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那个美强惨(于半山)

楚淮舟一米八三左右，背脊挺直，从颈椎到腰椎的生理曲度正常。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弱。
“我填好了，卫云翳。”他说起他的名字，似乎格外自然。
楚淮舟面带微笑，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晃了晃手里的身体健康状况调查表。看起来很像被顺了毛的猫。
卫云翳上前一步接过纸张：“那我们去体测室吧。”
“好。”

体测室并没有人，偌大的空间落针有声。
卫云翳轻声指导：“站在体测仪上，保持呼吸均匀，心态平稳……身上有金属物品记得要摘掉。”
“是吗？”已经站上去的人觑着他：“我脖子上的这个怎么办？”
卫云翳这才注意到他戴了一个细项链：“摘下来，我帮你拿着吧。”
楚淮舟伸手去解，可项链是短款，他始终弄不开。玉白的脖颈好似被磨红了些。
卫云翳：“……不如，我试试？”
见楚淮舟没有反驳，他几步走了过去，找到交界处，轻轻把勾口摁开，再分离。
细细的链条还带着楚淮舟身上的温度，被卫云翳握在掌心，热乎乎的。
褪去了项链的遮挡，楚淮舟后脖颈看起来果然红了些，白嫩的肌肤一点红，格外的显眼。
卫云翳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在各项检测都完成并且分析好后，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
正常的训练课时是一个小时，剩下的一点时间，卫云翳决定和楚淮舟共同制定一个训练计划。
“所以，你的健身目标大概是什么样的？”
楚淮舟听此微停了一秒，然后笑着从上到下扫视他：“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
在一本正经的询问下，这举动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卫云翳耳朵一热，镇定道：“好的，增肌训练。”
制定好一份计划表，再锻炼一小会儿，就到了晚上十点。
健身房内的人员渐渐离散，卫云翳也在做最后的嘱咐：“……还有，记得饭前微信拍照打卡。”
他要确保他吃的东西合理。
“那我今晚还能吃东西吗，卫教练？”楚淮舟笑着看他。
卫云翳想了想：“可以酌情补充一份低热量晚餐。”
“那就好。”楚淮舟点头：“走吧，我请你。”
卫云翳一愣，反应过来后刚要拒绝，楚淮舟仿佛知道他会说什么，抢先一步开口：“刚才你可是答应好了的，卫教练。”
离开了健身房，就离开了卫云翳能够掌握的领域。楚淮舟每点一道菜都要问他可不可以，卫云翳通通点头。
就让他再潇洒一个晚上吧，明天可就没这待遇了。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瞧着氛围差不多了，楚淮舟问出心里的疑惑。
卫云翳早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避重就轻道：“本来想打的，毕竟找工作这件事我很忐忑，但是好在最终通过了，也就不用麻烦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不能让楚淮舟满意：“但是这样一来，我似乎没帮上什么忙，你拒绝了我的赔偿款，又没有用到我的资源。”
卫云翳一笑：“你现在成了我的客户，不就成了我的资源了么。”
楚淮舟若有所思：“你说得对。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想离开那里吗？”
卫云翳觉得他这一顿饭是来打探情报的：“进去那里本就是因为缺钱，现在攒够了急需的钱，当然会想要离开。”
这算得上是很真实了。
楚淮舟点了点头。
卫云翳：“其实楚先生不用执着于我救你这件事，毕竟我也从中受了益，顺利离开了那里，连违约金都不用付。”
楚淮舟闻言面色微变：“违约金？”
卫云翳半开玩笑的说：“对。像我这种签了格斗契的人就像签了卖身契，想要离开那里，就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可能得攒半辈子才能攒到为自己赎身的钱。”
楚淮舟是一个商人，对利益关系的捕捉极为迅速且敏感，他几乎瞬间理解卫云翳话语里的意思。
卫云翳差点死在了那里，却只换来了一个自由的机会。没有任何利益，或者说没有任何金钱上的利益。
楚淮舟心间狠狠一痛。
偏偏面前的人笑的无比温柔，还边笑边道：“所以啊，生活其实有很多两面性的，我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算是我的贵人呐……”
楚淮舟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指尖收紧，控制着情绪：“这算是什么福气......”
卫云翳没瞧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笑道：“遇上你，还不算是我的福气吗？”
事实证明，饭桌确实容易拉近人际关系。
卫云翳在不知不觉中敞开了心扉，甚至主动说起来：“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以后还是少去吧。”
楚淮舟失笑：“这算是来自内部人员的劝告吗？”
“是前内部人员。”
“去那里是个意外。”楚淮舟认真起来，眼睛也直直注视着他：“那是我第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
卫云翳一笑：“那就更是缘分了。”
他指的是他们这危险的相识。
楚淮舟顺着他的话，勾唇举起了手边的酒杯：“那么，为了缘分干一杯？”
卫云翳顿了顿，拿起手边的汽水：“我不喝酒，这个可以吗？”
楚淮舟一愣，随即嘴角笑意的更深了：“当然……不过一会儿，可能要请你开车送我回家了，你会开车吗？”
卫云翳想起他停在餐厅外的豪车：“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后半程楚淮舟喝的有些微醺，卫云翳见他半眯起眼，像是有些困倦，缓缓站起身：“楚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楚淮舟揉了揉额：“好。”
他走起来的步履有些打晃，卫云翳上前几步扶住他。
一经贴近，两人的体型差瞬间彰显出来。
玻璃门映射着他们的身影，稍显清瘦的身影背对着门，看上去像是伏到了他的怀里。
楚淮舟看不见，卫云翳却看的真切，他连忙别开眼，身体退到楚淮舟的一侧：“我扶你过去吧。”
行车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安静。
直至到了目的地，卫云翳才发现副驾驶上的人似乎睡着了。
“……楚先生？”
连叫了两声，楚淮舟才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粉红，周身萦绕着清香的酒气，看着卫云翳的目光不像平时那么清醒，反而带着些稚气。
“不要再叫我楚先生！”他恶狠狠道。
看起来并不令人可怕，反而有点好笑，卫云翳顺从内心笑了笑：“好。”

卫云翳如他所愿：“楚淮舟，您的名字很好听。”
醉酒的人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再次陷入了沉睡。
卫云翳一愣，倾身去瞧他：“楚淮舟？”
没动静，睡过去了。
卫云翳无奈揉额，拉开车门，再掉转到车身的另一边，把人捞到怀里，打横抱起。
卫云翳想起他的体重数值，才一百二十多斤。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卫云翳一顿，以为他要醒了，刚想将人给放下来，结果楚淮舟只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埋在了他的颈肩，手也环了上来。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前，卫云翳眸孔收缩，身体猛地僵住。感受到毛茸茸的发丝扎的脖子上的痒度，他才回过神。
呼出一口气，卫云翳就这样抱着他，走进电梯。
房门是指纹解锁，倒是方便许多。打开玄关的灯，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房间很多，卫云翳不清楚哪个是主卧，只能凭着感觉选了一个较大的，将人轻轻放倒在床上。
最大的问题来了，楚淮舟搂着他不放手。
那么瘦的两条胳膊，紧紧的环扣在他的脖子后面。卫云翳越是挣扎，他环的越是紧。
双手撑在楚淮舟的两侧，卫云翳颇有些无奈：“松手，你已经到家了。”
身下的人一动不动。
卫云翳伸出一只手去掰，楚淮舟就不高兴的皱眉。
其实他本可以挣开楚淮舟，但又怕伤到楚淮舟，才束手束脚。试过几次后，卫云翳叹了口气，认命的等某人睡熟。
这种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等到卫云翳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身下人的呼吸才变得均匀起来。
确认他睡着了，卫云翳才轻手轻脚的直起身，在偌大的床上翻滚落地。蹑手蹑脚的样子像一个采花贼。
伴随着“咔哒”的关门声，床上的人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楚淮舟无声将手臂搭在脸上。
修长的手臂挡住了深邃幽暗的眼眸，但浅勾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楚淮舟浑身上下热的厉害，仅仅因为他的拥抱。
上午九点，卫云翳再次回到健身房。
他没有急于训练，而是在检查手里的训练计划。
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提示音，是楚淮舟发来的早餐图片。
一个撒上坚果的全麦面包，一份紫薯，一杯牛奶，一小份水果。
看起来……又素又少。
想起对方清瘦的体型，卫云翳措不及防的蹙了蹙眉。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传来：“我在认真吃饭。”
卫云翳笑了笑，指尖微动，回了个鼓掌的可爱表情包：【厉害！】。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不远处，秦教练拎着两个小杠铃走过来。
卫云翳放下手机：“在查看训练计划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秦教练瞄了眼他的计划表：“没事儿，你要是拿不准，可以去问老韩，之前都是他带的楚总。”
卫云翳一愣：“……韩主管？”
“啊对。”秦教练悄悄的瞅了眼四周，凑过来细声道：“楚总毕竟是个总，忙啊！充了个会员卡，一年到头也不怎么来这儿。你也不用怕碰着他，我估摸着他十有八九不会来的，一会儿哥带你拉点儿别的客户……”
卫云翳：“……”
沉吟了一会儿，他问：“楚总办卡之后，做过体检和评估吗？”
“那当然。”秦教练点了点头：“这是必要安排。不过只进行到计划阶段……啊，就是你带他这个阶段。”
卫云翳再次怀疑：“后来他就没再来过？”
“可不！老韩给楚总订的计划是少食优食多练，他扭头就走了。”
扭头就走了……
“叮咚！”又是一个提示音。
卫云翳点开手机，白色的消息条上写着：“吃完了，感觉很不错。”
下面还附赠一张剩了小半个面包的图片。
显然，那个面包不怎么好吃。
卫云翳面色复杂，脑子也有些乱。
————
已经坐在办公椅上的某人时不时瞄两眼手机。
只可惜手机安安静静的，保持黑屏，没有任何消息。
楚淮舟抿了抿唇。
猜想对方可能在锻炼。
楚淮舟不喜欢锻炼。
他讨厌把自己弄得汗水淋身，喘不过气。更不理解那些受追捧的完美身材，什么八块腹肌、公狗腰、人鱼线……
人何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呢？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好吗？
当然，这都是以前了。
楚淮舟想起卫云翳。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一双大长腿，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还有那双强劲的手臂……
越想，耳朵越红，心跳越快。
楚淮舟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蓦地，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打开。
一个齐耳短发女人大步闯进来，她身上穿着干练的白西装，面容精致，画着淡妆，眉宇间和楚淮舟有七分相似。
“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一声不吭？”
短发女熟练地扯过一把转椅，隔着办公桌，坐在楚淮舟的对面。
楚淮舟眉间一蹙：“你怎么突然来凤川了？”
短发女气势汹汹：“我再不回国，你得被那帮老家伙欺负死！腿上的伤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那帮人干的？！”
楚淮舟无奈：“姐，你冷静一点。这次是个意外。”
短发女是楚淮舟的同胞姐姐楚淮音，随父母定居在东临市。
瑞信的总部就在东临。
楚淮舟受父亲委托，以及东临董事会合力赞成，被推选到南江市凤川县的分公司历练——这个老旧的，跟不上总部，即将被总部抛弃的地方。
“爸就不该派你来这破地方！像这种没有业绩，毫无价值的分公司，到底还有什么可挽救的？！都是那帮老家伙！”
楚淮音是个暴脾气，却看的清局势。若没有总部董事会那几个顽固的老古董，楚淮舟不会被父亲送到这种地方。
“姐，你也知道这是爸的无奈之举。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想办法支开我们俩的，与其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还不如在自己家的分公司，好掌权。”
楚淮音气消了几分，语气依旧强硬：“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还有的救吗？”

这是卫云翳第一次以看客的身份进入地下一层。
他身上的手机和耳机都被搜刮了去，这是正常流程，卫云翳配合检查，甚至怡然自得的点了根烟，任由那些人上下其手，掏来掏去。
打火机顺利带了进来，包括安装在底部的针孔摄像头。
格斗场在那次意外过后就关闭了，只有赌场还在欢呼高亢。
赌场分ABC三个区，排除他常常经过的A区，卫云翳怀疑du品交易在更偏的C区。总有几个赌着赌着就嗑上药的人，神智迷乱的宛如失了魂，软趴趴的倒在桌椅上。
卫云翳不着痕迹的混进赌桌，身侧的虚胖的男人已经仰头闭上了眼。
低头扫了眼他手腕上的针孔，卫云翳眸色暗了暗，凑过去小声道：“哥们，K的，要不要试一试？”
那人没动，过了几秒后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还k呢，老子用冰的。”
说罢扬了扬他的手，展示着那上面的针孔。
卫云翳伏低姿态，像个商人在推销自己的产品：“尝试些不一样的多好，我也是看您懂，肯定不会蒙了您，一等一的品质，只要您这个的一半钱。”
说罢，抬手指了指他的手，笑得一脸谄媚和真诚。
那人迟疑了：“真的？”
“那当然。”
卫云翳左右环顾了一圈，才做贼似的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好东西少不了要人抢，您考虑好了，去老地方等着我，我一会儿肯定过去。”
那人却突然眯了眯眼：“你也是这里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嘘——”卫云翳猛地抬起食指抵住唇边，示意他小声一点。
“我也是新人，刚从格斗那边被调过来的。卖这东西，凡事不好张扬，怕得罪之前的人，您就小点儿声吧。”
卫云翳笑了笑，继续道：“您要是买了，就算是我老客户了。”
那人瞧他人高马大的样，瞬间信了八九分：“一个地儿？”
“是是是，一个地儿。”
说罢，卫云翳留有退路的撤出了这一桌，漫不经心的往其他赌桌凑。
不出他所料，没一会儿，那男子便摇摆着身子，七拐八拐的拐进了C区。
卫云翳眯了眯眼，正准备悄悄的跟上去，猛然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眸孔一阵收缩。
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卫云翳才上前几步，一把扯住鬼鬼祟祟的某人。
突然被人拽住，楚淮舟吓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扭头就要动手。
卫云翳迅速攥住他袭来的拳头，把楚淮舟拖到自己面前：“是我，卫云翳。”
这下轮到楚淮舟愣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卫云翳眉头紧蹙，顾不上早已跟丢的人，看着乔装打扮后的楚淮舟，一丝怒火从心底冒气：“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略显严肃的语气令楚淮舟一愣，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
卫云翳却拉着他远离了赌桌，寻到一片安静的角落才停下。
楚淮舟是跟着方宇来的。他想拍下方宇买du的证据，因为这将是方宇最后一次来这里。
在这之后，他大概会逃之夭夭，洗干净手再也不碰这一行，因为他没钱了。
但楚淮舟怎么能允许呢？
怎么能允许他就这样轻易逃脱罪责，躲过法网呢？
时间回到上午……
分公司来了个脾气巨爆的领导，听说是楚总的亲姐姐，一来就把楚总喷了个遍。
老旧的办公室并不隔音，那愤怒的声音一声声传进员工们的耳朵里。
原来，分公司要被总部放弃了，而且将马上喜提破产。
原来，楚总的父亲老楚总，已经失去了对总部的掌控权，所以楚总才会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原来，楚总的姐姐想让楚总重振旗鼓，杀回去，夺回董事会应有的权利。
但是，楚总说……
楚总说，破烂也能造就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