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方面, 他们仍旧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齐小姐也不会因为双方父母的口头商量,就以杜若的未婚妻自居。
安家没有杜家有钱, 但是安村长同时也是安安镇的镇长,无论这个位置来的是否光明正大,都不能否认他拥有一定的权利。
没有搭上杜家, 有安安镇的镇长的承诺, 齐小姐的父母认为, 这个婚姻不算亏。
齐小姐显然没有安树桐毋宁死的决心,也没有离家出走可以在外生存的勇气,如此乱的时代,谁知道她出走后能完整无缺的活几年。她甚至连当初举起石头想要砸死安树桐的冲动都没了,只剩下破口大骂,哭哭啼啼,可最终是毫无用处。
她只能嫁,嫁给一个她无数次诅咒去死,事实上也即将死去的男人。
多么可笑。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安树桐嘲讽道。
语棠附在安树桐的身上,和他一起看着半个镇子都被挂上了红灯笼,也看着他在这之前,就用话忽悠走杜若。
东安村和西安村的关系本就不好,再加上杜若是安村长重要防范的对象,直到婚礼前,杜若都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
婚礼之前,安村长来到安树桐面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要他一定努力,趁着自己现在身体状况还行的时候,留下个孩子。以后死了也无妨,总是后继有人。安树桐没应声,只是沉默的听着。
语棠能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留下孩子?怎么可能,他碰都不会碰那个女人一下。
杜若回来的时候,正是拜天地的时候。
他与杜若从小相识,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杜若。
要用最决绝的方式,让杜若永远的记住他。
安安镇的婚礼还遵循着过去的规矩,新娘子要用花轿送过来,杜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花轿在自己面前停下,帘子被掀开。
他该上前扶新娘出来的,安树桐却不想动,新娘也不打算让他扶,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安树桐,下一秒,就变成了惊喜。
安树桐转过身,看到气喘吁吁,同时也一脸怒火的杜若。
杜若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尤其是齐家父母和安村长。
杜若走到安树桐面前:“你是认真的吗?”
安树桐笑了。
那兴奋的情绪就像是烟花炸开一样,来的突然,来的猛烈,甚至语棠都被影响想要笑出声来。
你来了。
好高兴。
你来看我吗,你不舍得我吗,你……怨恨我吗。
“恩,认真的。”语棠听到安树桐如此回答。
这是决定告白和杜若在一起后,他第二次如此的认真。
语棠看向杜若,杜若的表情很可怕,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看着安树桐,他想说话,想骂人,但是此时,他什么都没说。
乔小姐挤上去前去:“杜若,我其实是喜欢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噎在了嗓子眼里,无他,只是杜若看着自己的眼神太可怕。
那是强烈到极致的嫉妒和愤恨。盯的齐小姐心里发冷。
杜若的视线落在那红色嫁衣上,喃喃念叨:“你若是想娶,我也可以穿的……”哪怕他人高马大,穿着并不好看。
安树桐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转过身:“我们继续吧。”他伸出手,忍着心里的恶心,想要抓住齐小姐的手腕。
下一秒,被杜若狠狠地攥住。
“别开玩笑了!”杜若吼道,“我决不允许,你要背叛我吗?”
安树桐回过神看着杜若,语棠知道他被抓的很疼,可越疼,语棠就感觉到安树桐的心情越是亢奋。
“我只是怕你会背叛我。”安树桐说。
除了此时的语棠,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恐惧。
他会死,他的寿命所剩无几,他能感觉到自己一天天的虚弱。
他相信杜若的真心,却不敢保证真心能够维持多久。
一年两年,他确信自己会被杜若爱着。
五年十年,他相信杜若仍旧记得自己。
可二十年三十年呢,自己的容貌都会模糊吧。
不想孤独下去的杜若或许会找到一个人,代替自己,然后把自己彻底遗忘。
安树桐不敢保证,所以他只能把可能变成百分百。
你永远想不到我对你的爱和执念到底有多深。
杜若和安树桐对视,杜若满脸怒气,安树桐满脸笑意。
周围的人已经闹成了一团,安村长大骂杜若,周围的人也上前推推搡搡。杜若皱眉,拉着安树桐就跑。
在场的所有人愣了愣,也不知道是谁反应过来,吼了一声抢婚,所有人就开始拼命追。
一路被追着逃到了山里,再次来到他们定情的槐树下。
当年的告白仍旧历历在目,如今安树桐穿着一身婚衣站在树下,要结婚的对象却不是杜若。
那身红衣如此刺眼,杜若很想立刻扒掉它,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安树桐没有丝毫的反抗,任凭杜若为他脱掉那身红色的外衣。
借这个机会在杜若耳边低语:“若是真的能有下辈子,我愿身着嫁衣,与你为妻。”
杜若的动作一僵。
趁着这点空隙,安树桐转身就跑,来到一个小山坡前,深呼吸,摔了下去。
闷痛感袭来,沉眠在忘川河中的语棠顿时睁开了双眼,猛然坐起身,快速的呼吸。
杜若以为,安树桐是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遭了天谴意外摔落死亡。
但事实上,做好这一切的安树桐一心求死。
他本就没打算活过这个新婚日,更没有想完成与齐小姐的婚礼。
从头到尾,安树桐想要结婚的对象,只有杜若一个。
他没有背叛杜若。
语棠捂着脸,泪水就这样滚落下来,无声的痛哭。
看到这一切的月半七无奈道:“早就对你说过了,前世的记忆,还是不看的好。”
一碗汤下去,忘得干干净净多好。
阎王抬手,将人从忘川河里弄了出来。可等到站在地上,语棠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好似要把安树桐没有流的泪水一起流尽。
哭的阎王有些心烦:“够了。给他一碗汤,把人轰出去。”
月半七斜眼看着阎王:“我这里的汤不能随便给活着的凡人喝。”
阎王扭头:“我只是说说。”
“不过,让你忘记的法子我还是有的。”月半七问语棠,“你想忘记吗?”
语棠抬头,满脸泪珠,摇头:“不,让我记得吧。反正我也没几年可以活了,这些,算是这段日子的回忆。”
月半七问阎王:“他是短寿吗?”
“对,命格如此。”阎王挑眉看着语棠,“累世短命,或许是以前哪一世做了坏事,或者提前用未来几世的寿命交换了什么。前者可能更高。用未来的寿命交换这种透支的消费行为,地府早就不实行了。”
月半七:“你不知道吗?”
阎王理所当然的回答:“每日审魂上千,他这种不知几世以前的债,我哪里记得。”
月半七低头:“说的也是。”
看着月半七微微皱眉的样子,阎王迟疑道:“也不是不能查。”
月半七:“不用了,阴曹地府不会有错案。”
阎王挑起嘴角:“这是自然。”
“如果不能用未来的寿命消费,那我可以用我剩下的寿命交换吗?”听到月半七和阎王的对话,语棠立刻问道。
阎王:“你想交换什么?”
语棠:“一碗孟婆汤。”
月半七:“你想忘记不需要这样。我可以……”
语棠摇头:“不,我是想给杜若喝。”
喝完汤,他与杜若关于前世今生的债,都一了百了。
☆、第44章 嫁衣
地址是观景云小区。
时间为上午十点半。
月半七站在厨房里, 正在煮汤。
从昨夜将事件解决后回到这里继续休假, 月半七就一直蹲在厨房, 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他从未在望乡台和奈何桥以外的地方煮汤, 这是第一次。用月半七的话来说, 煮汤可以让他心情平静下来。
只是过了整整一晚, 他的心情都没有彻底平复。
阎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不太想靠近厨房。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人。
月半七的不爽都不需要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
但能怎么办,那是语棠自己的选择。
昨夜, 语棠说想用自己的寿命来为杜若换一碗汤, 理所当然的被月半七拒绝了。汤随时都可以煮,想要多少有多少, 月半七本来就打算给杜若一碗汤。但是语棠这一脸一切都结束了的表情,让月半七心里很不舒服,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半七只能憋着,熬了一碗特制的汤, 由几名鬼卒帮忙,灌进了杜若的嘴巴里。
至于是不是有效, 那要唤醒杜若才会知道。月半七心里也只有八.九成的把握,他还从未试过给僵尸喝孟婆汤。
语棠不想再见杜若, 更不想解除封印,他甚至对杜若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只是说他该回家看看了。
阎王派鬼差送他经过茶馆回到阳界。
之后语棠去了哪里, 阎王不关心, 月半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