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喂,您好。您让我调查的人我已经查到了。王妁和一个老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们几次出现在沿路的摄像头里,以方向判断,是往岷江的源西城,那里靠近边境,人丁稀少,天眼网络还未普及到那里,所以半路就失去了踪迹。很抱歉。”
月半七:“不,谢谢你,足够了。”
电话那边的欧阳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您与我见过的神明不太一样。”
月半七:“恩?”
“也或许是我接触的神明很少,不太清楚。您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很……亲民。”欧阳斟酌着词句,说道,“我以为,阴曹地府的神明,会比天庭来的神明更加高冷一些。”
月半七:“高冷?你见过天庭来的神明?”
“工作原因,见过几个。只是他们都很难以接近,也不愿与我说话,更别提说什么谢谢。我很高兴能遇到您这样的神明,若是有什么事情,下次可以直接问我,我很愿意为您效劳,记得这个号码……”
电话那边的人还没有说完,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的阎王先一步抢走了手机,冷硬道:“不需要,再见。”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拿着电话的欧阳:……
瞧,这才是他遇到的神明常有的态度。
第72章 血和牙
源西城位于很靠西的地方, 背后靠山,气候略微有点寒冷,
这里的人很少,整个城市都没有京都一个区大,好在人口简单也是好事, 想找人轻松的很。
阎王照惯例, 把土地召唤了出来。
这个地方偏僻贫穷, 但是对神明却非常的笃信,哪怕每日赚不到多少钱,土地庙的供奉却是少不了的, 因此这里的土地神的日子, 反而比繁华城市中的土地神更惬意一点。
且这里的土地神与其他地方的土地神不太一样,只有一位土地婆,没有土地公。
通常来讲, 土地神分正副,土地公为正神, 土地婆为辅助的副神, 一般各界神明召唤土地神,都是土地公应召前来, 今日出现的, 却是一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妇。
阎王见她出现很疑惑:“怎么是你, 土地公呢?”
土地婆笑着拜见两位神明, 回答道:“此地没有土地公, 从始至终, 就只有我这个婆子管着这一方土地。”
月半七:“这是为什么?”
“与这方土地的文化有关。”土地婆微笑着为月半七解答,“这里位于极西之地,近百年还好,百年以前,便因四周环山,出去艰难,自有一套规矩道理。这里的人以女性为尊,家中辈分和年岁最大的老妇才是一家之主,而非男子。因此祭祀的神明也都是女性居多,土地神中更是只有小仙土地婆一个。在这里,土地公是得不到寺庙和祭拜的,天庭见小仙能管理的好这小小方寸之地,便没有在这里设土地公的神位。哪怕近百年修了公路,与外界交流,废了女性为尊的老规矩,可这祭拜的神明是千年来的传统,就未曾改变。”
“哦。”知道缘由,阎王就懒得再关心,对于土地婆那一长串细致的解答只懒懒的回应了这一个字。土地神属于天庭管理,又不是他的下属,他才不关心。
“我们要找三个人。”阎王说道,“她们该是最近几日来的这里。你可有线索?”
土地婆一怔,神色有些古怪,反问道:“您说的该不会是叫做王妁的女子吧?”
阎王心中立即了然:“寿仙娘娘来过。”
土地婆笑道:“不愧是阎王陛下,立即就知道了。的确是那位上仙,也忒客气了些。寻个人而已,小仙定然是知无不言,她却特地带着自己酿的酒分给了小仙一些。寿仙娘娘的酒便是王母都夸赞过,您是否也要来一点?”
阎王冷笑:“不必了,你自己好好收着吧,或许这酒就是绝版了。”
土地婆茫然的看着阎王,不太明天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半七心中微叹,他明白玄机的意思,他是说以后天庭怕是没有这位擅长酿酒的寿仙娘娘了。
没了寿仙娘娘,她酿的酒,可不就成绝版吗。
不过,能一路追到这里,麻姑也是有点本事的。
可惜,似乎来不及了。
月半七:“王妁三人是何时到的?”
土地婆恭敬道:“刚好十日前。”
阎王:“那位寿仙娘娘呢?”
土地婆道:“三日前。”
阎王:“来到这里后,她们都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土地婆有些为难,她想了想开口道:“王妁那三人,在城西较远的一个房子里住了下来。那套房子本就属于她们,只是离的这里久了,房子年久失修,她们来之后只是找了些人将这里修缮一番。至于那位寿仙娘娘……”土地婆摇头道:“我一个小仙,怎么能盯着天庭来的上仙看呢。就算想偷看,也会被那位上仙察觉,因此寿仙娘娘进城后的去向,小仙是不知道的。”
“你说那套房子属于她们?”月半七连忙问道,“她们是这里的人?”
土地婆点头:“是的,十年前离开的,在那之前她们一直住在这里。那套房子属于王善儿的,就是那位样貌衰老的妇人。她与那王妁看似祖孙两个,事实上,那少女样貌的王妁年龄更大一些。”
阎王:“前因后果,说的详细点。”
土地婆哎了一声,将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
其实王妁不是本地人,她是随着一个男人来到了这座偏远的城市,而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国内的南方正发生水灾,到处都民不聊生,很多人逃难去往异地他乡生活落户,王妁就是跟着一个姓李的男人,来到了这个小小的源西城。
那个时候的源西城比现在还要小,但是因为在这里居住没有天灾人祸,日子过得安稳,所以人口还算是繁茂,对于外地人的到来也相当宽容。王妁和李姓男子很快就在城市的边缘寻了一块土地,建造房屋,开垦土地。
男耕女织,安详和乐,至少在外人眼里看着,这小两口的生活简单幸福。
事实上,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土地婆却不这么认为。
男人对王妁很不好,日子不管过的顺心还是不顺心,都会对王妁辱骂一番,若是喝多了就会拳打脚踢。口中说出的话也难听的很,话里话外嫌弃王妁并非完璧之身。
土地婆看不下去,便入了几次梦,警告男人不要如此折辱自己的妻子,可惜效果不大。男人不敬神不信佛,醒来后啐一口,觉得是王妁带来的晦气让他做了噩梦,转身又会狠狠揍一顿王妁。
王妁一声不吭,全部受着。
土地婆无奈下,就托梦给了邻居乡里的主事夫人,希望能帮得上忙。
当然那些夫人们很信神,发现不只自己一人做了这梦后,立刻相约来到了王妁的家中,想要问个清楚。可是男人在外人面前是个会装的,对王妁端茶倒水,非常殷勤,绝世好相公的模样做了个十成十,夫人们半信半疑,只好私底下询问王妁,相信她不会说谎。这里的规矩与外界的规矩不同,夫人们的话非常有力量,可惜王妁全部否认,演技比起男人是半点不差,被宠爱的妻子角色做的很好,连土地婆都险些信了。
外人不能插手别人家的私事,此时就是知道王妁私底下被虐待又如何,人家摆明了不想你们管。更何况现在怎么看都没有虐待的迹象。
无奈,来这里的人只好打道回府。
所谓人际交往,有来有往才是交往,王妁和男子都闭门不与别人打交道,渐渐地也就跟被孤立一样,谁也不愿搭理他们二人。
男人自然是乐见其成,每天日常揍王妁,已经成了习惯和乐趣。
“我一直为那女子的遭遇叹息,也怒其不争。”土地婆话语一转,“不过后来才知,是我想错了。那个叫做王妁的女子,才是真的心思狠辣。”
月半七:“该不会……”
“她把那男人杀了。”土地婆说道,将当年的事情一点点说出,女子的手段让她这个神明看着都不寒而栗。
那时是新年,哪怕是如此偏僻的小地方,也是主张贴窗花,放爆竹的。
就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喜庆的吃着年夜饭,放着爆竹的时候。趁着外面巨大的爆竹声,王妁就起了一个大锅,将锡器全部融化,将睡着的男人绑在床上,先是用尖刀挖掉他的两个眼珠,然后切下了他下面的东西,最后掰开他的嘴巴,将融化的铅灌入他的口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新年除夕夜中,被活活折磨死。
而且无论他怎么谩骂,怎么求救,怎么吼叫,都被淹没在了爆竹声,谁也听不见。
把人杀了,而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骨头就埋在做饭的灶台下。做好这一切后,烧掉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换上一身过年的新衣,用灶台烧火做饭,宰了一只鸡,为自己炖了一锅鸡汤,王妁就坐在灶台边,面不改色的喝汤。
好像杀了一个男人对她而言,也就像是料理了一只肥鸡一样,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