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闹过之后,这也不过是两个久未见面、天南地北各奔东西的老友重逢后消除陌生的一个小小插曲。
林如海叫林湛阳过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展秋路经扬州,因为林如海的缘故,索性想要在扬州购置一处房产定居下来,用他的话说,便是“年纪大了,懒得再折腾,就这么安安生生了此残生也不错”。
林如海这边呢,情况还要更微妙点。
“司徒琅”不请自来住了下来,还隐隐摆出一副要长居的架势,之后贾敏更是暴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大门一打开之后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凡换一个正经点的王爷,比如说忠纯王爷御君辞啊,跟林湛阳有这样同寝同卧的交往他都会乐见其成,说不准还能期待等自己退下来之后,湛阳能够靠着这一层缘分保驾护航。
可为啥偏偏是忠顺呢?
想想贾敏给自己普及的那些倌馆八卦、梨园风流、兔儿爷传奇……钢铁直男的林如海十分焦虑。
林湛阳怎么说可是现在林家嫡支传宗接代的人物,不能就这样弯了啊!
不,弯了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事若是传出去,湛阳以后这名声可怎么办!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林大人一大早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机会去旁敲侧击一下——展秋好巧不巧却来了。
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这个为人臣子的不好对忠顺王爷说什么,那就曲线救国,让湛阳忙碌起来没心思和对方纠葛不就成了?!
“秋回,我这堂弟哪里都好,可唯独进学一事让我头疼不已,想来想去,普天之下能堪此任的人选,你却是独一无二。看在我们好歹也算是数载同窗、又感情如此深厚的份上,你便让我欠下这份人情吧!”
哦,忘了介绍 ,展秋,字秋回。
只是听见林海这么正儿八经言辞恳切地唤他字的时候,展秋忍不住有些恍惚,仿佛两人间一切又回到了少年,两个侯府出身目下无尘的少年郎,各种说不尽的意气风发。
不过就算顶着一张岁月无留的娃娃脸,展秋毕竟心里门清,林海这么和和气气的的作态,无非是要勾他上套罢了。
那么什么情况下,需要一点不客气地勾他上套呢?要知道他的造访可是临时起意,甚至就连来扬州,也不过是漫无目的地随便逛到的呀!
回忆着自己那位曾经的同梯之前言辞恳切的请求,展秋清秀的娃娃脸上,一双杏眼微眯,毫不遮掩自己对林湛阳的审视。
林海那性子他清楚,最是外柔内刚不过,看着和和气气好像没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实则好强又自负,这么老实承认还主动欠下人情……这小子得是也有多让人头疼,才能让最爱装模作样的林海也病急乱投医了。
这么想着,展秋很觉得林如海是欠了自己一大把恩情孽债,理所当然地生受了林湛阳对自己恭敬的一礼。
嗯,这仪态虽说粗糙风风火火了一点,不过难得眼神清正,反而有些纯稚天然的可爱来。
“哎呀,你这孩子,做什么行此大礼。你兄长和我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还讲究这种表面功夫了。”等林湛阳直起腰了,展秋才假惺惺地客套了一句。
林湛阳惊了,他都做完了全套动作展秋才开口,这反射弧是可以绕赤道一圈了吗?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耿直地担忧出口,展秋就有不紧不慢开口:
“这便是湛阳,如海兄家中日后要承嗣的堂弟?”
“自然是了,可入得你眼?”
“你莫非是早知道我要来,知道我见了美人便会心生欢喜走不动路,故意拿这么灵秀的孩子等着我?”展秋一勾唇。
“哦,那看来脸这关是过了。”林如海慢条斯理道,看着是对他这番话丝毫不惊讶。
展秋懒得看他,转而盯上沉默不言、一脸乖巧纯洁的林湛阳,露出雪山狐狸似的笑:
“来,告诉哥哥,你都读了什么书。”
也丝毫不管自己这四十好几的人了,对着一个正经不到十三岁的少年郎自称“哥哥”有哪里不对。
——那不然呢,自称叔叔,那算起来还占了林如海便宜喏!
就特别理直气壮。
林湛阳有些莫名地看向林如海,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给他一点反应……
没反应就是默认。林湛阳就很懂。
话说他之前那段时间跟着林黛玉开挂认字,又给林黛玉父女两人发展出了的晨练的兴趣爱好。林如海一开始挣扎在起得比鸡早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可后来耐受期建立起来了,习惯了一大早神清气爽的感觉后反而是最积极的那个,怕自己半途而废,还硬要拉着他早上唠嗑吹女儿。
虽说他本意并非如此,可有这么稳定的相处时间,感情自然也有所进益。吹完女儿之后的林大人意外发现了他过目不忘的记性和耿直得令人发指的脑回路。
四舍五入也算个进学的特殊人才了。
与同龄人相比,他的求学进度自然是慢了一大截的。但展秋对此早有预料,也没说什么,又跟着问了几个问题,等他一一回答了,便端起茶杯,一副开始思考人生哲理的大爷样。
这狗性子真是作得厉害。林如海无奈:“行也不行,你也总也得给个准话吧?”
“有什么行不行的,别说得我跟个人牙子似的。”展秋一张嘴,殷红润泽的唇中出去的话又是没理也要强上三分,末了斜睨一眼:
“放心吧,你巡盐御史林大人、圣人亲封的兰台寺大夫,难得主动要欠我一个人情了,展秋回不过是一介小小布衣,在这扬州地界想要安身过日子还得寄人篱下仰你鼻息,这点道理我当然懂,难道我还有拒绝的份么?”
“啧,这话说得可真是伤人心。”
“那我知道你的心是铁石心肠的嘛~”展秋一眯眼,将手边茶盏随手一搁,白瓷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行了,以后我便算作是你的先生了……也不对,湛阳小友,可愿意拜我为师?”
等、等等,这整个过程是不是也太雷厉风行了一点?
听起来甚至感觉这就是俩人贩子在做买卖啊!
林湛阳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压下内心的槽点,甘心当一个沉默如海的冷静boy。
然后,被好吃好喝供起来当猪精男孩的御君辞就忽然发现,自己的同居室友开启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造孽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有点卡文,我需要冷静顺一顺后面的剧情
红楼剧情这边,到底要不要占主线就让我挺纠结,大观园小姐姐们不想下手黑哇,距离产生美哎,当个吃瓜群众好不好
第三十九章 亲王
天历四年元宵过后,谣传圣人特遣观察使微服私访、巡游江南,暗查各地州府官吏,整顿吏治。
坊间流传那暗访之人乃是有北疆王之称、十二岁即上战场迎击鞑靼的忠顺王爷司徒琅。此人行事荒唐,惯来有行事无忌、桀骜不驯的风评,此番暗访,更是踪迹难寻,江南官场慑于对方隐匿行踪,投鼠忌器,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浮动。
天历四年夏,出京游览名山大川、遍寻名医的圣人义子忠纯亲王寻医不得,憾而回京。京中贵人闻其口不能言,无不感慨嗟叹。后忠纯不忍圣人帝后每每召见,便因哑症伤心痛肺,故转而深居简出,逐渐消失于众人视线。
天历五年,得展秋首肯,林湛阳始操童子业。
同年北疆鞑靼再次来犯,忠顺离京平乱。
与此同时,江南一夕之间数位封疆大吏接连落马,有心人可见,竟无一不是此前曾与前太子、现义忠亲王过从甚密之人。
越明年,林湛阳已逐次过县府院三试,录为生员。
扬州学政感念其出自世禄书香之族,家学渊源,本人更可堪年少有为、人品端秀,遂以甲等评价荐其入扬州府学。
……
清晨,东君未驾,晨露清寒。
伴着悠扬的风铃摇动,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安静的街道上似乎只有沉闷的轱辘滚动。
往前几年的帝都自然不是这样的,往往天刚擦亮,城南城北的小贩便已经忙活起来,在大道两边铺开摊子,准备起新一天的讨生活。
可现在嘛,情况又是另一遭了。
年初时候圣人春闱受了惊吓,回来之后便无缘无故夜夜难寐,纵然御医开了方子助眠勉强入了睡,也仍旧是浅眠难安。无奈之下找了钦天监,方知道是惑星入梦,厄疾宫犯,总之一大套复杂的祈福做下来,还要帝都行宵禁半年,少宴饮娱乐。说来也神,这么一通严格执行下来,倒是的确让圣人这不寐之症慢慢调养好了。
如今这是才解的宵禁,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原本那种彻夜灯如昼的喧哗,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半年功夫,境况变了许多。
比如这朱雀大街就被粉饰一新,换了一年前,哪儿有这么平整漂亮,车轱辘碾在上头,一点颠簸都没有?
这多亏了那位“人不在京城,京城却流传着他的传说”的忠顺王爷。这位爷整日喜爱捣鼓些稀罕新鲜的玩意儿,之前便从个模样古怪的洋医生那儿折腾来这个叫“水泥”的玩意儿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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