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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心偷欢(孤舟子)


“你不是问,生死较量时,你与月霄之间,我希望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吗?”韩卿离一字一句的说:“沈之玄,这就是我的答案。”
他话音落,手上用力一把将刺进沈之玄胸口的利刃拔了出来,鲜血喷涌,沈之玄一个踉跄,随即跪倒在血泊里。
千冥上前来,一把扶住倒下去的沈之玄,“殿下。”
沈之玄依旧看着韩卿离。所以,你不是想谁活下来,你宁可杀了我,只为楚月霄活着。他忍着剧痛苦笑,“很好,我明白了。”他又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武。”
韩卿离说:“我父亲乃武将,而我自幼学骑射,会武又有什么好意外的,是你太目中无人罢。”
若不是自大,又怎么会不查楚月霄的身份,又怎么会没发现韩卿离其实会骑马,身手不错。
沈之玄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了那么多跟头,先是假身份,一步一步被算计,直到搭上自己一条命。他看着韩卿离扶起楚月霄,二人并肩厮杀。
沈之玄受了极重的伤,千冥只好命令撤退,“退回伽关。”
城楼之上,李威看到沈之玄受伤,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立即鸣金收兵,只希望别把将士的性命都折在伽关之下。
北朝撤兵,楚月霄手底下的将领问:“三殿下,要不要乘胜追击。”
韩卿离:“不必。”
那人愣了愣,依旧看着楚月霄。
楚月霄又道:“依韩公子所言。”
两方将士各自撤回,士兵替楚月霄牵过马来,道了声:“三殿下。”
楚月霄看向韩卿离,用眼神表示歉意,主要是士兵也不知道情况,故而只牵了一匹马来。
韩卿离不以为意,直接翻身上马,又伸手向楚月霄道:“委屈三殿下与我共乘一骑。”
楚月霄一把拉住他的手,踩着马镫跨马坐在了他后面,“月霄之幸。”
二人回城后,韩卿离先下了马,随即就往前走。楚月霄赶紧下马跟上,一把拉住他道:“阿离,走那么快做什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韩卿离回头清浅一笑,“我的殿下,先处理你的伤口好吗?”
楚月霄傻傻一笑,二人进了房间。
于世奎上前来,“殿下,属下帮您叫军医过来。”
楚月霄却说:“不必,药箱拿过来,阿离帮我就好。”
韩卿离也只是略懂医术,好在楚月霄因为身着铠甲的缘故,伤并不严重。于世奎放下药箱就退下了。楚月霄褪去上衣,只见他肩膀和手臂上都有伤,最重的一处还是在背上,深可见骨。
韩卿离拿过药棉轻轻擦拭,慢慢的涂药。楚月霄一直盯着韩卿离看,看他仔细又认真的模样。
等韩卿离拿过绷带包扎好,就看到楚月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够了吗,看够了我要包扎背后这道伤了,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楚月霄:“阿离尽管动手,我无碍。”
背上的伤口不好包扎,韩卿离拿着绷带从楚月霄面前绕过去,手上动作不敢太重,是以弄了很久。
二人近在咫尺,韩卿离俯身为他包扎,楚月霄便能看到韩卿离白皙的侧脸,以及完美的颈线没入衣领里,他突然道:“阿离,我……”
韩卿离很认真的在包扎,“别说话。”他将绷带拉过来,在楚月霄胸前系好,这才抬头问:“你要说什么?”
楚月霄反而有些尴尬,“我,我……”他说着突然站了起来,这下二人面对面眸光相撞。
气氛有些微妙,半晌,楚月霄一把揽过韩卿离的肩将他抱住,“阿离,我很想你!”
韩卿离抬手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伤口,只得道:“我亦如是。”他轻轻推开楚月霄,“小心伤口,你是想让我再包扎一次吗?”
楚月霄又是傻傻一笑。
晚上的时候,于世奎上前来敲门,“殿下,晚饭您还和以前一样过去吗?”
以往他都是过去和百里枭一起用饭,不过今时不同,楚月霄说:“你叫人拿到这边来,我和阿离一起吃。”
用过晚饭,楚月霄问:“阿离,今晚你和我一起睡吗?”
其实以前他们经常睡同一张床,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习武,骑马射箭……就像楚月婻说的,是青梅竹马。
然而时过境迁,他们早就不是当年的少年。何况在韩卿离心里,已然有了道跨不过去的坎。
楚月霄见韩卿离没说话,又问:“阿离,你想什么呢?”
韩卿离这才回神,“没什么,好。”
二人躺在一张床上,却又都显得有些拘谨,终究不复往日那般无所顾忌了。
沉默了很久,楚月霄才开口打破了寂静,“阿离……”然而叫出口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本来想问阿离在北朝过的好吗?可明知道他过的不会好,或者比想象中还要不好,毕竟沈之玄的手段他是领教过了。
韩卿离“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楚月霄突然坐了起来,“阿离,对不起。”
韩卿离也坐起身,“月霄。”
楚月霄继续说:“当初要你替我为质,我明知道会受辱于人,还是让你去了,后来他们逼迫我出兵,我明知你会有危险,还是听了他们的安排,我……”
韩卿离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我愿意的,何况我知道月霄的心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皇上和皇后他们,是我没能力,是我……”
楚月霄突然一把握住韩卿离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沈之玄,是北朝人要赶尽杀绝。对了,阿婻她?”
韩卿离道:“我让夙影保护公主,沈之玄一出事,夙影就会带着公主逃出浔阳城,有暗桩的保护,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来找我们。”
楚月霄拉过他,让他看着自己,“阿离,我们不说这些,不论对错,还和以前一样,好吗?”
韩卿离笑了一声,反握住楚月霄的手,“自然,我们一起复辟南朝,将来你做帝王,我为将相。”

次日,楚月霄带着韩卿离见百里枭将军。
百里枭与韩卿离其实是熟人,甚至百里枭与韩卿离的父亲是故交。韩卿离行一礼道:“卿离见过百里将军。”
百里枭亦拱手,“韩公子。”须臾,他说:“殿下出兵的主意是我出的,当时情况,望韩公子理解。不过昨日一战,若非韩公子解围,还真是凶险万分。”
对于韩卿离昨日的表现,百里胜并不意外,作为丞相韩长风之孙,其父又是守卫武邑的将军,都说虎父无犬子,韩卿离文武双全,这是整个南朝都知道。不过纵然韩卿离是个奇才,那种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放弃,也只能说生死有命罢。
韩卿离是真的能理解,以南朝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是如今这般剑走偏锋,既然选择了出奇制胜,总归是要放弃点什么,又哪有处处两全的道理。“百里将军大局为重,卿离自然明白。”
百里枭再次一拱手,这次他是真心敬佩韩卿离高风亮节,君子雅量。“不愧是丞相之孙,大将军之子。”
之后三人召集诸位将军议事,就目前与北朝两军对垒,伽关之下的他们该何去何从进行讨论。
几乎所有将领意见都是统一的。沈之玄受重伤,应该趁此时机一鼓作气拿下伽关,进而攻破钜辘城,只要攻下钜辘,北朝便无险可守,到时候南朝军队便可放马直取王都浔阳城。
百里枭一直没有说话,等所有的将领发表完意见,他问韩卿离,“韩公子的意思是?”
韩卿离:“放弃伽关,直取长乐。”
此言一出,众将领哗然。
眼下沈之玄受伤,北朝军队正是军心不稳之时,此时二十万大军强攻伽关,必胜无疑。而这位韩公子竟然说要放弃伽关,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难免让人怀疑居心不良。
有人道:“韩公子这两年不在,想来是不了解我们南朝军队的实力,既然能攻下一次,就有能力再攻下第二次。”
有人语气不善,“韩公子在北朝两年,莫非与那位洛王日久生情,这是怕我们杀了沈之玄吗?”
楚月霄指着那人道:“你休要胡言,阿离他……”
韩卿离拉了拉楚月霄的袖子,摇头表示无碍。
百里枭说:“韩公子只是发表意见,各位意见不同没什么,还请注意言辞。”
其实韩卿离替楚月霄为质,在南朝人心里还是很敬佩的,只是自古人心善变,韩卿离在北朝两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敢拿南朝的未来去赌。
又有人道:“沈之玄重伤,北朝军心不稳这是事实,韩公子说要放弃伽关直取长乐,总要有个理由让我们信服。”
韩卿离道:“诸位将军的意思卿离明白,只是伽关易守难攻,就算沈之玄受伤,北朝军队也不会后退,反之,只要北朝坚壁清野,他们有钜辘城作为供给,而我们粮草短缺,反而不利。”
之前伽关失守最主要的原因是伽关守将无能,而沈之玄手底下那些人,不会因为主帅受伤就成了一盘散沙,而且之前是突袭,现在伽关早就有了万全的防备。何况西南本就不是南朝的地盘,一应供给都是自给自足,得不到任何支持。
相反,长乐城本就是南朝皇城,虽然也有重兵,但南朝人心思变,在那里,南朝才能更好的延续。韩卿离道:“只要我们攻下长乐城,到时候那些尚在观望的藩镇自然前来投诚,那时南朝军队壮大,自可再取北朝王都。”
有人说:“长乐城也不是那么好攻陷的,虽然南朝的根基在那。”
“本将同意韩公子的看法,之前本将和殿下也在长乐城安排了暗桩,若能里应外合,自然能一举攻下长乐。”百里枭又问韩卿离:“不知道韩公子可有更好的法子?”
沈之玄受伤,伽关守军的军心多少会有影响,又要面对西南军队的强攻,对于旁的事情自然无暇顾及,或许根本就没心思去想西南军是不是少了什么人,在谋划着什么。
韩卿离又说:“只要两万骑兵奇袭,余下的兵力在伽关故布疑阵,长乐城一旦攻下,西南所有兵力全都撤回长乐,就算沈之玄再去回援,我们的人也能紧随其后,与长乐城里的军队里应外合。”
百里枭拍手道:“甚妙,殿下,就由我率军偷袭长乐城,你与韩公子留守西南。”
楚月霄:“可是……”
百里枭说:“那位洛王识得殿下与韩公子,只有你们留下,他才不会起疑,而且我相信韩公子有办法拖住那位王爷。”
楚月霄又说:“那将军便多带些兵马。”
“不可,”韩卿离道:“大批兵力撤走,会引起沈之玄的怀疑,何况既是突袭,就得轻骑兵。”
百里枭率两万轻骑兵趁着夜色出城,直往南朝长乐城而去。楚月霄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阿离,你说百里将军会成功攻下长乐城吗?我又能做些什么,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韩卿离看着他,“月霄放心,百里将军率两万轻骑兵足以。”
长乐城的布防韩卿离上次刻意查看过,多少知道一些。最多不会超过三万兵力,然而北朝最强的军队乃是沈之玄手底下的西山大营,西山大营一半兵力在伽关和钜辘城,一半尚在浔阳城,距离长乐城至少三日,而且西山大营的军队要守卫北朝王都,是以不会轻易全部调动。
至于伽关的兵力,他们同在西南,并没有任何优势。
韩卿离又说:“至于长乐城那边,二殿下尚在城中,有他主持大局,你担心什么。对了,你的伤如何,我替你换药吧。”
楚月霄只得道:“好。”
韩卿离拉着楚月霄进房间坐下,随即拿过药箱来。“你坐好不要乱动。”
楚月霄褪去衣袍,看着韩卿离认真替他上药,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就好像他们又回到最初,那种风流肆意的时候。而这两年来的辛酸风霜都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阿离,有你真好!”
韩卿离抬眸看他,反而被他那种傻傻的样子逗笑了,“我的殿下,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
楚月霄要说什么,最后却选择了闭嘴。
韩卿离继续给他上药,仔细的擦拭,一点一点的涂药,又给他绑绷带。
楚月霄一直看着,看着他眉眼轮廓,好像那么好看的眉眼他以前不曾注意到,南朝人都说丞相之孙韩卿离乃是泽世明珠,皎皎君子,可他们天天在一起,那时竟没有发现他是这般风流如画。
曾经那么多年,他和韩卿离一直在一起,别人眼中的绝色尤物,他却真的只当他是好友知己。或许是分开的这两年,浅尝所谓相思的苦涩,他才慢慢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也能欣赏到和以前不一样的韩卿离。
楚月霄突然站了起来,“阿离,我想,我喜欢你!”

第37章 相思入骨 .“你我之间,算不算...
韩卿离手上的绷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楚月霄一把抓住他的手,“阿离,我喜欢你!这两年,我很想你,很想!”
韩卿离弯腰捡起绷带,平静的继续替楚月霄包扎,“殿下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说话的功夫已然缠好了绷带,随即将药箱收拾好,拿着便往前走去。
楚月霄冲着他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阿离,这两年我真的很想你,相思入骨,你知道这两年来,我就是念着你,才能一路走到今天的。”
韩卿离放下药箱,“殿下休要胡言,这世上没有断袖的帝王,更没有皇帝无后的道理。您不要胡思乱想罢,今晚,我去外面睡。”
韩卿离转身就走,楚月霄却上前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阿离,我没有胡说,既然没有断袖的帝王,那我便不做皇帝,只和阿离在一起。”
韩卿离抬眸看着他,“月霄,你说什么呢?我们之间,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
楚月霄打断他,“为什么不可能,是阿离不喜欢我吗?”
那人就那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韩卿离却不知道怎么说,“我,我……”
楚月霄又说:“还是阿离觉得我太没用了,配不上……”
韩卿离突然伸手赌上他的唇,“我不是那个意思,月霄,为一人放弃天下,不值得。”
“违背纲常伦理,冒天下之大不韪,会被天下人耻笑,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他问:“月霄,这是你想要的吗?”
“是,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想要阿离一人,这江山天下若有阿离陪伴也就罢了,若是容不下阿离,那么不要也罢!”楚月霄问:“阿离,抛开这些,你,喜欢我吗?”
韩卿离说:“我,不知道。”
楚月霄反而很开心,不知道代表了至少不是不喜欢,他又叫了一声,“阿离。”话落,他低头去吻韩卿离。
韩卿离并没有躲开,而是抬手抱住他。
楚月霄在韩卿离面前一直都是很听话的那种,韩卿离长他两岁,自小他都像个弟弟一样跟在韩卿离身边。后来长大了,他们是知己好友,可他心里却把韩卿离当成兄长一般敬重。韩卿离说什么他都愿意听,愿意执行。
不过韩卿离性格温和,对谁都是一贯的亲厚,知分寸。对楚月霄,他们是很好的朋友,是无话不说的知己,可他也敬楚月霄是主,他是臣。
或许很早的时候,他们早就情愫暗生,只是不曾察觉罢了,两年的分离,反而因为相思之苦暴露了爱意。
楚月霄很温柔,轻轻浅浅的吻,慢慢的舔舐着他的唇,一点一点的用舌头试探,好像总要征得韩卿离的同意,才会去加深那个吻。
韩卿离仰着头回应着他的深情,让那个本该浅尝辄止的吻更加的深沉。最后点燃了星星之火,让本该约束的情与欲覆水难收。
楚月霄从一下一下的轻酌浅尝,逐渐变成了更为炽热的吻,仔细的舔抵着他的下颌,又浅浅的咬着他的耳根,最后慢慢的将唇落在颈上,吮吸啃咬,放纵着冲动。
野火燎原,本是常态。
直到楚月霄的手掀开韩卿离肩上的衣衫。
韩卿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推了他一把。
楚月霄急问:“阿离,你,怎么了?”
韩卿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想到那里有沈之玄留下的痕迹,便下意识的抗拒,“我,还没准备好……”
楚月霄忙替他拉好衣服,“阿离,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韩卿离却道:“你先睡吧,我想一个人待会。”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城头之上风很大,瞬间便凌乱了人心。
他一手攀着城墙,一手却覆上自己的肩头,那里有沈之玄留下的刺青,如果,如果被楚月霄看到,又会怎么想。他不过是肮脏的残躯,又凭什么得到楚月霄的深情。如果楚月霄知道他曾雌伏于别的男人身下,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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