主家的傻儿子
“晏晟！你昨天跟那个猫头鹰哥们说什么了？他昨天怎么突然来问我多大？”晏晟刚起床下楼，就被迫接受了来自自家妹妹的魔音贯耳。
“什么说什么了？你嗓门能不能小点儿？”晏晟拧着眉捂着耳朵，走到沙发旁捞过晏曼脚边趴着的富贵，抱着狗仰靠在了沙发上，“他突然问我是不是成年了我也很奇怪啊，姑且当作这个陪玩有职业素养，不想赚未成年人的钱吧。”
“哦这样啊，我今早看到消息，跟他说你刚满十四，正值叛逆期，拿着往年的压岁钱说要出去闯荡出一番事业，家里拦也拦不住。”
晏晟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晏曼你到底什么毛病？去医院检查过没有啊？”
说完，晏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和沈尔的聊天框。
对话终结在了前一天晚上。
[Y：当然成年了啊]
[Y：不像？！]
[沈尔：emmm]
[沈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尔：成年了就好]
昨晚还没太注意，今天重新翻记录时猛地意识到。
这个emmm是对方委婉地表示着不太相信。
如果晏曼今早真这么跟沈尔说的话……
晏晟放下富贵站起身，把怀中的抱枕砸给晏曼后，蹭蹭蹭地上了楼。
回到房间，翻出身份证，对着身份证拍了张照后，除了姓氏和出生日期以外的内容打上马赛克，发给沈尔。
[Y：我成年人，别信我妹的鬼话]
沈尔正在吃饭，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某晏姓少爷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老实讲，沈尔对他的消息有些微的恐惧感。
他有点怕对方提出什么今天一定要在语音里称呼他为晏少或者少爷这种要求……
这太羞耻了。
然而，点开微信，内容比他想象更加炸裂。
怎么有这种缺心眼少爷身份证打了个码就往外乱发的啊？！
沈尔无奈地打字。
[沈尔：我知道你成年了]
[沈尔：我昨天去问了你妹妹]
[沈尔：老板，身份证不要到处乱发，打了码也最好不要发]
说着，沈尔把自己和柠檬老板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他。
晏晟看着截图里的那一句[当然成年了啊，我哥21，我18]，咬着牙撤回了给沈尔发出去的那张打码身份证。
[Y：知道了，谢了啊哥们]
[Y：下午见]
发完消息，晏晟准备下楼找晏曼决一死战。
吃过饭洗完碗，沈尔拿过手机钥匙出了门，边下楼的同时，边点开导航，选中昨天晚上收藏的那个有包厢的网咖，跨上电瓶车，戴上半边耳机开始导航。
沈尔住在老城区，而网咖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城顶楼，骑车去往这座商城的半个小时，沈尔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
停好车摘下头盔，沈尔扯了一下被风吹歪的外套帽子，搓着冰凉的脸颊上了楼。
这家网咖多少带了点财大气粗，在这寸土寸金的商城顶楼，顶楼一半是这家网咖的，另一半则是电影院。
[铭忆网咖]
沈尔抬起头看着巨大的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入眼的不是一排又一排的电脑，而是一面投影墙和一大片空地，往里走，穿着工作制服的店员走到他的身边将他领到了前台。
实话实说，沈尔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员工制服的网吧。
他抬眼看向悬着的LED屏幕，当他的视线落在价格表上时，表情有些绷不住。
什么可乐要20一杯啊？！
为什么一份炒面要58啊？！
这个单人包厢40一小时是合理的吗？！
怎么不去抢——
沈尔心下暗潮涌动肉痛至极，面上却表现地镇定自若。
“单人包厢还有吗？”沈尔平静的声音里有些许颤抖。
前台姐姐带着得体的笑容飞速点击手下的点单器：“还有两间，051和055，您可以挑一间。”
“有什么区别吗？”沈尔问道。
“很大的区别倒是没有，但是每间包厢的主题布景不同，我可以先带您看看。”前台姐姐边说着，边走了出来，“您跟我来。”
沈尔点头应了声好，跟在了她的身后。
打开包厢门的那一刻，沈尔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家网吧的收费可以这么贵。
与其说是一个网吧的小包厢，更不如说是一个顶配单人电竞房。
一横一竖双显示屏、目前最高配置的主题机箱、可升降电竞桌、电竞椅、一筐不同的键盘和鼠标、呼吸灯带、隔音墙，甚至还有一个PS5switch和一柜子的游戏卡带。
而且整个房间和电脑的主题机箱的内饰是同配的，这个房间的主题是英雄联盟的主题皮肤灵魂莲华，包厢里家具是配套主题就算了，墙上还挂了一个半身高的灵魂莲华阿狸的手办。
“这间房是灵魂莲华主题，剩下的另一间是玉剑传说。”前台姐姐说，“需要带您去看看吗？”
有那么一刻，沈尔被这家网咖老板的财大气粗震慑了。
“不用了，就这间吧。”沈尔轻轻摇了头。
“好的，那麻烦您先跟我到前台办理一下。”前台姐姐说，“我们是有充值活动的，会员五千起充，会员价包厢九折大厅八折，请问您需要办理吗？”
五千起充，沈尔的嘴角很轻地抽了抽。
“暂、暂时不用……”他礼貌地拒绝，计算了一下时间，“先充五百的吧。”
五百这两个字说出来，沈尔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好的先生，身份证给我一下。”前台姐姐接过沈尔的身份证，一边替他办理上机一边向他介绍到，“我们店里最近有活动，英雄联盟dota2这类moba游戏五杀、永劫无间绝地求生这类拿到第一可以参与抽奖活动，奖池内有不同的奖品，您可以看一下。”
沈尔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一旁类似扭蛋机一样的抽奖箱上。
“奖品有网费、餐券、对面影院的观影券、免费上网券和各类游戏职业联赛选手周边和VIP门票等。”
沈尔的平静保持不住了，满脸都写满了震惊：“VIP门票？？”
“嗯呢。”前台姐姐点头，双手拿过身份证递还给他，“包厢门和电脑的密码都是您身份证后六位。”
沈尔麻木地点头，麻木地接过身份证，麻木地走进那个主题包厢。
包厢门一关，外界的声音全都被隔绝开。
他打开电脑登上微信，将自己的付款界面和桌面上的网费截图一起发给了对方。
[Owl：我昨晚搜了一下，我们市有隔音的单人包厢网咖只有这一家]
[Owl：40/h，我暂时冲了五百]
[Owl：有点贵，但他们有五杀抽奖活动，我尽量努力五杀，抽点网费补一补，我这几天会再搜一下还有没有稍微便宜一些的网咖]
晏晟点开沈尔发给他的两张图看了两眼。
铭忆网咖……
这不是松铭的产业呢吗。
[Y：就这家吧，不用换了]
自己的钱给别人赚还不如给兄弟赚。
[Y：等我五分钟，我上号]
沈尔应了声好，走到那一筐键盘前，找到了自己常用的青轴键盘和鼠标插上，给鼠标装上了满配的配重块后，拿过酒精湿巾擦拭后，戴上耳机，找到租号软件租下了一个大师段位的账号，添加好友。
好友申请瞬间通过，一并到来的还有来自对方的队列申请。
沈尔点了进去。
“键鼠之类的东西调好了没？好了我就排了。”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尔将耳麦拉至唇边：“好了。”
“ok，我排了。”
没有了网吧嘈杂的声音，沈尔的一呼一吸顺着耳麦传入了晏晟的耳中，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一种奇妙的放松感。
“今天不指定英雄了，你看着阵容玩。”
沈尔点头说好。
该说不说，高端的电脑配置和他之前那个几块钱一小时的网吧使用感确实大不相同。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延迟和更为顺手的外设使得沈尔的操作更加顺滑。
沈尔操控着英雄，在游戏内大杀四方。
“沈尔，我有点好奇，你之前的号到底是什么段位了。”一直没人说话的耳机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他之前的号是能在国服登顶的。
而这个小少爷的操作也明显不只是区区大师。
他如果对国服高分段有些了解的话，肯定会知道在高分段上没有他这号人。
而他的经历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也不是能让人信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