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握着椅子的一角，仿佛是握住了大黄的狗嘴。
旁边的大黄一脸看透一切，它转头瞅着白放，汪汪叫了几声。
“烦死了，能不能喝，不能喝去小孩那桌。”大黄溜达到了白放的脚边，十分乖巧地坐好：“我能吃，他看不到，你偷偷喂给我吃点吧，好心人，我会记住你的。”
白放：……
最后还是白放扶着江舟回去的，好在这位公子哥只是喝醉了，有些意识不清，并不是走不了路，将他带到十五层之后，他抬起江舟的手指，做了指纹验证，门打开之后才将人送了进去。
江舟靠在沙发上，他微微半眯着眼睛看忙前忙后的白放，他总是喜欢这样盯着白放看，仿佛只要一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没影子了。
家里的电视还在放着，正好放到了本地新闻，一个记者出现在了屏幕上，指着西河园道：“这里就是西河园小区，大家都知道西河园小区前几天发生了一起——”
不等记者说完，江舟像是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扑过去将电视屏幕给关闭了，看得旁边的白放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怎么了？”白放有些不理解。
“没事。”被这么一吓，就算是有三分醉意，也基本是清醒了，他扶着沙发缓缓坐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后道：“我去洗把脸就好了。”
“行，那你自己注意点。”白放说道。
江舟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看着白放离开。
“别看了，人都出去了。”大黄蹲坐在江舟身边：“你今天要是吐我狗盆子，咱们两个就掰了，就掰了吧！”
它叫唤得厉害，江舟以为大黄是舍不得白放，便抱着狗子安抚道：“没事儿，明天就见到了，明天就能见到……”
他转头看向了电视屏幕，眼底掠过了一丝焦虑。
他能看得出白放并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江舟不确定如果这个消息被白放知道，他会怎么样。
江舟皱起了眉头，开始在网上搜索这件事情，但是可惜的是，这件事情的回答五花八门，就是没一个靠谱的，最后江舟只好求助于他小叔，让他小叔把之前介绍的大师的微信推给了他。
小叔在电话里战战兢兢道：“江舟，你是不是遇到了……”
“……”江舟想着，我不仅遇到了，我还喜欢上了，但他现在还不能说。
听着自家小叔在电话里颤抖的声音，江舟只好道：“不是，我就是……好奇。”
小叔在电话里如释重负般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恢复了长辈的语气，开始和江舟谈天说地，最后将话引到了那天尚未见到的“侄媳妇”身上。
“小舟。”小叔在电话里说道：“怎么认识的？人怎么样？你对人家好吗？”
“在动物园认识的，人很好，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什么都好。”江舟顿了顿又道：“他对我很好。”
“……我问的是你对人家好不好，你这德性，可不能亏待了人家。”毕竟之前江舟有些叛经离道，行事作风都让人吃不消，小叔有些担忧：“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再等等。”江舟靠在了沙发上，他的醉意已经褪去了不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道：“暂时别告诉爷爷，也别告诉我爸妈。”
电话那头诡异的平静。
江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小叔的意思，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片刻后才道：“好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他低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影儿都还没有，唉，这谈恋爱应该怎么谈……不对，这追求人……”
江舟的眉头微不可查皱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白放和往日一样很早就去了动物园，这次进去之前，特地检查了一下地上有没有图钉之类的东西，确定没有才摇晃着尾巴进了笼子里。
早晚都得上班，还只拿一份工资，好在他平时都没空，倒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监控室里的江舟翻看着监控，确定白放的确是进了这个休息室，而且没有出来，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显然，直接问白放，白放是不会回答的。
“难道白天就消失，晚上就出现，这倒是符合。”江舟自言自语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但不等他想清楚，手机铃声飞快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徐凯的。
本来他想等会再接，准备继续看一会儿监控，但这电话一直在响着，徐凯一般打一次没接就算了，除非有急事，江舟看了眼再次响起的手机，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接听起电话之后就听到对方在电话里有些焦急道：“江舟，看一眼我给你发的东西。”
江舟随意应了一声，打开了聊天记录，结果就发现了徐凯新发过来的图片，点开一看，正是新闻。
不过这次，上面还有照片，是白放的照片。
他生前的照片。
江舟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他平静地看着照片，而后若无其事道：“看到了，怎么了？”
“你……就是咱们之前看到的，还有你那个员工……”徐凯说道：“是不是他……”
“……”电话里沉默了下来。
“你快打电话给你小叔，你赶紧离开那儿。”徐凯在电话里催促道：“快点，我去接你吧。”
“不用。”江舟说道，他语气平静，听得徐凯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之间一片沉默，许久之后徐凯想到了一个有些大胆，但是很有可能发生的猜测，他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知道……”
江舟没有否认，他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
周围只有鼠标和键盘的声音，江舟随意敲打着，没有任何意义的字母，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徐凯微微拔高的声音，他冷着声音道：“江舟，你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江舟的语气带笑，他眼神平静道：“喜欢，不行吗？”
“……”徐凯被噎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死了，是不是？你知道你现在身边的他是什么吗，你之前认识他吗，啊？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已经不是胆子大不大的事情了，你这是你这精神状态正常吗？”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徐凯的反应，江舟没有半点反应，一直等到徐凯将话说完了，他才道：“嗯，我知道，但是我喜欢，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和我喜欢的在一起，他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谁还没个一死了？都会死的。”
“……”徐凯在那边沉默了很久，一个字都没说，最后将电话挂断了。
视频里徐青青进了休息室，然后又出来，看得出她并没有察觉到白放在里面，想到这里，江舟一手扶着桌子，站起身就往外面走，朝着豹园走去。
查了监控，看得出下午六点，白放从休息室走出，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进的休息室。
而远在山下的宠物医院，徐凯几乎要将手机给捏碎了，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弟弟，说道：“咱两怎么这么眼瞎呢，怎么认识了江舟呢？”
“他做什么了？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徐源逗着一只柴犬，顺便开口问道。
“给你发个东西，你看看吧。”徐凯将之前发给江舟的东西发给了徐源，而后道：“你自己看看。”
徐源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图片，片刻后脸色都发白了，和柴犬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道：“江舟怎么说？”
“江舟说，这是他喜欢……”徐凯忽然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我艹，他就是那个人！西园区！他小叔那个房子的租客！他现在跟……跟……跟着玩意同居呢！他妈的真的疯了！”
第39章 这骂的挺脏
徐凯是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跟江舟做兄弟，他虽然脾气不算好，但不妨碍他真的胆小，特别是对于一些非科学的事情，那更是碰到不敢碰。
但是他这哥们倒好，直接喜欢上了。
挂断电话后的徐凯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想要搜索一下关于白放的事情，但是这对于他而言真的是太炸裂了，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让徐源去搜一下。
徐源：……
这就真的是死弟弟别死自己了呗。
“哥，你怕我也怕啊。”徐源紧紧搂着怀里的柴犬，支支吾吾道：“这个事儿……咱们知道了也没用，你看江舟这态度，这性格，像是会听劝的吗？”
徐凯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这哥们可真是太愁人了。
江舟在保安室待了一会儿之后，前往豹园，园区其实离保安室并不远，只是途径鸟巢，那些喜欢八卦且记仇的鹦鹉倒是把江舟给记上了，看到江舟就开始七嘴八舌地骂了起来。
江舟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保安问道：“我没得罪过这些祖宗吧？”
“没……没有。”保安也很尴尬，主要是这群鹦鹉不知道从哪学的那些骂人的话，口齿清楚，就这么一小会的工夫，就已经骂过一轮了，说的话都不带重样。
江舟摇了摇头，觉得这群鹦鹉被关进了小黑屋，果然是有原因的。
很快他就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径自去往了豹园走去，路上遇到了准备去喂食的徐青青，徐青青好奇道：“江总今天是特意过来的吗？”
一般像江舟这样的老板是不会亲自来动物园看的，就像是上一任投资人，徐青青几乎没在动物园看到过对方。
“我随意过来瞧瞧，你忙你的。”江舟说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白放来豹园，其实他总是出现在动物园就已经挺奇怪了，江舟也搜索过关于白放的信息，根据有限的信息来看，他和动物园之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纠葛。
“喵——喵——”休息室里面传来了声响，江舟回过神，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声音，小猫进来了吗？”
“不是的。”徐青青笑了声，道：“这是豹子的声音，猎豹的声音，猎豹声音和其他的猛兽有些不同，一般不太了解的人，是想不出猎豹还有这样的声音。”
即便木木表情凶狠，但是它的声音短促又软萌，的确是和它霸气的外表有些不太搭。
江舟想着那天被猎豹碰瓷的时候，那只猎豹可是一声没吭就赖定了他。
“这是白白。”饲养员拍了拍门，木木和白放就听到了声音，朝着这边看过来，按照以往的很适合，白放会学着木木的样子朝着徐青青走过去，但是白放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江舟身上，他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种感觉可真是够怪异的，白放总觉得全身不自在，便再次躲在了岩石后面。
江舟并没有进入笼子，毕竟虽然是动物园饲养的猎豹，但是还是具有一定的攻击性，于是他就站在外面看着，瞧见只来了一只猎豹之后，便问道：“还有一只呢？是不饿吗？”
“白白最近有点挑食，不过体重和身体都处于正常水平。”饲养员呼唤着白白，但白放干脆低着头，将脑袋埋在了爪子之间，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白白，吃肉了！”木木转过头对着还在岩石缝隙的白白叫唤着：“你在干什么？我知道你听到了，你的尾巴在动了。”
白放闭着眼睛，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回复着：“你先吃，我等会再吃。”
反正人类也听不懂猎豹在说些什么，白放放心地甩着尾巴，继续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懂。
“你来的时候，屋子里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江舟一手扶着铁笼子，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着徐青青，他的目光始终在白放的身上，似乎对这头猎豹很感兴趣。
猎豹的听力很好，所以即便江舟和他隔着这么远，即便江舟的声音并不大，但白放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并且浑身的毛都立刻竖起，他下意识想要去看江舟，但理智压制着他，让他不要做出什么违背动物本性应该去做的事情。
因为碰瓷这件事情，江舟显然已经对白放这只猎豹有了疑虑，现在再去对方面前晃悠，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且一直盯着我看，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白放低声喃喃，他舔着自己的爪子，而后意识到这是猎豹的常有行为之后，浑身微微一僵，不自然地放下了自己的爪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猎豹了，他有一瞬间有着一丝恐惧，害怕有一天，他真的只能成为猎豹，而无法恢复人身了，到时候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记得他曾经是个人，也许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会弄不清。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不过好在江舟并没有在这里站多久，不然白放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唉。”他看着江舟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一旁的木木叼着半个苹果放在了白放的面前，用爪子推给了对方，然后凑到白放的面前，用舌头舔了舔白放的鼻头，凑过去用脖颈蹭了蹭对方，道：“白白，你不开心吗？”
“开心。”动物最能感觉到别人的喜怒哀乐，这是用言语无法掩藏的，木木轻轻歪了歪脑袋，听着白放口是心非的话，然后用自己的方法凑过去舔舐对方。
徐青青跟江舟一起走的，她拎着空了的食桶道：“动物园每天七点半开门，六点半关门，我们上班时间就是这样，来的时候，里面是没有人的，江总怎么了？”
“没有人……”江舟顿了顿，他肯定白放是进了豹园，然而并没有出去，这样一来，就说明白放就在这里，可能白天的他是看不到的，只有晚上出来。
江舟很快就给白放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并且非常理解：“好，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说更多，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离奇，而且越多人知道，对白放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明天……”江舟忽然顿了顿，他道：“豹园这边，我来看一下吧，我对那只跟我渊源颇深的豹子很感兴趣，我想看一下它。”
“这个没问题，白白的性格比木木更加温和一些，虽然不像木木那样亲人，但脾气却更好。”徐青青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它懒得跟人玩，也懒得打架或者动怒。”
江舟应了一声，他道：“明天这边交给我吧，你去处理狼区和其他园区就行，猎豹这边……我亲自看着。”
身为投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徐青青也不会反对，只是提醒了一下他一些注意事项，江舟说道：“我不喂食，你来喂食就行了，我就是在这里看着。”
他比较好奇，白放是怎么从眼前消失的，又是怎么六点出现的，这段时间，他是消失了，还是别人看不见，对于这点，江舟真的有点好奇。
他们走的很慢，以至于这些话被白放听到了一星半点，白放拧起了眉头，低声喃喃道：“这人……多冒昧啊，怎么还盯着人呢？”
“白白，冒什么？”木木仰起头。
“冒昧。”白放说道，虽然他知道猎豹是无法理解这个词的，但木木问了，他干脆就如实回答。
“貌美？白白的确很貌美，白白好看。”今日捧场王应该就是木木了，它摇晃着尾巴，在白放身边来回走动。
而另一边，江舟接到了徐凯的电话，徐凯在电话里说道：“兄弟，我觉得你这不行啊，你这得出问题，肯定得出问题，搞不好得吸你精气。”
然而这边狼群闹腾的厉害，哈士奇和狼群隔着一面玻璃对着吵，江舟从旁边走过，满脑子都是“嗷呜嗷呜嗷呜”，以至于压根儿没听清徐凯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字，他疑惑道：“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
“……”徐凯顿了顿，缓缓道：“你他妈真的完了，完了完了……”
电话被挂断后，江舟疑惑地看了眼自己被挂断的电话，拧起眉头，十分不解地吐槽着：“什么东西？这说的谁？哎……那边的，把那只哈士奇给我拽走！”
他真的吵得满脑子嗷呜嗷呜。
被拽走的哈士奇十分不服，疯狂挣扎，然后被徐青青直接提着后脖颈拖走了。
江舟觉得世界忽然清净了许多，舒服多了。
“下次出来给它带嘴套。”江舟说道：“牵引绳只能拴住它的身体，拴不住它的嘴。”
虽然不知道这哈士奇在嗷呜什么，但感觉应该骂的挺脏，那几只狼恨不得站起来揍它了。
第40章 素质教育
江舟自己倒是想要继续在豹园的休息室这边等待着白放出现，他有些好奇这是突然出现，还是缓缓出现的，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是强烈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