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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甲总被当成幕后黑手(人家就是不行)


所以才没能在不对的迹象刚刚显现出来的时候就留意到友人的反常,被压抑着的情绪直到遇见了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在目睹了灰原雄的死亡之后,爆发了。
即便如此,美树沙耶香的质问依然是迷茫的,不知道究竟要向谁去索要答案才能得到一个合理的令她能成功说服自己去接受灰原雄死亡这一结果的答复。
仿佛被困在牢笼之中不断踱步、暴怒吼叫的野兽,看上去危险可怖,实际上陷入困境的焦躁已经将它的颓势完全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现在的美树沙耶香,就是这样的状态。
具有危险性的同时,又有着矛盾的脆弱内在。
“至于这个……”
美树沙耶香抬手,从悲叹之种上下的尖端拿住它,举在面前,将悲叹之种放在一个两个人都能看清的位置上。
“本来就是杰祓除特级咒灵以后得到的战利品。”
美树沙耶香朝他歪了下头,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那枚漆黑的悲叹之种正对着夏油杰,沉默注视着他的目光似乎也在无声地催促他取走。
夏油杰没有接过悲叹之种,伸出的手托住美树沙耶香的手指,让她做出了向内握紧的动作,将悲叹之种收进手里。
“收下吧,沙耶香。”
夏油杰劝说道:“你需要悲叹之种来补充咒力,否则你会不自觉被负面情绪给影响到的。”
他没有主动提起的是,美树沙耶香的情绪或许已经被灵魂宝石里累积的污秽给煽动、扩大了。
美树沙耶香没有挣脱,而是就着这个被夏油杰牵住手的姿势,疑惑地问:“杰是在看低我吗?”
是觉得她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实力来获得悲叹之种。
还是自以为的保护,实则完完全全将美树沙耶香护在夏油杰认为的安全区域里?
习惯性地做出了跟往常相同的指示,夏油杰这次却收到了美树沙耶香拒绝的回复。
“像我们这样没才能的人,和杰就是不一样的啊。”
美树沙耶香的目光似乎是在往虹龙的方向看去,只听见她用一种隐隐约约的飘忽声线说:“灰原有一点说的没错。”
“有才能的人和没有才能的人,他们的作用是没办法重叠的。”
天赋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正如他想追逐上五条悟的脚步,又总会得到无力的结果。
在他身后的沙耶香也是怀着与他相同的复杂心情吗。
美树沙耶香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她把悲叹之种和灵魂宝石放在相邻、又没有真正挨到一起的位置上。
“因为我们的祓除,才会产生悲叹之种,对吧?”
她指的是和丘比许愿,同样情况的咒术师们。
不需要得到夏油杰的回复,美树沙耶香仿佛早就有了判断,因此她流畅地、没有丝毫停顿地继续说:“每个人都在忍受着被诅咒一直追着不放的不便,我却因为有杰的帮助,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悲叹之种。”
“这种不公平的行为,根本就是在作弊嘛。”向外吐气的尾音,给人一种说话的人带着笑意的感觉,可当目光落在美树沙耶香面无表情的脸上,从上面看不出一丝轻松。
“我不会和某些自私的家伙一样,只为了能让自己的咒力保持充裕,就去和别人争夺悲叹之种。”
夏油杰有种诡异的直觉。
美树沙耶香不会再接受他的“好意”了。
“我也不想参与到咒术师之间的战斗里,毕竟,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同类。”
“同类”而非“同伴”的称呼让夏油杰无意识地在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美树沙耶香将半握着的双手归拢在胸前,缓缓说:“我呢,只是不希望自己怀着一种罪恶感去贯彻我的正确性。”
夏油杰明白了美树沙耶香想要表达的理念。
一旦接受了他给予的悲叹之种,就代表着对其他同样需要悲叹之种的咒术师的不公平性。
夏油杰不会去反驳美树沙耶香,更不会选择用“不是每个人都会遵守这一规则”之类的话去试图说服友人。
美树沙耶香真的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几乎不可能。
依然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直观。
少女大可以选择接受他的帮助,但沙耶香真的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吗?
某个瞬间,美树沙耶香借着垂眼来掩饰她晦涩的目光,和巴麻美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所有人时,那张带有浓烈的悲悯神态重合在了一起。
身处在不同时间、没有丝毫相像之处的二者,独属于人性的弧光在她们身上降临。
美树沙耶香缓声说到:“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在夏油杰沉默的注视下,美树沙耶香垂着眼看着悲叹之种,随后把它丢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丘比。
从泥泞的地面经过,那身洁白的皮毛上也不免粘到了几处脏污,只是一个灵活的跳跃,就准确地接住了美树沙耶香抛过来的悲叹之种,并把它给吞了下去。
夏油杰瞥了眼丘比,在见到它的那刻起,无数念头浮现于心中。
夏油杰忽然回忆起丘比挑选和它签订契约的目标条件,有着极强正义感、能体会到他人苦难、可以为了帮助别人而奋不顾身的少女。
难道说,现在沙耶香所做的,也有可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吗?
夏油杰惊觉,立刻看向美树沙耶香,与对方坚定的目光正对上。
“至于那些咒灵,它们想来就来好了,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美树沙耶香说着,向夏油杰扯出一个虚无的笑容来:“不会痛,也不会死,这具像僵尸一样的身体,用来祓除咒灵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原本我对自己一直没有实感,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便利的条件。”
“知道了不会死这一点,所有事情都变得很简单了嘛。”
美树沙耶香不在意地说:“不会疲惫,也不会死掉,可以像机器一样不用休息地一直继续运转下去。”
“沙耶香!”夏油杰听不下去地打断到。
没办法再继续听着她说下去了。
像是对待工具一般,完全不在乎身体的口吻……
其中暗示着的更是美树沙耶香舍弃了最后的自我,选择了和人类身份的切割来成为“正义无私的魔法少女”。
美树沙耶香侧过头:“杰,难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错。”夏油杰吐了口气,肯定道。
“沙耶香说的,我完全不能认同,就算有咒力保持着身体不会疲惫,但精神也是需要休息的,把自己当做机器一样看待,绝对不可行。”
美树沙耶香沉默一会儿,就当夏油杰以为少女被说服的时候,她重新开口:
“……如果我没有和丘比签订契约,跟杰作为同样的咒术师,杰根本不会和我成为朋友吧?”
夏油杰怔然地看着突兀地转变话题的美树沙耶香,那些在学校内外收服咒灵的记忆里,抱着球棒坚持着跟在他周围的身影,似乎也随着他转入高专后,逐渐被淡忘。
起码只有在被近乎质问的当下,他才回想到这份记忆。
“说什么‘把自己当做机器一样看待不可行’,这样的身体,我怎么可能……”
夏油杰定定地望向美树沙耶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一点沙耶香的痛苦呢?”
“……”
美树沙耶香沉默两秒,撇过头,看向丘比的位置,冷淡地说,“那杰也和丘比许愿好了。”
丘比也很配合地歪着头,等待着夏油杰的反应。
“说到底,想让我好受一点,那就成为我的同伴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成为现在僵尸的样子啊?”
美树沙耶香故作不在意地摊开手,向夏油杰举例:“杰要比我有才能的多吧?那就让灰原活过来啊,还有天内。”
“是杰的话,这种程度也是可以做得到的吧?毕竟杰可是拥有着万中无一天赋的资质啊。”

美树沙耶香抿了下唇,微垂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明显被震住的夏油杰脸上移开,清晰地一字一句说到。
“如果真的想体会到我的感受……”
分明是没有实质重量的视线,其中蕴含着的审视意味能让不知情的人望而却步。
夏油杰就看着美树沙耶香定定地凝视着他,在阴沉无光的环境下,能轻易使人联想到海面的透彻瞳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原本充满活力的声调不住地上扬,给人一种正在被厉声质问的错觉。
美树沙耶香扯了下嘴角,轻声吐出能让她不再因为脱离人类身份而痛苦的解决办法。
她直勾勾地望着夏油杰,有几缕灰蓝的发丝凌乱粘在眼前,也没能吸引美树沙耶香抬手将其拨开。
此时美树沙耶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想要帮助我的话,先和我站到同一立场上啊。”
越是说着,美树沙耶香沉重压抑的语调也逐渐变得轻快。
甚至带着隐隐的迫切,像往常希望得到朋友肯定那样,不断追问。
仿佛不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就不会罢休的架势,其中携带着或许连美树沙耶香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压迫感,朝着夏油杰逼近。
“否则再怎么说,那也只是杰作为旁观者,所以才可以轻飘飘地说出那些宽慰的话罢了。”
没有会在战斗里死亡的风险,如果只是单单听到这样诱人的条件,想必会有无数咒术师争先抢后为了得到能做到轻易扭转战局的强悍力量。
可当这样的情况真正降临在身上,以脱离了人类身份为代价,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些“便利”的条件还如原本那么美妙。
哪怕是发自内心对于朋友的担忧,也始终无法感同身受美树沙耶香的心情。
“说到底,没有切身体会过,又怎么可能真的理解我们的感受啊?”
她的嗓音低了下去,语气里没有指向任何人。
“只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些不会改变任何事的风凉话而已。”
“我现在已经完全、完全……不会再感觉到痛了啊。”
顿涩字音被她艰难说出,夏油杰能够确定自己没有听见类似哽咽的声音,美树沙耶香不见异色的表情也能证明这一点。
或许短时间里接收到连续的冲击,终于让夏油杰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产生了疲惫。
在周围到处是雨水落在地上激起的杂乱响声里,自他耳边清晰出现的泣音让夏油杰无端地晃了下神。
“因为得到的术式类型是和许下的愿望内容,以及当时期盼的情绪是息息相关的嘛。”
从现身以来就没有表现出过多存在感的丘比突然加入到他们的交谈中,态度自然地像是丝毫不清楚自己不受在场任何人的欢迎。
美树沙耶香没有把注意分给它,丘比继续顶着夏油杰冷漠的凝视,自顾自地说下去:
“想要作为守护弱小的一方而战斗的迫切心情让沙耶香拥有能斩断一切的术式,而希望事态变好的愿望也体现在沙耶香的自愈力上。”
“不过,像沙耶香这样,能完全屏蔽掉痛感的孩子也是很少见的呢。”
丘比规规矩矩地乖巧坐在原地,坦然地和夏油杰对视:“虽然不会对实力有明显的提升,但是只要失去了痛觉,反而要比沙耶香原先的情况要好很多。”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巴麻美那样敢于和咒灵战斗,多数的孩子还是会因为恐惧而选择拒绝。”
“为此我也感到非常苦恼,毕竟我的立场是不可以逼迫大家必须去祓除咒灵的嘛。”
“原本还担心没有了巴麻美的引导,沙耶香你也会选择和其他孩子一样放弃继续作为在暗中保护大家平安的咒术师呢。”
丘比活泼的话音一转,暗红色的眼瞳移到美树沙耶香的身上。
无视注意到它的动作后立刻做出防备姿态的夏油杰,丘比继续说下去:“这种才能对沙耶香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但凡是具有意识的生物,本能会让它们避开一切会导致自身痛苦的来源。”
“就像草食动物面对肉食动物会选择逃跑。”
夏油杰又一次想到丘比之前说起过的,用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来比喻咒术师跟咒灵天然对立的概念。
他克制地没有选择当着美树沙耶香的面对丘比动手。
不知道是清楚夏油杰有所顾忌,不会在美树沙耶香也在场的情况下发动杀招,又或是根本不在乎一个躯壳再次被摧毁。
“沙耶香现在的状态就十分理想,只要没有痛觉。就不会畏惧受伤,从而在战斗里做出退缩的举动,能有更冷静的思维去找出咒灵的弱点,这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丘比合适地不再言语,夏油杰却已经听出了它话里没有明确表露出来的意思。
就像美树沙耶香说的那样,不会真正死去,现在连对痛觉的感知也被从身上彻底地剥离。
受到致命伤也可以重新站起来,所以哪怕胜利的希望极其渺茫,只要还活着,放弃战斗就被从选项中永久的抹去了。
在身体损坏会被咒力修复完整的前提下,失去了痛觉,以美树沙耶香目前的精神状态,再遇到像先前那样无法应对的咒灵,绝对会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不顾及自己受到的伤害,把消灭面前敌人作为唯一的目标。
这样的话……就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祓除诅咒的便捷工具。
而美树沙耶香没有对丘比的话做出任何的反应,唯有在对方提到巴麻美名字的时候,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是啊,只需要摆脱掉某些累赘,反而比日复一日的训练更有效果。”
美树沙耶香瞳孔不断颤动着,抬眼间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执拗,仿佛想要向夏油杰证明什么那样,被雨水冲刷干净的五指缓缓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迟缓的、脱力导致仍在细微颤抖的手在夏油杰面前攥住,他如同被扼住了心脏般屏住呼吸。
胸膛里跳动的频率也不再清晰,在这一刻夏油杰失去了一直能为他做出最明确判断的敏锐感官。
一切能使得夏油杰感受到外界的途径统统背离了他的意愿,做不出任何能安抚美树沙耶香的行为,只能被动地听着美树沙耶香平静中隐藏着几分疯狂的嗓音不断响起。
漠然到称得上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完全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来描述她目前的身体状态。
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充斥在美树沙耶香周身,偏偏她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割裂,头微微倾斜着,看不出具体聚焦的空茫视线朝着夏油杰的方向。
“只要我想,所有的痛苦都是可以避免的啊,这样难道不是再好不过了吗。”美树沙耶香这次没有在末尾加上询问的语气。
“……”夏油杰微张的嘴唇无力地抿紧,对美树沙耶香的连续质问,首先在心中升起的情绪并不明晰。
复杂的、无法用简洁言语彻底概括的……
夏油杰的视线不断颤动、轻移,最终落在美树沙耶香不再与他对视而微微向下垂着的眼睫上。
“就算有了能祓除咒灵的能力,我和天生就是咒术师的杰也是不同的啊。”
与生俱来的才能和许愿以后形成的代价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异于常人的体质也在不断强调着二者的不同。
“变成了这副样子,现在的我,除了祓除咒灵以外,只是个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小石子。”
“让死去的身体动起来,假装成还活着的模样自欺欺人,只是想想就觉得没意义。”
“假如实现期望的目标就会得到幸福的话,我会带着灰原的理念,将眼前的咒灵当作是唯一的目标。”
不断地追逐祓除咒灵这一结果。
这就是,她的幸福。
夏油杰从中体会到了美树沙耶香的未尽之言。
美树沙耶香全程都没有提及到“才能”或“资质”之类的话题,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曾提起就代表着有意规避。
夏油杰无法分辨出美树沙耶香现在的神态究竟是该被称为埋怨,或是落寞更准确。
“杰的话,跟本不能理解我们这样没才能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美树沙耶香撇开脸,语气里的温度冷淡下来,只能听见她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
“只有变得和我一样,我们才算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吧?”
“……”
陷进固定思维模式里的美树沙耶香听不进除了同意与拒绝的其他答案,几乎没给出夏油杰考虑的时间,就连声质问道。
“杰不愿意吧?”
美树沙耶香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却无端让夏油杰感到了嘲讽的意思,他极力克制住想要把眼神主动闪躲开的欲望。
夏油杰仿佛被定身似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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