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对此反应冷淡：“我还是持保留态度，布鲁斯。”
布鲁斯皱眉，问出了他一直很好奇的话，“你是蝙蝠侠的粉丝，对吧？”
尼诺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蝙蝠侠会救你？”
布鲁斯问道。
尼诺沉默了很久，他咬着牙，呼出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就在布鲁斯以为尼诺打算敷衍过去或是干脆不回答的时候，尼诺仰头靠在了墙壁上，他拒绝看向布鲁斯。
“我只见过蝙蝠侠一次，”尼诺冷漠道，“他不是来救我的。”
布鲁斯愣住，他想起来了，他头一次见到尼诺·佩蒂特本人，不是在韦恩孤儿院里，也不是在哥谭中学。
那时他听说凡妮莎的情人最近另有新欢。
“他拍了好几件珠宝给那位了，”布鲁斯当时的女伴，叫什么来着，布鲁斯记不清了，只记得女伴说道，“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宝贝，藏得死死的，比凡妮莎还严实呢，一点也不给我们看。”
这不对劲。
在哥谭上流社会的大部分人看来，像凡妮莎这样的女人是奢侈品却也是消耗品，是装点身份的物件，是彰显权力的东西，是挂在臂弯上的移动摆件。
是什么能让这样一个人把他的新情人给藏起来呢？
首先排除真爱的选项，那其实在哥谭，就只剩一个原因了。
他的新情人不合法。
布鲁斯摆脱掉女伴，换上蝙蝠装去了男人的别墅。出乎他意料，那个男人的新情人是个男孩。
而他真的为这位新情人目眩神迷。
猎物和猎人的位置颠倒过来，原来情人才是拿着刀的猎手，而富翁只是被追逐的兔子。
猎人引诱兔子，挑逗兔子，却不急于杀了兔子，男孩让男人为他目眩神迷，却始终拒绝男人的触碰。
“还不到时候，亲爱的，”男孩的声音比蜜糖还甜，“我母亲最爱的那条蓝宝石项链呢？”
“尼诺，甜心……”是男人苦苦哀求的声音。
“耐心点，”男孩竖起一根手指挡在他和男人之间，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母亲最后挥霍掉了她最心爱的那条项链，还记得你送她时候说的话吗？”
男孩眨着和他母亲一样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凡妮莎，你的眼睛比宝石更美丽。”
他笑着和男人对视：“那我的眼睛和宝石相比呢？”
第二天，男人又去拍卖会，他着了魔一样重新拍下了那条项链。
布鲁斯全程沉默地跟着男人，要阻止尼诺·佩蒂特吗？要阻止他杀掉抛弃他母亲的情人吗？要保护那个恶心透顶的男人吗？
施害者是走投无路的受害者，而受害者是曾经漠视人性的施害者。
布鲁斯注意到尼诺对男人的信息了如指掌，他知道男人的资产剩余，知道男人别墅的安保密码，通过跟踪，布鲁斯甚至发现尼诺清楚地知晓男人仆人的秘密并加以利用。
尼诺在给自己制造一个干净的杀人场地。
在男人拿着项链的当晚，布鲁斯提前跟在男人后面，他透过窗户看着男人打开项链盒子，蓝宝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印出和尼诺眼睛一样的光芒。男人缓缓将手伸向尼诺的肩膀，而尼诺藏在背后的手比出了一个手势——
布鲁斯跃出去，他打破了窗户，玻璃碎片和蝙蝠一起闯进房间，男人惊呼之下下意识拉住尼诺的手，将男孩作为盾牌挡在身前。
“不许过来！”他一只手掐住尼诺的脖子，一只手抓住手腕，男人面目狰狞，“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可男人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脖子上，逐渐印出两个掌印。
尼诺不闪不避地直视蝙蝠侠，脸上没有一点惊慌或者求饶的神色，甚至带着微笑看着布鲁斯即将脱手的蝙蝠镖。
“如果你杀了我，”他用口型对布鲁斯说，“我也会杀了他。”
布鲁斯掷出蝙蝠镖。
尼诺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蝙蝠镖擦过他的发丝，重重没入身后男人的肩膀，男人痛呼一声，捂住自己的伤口。
掌印变淡了。
尼诺趁机挣脱开来，他盯着布鲁斯向前一拳敲昏男人，拽着男人如同拽着一头肥猪。
“他被捕了，因为贿赂官员、洗钱和走私毒品。”布鲁斯用蝙蝠侠的声音告知尼诺。
尼诺轻轻地笑了：“蝙蝠侠先生，这座城市百分之六十的人都干过你说的任意一种罪名。”
“我会阻止的。”布鲁斯转向尼诺。
尼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窗户中吹进来的冷空气里发抖，他没有说话，布鲁斯也是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尼诺是在等他逮捕自己。
“走吧，”布鲁斯说，“回家去，孩子。”
结果尼诺突然崩溃了，他哭得撕心裂肺，毫无美感，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他蹲在地上像一只伤心的小兽，“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他哭道，“我妈妈死了！！”
布鲁斯感道一阵心酸，他伸手试图扶起孩子，却被尼诺连爬带滚地躲远，“你根本不是来救我的，我知道，”尼诺朝他低声嘶吼，“你是来抓我的。”
他绝望地问道：“为什么不把我带走？”
布鲁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只好又重复了一句，“走吧，孩子。”
“去读大学，去工作，去离开这里，”布鲁斯干巴巴地说完这几句，发现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台词，只好又对孩子严肃地保证了一番，“我会处理这件事。”
布鲁斯给戈登打了电话，带着晕倒在地上的男人走向窗户。
他跃出后回头，看见了赤着脚的尼诺正弯下腰。
男孩捡走了布鲁斯遗弃的蝙蝠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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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尼诺缩在墙角，看着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消散在封闭的地下室内，他耷拉着眼，实际背在身后的双手正在小女孩的配合下使劲扯着绳子。
女孩的力气算不上小，但那伙人用的绳子也很结实，留在尼诺身边的小女孩叫海蒂，是双胞胎中的妹妹，性格比她姐姐急躁一点。
海蒂见半天撕扯不开绳子，索性直接上嘴开咬，尖利的牙齿没轻没重，一会咬在绳子上，一会咬在了尼诺手腕上。尼诺疼得眉角都直抽抽，但作为一个使唤小女孩的屑成年人，他也没好意思当着正在努力帮他解困的女孩面前开口叫疼。
再看向哥谭宝贝那边，布鲁斯·韦恩似乎没力气动弹了，也和尼诺一样窝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额头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那双被时尚杂志天天吹捧的眼睛。
“解开了，”海蒂咬断最后一根绳子，她贴着尼诺的胳膊坐在他身边，小声问道，“要去帮他也解开吗？”
尼诺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向门口，“外面的人还在吗？这个门应该可以撞开？”
海蒂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思考了一秒就理解了尼诺的意思，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穿墙而过去找她的姐姐。
而布鲁斯却以为尼诺刚刚的那句话是对他说的，哥谭宝贝也望了望唯一那道通往外界的铁门，“我有段时间没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尼诺咬了下嘴角的伤口，让脑子清醒过来，“再等等，他们收到第一笔钱后，肯定会让你在镜头面前录个面。”
他的肋骨还在随着呼吸疼痛，但尼诺在哥谭学到的最好的教训就是如何在逆境中忍受疼痛，尼诺盯着铁门，他估算了一下铁门的重量，如果双胞胎女孩一起发力，再加上自己从门内往外撞击，锁芯还是有可能被震断的。
尼诺把被海蒂咬断的绳子在自己的双手上松松打了个结，扶着墙站起来，把耳朵贴在铁门上，试图听见外面的动静。
有人正在点燃一根香烟。
尼诺屏住呼吸，听见门口的人越走越远，走廊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然后这人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他踏上了滋滋作响的老旧楼梯——
随后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婊（子养的——开枪——”
有人闯进来了，可能是想救他们的人，也可能就是哥谭特色黑吃黑。
不管怎样，这可能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尼诺一阵牙酸，他来不及详细告诉布鲁斯外面的情况，直接扑向男人那边，他顾不上自己双手绳子断裂的事实，伸出手试图解开布鲁斯的绳子。
布鲁斯瞪大了双眼，“等等——”
束缚住男人双手的绳子一扯就断，尼诺尴尬地拿着绳子和布鲁斯对视，双方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尴尬。
尼诺几乎肯定布鲁斯一定不像电视里表现出来的那样白痴。但他只是抽了抽嘴角，没有在这个时候过多纠缠，“我们得走了。”
布鲁斯紧跟在尼诺后面，“我数三、二、一，”布鲁斯说道，“我们一起撞门。”
这回轮到尼诺神情大变，他脑子转得飞快但一时竟然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阻止布鲁斯和他一道撞门，这时候再去把双胞胎女孩叫进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三——二——”尼诺硬着头皮和布鲁斯一起站在门边。
“一！！”
铁门飞了出去。
尼诺使劲闭了闭眼，他一时间不忍心看着布鲁斯迷茫的表情和门口双胞胎女孩长大的嘴。
“哈哈，”尼诺干笑道，“这个门一定很久都没有换过了吧。”
站在一旁的布鲁斯，看了一眼地上厚实的铁门，也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啊，都年久失修了。”
女孩们：“？？？”
对不起，尼诺心想，他真的不是故意在小女孩面前扯谎，大概成为成熟的大人的必修课就是迈出抛弃良心和脸皮这一步。
“这边走。”女孩们伸手指路，她们已经几乎耗尽了能量，又变成几乎透明的样子了。
尼诺拉了一把布鲁斯，率先撒开腿跟着跑。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尼诺身后，这栋哥谭废弃建筑的地下部分宛如迷宫，尼诺跟着女孩一路飞奔，朝着地面跑去。
两位成熟的哥谭大人此刻显露出了被这座城市捶打后的老练，对他们身后的谩骂和枪声直接忽视，仿佛这是什么跑酷游戏中的BGM，尼诺跟着女孩跑进消防通道，打算顺着消防梯爬上路面。
但当两人看见爬满铁锈并且摇摇欲坠的梯子，还是都沉默了一下。
尼诺咽了口唾沫，“我回去后一定健康饮食。”
布鲁斯冷静指出：“这座梯子不可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
“你先走，”布鲁斯说道，露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那群绑匪可舍不得杀我。”
尼诺瞧着和电视上判若两人的哥谭宝贝，问道：“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尼诺紧盯着布鲁斯，“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回不去？”
“我受过专业绑架训练，”布鲁斯说道，露出来了个傻兮兮的笑容，仿佛刚刚冷静让尼诺先走的人不是他一样，“我被绑架过上百次了。”
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有钱的烦恼。”
“这样啊，”尼诺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杰森·陶德也受过训练吗？”
一瞬间，布鲁斯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哥谭的寒风给冻结住了，尼诺甚至有点害怕此刻布鲁斯露出来的表情。但很快，布鲁斯那副吓人的神情就收回去了，停留在他脸上的只是一种很纯粹的悲伤和疲倦。
还有深深的愧疚。
“我训练过他，”他轻轻地说，好像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醒某个男孩在地下的美梦一样，“但我还是不够好。”
布鲁斯没有撒谎。
“抱歉。”尼诺坦诚道。
尼诺扭过头，不再浪费时间，伸手抓住消防梯，在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中开始向上爬。
感谢尼诺长期以来的胃病限制住了他的体重，也感谢尼诺小时候在哥谭地下赌场上蹿下跳的那段时间打下的坚实基础，总之虽然攀爬的过程让人很不愉快，但尼诺也顺利地带着一身冷汗爬到了顶端。
“快上来！”他压低声音冲着布鲁斯叫道。
可轮到布鲁斯的时候，梯子的情况就更加恶劣了。
这主要布鲁斯的体重有关，尼诺的身高只有178cm，不算出彩，只是不拉低美国当代年轻人的平均身高罢了。但布鲁斯·韦恩明显比尼诺高出大半个头出来，再加上他因为热爱极限运动练出来的一身肌肉。
梯子在哥谭宝贝的攀爬下发出哀鸣。
随着布鲁斯越爬越高，梯子的哀鸣声也越来越大，布鲁斯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动作明显加快，就在他快到达顶端的时候，尼诺听见了铁制品断裂的声音。
他来不及多想，弯下腰死死拉住了布鲁斯的手。
断裂的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响，而尼诺这边，布鲁斯悬在半空中，唯一的支撑点就是尼诺的右手。
尼诺脸憋得通红，他的左手拽住栏杆，仅靠右手去拉住一个两百多磅的男人着实为难他了。与此同时，尼诺还听见了绑匪往他们这边赶过来的声音。
这个时候布鲁斯还在试图给他添乱。
“放我下去，”布鲁斯扫了一眼高度，“我能平安着陆。”
“闭嘴好吗！”尼诺大吼，他没心思听这些屁话。
“妈的！妈的！”尼诺虎口几乎要开裂，他试图单手把布鲁斯拉上来，但现实告诉他不太可能，就在尼诺几乎想不顾一切和女孩们签订契约的时候。
一根鞭子甩了过来，缠在了布鲁斯腰上。
尼诺目瞪口呆地瞧着布鲁斯被一根鞭子轻轻巧巧地拎了上来。
他趴在地上喘气，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再往上，是线条优美的长腿被包裹在黑色的皮质连体衣里。
尼诺甩甩头，“猫女？”他不敢置信。
他真是离开哥谭太久了，尼诺想。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猫女也会来和蝙蝠侠抢饭碗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他觉得总有一天能看见小丑在马戏团免费表演，毒藤女在哥谭公园搞绿化，贝恩和稻草人在哥谭孤儿院里当义工。
到时候阿卡姆疯人院不如直接改名叫阿卡姆志愿者协会好了。
“怎么了，甜心。”猫女勾了勾尼诺的下巴。
然后女人性感的红唇一弯，她转向布鲁斯，用鞭子的末梢挑起布鲁斯的下巴，她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想我了吗？”
尼诺：“……”
尼诺看着猫女和哥谭宝贝之间暧昧的氛围，内心十分复杂。
已知，蝙蝠侠和猫女是多年的情人关系。
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的资助者，他甚至为了蝙蝠侠资助了整个正义联盟。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是布鲁斯·韦恩绿了蝙蝠侠，还是说他们其实保持了愉快的三人关系？
尼诺一点也没有想详细了解一下的欲望，他只是在绑匪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以后，非常从心地把整个人藏进了猫女纤细的背后。
猫女挑了挑眉。
尼诺厚着脸皮：“非常感谢您，女士，顺带一提，他们不少人都有枪。”
介于尼诺曾经见过猫女在哥谭警察间游走，一鞭子放倒三个成年男人，以及刚刚把布鲁斯轻松提起的模样，他的确不认为这对面前的女士算是个挑战。
但猫女拖长了声音，“耐心点，还有人没有到齐呢。”
尼诺愣住了，他伸出头去，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绑匪刚刚举起枪，就被人隔空打掉了武器。有人从高空向下越出，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黑色的影子格外高大，头上还有两个尖尖的角——
“是蝙蝠侠！”有人大吼。
剩下的人一下子乱了阵脚，被猫女用鞭子一勾，带电的鞭子放倒了大片惨叫的人。
“快跑！！！”这一刻蝙蝠侠刻在哥谭犯罪者基因里的恐惧让这群绑匪屁滚尿流，直接放弃了重新抓回布鲁斯和尼诺的可能性。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从高空跃下的男人穿着红色的制服。
“如果我没有看错……”尼诺迟疑道。
“那是夜魔侠。”布鲁斯的脸色非常奇怪。
“夜魔侠怎么会来哥谭？超级英雄也串门吗？”尼诺挠挠头。
大概真是这样，尼诺记得有时候哥谭会出现超人的身影，而罗宾以前也会跑去大都会串门。
布鲁斯黑着脸看着毫无自知之明的某人。而尼诺疑惑地看了布鲁斯一眼，随后转过头赞叹地看着夜魔侠的背影，男人的肌肉在紧身衣下起伏，臀部和背部的曲线十分美好，而且还有些眼熟。
尼诺思考了一会，决定把这归结为劫后余生这上面。
这大概就是吊桥效应吧，尼诺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臂，直到夜魔侠出现的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