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总是想要落泪。
但他过去从来不会拥有这种感觉。
他麻木不仁,哪怕是对待自己的痛苦,也置身事外,一面深陷其中,一面冷静抽离。
可是现在,他不仅感受到了痛苦和悲伤,还让眼泪湿了脸。
叶拙眨了眨眼,把眼泪一股脑挤了出来,仿佛就像这样就能重新戴上波澜不惊的面具。
他已经说了这么多,季隶铭应该会放弃了吧。
季隶铭的手指忽而靠近在脸侧,指尖是笔墨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一个吻再次覆盖在叶拙残余着两人激吻后的水润嘴唇上。
轻而浅,啄吻碰触着叶拙倔强的嘴巴。
“我做不到。”季隶铭鼻尖与他相抵,“你也很难受是吗?你是因为难受才哭的吗?”
季隶铭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几乎把叶拙包围起来。
他身上的温度也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叶拙。
他在吻慢而密落在他嘴唇上,一次又一次,亲的发出啧啧水声。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才会因为这些难受,对吗?”
在季隶铭满目期待下,叶拙轻轻点了点头。
头颅轻点的时候,叶拙如释重负。
对,他喜欢季隶铭,也在为此感到悲伤。
“可是我……”
叶拙的担忧再次被吻堵了回去。
他沾染着眼泪的眼睫像落入水中的黑色羽毛。
季隶铭问:“那你想和我分开吗?”
叶拙稍作挣扎,抿唇说:“我们还没在一起。”
季隶铭亲了亲叶拙的嘴角,“那你想从今以后和我都没有关联吗?”
叶拙被他问住了。
没有任何关联……
叶拙不是这样想的。
他是希望自己能和季隶铭不再以暧.昧的关系相处。
如果季隶铭愿意,他们也可以退一步,重新做回朋友。
但现在想来,这种想法真是过于自私和天真。
他以什么身份要求季隶铭和他只做朋友?
还是说,其实自己还是想要季隶铭对他的好,但不愿意给季隶铭一个恋人的身份,就是为了躲避负责和心里的愧疚。
叶拙无地自容,重新鼓起勇气。彻底没有关系也好,这样季隶铭才能更自由。
但季隶铭又靠近亲了亲他的嘴唇。
“那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在不影响你健康的前提下,我不会再干扰你。但是你也要自己放在工作前面。我不是不想让你工作,如果我真的想阻止,那在你进入工作室之前,我就会想办法让所有人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可是我没有。我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地施展自己的能力,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得到你应得的成就。
你不愿意接纳我给你提供的帮助,这也没有关系,你的人生有你自己的节奏,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身体。”
叶拙鼻尖和眼睛都哄着。
季隶铭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脸。
“要不这样好不好,我让工作室多开几个实习生的位置,我们多给一些人机会,新实习生进来之后和你一样工作,这样你身上的担子也能减轻一些。”季隶铭问:“这不算我给你开的特权吧?”
叶拙摇头,但心里又开始了新的担忧。
“不是这样的,现在用这种方法解决,以后还会有别的问题。”
“不要想以后。”季隶铭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信服的气场,“以后的可能太多了,所有未知都不该提前担忧。你要相信如果我们能及时沟通,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很多问题是可以提前解决的。”
过去他们因为把事情藏在心里,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
事到如今,季隶铭不顾一切地把所有话说出来,就是为了不要再留下遗憾。
叶拙所纠结的那些,他也该一起放下。
未来是以何种面目来临,他们谁也不知道。
只是当下,他只想和叶拙在一起。
季隶铭愈发觉得叶拙红着眼睛的样子可爱。
明明委屈又伤心,还要硬起心离开。
季隶铭刚靠近,叶拙却偏过脸去。
叶拙眉宇间有些赧色,“能不能别亲了……”
他的脸热得都能着火,季隶铭还总亲来亲去的。
“抱歉,有点忍不住。”
季隶铭嘴上道歉,嘴唇又贴了上来。
叶拙坐在桌上,季隶铭双手撑开在他身侧,手掌轻轻压在叶拙的手背上。
鼻息交融间,季隶铭看出叶拙并不抗拒。
“再亲最后一次。”
现在的最后一次。
以后还有更多。
他们在客厅的桌上忘情地接吻。
这个吻亲亲停停,被延长到五分钟还久。
叶拙有些呼吸混乱,而季隶铭还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
“咚—”
塑料盒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旖旎。
叶拙手里的药盒没有拿稳,顺着掉在地面。
“掉了……”叶拙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但季隶铭没有要管的意思。
余光间,叶拙发现季隶铭的身后,也就是他正对着的楼梯上站了一个人。
历文刚刚睡醒,一下楼就亲眼目睹到叶拙和季隶铭在客厅桌边激吻。
他惊诧到连下楼的动作都忘了。
直到叶拙慌乱地推开季隶铭,才开始往楼上走。
但他太惊讶了,以至于左脚上来了,那只拖鞋还遗漏在下面一层的台阶上。
历文硬着头皮下去穿鞋,对着叶拙打了个招呼。
“你们继续哈继续,我在梦游呢。”
上楼之后,历文惊魂未定。
他们俩的够野的啊……
居然在客厅就这样那样了。
难道他也是play中的一环吗?
如果他要是再迟一会下去,以叶拙他俩刚才的姿势,看到的岂不是季隶铭的腚和叶拙的腿了……
历文单手撑着自己还疼的腰,心里感叹小年轻真有精力。
联想到叶拙上午郑重其事地说要说一件事,历文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感情生活顺遂,床上关系多姿多彩,工作也不错,还能宣布什么……
总不能是有了吧。
历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人的思路已经跟不上了,继续回房间休养生息。
年轻人玩得动,他已经玩不动了。
叶拙一脸尴尬地从桌子上下来。
他想自己以后再到客厅,看到这张桌子都会无比尴尬。
历文惊讶到张大嘴巴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
他躲开季隶铭的再度靠近,“别,不要了。”
他说话时嘴巴都酸着。
季隶铭早已满足,错过这一个吻也表情愉悦。
他把药盒捡起递给叶拙。
“把这个装进行李箱,要是你的放不下,就放在我的行李箱里。”
叶拙眼眸闪烁,“你和我一起回S市吗?”
“是我跟着你一起回S市。”季隶铭笑了笑,“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狂风暴雨,孤舟难行。
如果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孤独无助。
历文在房间里时而捶胸顿足, 时而哀叹悲愤。
他好好养大的孩子,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季隶铭在一起了。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历文越想越生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父亲都很难待见女婿。
无论女婿是什么样什么人,当爸的都会觉得不会有人比自己对女儿更好。
历文现在看季隶铭完全不是过去的滋味。
季隶铭啊季隶铭……还真让你小子尝到甜了。
历文心情复杂, 好似调料盘地五颜六色。
要不是实在饿得受不了, 历文根本不想下楼。
尤其是看到客厅那张桌子, 历文更是直接闭着眼绕过……
亲眼目睹叶拙和季隶铭靠在桌上接吻太有冲击力。
历文宛若一个怨灵似地来到餐桌边。
他坐下的时候, 叶拙都没有吭声。
历文的心情是悲愤交加。
叶拙也同样复杂。
在他本打算和季隶铭彻底分开,最后却成了自己一边流眼泪, 一边和季隶铭接吻, 这样狼狈奇怪的画面还被历文撞个正着。
叶拙此时就想穿越回去, 在季隶铭第一次亲他的时候直接躲开。
现在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口,尴尬地保持沉默。
“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历文端坐着,表情严肃地犹如法庭上的审判长。
他正义凛然,眼睛看着叶拙,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你机会,快点告诉我。”
叶拙:“其实也没什么……”
因为他早上想要断掉的关系, 现在不仅没有断掉, 反而飞速前进。
“没什么事情,你们晚上做这么丰盛做什么?”
历文冷眼审视着桌上的玉米排骨汤、糖醋小排、红烧鸡杂、蜜糖桂花藕、话梅小番茄、白灼虾、蟹粉豆腐, 还有一只烤制金黄的香茅烤鸡。
“咕咚——”
“审判长大人”很没有骨气地被这些“贿赂”打动了。
历文饿得快要吐魂, 看到这样琳琅满目的菜,靠着坚定的意志力才忍下来。
“啊对了。”叶拙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上好的红酒, “这个是季隶铭说留给你喝的。”
历文扫了一眼,差点晕厥。
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季隶铭就是故意拿酒来讨好我!
但哪怕它再好,我也不能因为区区一瓶酒就动摇了!
历文咬着牙把酒推到一边去,这个过程里,他心里都在滴血。
“小叶子,你居然有事瞒着我,你都不在意我为你的担心。你远在S市的老师傅操碎了心,就怕有坏人把他的小徒弟拐走,你呢……”历文的痛心疾首在拒绝诱惑后更为深切,“你都没有和我透露过一点信息,直接给我王炸,你都把我炸晕了啊。”
叶拙有些心虚,“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在早上的时候,他和季隶铭还是清清白白。
好吧,如果算上在季隶铭办公室的那五分钟,他们之间也不算非常清白。
历文:“老实交代,你们的关系是怎么个发展过程?我要好好审判一下你们的感情发展是否正当。”
他都忘了,当初奋力撮合叶拙和季隶铭的也是自己。
但这个问题,叶拙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他和季隶铭的感情是怎么发展的?
没有什么惊动天地的大变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节点。
好像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在相处中慢慢变化的。
每天见面说话,他们都在对彼此更了解一些。
可能是季隶铭明确表达要追求叶拙那时候开始,叶拙才慢慢正视自己是否对季隶铭的感情变了。
叶拙的眉头因为苦思冥想而皱起。
这副表情落在历文眼中,就成了痛苦懊恼。
但一道色泽鲜亮的荷塘小炒从历文眼前飘过,他的视线直接被牵引着来到桌上。
季隶铭放下菜,脱下围裙,笑着和历文说:“好了,你就别逗叶拙了,其实我们确定关系也就是下午的事情——你也看见了。”
季隶铭是三个人里唯一一个提到下午脸色如常的人。
叶拙回想起来,除了羞赧就是尴尬。
历文的脸也是涨得通红——气的。
所以在季隶铭这时候又侧脸亲了一口叶拙的脸时,历文“嗷”一声捂住了脸。
“救命啊,我真的没眼看了,伤风败俗啊,在一个老人家面前这样。”
他语气夸张,叶拙推开了季隶铭,小声说:“别这样。”
季隶铭笑了笑,继续回到厨房洗手。
历文很郁闷地打开了刚被他推走的酒。
他猛地一大杯,和叶拙说:“我心情很郁闷!”
不用他嚷嚷,叶拙也能看出来的。
“我好不容易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历文无力哀嚎:“还不如不告诉我这件事,现在猛地一下让我知道,我的心脏真有点接受不了。”
季隶铭是好人。
可是当季隶铭和叶拙在一起之后,他在历文眼里就面目全非了。
季隶铭再好,也会有缺点。
谁能保证他以后会对叶拙永远好?
万一季隶铭又辜负了叶拙,那叶拙又该怎么办?
历文心里的担心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他多想回到当初,让自己别撮合季隶铭和叶拙了,信谁都不如信自己,叶拙跟着他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叶拙托付给别人呢?
历文越想越郁闷,抓住叶拙的手,“那你以后还能和我一起浪迹天涯吗?”
叶拙的表情有些微妙。
历文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不是准备把你养在家里,让你安心嫁入豪门不要再到外面去抛头露面了?!”
过去那些狗血电视剧的剧情他全都想起来了,每一个都能套入叶拙和季隶铭之间。
清贫小白花被花言巧语的豪门富二代哄骗结婚,然后又被关在家里限制自由,无法实现自我价值的小白花郁郁而终。
或者是老谋深算的男人只想让老婆给自己生孩子,其他都是虚情假意。
季隶铭坐下来,发现季隶铭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了杀气……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起身给历文倒酒。
“厉老师可不要乱说,我好不容易才把叶拙哄回来的。”
“你不好容易哄回来那是你自己有问题,你要反思自己好不好。”
历文看着季隶铭横竖不顺眼,现在说话更是蛮不讲理,“你就说叶拙以后要和我出去,你会不会限制他?”
季隶铭挑眉,“这个问题不该问我,我只是和叶拙在一起,而不是得到了叶拙的支配权。他想和谁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他自己决定好了,我都不会插手。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不需要一个人做我的陪衬,也不需要一个人时时刻刻以我为先。”
历文想挑剔都没找到毛病,“哼,算你有点觉悟……”
他闷闷地低下头,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
历文:“那我们要是打算去北极呢?”
季隶铭:“想去就去啊,我也去过,记得保暖,没什么问题。”
历文:“那我们要适当打算徒步去沙漠呢?”
季隶铭的眉心有些皱起,“找到靠谱的团队带领,同时保持信号联络,带好物资。”
历文哼了一声,咬牙问:“那我们要是打算去原始森林拍食人族呢?”
季隶铭皱眉的痕迹越发明显。
叶拙忍不住了,开口说:“这些不太可能吧……”
历文一拍大腿,“小叶子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啊?我这是拷打他的内心,看他能承受多少,你怎么现在就胳膊肘向外拐了。”
历文就是要逼得季隶铭“原形毕露”,让叶拙逼问的可能性不大,这个恶人只有他来当。
季隶铭:“既然我已经决定和叶拙在一起,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有很大的风险……我会放下手里的一切一起去。”
叶拙想去那就去。
但如果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他就跟着一起去。
眼看着话题越发走偏,叶拙开口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们是摄影师,不是冒险家,除了工作时间不固定外,只是有部分项目存在风险。”
历文故意把危险的那一面放大,就是为了看季隶铭的想法。
从历文低头狠狠啃排骨的样子,想来季隶铭已经在历文这里通过考验了。
季隶铭都准备生死相随了,历文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他只能在排骨里挑挑骨头了。
季隶铭和叶拙对视一眼。
叶拙得到一个安心的笑容。
历文忽然开口,语气愤愤不平地说:“笑笑笑,今天一晚上就看见你在笑了。”
他嘟囔着,“那可是我的徒弟,说拐走就拐走了,还笑地这么灿烂……”
历文独自喝起酒。
这样的历文在之前看过一次,那次还是因为说起程松柏和他的过去。
季隶铭从叶拙眼中看到无奈。
看来历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现实。
叶拙刚刚打开历文的房门,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历文又哭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哭嚎。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啊,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孩子交出去。”
历文这次不是干嚎,而是真的抱着叶拙呜呜地哭。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季隶铭跟在后面,帮叶拙把房间门推开。
历文这幅苦口婆心的模样倒也不惹人讨厌。
他们都知道,历文只是作为过来人,既不相信会有稳定的爱情,也担心叶拙会再次受伤。
叶拙把历文扶到床上躺着的时候,历文抓住叶拙的手不放。
“这门亲事也没有彩礼,也不领证,我怎么能安心啊?”
季隶铭笑着问:“那你打算要多少彩礼呢?一百万够不够?”
历文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眼放光地和叶拙说:“你听见了吗,他终于暴露了,他打算用彩礼买你!爱情!是可以!买卖的!吗?!”
历文已经喝得稀里糊涂,甚至要高歌一首《爱情买卖》,还没忘记让叶拙当心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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