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冻,听完鹤田小姐的话后,我觉得……好无力啊,”绿谷出久沮丧着再次低下头,“这个村子里的人,也许根本不想要改变,川井小姐病了那么久,家里明明有交通工具,家人却不把她送到外面就医,鹤田小姐也是,他们好像……只要活在这里就好了。”
因此,不管是什么隐秘和苦衷,就算是死亡的阴影,全部都可以消化。所以,面对绿谷出久和轰焦冻的闯入,鹤田净琉璃愿意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粉饰。
“至少,我在想,如果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的话,我想带那孩子离开,但是说不定……”绿谷出久捂住眼,“说不定一切又是我的自作多情呢。”
轰焦冻将男孩纳入自己的怀抱,一句话也没说。
晚饭时鹤田仁没有回来,饭桌上则变得更加沉默了,吃罢了饭,两人回到房间里,白天兵荒马乱的,浑身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甚至指缝间的血渍都来不及洗干净,同鹤田净琉璃说明情况,两个人便轮流着去浴室里洗澡,鹤田净琉璃仿佛忘了晚饭前的细微龃龉,主动给两人放洗澡水。绿谷出久进到浴室里时,水汽氤氲,他将脏衣服脱下放在脚边,踏进了浴缸。
窗外的雨没有变小的迹象,整个人浸入水里时,绿谷出久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将自己埋下去,只留眼睛还露在外面,沉闷着表情“咕噜咕噜”地吐着水泡泡。
——笃笃。
一阵极细微的敲击的声音响起。绿谷出久向门口望去,以为是有人在敲浴室门,“焦冻?不好意思,我马上洗好出来。”然而,说罢了,也不见轰焦冻的回应。“难不成是鹤田小姐……?”
笃笃。
绿谷出久一愣,敲打的声音大了些,尽管被掩埋在雨声里有些模糊,他看向左手边的窗户,窗户玻璃是不透明的,因此也就看不清窗外的景色。见浴室里的人还没有回应,敲窗的人更急了,又敲得重了些。绿谷出久心下惴惴,将窗户缓缓推开。
窗外小男孩被淋得狼狈至极的脸赫然出现在绿谷出久面前。
“呜哇!”
绿谷出久被吓得一个趔趄,活生生在浴缸里手忙脚乱地扑腾了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便看到小男孩嘟着嘴,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绿谷出久望身后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惊呼,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男孩,内心还是有些提防着小男孩会不会又向他砸小石头,毕竟现在一丝不挂……
然而雨轰轰烈烈地下着,小男孩应该是踮着脚站在窗外,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拼着命扒在窗台上,几乎绷出了小小的青筋,绿谷出久心疼极了,他赶忙从浴缸边扯来自己的衣服伸去窗外想给小男孩挡雨,但布料不一会儿就湿了,绿谷出久碎碎念着还欲给小男孩找遮雨的东西时,小男孩却有些不耐地张开嘴呵了几声,接着他腾出一只手从身上摸摸索索一阵,摸到了什么,小拳头一伸,停在绿谷出久眼前。
“欸,怎么了?”
小男孩无声张着嘴吃力地呵着气,他想说话却无奈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只能焦急地晃着小拳头,绿谷出久有些明白了,他一只手伸到那只拳头下,果然,小孩儿在绿谷出久掌心里放了一片小小的东西,许是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料,布料四周还留有被扯断留下的线头,同样黑黢黢的,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上面用黑线缝了一个人的名字。罢了,小孩儿又接着在绿谷出久掌心里不停地写着,他害怕绿谷出久不明白,重复地写着。
他写的是,救救她。
绿谷出久将小孩儿的手抱在掌心里,手心的手明明那么小却粗糙得可怕,雨淋湿了身体,手也凉凉的,他凛了表情,对小男孩儿正色道:“我一定会帮你*。”小男孩一听,更急了,疯狂摇头,他挣脱绿谷出久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只手依旧扒着窗台,一只手向身后指着,一面指着一面观察绿谷出久的表情,少年顺着男孩指尖的方向望去,瓢泼大雨将夜晚点染得更加漆黑,屋后只有树林和模糊了轮廓的小柴房。
“……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小男孩几乎快要急哭了,喉咙里鼓动着嘶哑的“嗬嗬”声,更用力地指着自己身后,绿谷出久突然意识到,小男孩指得正是那间小柴房!
“那个房间里怎么了?!”
小男孩见意思传达到了,便扒回来,嘴里无声地张合,但却十分好辨认,上下嘴唇缓慢而大幅度张合。——他说的是“妈妈”。绿谷出久鸡皮疙瘩瞬间暴起,他从来没想过那房间里面居然会有人!他飞速看了一眼身后,凑近了:“你的妈妈在那间屋子里?”小男孩彻底落了泪,用力点头。绿谷出久突然想起男孩儿写在自己手心里的字,“是要救你妈妈吗?她有生命危险?!”小男孩呜咽着点头,脸上泪水混着雨水,将整张脸糊得更脏了。
绿谷出久还要再询问清楚一些,谁料屋外的轰焦冻见绿谷出久这么久了还未出来,便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敲了敲浴室门:“出久,没事吧?”小男孩一惊,跳了下去,转身冲进了雨幕里。
“等……”绿谷出久焦头烂额。
“出久?”
“啊!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出来了!”绿谷出久提高音量道,见小男孩彻底消失了,无法只好关上窗,彻底关上前,他见窗台上还留着小男孩脏兮兮的手印,便从浴缸里捧起水将那痕迹彻底冲掉了。
轰焦冻站在浴室门外,还是有些不放心,“别待太久了,容易头晕。”
“嗯!马上!”绿谷出久高声应道。他不敢拖延,将手里那片小小的布料在水里猛地搓洗,丝丝缕缕的污垢飘散在水里,最后搓得手指都通红了,才发现用来缝名字的线是浅黄色的而不是黑色,只不过此时褪了色又沾上了污垢,便再也看不清原来的面目了。那应该是小孩从自己衣服上撕扯下来的,绿谷引子在他小时候也这样在衣服上缝过他的名字。绿谷出久将那片布料拿起,暖黄的灯光下,他终于知道小男孩的名字:白井幸郎。
“人类社会上一旦出现任何会打破现有秩序的变化,那么人类社会不可避免的就会陷入一种莽荒的状态,不管人类自以为文明已经进步了多少。在ABO性别分化的伊始,也同样如此。”
——《新人类进化史·编者序》
第五十八章 五十八、突变
两人轮流洗好澡把被褥铺好,绿谷出久往窗外、走廊仔细地来回看了一眼后,将房门锁好,便把裤兜里写有小男孩名字的小布料拿给轰焦冻看,并且和他说清楚屋后小柴房里的事情。“所以你那么久没出来……?”轰焦冻接过布料反复观察审视,除了小孩子的姓名外却是看不出其他任何信息了。
绿谷出久点点头:“他爬到我窗边把这个给我的,问题是现在我们的处境,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不可以再和鹤田小姐说了,甚至我们应该找个理由住回旅馆。”
“不,现在去哪都是危险的。”轰焦冻把布料递回绿谷出久手里,“你还记得她说过什么话吗?”
绿谷出久一愣,捏着下唇细细思量,猝然鹤田净琉璃站在窗前闪电掠过她脸庞的景象闯入了脑海,他倒吸一口气:“鹤田小姐这么说过:‘其他人的说法也应该是一样的。’”
“对,可以考虑这个村子是不是受到了她的控制,在川井家我就觉得奇怪了。”
“什么?”
“为什么川井的妈妈在说完话后要看鹤田一眼。”
“居然还有这回事!”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过大,绿谷出久赶忙压低了嗓门。两人盘腿相对而坐,膝盖碰着膝盖,绿谷出久沉吟片刻,“鹤田小姐会不会是那个Alpha?有桃花香的那个。”
轰焦冻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她对Alpha的那种厌恶和惧怕,不像是假的。而且,信息素浓度那么高,没有屏蔽器的话自己是很难抑制的。”
绿谷出久有些抓狂:“焦冻说的这个Alpha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啊!不管了,先把那孩子的身份确认。”
轰焦冻点点头,绿谷出久注视着轰焦冻,“我不认为幸郎把这块儿布从衣服上撕下来只是为了回答他名字是什么这个问题,一定还有其他作用。”
“啊,”轰焦冻突然想到什么,“手机,怕被定位我们不是一直关了机收在包里吗,可以上网查一查。”“是的!”在村子里呆久了,几乎忘记了还有上网这一个选项,本身日常也需要尽量减少通话,也没有到一个月打一次电话的时间,于是他们俩才选择将手机关了机,收进行李包里。绿谷出久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人的行李包,跪下来一样一样翻找着,然而找了好几分钟,里三层外三层都翻遍了,却再也找不到两人的手机了,绿谷出久的动作停了下来,脸色十分难看,“焦冻,我们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轰焦冻一凛,赶紧走过来,接过绿谷出久手中的行李包,也仔细找过一遍——手机的确是不见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相当沉重。半晌,轰焦冻打破了沉默:“……必须先把油加上,否则就算救出了那孩子和他的妈妈我们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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