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少年录(青灯入梦)

叶啸已经习惯了狐狸家的热情，只是今天的热情起码翻了五倍，他也激动。
不仅仅是跟胡志一见家长的激动，还有那种来自父母的‘关爱’的感动，他差点张口叫‘爸妈’。
包餐一顿，胡大仙就赶两人回房间去补觉，这一次也没对两人一起睡有什么意见。
叶啸听见一楼的动静，躺在胡志一身边，无限感慨，“有父母真好啊。”
“说的好像你没有似的。”胡志一打着哈欠，手臂轻轻搭在叶啸腰腹间，这是他习惯动作。
“有是有，”叶啸心绪起伏厉害，有点睡不着，侧头看胡志一，“我小时候都是管家和保姆带大的，其他兄弟姐妹也这样。记得三岁的时候，我刚记事，在院子里玩，突然见到两个陌生男女。我就问管家，‘叔叔，他们是谁呀，为什么来我家？’你猜管家叔叔怎么回答的？”
胡志一眼皮动了动，没有回答，只是将人抱紧了些。
叶啸也不要他回答，接着就说：“管家叔叔说，‘少爷，那是你的父母啊，怎么又不记得了？’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到底在瞎忙些什么？你说我们以后工作了，不会也这样一个月见一次吧？”
“不会，”胡志一慵懒地靠近,“你又做不成狼王了，没那么多事。”
“扎心啊，老铁，”叶啸搂着人亲了亲，“要不我跟你一起做记者吧，双人搭档,所向披靡。”
“好啊，”胡志一知道叶啸是开玩笑的，可心里还是暖暖的，他睁开眼，“叶啸，还好有你在，不然……”
“不然你昨晚就吓哭了？”叶啸半开玩笑，“放心，小狐狸，你是我的。”
“嗯，”胡志一挨着叶啸，本来以为会渐渐失去的心情，此刻却澎湃得几乎要溢出来。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可以保持这份热情。’

球赛‘顺利结束’，盛会散去，新闻被有意压下来，风季开始了。
风从绝望要塞之外吹来，也让气温在一周之间平均下降了15℃。
胡志一裹着校服风衣，跟另外两个值日生一起站在门口，虽然不至于瑟瑟发抖，也被吹得风中凌乱。
“最烦风季了，直接放假多好？”
高一的学妹嘀嘀咕咕。
高三的学长也在嘀嘀咕咕，不过从零星的发音里面可以听出是在背诵物理公式。
胡志一扯了扯口罩，“也不是天天都吹风，总有天气好的时候。”
还有五分钟关校门，那位狼大爷单肩背着书包，总算溜溜达达地来了。
进校门也不往里走，直接站到胡志一身边，“我带了早餐，还是给你放课桌？”
“你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怎么这么晚？”胡志一是在家里吃过早饭的，可叶啸每天带的，他也吃。
弄得胡大仙都怀疑自家儿子生病了，怎么胃口越来越小了。
“没，主要是沉迷于学习。”叶啸给人挡风，也不管其他学生的视线，没脸没皮地，“今晚回我那边吧，你监督我早点睡。”
高一的学妹听过两人的大名，双眼就差冒出粉红爱心。
高三那位也知道，可对方心里只有学习。
预备铃响了，胡志一跟叶啸一起回教学楼。
高一学妹实在好奇一件事，问了高三的学长，得到答案后，整个灵类都开阔了。
‘恋爱分同性也能拿了？’
在动物界，同性恋的数量远比人类还要多，只是灵类繁衍本来就难，便一直压着，不让摆到明面上来。
加上婚姻法强调必须是相同族群，渐渐的大家几乎忘了这一茬。
胡志一和叶啸的事情，如今不仅是风城高中内沸沸扬扬，连风城坊间知道的都不少。
至于影响……目前还没什么大的社会反映。
平静的日子并没能熬过风季，叶吟找到叶啸请求帮忙的时候，后者跟胡志一商量了一番后，就答应了。
叶吟走后不就，宋明也来了，他带来了罗密欧的消息。
“他们逃进了绝望要塞的山里，追捕十分困难。麻烦的是要塞这些年废弃了不少，其中有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很麻烦。”
宋明眉心皱出了丘壑，极力诉说着他最近工作难以进展。
胡志一有心问，可叶啸十分警惕，“不是吧，叔，你还想让我们去冒险？我们马上就高三了，您要不换个灵类坑？”
宋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诶（↘↗），怎么说话呢，年轻人就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老是待在城里有什么意思？你们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人类的城邦吧？”
要说风城的灵类对人类城邦不好奇，那就像质疑他们的繁衍欲望一样。
一个音调弯曲的‘诶’缓解了气氛，胡志一直接问，“您还真想让我们去啊？宋叔，您这次想从我们身上榨取什么价值，说清楚，我们才好想办法逃避。”
胡志一开玩笑的口吻，让叶啸有些不安，可被他捏着手，暂时没有出声制止。
宋明摆出被职场磋磨出来的圆滑，语重心长，“你们看哈，小叶，你是离开了家族的巨狼，这一趟要是立了功，就算考不上大学，我们安全局给你推荐进军校或安全学校，都是很不错的出路嘛。”
握被子的手指一转，指向胡志一，“至于你，你的能力我们三个知道，大叶知道，其他没有人知道。可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你想想结构复杂的要塞里，就是现代仪器吭哧吭哧扛进去，受到里面各种干扰，屁用没有。但只有你，你懂得！”
“我立功高考有加分吗？”胡志一真的只是顺口问，其主要原因还是他要报考的风大新闻专业……分数线高得离谱！
“有！必须有！”宋明打包票保证，只看能抓着罗密欧，什么样的条件都能提。
说到这里，胡志一突然话锋一转，“罗密欧是谁？”
“啊？”宋明愣了一瞬，马上打起了哈哈，“你们就装，我不信你猜不到。”
“他可是灵类的生命工程师，伟大的‘博士’，现在突然要抓捕，”胡志一摸着下巴，眉毛挑得老高，“又逃进了要塞，说明他之前就在风城。所以他是欧密？也是仇灵者的领袖，对吧？”
“你看你，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宋明这么说，还是简略地解释了一遍。
罗密欧以欧密的身份潜回风城，欲图领导仇灵者破坏球赛，让人类与灵类的关系再次破裂。
当然，最终目的还是要消灭灵类。
胡志一摇头，“我觉得他并没有那么憎恨灵类，起码，他本人不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抹杀我们，在人类那边煽动势力进攻风城不是更好吗？”
“仇灵者就是一群疯子，你们不要试图去理解他们。”宋明少见地带了几分沉重，“这次球赛要不是我们行动及时，恐怕当年的悲剧又要重演，别说是关系破裂，直接开战也未可知。”
毕竟，这次来的大领导和家族，可不是只有西斯家族。
“我需要考虑一下，”胡志一没有头脑发热，就算要陪叶啸一起去，他也要考虑一下调查部这边可能存在的隐患。
不是说跟官方化作不好，而是，万一出现了保密协议都压不住的事情，他们俩还能全身而退吗？
宋明离开后，胡志一跟叶啸直接回了公寓。
到了晚上，外面的风越发凌厉，吹出了让人害怕的凄厉呜咽。
胡志一洗完澡出来，打开了电脑。
球赛结束之后，就没有再收到温如君的任何消息。
失去了编辑的他，倒是依然可以在新闻网上发表报道。
最近最大的报道无非就是闭幕式惊魂，可惜写出来许多人只觉得是编故事，特别是大家都在现场，根本没发现什么爆炸威胁。
胡志一也没心思跟他们强调事实，更无法举证，不然会给新闻网惹来麻烦。
叶啸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对着黢黑的对话框发呆，“还是没有回应？”
“嗯，”胡志一让开一些，对话框里只有他发的孤孤单单的一句打招呼的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全，宋明那边也没消息。”
“四周都是人类，或许他只是在适应新生活，也要更谨慎吧，”比起温如君，叶啸更迫切想知道，“宋明那边？”
胡志一仰头，露出个苦笑，“大哥他们去要塞也是要追踪罗密欧吧，说真的，我真没想到欧密居然会是罗密欧，他明明那么年轻。”
按常理算，罗密欧就算还活着，也该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身体机能接近报废。
“科技与狠活，”叶啸低头，在胡志一唇上亲了一口，“毕竟他也参加了‘X’药剂的研发，说不定掌握了什么让人类延长寿命的黑科技。”
“延长寿命……”胡志一突然坐直身体，“我怎么没想到？如果仇灵者不仅仅是希望灵类灭绝，有没有可能他们更想要的就是类似于延长人类寿命有关的技术？”
叶啸眼神一黯，“比如最终进化？”
这四个字，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尽量不提，只因为胡志一现在还在吃药。
他的后遗症用叶吟的话来说，就是十分复杂并且难以估计变化，以及可能引起未知的并发症。
可叶吟也说了，他身边有一位最终进化成功的案例，除了不能繁衍后代，其他都十分稳定。
这话一出，胡志一几乎马上就猜到了是金猎。
也解释了困扰他们许久的相同的人出现在不同时期的疑惑。
“最终进化呀，”胡志一脑子里快速闪过许多信息，并得出了最有也可能的推论，“之前我们认为朱丽叶在隐藏并阻止最终进化，看来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臭鼬小姐被拿出来，到底是她记忆错乱出现的失误呢，还是要恐吓灵类研究者，让大家以为那就是最终进化后的模样。”
“不重要，”叶啸把人从转椅上抱起来，直接扔床上，“先解决紧要问题，其他的睡醒再说。”

第175章 关于要塞功能的猜想
一周后，在群组对话中，大家得知火凤凰要回族地，“可能要走一段时间，凤凰族地在深山里，搞不好没信号。你们要是联系不上我，别大惊小怪的，跟幼儿园小孩儿似的。”
手机屏幕中莫莱的名字闪动，“凤凰的族地？我好像在科普杂志上说是保密的，是不是真的？”
火凤凰，“是是是，您学识渊博。那个，你们有泡泡的消息吗？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胡志一，“应该还不错吧，我之前见了一次金叔叔，他说泡泡身体比以前好了许多。”
莫莱，“那就好。唉，部长，我们新闻社这样下去就必须招新。成员一直少与五个的话，会被取消社团资格。或者……让莫山和周鹫也正式加入，这样算一下，我们就有六个人。”
火凤凰，“六个？除了泡泡，还有谁不来了？”
胡志一的麦动了，“之前没告诉你，丫丫说你和泡泡都不在，足球赛结束后她就退出了。”
三人陷入沉默，新闻部是在他们一起建立起来的，现在却突然少了两个最熟悉的伙伴。
良久，火凤凰先开口问，“部长，我们还坚持下去吗？”
胡志一想了想，“坚持，就是要赶紧招收新成员，现在就我和莱莱忙不过来。”
莫莱emo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也马上高三，不能招够下一届的新成员的话，新闻部会被学校取消吧？”
“打起精神！”火凤凰突然大声，成功吓到两个伙伴，才语含警告，“姐姐我一不在，你们就这幅德行，小心我以后不认你们！”
胡志一和莫莱赶忙认错，并保证要将新闻部‘不怕死、报事实’的精神发扬光大。
也就是在这天之后，胡志一请了一周假，跟宋明去了绝望要塞。
叶啸以有别的事，没有跟去。
其实是，早一天就同大哥叶吟和金猎他们往要塞去了。
选择这个时间离开除了想要早点抓住仇灵者首脑，还有来自巨狼族内部的矛盾。
叶阑这一族群连续出了两头脱离的巨狼，在今年球赛的巨狼族群聚会中，他作为狼王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质疑。
据叶甜甜说，要是未来十年内他们家族培养不出足够资格的新狼王，就必须并入其他家族。
也就是说，以后风城七匹狼家族就不存在了，几乎所有的安排都必须遵从另一个狼王，这里就有一点十分血腥的事实……
他们的父亲叶阑会被新的狼王处死！
没有一个家族能接受两个狼王。
叶吟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叶啸，这也是他们决定冒险去绝望要塞的原因之一。
叶祺商去世之后，金猎需要在风政府里扶植一个的新代言人，叶吟需要权力位置来插手巨狼族内部的事情，而叶啸还太年轻。
最终进化研究成果，加上抓住仇灵者首领，还有金猎的人脉，足以将叶吟推上高位。
这也是叶吟说服叶啸帮忙的主要理由。
当然，对于叶啸来说，寻求胡志一身体情况的稳定方法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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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风衣拉链一直拉到顶，胡志一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越来越浓郁的丛林。
宋明一路都在翻看资料，户外用电脑被厚重的保护箱装着，看起来很有些高端。
按键声突然停下，胡志一回头，正对上宋明，“不要想，多休息。”
清醒状态下的胡志一无法停止大脑分析周遭空间的情况，经过两天的相处，宋明很容易就能观察出来他的异常。
头痛，烦躁，难以入睡，睡着后容易惊厥……胡志一没有将这些情况告诉任何人，包括叶吟，一旦说了，也就相当于告诉了叶啸。
靠得近了，两人的相处让胡志一很累，烙印甚至不需要主动去感受，就能将他们的情况传达给彼此。
这两天分开，胡志一也就没有刻意控制。宋明开门见山问的时候，他没有隐瞒。
“现在睡不着。”
半小时前刚醒来，大脑过于清醒的情况下强行入睡反而对身体不好。
“结构图整理出来了吗？我先看看。”
“已经有一些，”宋明把电脑屏幕转向胡志一，“这是基础单位结构，包括弹药库、射击点、储藏间、还有休息室等。你先看，不懂的地方问。”
胡志一的视线在平面图上移动，几乎在同时，大脑根据上面标注的数据自动‘绘制’出了立体图。
可爱的是，他甚至能根据附近植被，在那些建筑内添加一两株灌木或鲜花。
“槲寄生会喜欢这样的建筑，古老，潮湿，破旧，到处是可以扎根的缝隙。”胡志一突然莫名说一句，然后问，“我查过一些资料，绝望要塞的建造应该比灵类出现早，人类在这里修建要塞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坐在对面的资料员神情激动地凑过来，刚要开口，他旁边的同事咳嗽两声，“咳咳，保密协议！”
“哎↘”搞历史的资料员叫许尔，平时就埋首研究，没人说话，极强的分享欲被扼杀，满脸遗憾，“憋死我得了！”
宋明也是第一次跟安全部的研究历史的部门合作，说实话，他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这个部门有什么作用。
“别这么严肃嘛，咱们说点跟要塞有关的历史知识，在这次行动范围内的，说说看。”
有他这个队长允许，许尔怕再被阻止，连忙说，“对，根据我们的研究，绝望要塞的历史起码有五百年。
“那么大工程，在生产力还不发达，工业刚刚起步的年代就修建起来，你们猜为什么？”
胡志一还真看过野史，“对付外星人？”
许尔又看向宋明，眼神就想鼓励自己学生粉砂岩的老教授，后者很捧场，“总不能是为了对付灵类吧，灵类历史才几年。”
“都不是，”许尔调出一份文档给两人看，“这是我的论文，已经发表过的。按照我的发现来推测，应该是人类在要塞深入的群山之中发现了极其强大的敌人。这个敌人可能是某个原始部落，或者是跟人类完全不同的智慧生物，甚至他们很可能拥有自己的社会架构。但没有外星来客的证据，灵类出现才一百多年，自然更不可能。”
“不会是人猿吧？就电影里拍摄的那种，或者是有智慧的野人部落？”胡志一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分成了几个独立的部分，一部分在分析要塞的空间图，一部分在计算叶啸大概到了哪里了，另一部分在跟他们聊天。
可他外表没有表现出异常，别人根本发现不了，直到胡志一突然快速地在笔记本上画图。
宋明最先注意到这一细节，马上接话，“这难道不比外星人更离谱？未知力量？”
许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资料里，陈泽则还在看自己的文件，还有两个安全员靠在后座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