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出口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许叫我二宝,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兰纪山被突如其来的噎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兰亭的重点却在‘二宝’两个字上。
他眼中的扭曲瞬间闪过,轻叹了一口气,出口的话,多了几分隐忍苍凉之意:
“很抱歉,这么多年为了保护你,父亲不得不把你寄养在你大哥的名下,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兰亭看着眼前这个,虽已年过七旬,但依旧精神抖擞,满眼算计的老人,冷哧一声:
“为了保护我,就默许兰州的未婚妻,把刚出生的我,卖给人贩子。而我的妈妈也在拉扯中大出血,不治而亡。”
兰纪山微皱着眉,脸上不见一丝慌乱:“你听谁说的,不要听信他人的片面之言,就来揣摩一心为你着想的父亲。”
“为我着想……”兰亭嘲讽的笑出了声:“我七岁才被救出来,后来的几年里,我讨过饭,翻过垃圾桶,睡过桥洞子,为了一口吃的,险些被狗咬死在路边……”
“当年如果不是兰溪在桥下的垃圾桶边上,找到奄奄一息的我,或许我早就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如果不是秦姨在你们动手打我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拼命护着,或许我已经死在了你们的虐待之中。”
兰纪山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疼后悔之意,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难过:
“那时候打你,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我承认,我的教育方式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我只希望你变得更好,而且后来,我再也没和你动过手……”
兰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但提到秦姝的时候,明显勾起了一抹笑:
“那是因为秦姨与兰溪回国的时候,把你们的诸多把柄留给了我,才使我减少了很多皮肉之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他们不在你回来的第一天就给你,而是走的时候才给,”兰纪山语重心长的继续道:
“兰亭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你的……”
第78章 我知道,你早就给我想好了退路
兰亭懒得听他诡辩,像他这种利己主义者,根本不知道感恩为何物,如果在第一天就拿到了这些东西,他可能一周都活不过去,就被这两人害死了。
想到此,他垂下眸,认真的将那只握在轮椅扶手上,青筋凸起的手,拿起来放在了手心中,淡淡的开口道:
“你害不害我,都无所谓了,这边工作交接结束,我就要回Z国了。”
他抬头看着陆乔,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我的爱人,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兰纪山看着无论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油盐不进的兰亭,干脆撕破了脸皮,不再伪装,声音中满是讥讽:
“你的爱人,你的家人,说的倒是好听,人家陆家人看得上你吗?不要到了最后,才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结婚生子,而你仍就孤身一人,落得人财两空……”
兰亭的手猛的收紧,眼神阴郁的看着他,还不待他开口,陆乔便先他一步出了声:
“这你还真是多虑了,我证件都准备好了,如果不是你把我们叫来,这会儿我们应该已经是合法夫夫了……”
“登记?”兰纪山轻笑一声,那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恶意:“我不同意……”
兰亭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仰头看着陆乔,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吗?真的带我去登记吗?”
陆乔揉了揉他的发顶,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当然,一会儿出了门,我们直接过去,昨天我已经和你小叔……”
“不对,应该是你弟弟,提过亲了……”
兰纪山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眼神如同淬了毒般阴森……
凭什么和他做对的人,都能过的那么幸福……
凭什么……
他目光阴狠的看着几人,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
秦姝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清脆悦耳,直到她笑够了,才悠悠的开口: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二宝又不是和你结婚,谁管你同不同意。”
兰纪山迅速的将矛头对准了秦姝,话里的不屑,显而易见: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兰亭说你对他好,那你不也将他扔在M国,好多年不予理会,与我有什么区……”
兰亭猛的抬起头,打断了兰纪山未说完的话:“闭嘴,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他转头看向了秦姝,声音里明显的带了几分笑意:
“我知道,你每个月都会回来,偷偷的看我,给我买当季的衣服,裤子,鞋子,放在宿舍里,还把我打工的那家月入几千万的西餐厅,在离开前,划到了我名下……”
他顿了一下,眼中明显有了湿意:“我知道,你早就给我想好了退路,即便我离开兰家,也可以衣食无忧……”
“兰二宝,你行了,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她顿了一下,勾唇一笑,继续道:
“一会儿你们登完记,我还有一样珍藏了好久的礼物,送给你们。保证你们喜欢,钟意他俩也有,估计已经用了。”
兰溪的眼皮跳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别处,避开了陆乔投过来的目光……
兰纪山被他们刺激的脑仁一阵阵的抽疼,恰巧此时,手机震动了三下,他几不可察的轻笑一声,随后看向了几人的方向……
第79章 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一阵风吹过,淅淅沥沥的雨滴,无情的拍打在窗上,沿着玻璃缓缓滑落,形成一道道水痕……
兰溪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他家阿意应该正在与沈之他们一同用早餐。
想到此,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柔和的笑,但抬头看向对面的兰纪山时,笑意立刻收了回来,起身,淡淡的开口: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顿了一下,出口的声音,刹那间变得阴冷:“下次有事,记得找我,再敢用这种方式,把我妈带过来,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父子之情吗?”兰纪山几不可察的轻笑了一声,弯腰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随手丢在了木质的茶几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不紧不慢的继续道:
“你毕竟是我儿子,新婚礼物还没送你呢,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兰溪透过薄薄的透明文件,看着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字,眼中的骇人之色一闪而过……
兰纪山看着目光沉沉,没有说话的兰溪,出口的声音明显的带着几分得意:
“不喜欢吗?我念一念,你听听全不全……”
与此同时,他拿过茶几上的文件袋,打开后,那双苍老又带着老年斑的手,一页一页的翻着,沧桑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愉悦:
“厌食症,抑郁症,躁狂症……”
“还有什么来着……”
“哦,对了,还幻听……”
他合上那几张薄薄的纸,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不喜欢吗?没关系的。”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估计你那位宝贝的不得了的新婚爱人,一定会喜欢的。你说是吗?兰总,哈哈哈……”
兰溪上前两步,猛的捏住了兰纪山的脖颈,眼中已然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的低吼:
“不要碰我的阿意,别以为你是我老子,我就不敢弄死你。”
与此同时,后门的回廊处走出一个人,那一瞬间,兰溪险些失手将人掐死,他不知道钟意听见了多少,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经生过那么多的病……
钟意快步走过去,将兰溪的手从兰纪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将脸色惨白的人搂在了怀里,软言细语的轻哄着:
“乖,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兰溪的下颌垫在钟意的肩膀上,眼神如同食人的恶魔般,死死的盯着兰纪山,出口的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哥哥,他……”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止住了声音,手不住的在钟意的肩膀处摩擦,出口的话,又急又担心:
“阿意,你的衣服怎么湿了,快脱下来,穿我的……”
钟意没说话,任由着他将两人的外套换了过来。随后,认真的帮兰溪把衬衫的衣领整理妥帖。
兰纪山看着两人,心中一阵冷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钟意知道兰溪是个精神病后,嫌弃厌恶的表情,和兰溪被抛弃时的痛苦崩溃模样了。
想到此,他轻咳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情真意切:
“钟意我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这么一个对自己父亲都下得去手的人,你真的能安心的和他在一起吗?”
钟意将兰溪的领带摆正后,才转过身,与兰溪并肩,出口的声音多了几分嘲讽之意:
“那又怎样,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他歪头看着兰溪,与他十指相扣,出口的话强势又纵容:
“我来不是和你讲道理的,而是给我的小朋友撑腰的……”
兰溪听着钟意的话,心跳瞬间失控,原本冰冷的身体,如同注入暖流般温暖。
他目光越发的炙热,那模样似是要将钟意拆穿入腹……
与此同时,一道令人厌烦的声音响起,迫使兰溪瞬间回了神……
兰纪山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明显的恶毒之意:“年轻人,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他把刚刚那份病历,扔在了钟意身边的茶几上,继续道:
“像他这种精神病患者,现在好了,不代表以后也不具备攻击性,多了解一些,有备无患。”
此时的兰溪想拦住钟意,不让他看,但为时已晚……
钟意低头看着病历首页,那一行故意被人加大加粗的诊断,放在身侧的那只虚握成拳的手,不断的收紧,指关节被攥的‘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明显的凸了起来……
兰溪只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钟意的情绪变化,他半侧过身,搂着钟意的手臂,一遍一遍的小声重复着“哥哥,我已经好了。”
而一旁的兰纪山,看着一言不发的钟意,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愉悦:
“兰溪,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离婚……”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修长嫩白的手,瞬间掐住了他的脖子……
兰纪山呼吸困难的,拍打着兰溪的手背,断断续续的道:“松……松手……”
兰溪充耳不闻,手还在不断收紧,淡紫色的瞳孔上,逐渐被红色的血丝掩盖,他阴森森的看着兰纪山:
“我们不会离婚,知道了吗?”
兰纪山的脸色由一开始的惨白,逐渐涨红,再到现在的铁青:“松……松……手……”
与此同时,钟意抬手将兰溪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吻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崽崽,红了,你怎么又受伤了……”
兰溪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安抚着,明显情绪有些不对的钟意:“哥哥,你别难过,我没受伤,你看,真的没有……”
“没受伤吗?可是红了。”钟意揉了揉他的脑袋,出口的声音,异常温柔,甚至还带着些许安抚之意:
“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
兰溪看着他,轻声的诱哄着:“阿意,你想怎么做,告诉我,我来做。”
钟意将人挡在了身后,声音依旧温柔:“崽崽,乖,你别动,我来,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兰纪山,瞬间如同变了个人一样,脸上的温柔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荫翳骇人,出口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但却是我的仇人,一个让我和我的爱人被迫分离五年的仇人,一个对我的爱人进行精神与身体上双重折磨的仇人,一个该死的人……”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木质茶几上半米高的装饰花瓶,应声而碎。
钟意拿起一块尖锐的碎瓷片,猛的朝着他的腹部刺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鲜红的血液顺着钟意的手腕滴了下来,缓缓的落在地毯中,形成一滩血渍……
兰纪山惨叫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衣,他痛的几近失声,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钟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对他动手。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保镖们破门而入,还不待兰纪山松呼救,一道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老爷,我们被武装部队包围了……”
音落,门口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秦姝,过来。”
秦姝轻叹了口气,转身半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委屈:“霍尔,我饿了……”
第80章 你说我看什么呢,秦女士……
男人将手中还在滴水的伞,随手交给了一旁的人,提着一个精致的糕点盒,朝着客厅快步走了过去。
秦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淡笑着道:“坐姐身边,等我家小意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可以走了。”
兰纪山看着关系密切的两人,捂着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有气无力的低吼着:
“秦姝你俩是不是早就好上了,当初我就应该把你,和这两个小畜生都打死……”
一声闷响,木质的糕点盒盖儿,被扔在茶几上,发出‘嘭’的一声,打断了兰纪山未说完的话,霍尔嗤笑的看着他,声音中夹杂了几分不甘与愤恨:
“如果我早知道她嫁给你后,受尽了屈辱,苦难,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兰纪山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此时,硬生生的被气的涨红了起来,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尔冷笑一声,随意的摆了摆手,立刻有几名武装人员跑了过来:
“将老坎贝尔先生送去医院,包扎好伤口后,送去警署局,以绑架罪申请诉讼。”
他顿了一下,看着面容扭曲的兰纪山,继续道:“别担心,我会把你和你的好儿子兰州,放在一个病房的。”
兰纪山怒瞪着他,捂着伤口的手,已然沾满了鲜血,面目早已因疼痛而不堪,他愤怒的低吼了一声“你……”后,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便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
早已等在门口的医护人员,迅速的冲了进来,将人放在担架上,抬上了救护车……
客厅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兰溪看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吃着糕点的秦姝,将手中给钟意擦手的湿巾,精准的投进了垃圾桶,随后起身牵起身边人的手,淡淡的道:
“妈,走吧,跟我回去……”
秦姝应了声“好”,起身大大方方的,揉了揉霍尔的头发,小声说了句:“等我电话”后,便打算离开。
还不待霍尔有所回应,兰溪那没有起伏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霍先生,如果有时间,一起吧……”
霍尔轻笑了一声,那张刚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嗯。”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刷刮过挡风玻璃,留下片刻清明,不过刹那间,又模糊了视线……
半山别墅内……
秦姝看了眼目光沉沉的,盯着霍尔的兰亭和兰溪,撩了撩自己的长发,不满的道:
“你俩差不多行了,有话说话,盯着你霍叔叔看什么?”
兰溪看着秦姝,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你说我看什么呢,秦女士……”
秦姝……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漂亮的薄唇轻启,在她出声前,一道沉稳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我和你妈妈早些年的确认识,但自从她结婚后,再也没联系过,直到前不久我回来任职,才重新取得了联系……”
他看了一眼秦姝,眼中带着浓浓的恋慕,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我憎恨兰纪山的同时,也很感激他,感激他的有眼无珠,让我有机会去追求她。”
兰亭看着他,声音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起伏:“你那么喜欢我秦姨,当年为什么不表白?”
如果那个时候,霍尔表白,或许,他们就在一起了,而他的秦姨,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多苦难……
“为什么?”霍尔苦笑了一声,似是回忆起了,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时光……
秦向海带秦姝去参加宴会的那天,霍尔刚好满十八周岁,秦姝答应他宴会过后,就去给他过生日。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是个普通宴会。他定了最浪漫的烛光晚宴,买了最漂亮的花,等待着与最爱的女孩表白。
虽然,那时的秦姝只把他当弟弟看,但他也想争取一下,至少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有追求她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