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要放手的。
夏妄所在的公司是电子游戏方面的，唐家最近刚好有在考虑这方面的市场。
上天终于眷顾了夏妄一回，他和唐家的代表谈完之后签了合同。
谈合作的时候当然不是唐星茴本人来，而是他手下的一个高管来的，但夏妄依然欣喜若狂。
走出西餐厅，夏妄控制不住喜悦，一到拐角就忍不住跳了起来，浑然没有刚才谈合同时的成熟稳重。
这次是长期合作，夏妄作为项目负责人这几个月都会待在唐氏，直到合作结束为止。
在处理完各种繁琐的手续后，夏妄终于等到了正式来唐氏的这一天。
因为要待几个月，唐家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不大不小，敞亮整洁，窗台上放着郁郁青青的盆栽。
夏妄来到新的环境，却没心思去观察四周，他满心都是即将见到唐星茴的紧张和激动。
看着电梯一点一点升到最高层，他的心跳持续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
敲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里面传来一道宛如珠玉落珠盘般冷洌清脆的声音：“请进。”
夏妄的心跳漏了一拍，心尖都因为这个字而发颤。
打开门的那一瞬，心头巨震，跨越了几年的时光，终于再次来到了唐星茴身边。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进来，投下一条条温暖的光影，唐星茴背着光，抬眸看过来，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一段时间没见，唐星茴头发垂到了后背，随意地挽起，露出雪白颈项，眼尾上翘，一双细长的凤眼勾得人魂魄飘浮。
办公室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香气，混合着唐星茴身上独有的清香，地砖干净发亮，透过落地窗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辉煌和远方的地平线，以及楼底盘根错杂的道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夏妄眼睛钉在唐星茴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也不想移开，浓烈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后脑传来酥麻感。
在再次看见唐星茴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法真正放手了。
之前他以为唐星茴和齐江过得很幸福，想要放手，不敢再去看唐星茴的任何消息。
他怕自己会崩溃，会忍不住。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他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是一百次告诉自己要放手，一百零一次遇到却依然会心动。
再遇见一百次，再沦陷一百次。
哪怕未来不会见面，曾经偷看的每一眼都是这辈子无法忘怀的。
唐星茴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鼻腔里全是唐星茴身上的清甜香气，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脑子里都成了一摊浆糊。
唐星茴本来垂着头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话，一抬起头就直直撞入他炙热的眼神，如有实质，他被这眼神烫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夏妄。”
叫出声后才觉得不对，一般来说唐星茴叫合作对象总是礼貌又疏离，很少这样直呼大名。
但他脱口而出地太过自然，好像曾经这样叫过无数遍这个名字。
脑海中模模糊糊响起自己骄矜傲慢的声音：
“夏妄，过来。”
“夏妄，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妄，听见吗？回答我。”
“夏妄？”
数不清的过往仿佛蒙着一层水雾，模糊的记忆里唯有一句句话语清晰明了。
唐星茴是知道夏妄是自己的高中同学的，唐家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学都想来蹭个交情谈个合作，他本来以为夏妄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他们似乎并不只是普通同学，不然很难解释他在看到夏妄时升起的熟悉感和自然而然的称呼。
想着想着，唐星茴头又有点疼了。
其实现在他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一去想忘掉的记忆就头疼欲裂，但太阳穴依然会隐隐作痛。
他甚至连眉都没有皱，夏妄就迅速起身倒了杯水给他，似乎还想上手帮他按摩太阳穴。
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样做过无数遍，唐星茴一时不留神，忘了阻拦。
“这个力度可以吗？”夏妄温热粗糙的指腹在唐星茴脑侧两边轻柔地按着，语气温柔。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唐星茴总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严格来说他们应该不算熟，但夏妄娴熟得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不，不只是朋友。
唐星茴否认了这个词语。
夏妄的眼神缱绻动作轻柔，比起朋友更像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
但齐江分明告诉他，他高中确实谈过一个，但毕业就分手了，大学之后一直玩暧昧没有和人确认过关系。
其实齐江本来想说一个都没有的，但唐星茴高中时正处于对恋爱好奇的时期，又从不缺人追，不可能完全没有恋爱暧昧过，所以只好咬牙编出一个白宇程和夏妄的结合体。
是齐江骗了他？还是说是夏妄故意让自己以为他们曾经有什么？
唐星茴内心百转千回，表面上却分毫不显，依然冷静平淡：“文件。”
夏妄专心致志帮他按摩，语气诚恳：“文件我已经看过了，那个项目……”
等他说完后，唐星茴沉默了。
夏妄确实看了文件，也把几个比较主要的问题说了出来并且提出了合适的解决办法。
似乎没什么需要谈的了。
反正夏妄按的也挺舒服的，唐星茴没再开口。
但夏妄按捺不住了，他的目光克制又痴迷地从唐星茴精致白皙的脸上黏过，语气低沉：“你现在还是经常头疼吗？”
“还好。”唐星茴轻叹一口气，对他这种自然娴熟的态度有些无奈。
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开口问道：“夏妄，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确实叫的很顺口，比刚开始客套的称呼顺口多了。
“你能够随时朝我发脾气，让我去做任何事我都会去做的关系。”夏妄注释着他细长的眼眸，眼底很深。
唐星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突然有些不耐烦，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没用力，只是把他推开，刚刚的和颜悦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眼看着他：“行了，你出去，我要工作了。”
夏妄早已习惯他的阴晴不定，好脾气地整理好桌上的文件，把歪掉的地摊挪回原位，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才离开。
尽管唐星茴跟天气一样难以预料，却也跟天气一样不可避免。
走出门后，夏妄去茶水间给唐星茴接咖啡，鼻腔里是浓郁的咖啡香，他的心口酸酸软软，情绪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接好咖啡后他又来到了唐星茴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唐星茴的声音慵懒沉静，夏妄的心口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推开门，唐星茴掀起眼皮看见是他，眼尾上扬，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给你倒杯咖啡就走，不打扰你工作。”夏妄把咖啡放在唐星茴桌面，低眉顺眼，语气里带着点期待：“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
唐星茴瞥了他一眼，眸光流转，没说话，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他喝咖啡的口味很刁钻，连秘书都很难让他百分百满意。
他平日里习惯喝黑咖啡加糖，加的糖不能太多不然会甜的发苦，也不能加太少不然中和不掉咖啡的酸苦。
而且还要冰咖啡，但不能太冰，不然喝着牙疼。
唐星茴本来没抱什么期待，但喝了一口却发现竟然还不错。
除了咖啡是温热的之外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夏妄开口解释：“空腹喝冰的会胃疼，你胃不好，我不敢接冰的。”
唐星茴心念一动。
看来夏妄说他们之前的关系应该有几分真，他胃疼不是什么秘密，但要不是亲近的人在乎的人怎么会几年了依然记得那么清楚。
看到唐星茴低头喝咖啡没有说什么，夏妄就知道这是满意的意思，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唐星茴喝完咖啡，抬眸对上夏妄直勾勾的眼神，顿了一下。
夏妄很自然地接过喝完的空杯子，去茶水间清洗，熟练的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唐星茴有一瞬晃神。
从那天起，夏妄就开始每天往唐星茴办公室跑，比贴身助理还要细心。
不过唐星茴是没有贴身助理的，只有一个秘书，夏妄每天跑上跑下备献殷勤，秘书都怀疑他是来抢自己工作的。
偏偏夏妄还能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做好，让人无法指摘。
无论唐星茴怎么冷言冷语，夏妄都好像不知道痛一样，久而久之唐星茴甚至有些习惯了。
在又一次吃夏妄带来的饭盒时，唐星茴不禁低头沉思是什么时候开始默许对方的靠近的。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算很反感夏妄的接近，或许夏妄说的是对的，他们曾经真的有过很亲密的关系，不只是单纯的同学或者朋友。
他对夏妄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同于夏凉和许沉言，这种熟悉感还要更胜一筹，仿佛融在血液里一般。
“好吃吗？”夏妄在一旁勤勤恳恳给他剥虾，连虾线都小心翼翼去除干净。
唐星茴直到嘴里这口咀嚼完咽下去才开口，眸光下垂，在灯光下肤白如雪，神色淡淡：“还行吧。”
短短三个字夏妄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高中的时候他每天都给唐星茴做早饭，分开的这些年他也没有怠慢，厨艺越发炉火纯青，就为了将来可能给唐星茴做饭的机会，哪怕可能性非常小。
但他总是忍不住想，万一呢？
思念到了极致，只要有一丝缕关于对方的踪迹，就会下意识的蓄势放空当下的一切，不管是自主还是潜意识的牵动，总在不停预备着去相见。
有时候夏妄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时候，他还是一直追着唐星茴身后，而唐星茴依然是阴晴不定的，心情好时笑容明艳漂亮，心情不好时他连呼吸都是错。
但夏妄甘之如饴，甚至从中感受到一丝甜。
“夏妄，我不知道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但我不一定会记起来。”唐星茴语气冷静，眉眼冷而漂亮。
夏妄正蹲下身低头帮他按摩小腿，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抬：“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记起来。”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喃喃。
唐星茴殊丽的眉眼扬起，似笑非笑，纤纤玉手挑起夏妄的下巴，一举一动皆是风情：“那你想要什么呢？”
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夏妄望进唐星茴魅惑的眼眸，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哦？”唐星茴饶有兴趣地拍了拍他的脸，那双美眸水光流转，唇红齿白，神色慵懒又魅惑，眼神中仿佛带着小勾子：“你知道的吧，我现在有名义上的合法丈夫。”
听到“丈夫”这个词，夏妄心口一疼，却还是坚定地看着唐星茴，目光中带着乞求：“没关系，我不在乎。”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唐星茴的模样，分别的这些年他的眉眼没有太大变化，但如今却锋芒更露，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成熟妩媚，岁月沉淀下的韵味更是让人着迷。
一举一动都勾魂摄魄。
唐星茴看他这副模样，心念一动。
莫名生出把他留在身边也不错的想法。
能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又方方面面体贴到位，煮的咖啡也合胃口。
可以玩一玩。
夏妄还沉浸在唐星茴精致漂亮的面容中，唐星茴却好像没了耐心一样变了脸色，不耐烦地松开捏住他下巴的手：“行了，废话说够了吗？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夏妄早就习惯了他上一秒巧笑盼兮下一秒就横眉立目，也没想让唐星茴那么快接受自己，只是内心依然有点失落。
但没关系，他再追唐星茴一次，之前能够在一起，这一次一定也能。
如果不能也没关系。
总归他是要和唐星茴耗一辈子的。
但夏妄没想到唐星茴这次竟然松口的那么快。
周五的傍晚，夏妄提着包跟在唐星茴身后，光线昏暗，他目光贪婪地一遍遍描摹面前人清冷纤细的身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唐星茴也长高了不少，目测是178以上，具体不知道有没有180，不算矮，但夏妄又高又壮，对比之下显得唐星茴身躯纤瘦娇小。
这时，唐星茴忽然转身，声音冷淡悦耳：“你不是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夏妄瞬间全身僵硬，瞳孔微缩，心尖都发颤，脑海中紧绷着一根弦，全身血液都为之振奋。
唐星茴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离得近，唐星茴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钻进鼻腔，让他有些晕乎乎的，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耳边唐星茴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带着慵懒的尾音：”我给你这个机会，过几天的假面舞会，你如果能在散场前认出我……”
唐星茴勾起唇角看他，五官惊艳。
傍晚天色昏暗，他却依然白的发光，微仰着头，细长撩人的眼睛泛着光，雪白素净的面孔在模糊暧昧的灯光下显出一种冷淡的靡艳。
话语未尽，意思却不言而喻。
夏妄喉结上下滚动，心跳如擂鼓，漆黑的眸子迸出亮光，用力点了点头。
假面舞会在下周六晚上，是由梁家作为主办方举办的一场娱乐舞会，舞会上每个人都要带着面具，直到散场才能摘下来。
舞会过程中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和自己跳舞的人是丑是美，充满了未知的神秘感。
周六这天晚上，夏妄开车送唐星茴到了门口，自己先去停车，停完车后才去隔间换衣服。
他只换了一件普通的西装，并没有穿什么奇装异服，他有自信能够一眼认出唐星茴，但他怕唐星茴认不出自己。
面具是他随手拿的，图案是银狼。
豪华内厅金碧辉煌，小提琴和萨克斯的音乐声悠悠扬扬的传了开来，放眼看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唐星茴早就已经进入内厅，夏妄穿过喧嚣的人群，着急地寻找着。
这里太大了，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但夏妄没有认真去打量每一个人，他坚信自己能够一眼认出唐星茴。
只有第一眼就心动的，才是唐星茴。
舞会开始了，无数人翩翩起舞，谁也不知道和自己共舞的人是谁，每个人都在肆意享受这场舞会。
夏妄找了大半场，满头大汗，忽然间他想到唐星茴并不喜欢太拥挤的人群，所以肯定不会在最热闹的中央，而是在相对安静的角落。
果不其然，他找到二楼时看见了靠墙戴着红色半猫脸面具的纤细身影，心跳瞬间加速，欣喜若狂地上前。
唐星茴今天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件黑色的v领短款露背长袖上衣，包臀黑色短裤，把他的好身材显露的淋漓尽致，细细一截腰白的晃眼，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光泽。
面具将他精致小巧的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和红润的唇瓣。
最先发现他的是梁乐，这里是梁家的地盘，梁乐对于他喜欢待在什么地方再清楚不过，直接上了二楼找到这里，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别说粗口。”唐星茴瞪了他一眼，梁乐连忙往自己嘴巴打了两巴掌。
“你今天，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梁乐几乎要看傻了，眼神粘在唐星茴雪白的后背上，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样穿不冷吗？”
唐星茴“啪”地拍开他的手：“你少来。”
尽管面具遮住了唐星茴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梁乐依然可以想象出他翻了个白眼的模样，风情动人。
梁乐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我们之前打的赌，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唐星茴笔直漂亮的双腿盘着坐在椅子上，露出流畅漂亮的线条。
梁乐盯着他的腿目不转睛，嘴上还要嘴硬：“等着吧，你肯定输，除了我今天没有人能一眼认出你来。”
唐星茴哼了一声，脸上的面具挡住了他的神色，唯独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眸，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漂亮的惊人。
见他不言，梁乐又讨好地给他捏肩：“怎么了又，少爷不高兴了？”
”别这么叫我。”唐星茴语气嗔怪，伸手推了他一把，力道不重。
“好好好，不叫少爷叫你公主行不行？星茴公主，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梁乐故意半弯下腰伸出手，语气调侃，眼神却很认真。
唐星茴勉强点了点头，如同赏赐一般将手放在他摊开的手心里，面具下漂亮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