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沙舟踏翠)

许清和：“你一个人太危险——”
大哥冲过来：“都别跑了，一起吧。”
许清和将捧花砸过去，同时，沈东护着他往后跑了几步，然后冲进另几名壮硕大哥的包围圈。
沈东：“……”
许清和：“……”
方才说话的大哥：“安安分分给我们走多好，受伤了我们不好交代啊。”
沈东握拳——
许清和按住他。他们就俩人，对上对面看起来很能打的十几号人……没胜算。
既然对方不打算伤及性命，那就没必要拼。
所以他很爽快：“好。”然后指了指方才被仍在人行道上的行李箱，“麻烦帮我们把行李箱放车上。”
壮硕大哥：“。”
大哥，我们在绑架，别管行李箱行吗？

但这伙人上车给他一个手机、一个通话中的手机。
他刚问了句“哪位”，对面颐指气使般对他说了两句话，挂了。
许清和：“……”
啧, 真讨厌。
还没等他说什么, 后脖子微微一刺, 他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 已经换了辆车。往窗外望，能看到各种金发碧眼。
许清和无语了下, 看左右, 问：“沈东呢？”
坐他隔壁的壮汉：“我们只负责接你。”
许清和神色顿变：“你们怎么他了？”
壮汉无奈：“找个地方让他下车而已，我们可没准备他的机票。”
……人没事就行。许清和微松口气。
手机被收走了, 他看看表，快十点。
但他出剧组的时候, 差不多一点，也就是说，他至少睡了一夜, 已经出国了。
想到那只有两句话的电话, 他心里有底了。
放下手, 安心欣赏异国他乡的风情。
无聊了约一个小时，终于抵达曾经来过一次的庄园——他被带到了裴家在K国的庄院，那套每年举办一次Goldschs年会的庄院。
上回是晚上过来，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连喷泉都打了灯，看起来富丽堂皇。
如今是白天, 路灯没开、喷泉偃旗, 也没有宴会当晚的车水马龙。
七人座的商务车除了他就是保镖壮汉, 连跳车的可能都被杜绝。
而且, 许清和惜命，不会干这种蠢事，尤其是知道对面是谁之后。
他以为会在上回的宴会厅里再次会见那位高傲冷漠的裴家老夫人，车辆却绕过举办宴会的殿宇，转而停在后面一栋小楼前。
壮汉下车：“里面有人会招呼您，我们就不送了。”
许清和不下车：“我行李箱呢？”
壮汉嘴角抽了抽：“稍后给您送过来。”
许清和这才满意，起身下车，还颇有闲心地整理了下大衣。
引擎声响，壮汉们驱车离开了。
四周景致很漂亮，小楼两旁有耐寒的绿植和类似红枫的高木，草坪上甚至没有落叶，热热烈烈的，丝毫没有冬日萧瑟之感。
就是没有丝毫人气，偌大花园，没有一个人影。
许清和暗啧了声，信步往小楼大门走去。
没人、也没门铃，许清和琢磨了会，直接推门而入。
门开了，才听到屋里飘荡着悠扬的音乐声，还有些许杯碗轻碰的细碎声。
许清和循着声音转过去，看到几名穿制服的深肤妇人正在摆放餐具，看起来像是菲佣。
这是准备开饭了？
那些菲佣看到他，似乎惊讶了一瞬，有些拘束地朝他躬了躬身。
看来是认识他的。
许清和笑眯眯地：“可以加一副餐具吗？我也没吃饭呢。”
有名菲佣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许清和看看桌子，挑了张坐下。
说话声传来的时候，他已经安然地在座位上，喝着牛奶、吃着点心。
几名年轻人停在了入口处，震惊地看着他。
许清和咽下嘴里食物，抬手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好几顿没吃，就没等你们了。”
一名扎马尾的圆脸小姑娘瞪他：“你怎么在这里？”
许清和笑眯眯地：“老夫人请我过来的啊。”摆手，“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主人家的派头拿捏得非常到位。
众年轻人：“……”
有人就想骂了：“你让坐——”
立马被人扯住袖子，低声提醒：“奶奶他们要到了。”
那人顿时噤声。
七八名年轻人鱼贯入内，往桌子后排坐。
然后便发现不对。
餐厅里摆的是中式传统的大圆桌，中间装了自动缓慢转动的玻璃转台，不管坐哪里，都不影响吃喝。
但裴家人毕竟是华国出身，位置自然也有讲究，比如靠近门口位置是上菜位、也是所谓的末席；面向门口、背靠雕花墙的，就是主座；还有什么以左为尊、以右为次等，一如国内。
许清和这会儿，就是坐在主席位左手端，仅次于主席位。
“你怎么坐那里？”还是方才那名圆脸小姑娘先开口。
许清和对她印象颇好。心直口快的人，大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所以他就好脾气地解释了句：“我毕竟代表晟烨哥嘛，坐首位不太合适。”
小姑娘：“……”
众年轻人：“……”
许清和：“都坐。”说完继续咬他的小点心。
可别说，裴家的点心师真心不错，小小的乳酪方砖都整得比外面店里买的还好吃。
接连吃完两块，略解了些饿意，他才拿起边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喝了口牛奶——
他微微抬了抬手。
立马有菲佣上前，用别扭的中文低声询问。
许清和：“我喝不惯冰牛奶，可以给我换杯温的吗？”
“好的，请稍等。”
年轻人们为之侧目。
还不等他们说话，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数名中年男女鱼贯而入。
年轻人们纷纷打招呼。
“二叔、四叔、五叔……四婶、五婶……”
“爸、二伯……”
中年男女们也微笑点头。
“晟风今儿没出去吗？”
“啟晨你是不是刚起床？”
“璐宝贝你昨晚——”
“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震喝打断了大家的温馨问候。
众人顺着其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许清和从家政妇人手里接过牛奶。
许清和不急着回答，先朝紧张地妇人道了声谢，才转回来，举了举牛奶杯：“中午好。”然后又是那套肚子饿了只能失礼先吃的说辞。
一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走前两步，怒目指他：“这里是你坐的吗？滚下去。”
许清和抽了张纸巾擦嘴，慢吞吞：“哦。”
中年男人噎住。
“都站着干什么？”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连忙回头。
“奶奶。”
“妈。”
“大伯娘。”
一路招呼声。
裴家老夫人在一端庄妇人的搀扶下，慢吞吞越过人群，视线落在主座左侧的许清和身上。
许清和施施然站起来，朝她打了个招呼：“老夫人，中午好。”
裴老夫人对他的存在半点不诧异，只盯着他看了两眼，转开视线，道：“都站着干什么，准备开饭。”
众人：“……”这是默认许清和坐那儿？
几名中年人脸现不满，张口欲言，却被其余人等制止了，只能咽下到嘴的话，依次落座。
许清和也重新坐下去。
裴老夫人在主座坐好，吩咐上菜。
很快，数名菲佣推着餐车出来，摆上各色菜点，还挨个上碗汤。
许清和看大伙都先喝汤，也跟着喝。
碗很精致，汤没几口，一下就喝完了。
他看老夫人还在慢吞吞喝着，扶起筷子，伸手去夹菜。
有人低呼了声：“你怎么能……奶奶还没吃呢。”
许清和望过去：“放心，看起来挺多菜，应该够吃。”
众人：“……”
裴老夫人放下精致的搪瓷小勺，面无表情道：“吃吧。”
许清和立马快乐地吃起来。菜色简单，但胜在材料很好，厨师手艺也很好，特别好吃。
尤其是他这种饿了一天一夜、节食几个月的人眼里。
他慢条斯理地吃，速度却半点不慢。转盘一直慢悠悠转动，他就一直伸筷子。
很快，他就干完一碗饭。饿太久，虽然只有半饱，也不敢再吃了。
放下筷子，许清和朝菲佣招手，又要了碗汤，自在得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众人侧目，裴老夫人也看了他两眼。
好不容易等众人吃完，许清和已经将桌上多少盘菜、 多少副碗筷、
甚至盘子里有几根鱼刺都数清楚了。
用完饭的裴老夫人慢吞吞擦嘴，然后看他：“我让人准备了一间房，你在里头呆着，不要乱跑。”
许清和：“……”他就不应该讲礼貌坐在这里等她吃完。
他扔下把玩半天的筷子，懒洋洋靠到椅背上，没搭理她的话，直接道：“我的手机、钱包呢？裴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直接开嘲，讽刺她穷得抢钱。
裴老夫人不为所动：“我还看不上你那点钱，你只需要乖乖呆着，等晟烨过来。”
许清和弯了弯眼睛，起身：“好吧，房间在哪？”
裴老夫人神色微缓：“阿宁带他——”
众人惊呼。
许清和抓了把摆在桌上的银叉，怼着她脖子一侧：“我这人呢，平时还是很敬老的。但你这么为老不尊，我真是敬不起来。你既然想要我乖乖呆着，那你就一起吧。”
裴老夫人：“……”
许清和转向众人：“有人反对的吗？”
裴老夫人都在他手里，自然没人反对。所有人瞪着他，神色各异，但大部分都是震惊居多……想也知道他不过是找个挡箭牌，不会下死手。
许清和确实不会。
他搀起裴老夫人，手上叉子依旧怼着其脖子，笑眯眯地：“那就劳烦老夫人带个路，送我过去。”
裴老夫人深吸口气：“行，你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银叉怼进去两分，痛得她停下话。
许清和：“带路。”
裴老夫人脸色铁青，被他搀扶着，慢慢走出厨房，众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抵达房间，许清和带着裴老夫人转悠了一圈，满意点头：“还不错，就这儿了。”
裴晟烨急匆匆下机，坐上车，就开始询问情况。
他留在K国的人犹豫了下，一脸复杂地道：“还，挺好的。”
裴晟烨眉峰微皱：“什么意思？”
那人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吃好喝好玩好？”
裴晟烨：“……”
同行的威廉：“……”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明白那名手下为何一脸复杂。
他以为关着许清和的房间里，必定是门窗紧闭、冰冷无声、甚至许清和可能会被五花大绑。
但现在——
房间门敞开着，窗帘全部拉开，冬日柔和的阳光洒进屋里，将房间照得明亮如洗，也让人清楚看见屋里陈设：
一桌子的架层摆盘的精致点心、一桌子颜色各异的果汁、一桌子五彩缤纷的水果切盘……甚至还有刺身、寿司、沙拉……
丰富程度堪比自助餐厅。
裴晟烨甚至还看到有个小冰箱。
房间角落的单人沙发里，被床单松松绑着的裴老夫人闭目养神。
让他担心了一整天的许清和，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跟两名裴家年龄最小的丫头打牌。
裴晟烨刚在门口站定，就看他甩出两张牌。
“一对A！！耶！我赢了！！”小年轻欢呼着，“你给我三根，你是六根！来来，愿赌服输。”
然后俩丫头就不情不愿地从旁边摸出相应数量的棒棒糖，交给小年轻。
裴晟烨：“……”
确实挺舒坦的。

对着房门的圆脸小丫头先看到他, 歘地跳起来，紧张地：“大大大大哥。”
另一丫头也跳起来，却不敢喊人, 只锁着脖子紧张地看着他。
许清和愣了下, 扭头, 伸手：“害, 可算等到你了啊。”
裴晟烨双臂交叠，靠到门框上：“你在等我？看不出来啊。”
闭目休息的裴老夫人听到动静, 睁开眼, 冷冷扫过来：“还不赶紧放开我？”
正要说话的许清和假装诧异：“哎哟，我都忘了老夫人——小米, 去松开你奶奶吧。”
圆脸小丫头迟疑地看了眼裴晟烨，见他视线根本不扫过来, 立马小跑过去解床单。
许清和则走到门口，回答他方才的问题：“我怎么不是在等你？你不来，他们不肯把手机证件给回我。”
裴晟烨扫了眼屋里, 继续抱臂：“我看你挺悠哉的。”
许清和白他一眼：“要不是有你, 我哪里会这么悠哉？”这是大实话。
他被绑架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帮壮汉如此劳师动众，主要就是搞个场面，省得他不配合，实际上根本没敢动狠手。
到了庄园, 菲佣们的态度也很明白，一句一动, 别说没把他当犯人, 压根都没把他当客人。
还有裴家人, 对他座次问题虽有微词, 却没有实质指责……
结合这种种，他哪里还想不明白。
裴老夫人估计是有什么事想找裴晟烨，但裴晟烨不搭理，她只能绑他过来……实际上，还是不敢惹裴晟烨的。
不然，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裴老夫人安安稳稳地绑在房间里？更别说他那床单松得跟玩儿似的。
害，都是演戏。
许清和：“赶紧让他们把手机还给我，我还有工作呢。”
裴晟烨哂然，放下手，转向被扶住走过来的裴老夫人：“祖母，你要是太闲了，就去管管那些小的，省得将来又多一群吃牢饭的废物。”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裴老夫人脸都黑了：“你压着庄子保镖，让人看了我半天的热闹，现在还怪我多管闲事？”
裴晟烨神色淡淡：“毕竟，他们知道薪水是谁付的。”
裴老夫人：“……”她冷声，“你读书这么多年，连基本的敬老都做不到了吗？”
裴晟烨平静道：“你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多有素质，还开始学你儿子玩绑架，看来是想进去陪他。”
裴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倆小姑娘都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当下低头含胸，大气也不敢出。
许清和轻咳了声，举手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可以先把我的手机给我吗？我真的有事。”
裴晟烨：“。”看向老夫人，“手机呢？”
裴老夫人：“……”
俩小丫头：“……”
很快，手机被送过来了。
许清和按开一开，这帮人还贴心地给他充满了电，高兴极了，连声道谢，然后朝裴晟烨、裴老夫人道：“你们继续哈，我去打几个电话。”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转身出去了。
裴晟烨：“……”
裴老夫人：“……”
俩小丫头：“……”
裴晟烨暗啧了声，跟着出去了。
裴老夫人拧眉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圆脸小丫头期期艾艾凑过去：“奶奶……”
裴老夫人回神，看她一眼：“扶我下去。”
“哦哦！”
另一边，许清和也没走远，他只是走到走廊尽头，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刚拨出去，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过来，站在旁边，懒洋洋倚到雕花石栏上。
许清和白他一眼，正想说话，就听那边接通了，忙道：“高老师……”
他是要跟老师们请假。昨天杀青，他已经约好了今天复课，结果整了这么一出……
他只能轮番给高老师、舞蹈老师、Baryden老师打电话请假，尤其是Baryden老师，不光要请假，还说有事刚好到了K国，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他，最后敲定明天下午去他工作室拜访。
打完请假电话，他接着打给温瑞辰。
后者接起来就开喷：“你没事关机干什么？还一关一整天！！问沈东也支支吾吾的，你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个艺人有没有爱豆的自觉你是能随便失踪的吗还是你觉得你有黑老大￥%￥%&&……”
许清和：“……”下意识将电话移开。
第一次见冷静斯文的温瑞辰这般暴躁啊。
他瞄了眼靠着雕花石栏的男人，回那边：“辰哥，不是我要关机的，我电话——我之前在飞机上，等下了机，又丢了——”
温瑞辰顿时惊了：“丢了？丢哪了？密码锁有没有被破掉？手机相册——”
“停停，没事。”许清和忙打断他，扯了个谎，“只是掉在了车里，没电关机了。”
温瑞辰大松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
许清和安抚他：“有什么好吓的，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
温瑞辰：“谁让沈东那个家伙支支吾吾的——还有，你没事坐什么飞机？现在哪里？”
许清和：“K国。”
温瑞辰：“你跑这么远你不跟我说一声？万一我临时给你接了什么工作——”顿了顿，“你跟大魔王一起？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