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最近很少往他面前凑的江行寂,眉头稍皱。
想必过不久对方也会进入官场,届时他哪怕再安分也不得不向对方下手了。
更别说江行寂背后还有个月作川,再过些时日,月作川也要被封太子。
想到这里,江念归在心里思索着是时候该找月归酩商量商量了。
“看来今年诸事皆顺啊,边关也捷报频传。”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讨论春闱的人也接着讲起了边关的事情。
没有人发现旁边的江念归比刚才更加沉默了下来,甚至看着好像在发呆。
“时间不早了,江某就先告辞了。”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江念归起身微点头准备离开。
酒桌上的同僚也没什么怨言,只是开玩笑地说了几句。
他点点头,抓着搭在旁边的披风就离开了厢房。守在门口的云洛见他出来了,也微微直起了腰。
“走吧。”
江念归披上披风,被夜风一吹又咳了起来。
“萧老板说会提前煮药。”
“嗯。”
江念归被对方扶着上了马车,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时才露出些许的疲倦。
第87章 江大人
几日后揭榜, 会元不出意料就是江行寂,对方连中三元,在殿试上大放异彩,成了新科状元。
江念归知晓这件事情还是因为在大理寺的时候有同僚在讨论, 语气带着几分的艳羡。
他坐在一旁, 像往常一样忙碌着, 看上去并没有将这些话听在心里。
只不过等到回去的时候,就连萧鹤匀都知道了这件事。
“想不知道也难, 毕竟是状元。”
如今知道他和江行寂之前关系的没几个人, 因此萧鹤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率先回来安慰了他。
江念归坐在一旁,闻言笑了:“难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脆弱吗?”
“没有。”
萧鹤匀也笑着说道, 只不过心里却是附和着:“怎么不是呢?”
不过他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不然江念归又要和他辩论起来了。
简单地吃过饭后,月上树梢, 院子里的烛灯也亮了起来。
“早些休息。”
“你也是。”
两人告别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江念归在书桌旁坐下,思索着前天和月归酩的谈话。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 甚至还不急,仿佛月作川被封太子是一件小事似的。
而他只好点头,只不过离开的时候还是嘱咐对方万事小心。
为此月归酩还笑话他:“明明该小心的人是你吧?我可是有武艺傍身的。”
江念归白了他一眼才离开, 不过也将他的话给放在了心上。
除了和月归酩柳清宁两个人出去之外, 其他的邀请他一概拒绝,理由皆是身体不适。
好在他身体不好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也算是糊弄过关了。
大理寺的日常枯燥乏味,很少有人能一整天都专心致志, 还是会在闲暇之余聊聊天。
以至于江念归就听到了大理寺新来了一个人。
大理寺人多,之前也会有新人调进来, 并不稀奇,能让大家传颂的可没几个。
看来是那个新人的身份非比寻常了。
江念归抬手喝了杯茶,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乍一看还以为他在发光似的。
“诶,江大人。”
旁边位置的同僚往他这边凑了凑:“说来也巧,那位也姓江。”
他这么一说,江念归便知道是谁了,但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是吗?说不定还是本家。”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纷纷笑了起来,说竟然能听到不苟言笑的江大人开玩笑。
笑过之后大家又换了个话题聊,不再注意那位新来的江大人了。
江念归垂首,鬓边一缕长发从肩头滑落,在他如玉般瓷白的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情,江行寂竟然来了大理寺当值。
一般来讲,得了状元之后基本上是去翰林院当差,很少直接来大理寺的。
想到这里,江念归抬手摸了摸鼻尖,觉得其中可能有月作川的作用。
罢了,之后小心些,不要被对方陷害就行。
至于江行寂,他现在风头正盛,自己也不好下手,且行且看吧。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江念归便再次埋头于书案之中,用功到放班抬头的时候脖颈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轻嘶了一声,反手捂着后脖颈缓了缓。
在门口守着的云洛听到动静后进来了,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得开口:“公子受伤了?”
“没。”
江念归摆摆手,缓了过来:“只是脖子有些酸。”
“估计是低头太久了。”云洛走了过来,抬手在他的后脖颈按了按,酸疼感很快就缓解了不少。
抽离时,带着茧子的指腹在有意无意地在按压处摩挲。
江念归刚想起身,对方就收回了手,态度自若,表情也很自然,刚才就像是他的一个错觉似的。
他抬眸看了云洛一眼,没多说什么,捞起旁边的披风抖了抖,披上之后就往外走。
晚上的时候,柳清宁和月归酩来找他,也提到了江行寂。
“就是太子把他调过去的。”
柳清宁轻哼一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过他不知道江念归和江行寂之间的关系,因此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在翰林院的话,月作川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月归酩笑了笑,和江念归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两个人很少在柳清宁面前提及这些事情,一来对方生性单纯,两人不想对方被污染;二来柳清宁对人不设防,听风就是风,他们害怕对方因此在外面和人打起来。
尽管按照柳清宁的身份和人打起来也没什么,但还是小心为上。
“话说,今年比往常更热了。”
柳清宁没有察觉到另外两个人背着他的眼神交流,而是趴在桌子上握着糖藕的爪子晃来晃去。
“还好。”
江念归应了声,抬手将旁边的蜡烛挑明了一些。
听到他回答的柳清宁哼哼唧唧了几声,趴在桌子上就不动了。
放在他旁边的那只手修长白皙,并且骨节分明,一看就让人喜爱不已。
手腕也细,仿佛一只手就能握过来,上面缠绕的青玉手串将他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的细腻。
柳清宁盯着看了片刻,冷不丁地问道:“这是谁送你的吗?”
“嗯?”
“这玉的成色不是很好,但你一直戴着,应该很重要。”
江念归听完他的话低敛眉眼,分明是在笑,但看上去却没有多少的笑意:“一个故人送的。”
“哦。”
柳清宁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抬眸看向了旁边的月归酩,眨了眨眼睛求助。
“玩你的猫吧。”
月归酩无奈地抬手将窝在桌面上的糖藕往柳清宁的方向推了推,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只有睡得正好无辜被推醒的糖藕喵喵地不满叫着。
江行寂很快就入了职,只不过江念归并未和对方见过面,想来应该不在同一个部门。
估计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一连一月多都安分守己。
这对江念归来说是件好事,毕竟他现在没多少心力和对方斗智斗勇。
濒临换季,他的咳疾严重了不少,基本上是三句一咳,五步一喘,看得
人担心他下一瞬就倒地不起。
尽管如此,他审讯犯人时依旧是手段狠厉,只要是跟着他进去的狱卒,出来的时候都是腿脚发软的。
江念归察觉到了,但是依旧如此。好在他平日里话不多,再加上身体孱弱,周身萦绕着一股病气,反倒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之后心生爱怜。
盛夏将至,一向畏寒的江念归只有这段事情轻松些,披风都很少穿了,基本上穿一件单薄的春衫就行了。
往年盛夏,皇上都会往避暑山庄去,浩浩荡荡地带上一群人。
按理说今年也是如此,并且和江念归无关。但月归酩和柳清宁都要去,自然也将他给带上了。
路上,柳清宁和月归酩并肩骑着马,江念归就坐在他们旁边的马车上,挑起帘子和他们说话。
这马车还是月归酩的,考虑到江念归体弱就让他上去歇着了。
上来的时候他还察觉到了有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他,基本上都是带着些许探究的。
这一年来,江念归的名字倒是被不少人得知,不过基本上还是因为他经常和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两个纨绔在一起的原因。
因此名声倒不是特别好,不过也没很差,只是揣测他是不是也纨绔放荡。
柳清宁得知之后连连喊冤:“我什么时候纨绔霸道了?我这么好的一个人!”
一旁的月归酩倒是毫不客气地将他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了一遍,直叫柳清宁恼怒。
他嘟嘟囔囔说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听清楚。
江念归在一旁浅笑,时不时地咳上几声,神态都有些疲倦。
“既然出来了就别想着公事了。”
月归酩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最近没睡好,于是抬起手用马鞭敲了敲车厢:“我倒是听不少人说你整天都不睡,都快住到大理寺了。”
“真是越传越离谱了。”
江念归咳着,本以为这个谣言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没想到林看酬对他十分满意,竟然在不少人面前提了他几句。
“拼命”这个词倒是在他身上安下了。
林看酬是皇上的人,有意提拔江念归之后便偶尔在御前提了几句,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只不过这些事情江念归并不知晓,他只是能察觉到林看酬最近往他这边丢了不少公事,让他本来就多的工作变得更重了。
避暑山庄距离京城有些距离,约摸小半月之后他们才到,到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柳清宁下了马,拽着江念归想要去钓鱼,连东西都不收拾,不过他身边的人自会帮他收拾房间。
“走啦走啦。”
江念归无奈,他这次出来只带了云洛,于是便回头向对方嘱咐了几句,随后便跟着柳清宁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等月归酩将身边人安排好之后,一转头就发现自己那两个好兄弟不见了。
他一直背对着他们,倒是没发现两个人一刻钟前就走了。
倒是和月归酩面对面的五皇妃看到了,便笑吟吟地告诉了他:“柳公子拉着江公子去后山钓鱼了。”
“好,我知道了。”月归酩咬牙切齿,“你先休息,我过去找他们。”
“嗯。”
说完之后,月归酩便往后山去,果不其然在后山脚的小溪旁看到了他们。
他走过去,抬手在两人肩膀上一人给了一拳:“孤立我?”
月归酩锤江念归的时候没用力,只是轻轻一碰。
“是你自己没发现。”
柳清宁吵吵嚷嚷。
江念归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垂眸浅笑。
第88章 升职
在避暑山庄确实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或许是因为对方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不过期间倒是有几个人来找江念归的麻烦,都被他不动声色地给解决了。
这些人不像是江行寂的手脚,他几乎能将原话本牢记于心,这种做事风格一点都不像是江行寂。
“那是谁?”
“总不能有人无缘无故地找你麻烦。”
柳清宁摸着下巴猜测道。
江念归:“除了江行寂就只有他了。”
“谁?”
面对柳清宁的询问, 他只是笑笑。
一开始柳清宁还有些好奇,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楚荣成, 之前他还险些被对方给坑到。
“啊,我知道了。”
柳清宁撇撇嘴, 叹了一口气:“哎, 真是多灾多难。”
他这幅故作深沉的样子逗笑了江念归,但也没有开口笑话对方, 只是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倒像是在看小孩儿。
最热的时候眨眼就过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 住了一个多月之后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江念归回去的时候没有和柳清宁二人聊天了,只是待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对方也知道他身体有些不舒服,便没有打扰他, 而是兀自往前走了,留下了不少人保护。
这一幕被江行寂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生嫉妒。
一个无父无母的病秧子竟然能受此优待, 凭什么?!
和他一样想的还有很多人, 只不过他们看在柳清宁和月归酩的面子上没有出口罢了。
回到京城后,江念归又开始在大理寺忙碌,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算是只用待在大理寺工作的一类,但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 倒是经常外出办案了。
就连和他共事的同僚都有些惊讶,纷纷询问他是不是要升官了。
江念归无奈:“应该不是。”
他笑着将话题转移开, 无人的时候倒是冷了脸。
与其说他要升职,倒不如说是有人在故意刁难他。
而究竟是谁也不用猜测。
他还以为对方能忍上一年,等到根基稳固地时候再向他下手。
江念归被刻意刁难的事情没多久林看酬也知道了,将他喊过去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放人离开了。
一些藏在暗处的人紧盯着,猜测林看酬应该是帮江念归解决了这件事情,但没想到谈话之后,江念归还是像之前一样。
甚至外出办案的时间更长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外出办案岂不是在为难他?先不说能不能抓到凶手了,恐怕他走几步就受不了了。
不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但另人想不到的是,对方非但没有因此受伤,甚至还将凶手缉拿归案。
花费的时间甚至比之前他没来的时候更短。
江念归仿佛是听不到外面的讨论声似的,白天外出办案,夜里在书房整理翻看文书案宗。
这幅尽心尽力的样子就连一些谏官都不忍心刻薄地骂,甚至还有一些谏官将此事上书,惹得圣上惊讶不已。
当天就差人送了奖赏过来,甚至还考虑到江念归身体孱弱,还差人送了不少名贵药材。
这倒是将背后想要看他笑话的人给气得不轻,没想到非但没有折磨到江念归,甚至还让对方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江念归收到赏赐后也没有骄傲自满,反而比之前更加得谦虚认真。
外人还好,但和他相识已久的萧鹤匀几人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官场上变得游刃有余、长袖善舞。
江念归的变化之快,甚至让萧鹤匀怀疑之前所认识的那个江念归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短短一年时间对方就能有如此之大的进步,那么五年后,十年后呢?
这个猜想不约而同地在许多人心中升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感叹对方天生就该仕途一帆风顺,还是感叹对方如此恪尽职守不像是真人。
两年后,大理寺大部分官员调职,江行寂升为大理寺评事,官居八品下。
不少人羡慕唏嘘,短短一年时间就能升到八品。
而大理寺的八品官又和翰林院不同,不管是手里的权力还是大家的看法,都比那些虚职好得多。
但另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江念归,对方不是科举出身,也并非簪缨世家,却从一个小小的录事升到寺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
短短三年,从正九品到正五品,不管是谁都要说一声惊人的晋升速度。
期间有人不满,甚至都快闹到御前。最后还是已经升为大理寺卿的林看酬气势汹汹地将江念归这三年来的考绩记录以及处理过的案宗带到了御前。
一卷卷一桩桩,堆起来几乎两人高。
这些那些叫嚣的人总算是安分了下来,再也不敢提及这件事情。毕竟将年归这些年的工作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恪尽职守了,对方简直是不在乎身体,拿命来办公。
就连皇上看到对方这些年的考绩都有些吃惊,还玩笑似的赏了对方一个玉牌。
这玉牌没什么用处,只是彰显了皇恩,上面是圣上御笔:“拼命江郎。”
何在街一处宅院里发出一阵笑声,开怀且不带一丝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