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只能叹息着离开了视线,注视着甲板上的人类。
只是这一看,他却怔住了,乍一看,人类这一边,好像一切都还稳步的发展着。
他们生活富足、安康,只除了一点点的小问题。
或许是名字的力量,又或许是仅存的男性身份,女孩们不可抑制地对诺亚产生了好感。
拉斐尔看向甲板时,诺亚正左拥右抱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女人们,从中选着什么妃子的样子。
在他的周围,没有拿玛,也没有利兹。拉斐尔意识到,她们被夺权了。
拉斐尔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朝沙利叶的宫殿那儿赶去。
弥赛亚正站在门口等着他,这里也下了雨,或许是巧合,因为附近的埃及那边,并没有什么雨。这雨是缠绵又温柔的,神灵诚挚的信徒这儿,连雨都是虔诚的。
拉斐尔站在了雨帘中,遥遥地看着他该信奉的神灵。
“你见到未来也是这样吗?”他大声地朝着站在宫殿门口的弥赛亚喊道。
他看到他的神灵摇了摇头。
“不太一样。”
雨为什么不能隔绝声音呢?让拉斐尔听得那样的清楚。
弥赛亚似乎知道他的疑问,微笑着说:“在我看到的未来中,他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也没有什么人相信他,他只带了自己的家人。”
“在那里,他算是一个生活所迫的好人吧。”
拉斐尔闭了闭眼睛,又缓缓地睁开。
“但现在,他成了一个生活所迫的坏人。”
弥赛亚摇了摇头,依旧是拉斐尔有些逃避的、那种浅淡的微笑:“坏哪有生活所迫,坏是发自内心的。”
弥赛亚的眼睛那样认真地看着他,拉斐尔竟有些心悸。
“未来……改变了?”拉斐尔最终只是这样喃喃地问道。
“嗯……或许。”弥赛亚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吃惊?你所留下来的人类,性别比例也实在是太大了,造成现在的这种情况,好像也没什么……”
“是……但是未来……”拉斐尔双眼有些失神。
“拿玛是他过去,命定的妻子。”
拉斐尔双眼突然有了光彩。
“还有改变的余地?”
拉斐尔无意识地跟着弥赛亚走进了宫殿, 看着神之子重新坐回高位。
“我以为,你的初衷就是改变未来。”他听到弥赛亚这样缓缓地、有些好奇地问。
拉斐尔看到方舟堕落而产生的无措缓和了一些,他好像又被弥赛亚的闲聊拉回了平常时光。外面的暴雨不是什么大事, 诺亚忝居高位也不过是刹那的惹人厌恶, 一切都会过去,成为他们闲暇时的谈资。
“是, 我想要改变。但……”
“我还没想好……去面临这种……恶意弥漫的改变。”拉斐尔慢吞吞地说。
“嗯……”弥赛亚思考了一会儿, 问:“你怕脱离了你所知道的时间线,人类将走向灭亡?”
拉斐尔没有回答,表情讪讪的。
弥赛亚点了点头,评价道:“有点自大。”
拉斐尔一阵恍惚,尴尬感突然涌上脸面,还有些臊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 才小声反驳说:“那还不是有你在!”
“我?”
“喜欢随意降下灾难的神之子。”拉斐尔小声嘟囔着。
“喔。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去毁灭他们的。”弥赛亚宽容地说, “那毕竟只是一个开端,不是吗?”
“况且,也没什么人祈求我。对他们而言,如果那是欢快的、可以接受的, 我也不会随意地设置什么惩罚。”
“这个世界上, 存在很多我讨厌的东西。”弥赛亚叹着气说。
看着弥赛亚稍微苦恼的模样, 拉斐尔心里的不安消散了些。
他听到弥赛亚用安慰的语气说:“从某种意义来说,人类的时间里,最终只会留下诺亚的痕迹。”
“其他人的足迹将被亘古的流速抹平, 你的改变虽然发生了,但只是被我所看到, 并不算多,无伤大雅罢了。”
“在你回到这里的那一刻, 我又看到了他们的未来,与我之前所看到的,一般无二。”
拉斐尔惊讶地抬头看向弥赛亚,心里怔忪。
“你还要回去吗?拉斐尔。”
拉斐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他才轻轻地问:“你说,你再次看到的未来里,只有诺亚才能留下他的痕迹?那那些女孩呢?她们……”
拉斐尔顿了顿,弥赛亚接着说:“像你想象的那样,成为他彻彻底底的附庸。”
“如果我不回去,就是那样的未来?”拉斐尔喃喃问。
“但未来不再改变了,人类会存在的更久一些,像你现在希望的那样。”
“为了更长久的未来,总要有人做出牺牲。”鬼使神差的,拉斐尔说了这么一句话。
“牺牲?”弥赛亚轻笑着摇摇头,“恐怕你以为的牺牲,在牺牲者看来,并不算什么。”
拉斐尔垂下眼眸。
“她们有自己的选择,甘之如饴。要和我一起,看看人类是如何建邦的吗?你的评价很有趣,我很期待。”
“不了。”拉斐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认真地看向弥赛亚,“有趣的是未知,与其听我评价,不如亲眼看看我所参与的那些,对您来说,完全陌生的故事吧。”
弥赛亚摇了摇头:“你要回去?人类现在并不需要你,诺亚和他的爱妻们相处得很是愉悦。再过不久,人类就要有新的生命诞生了。可喜可贺,那将不再是天使的异种。”
“对人类来说,未来充满了希望。怎么,你要给她们再次带来苦厄吗?”
拉斐尔的笑容淡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但利兹她们总归是需要我去救一下的,她们被诺亚囚禁了起来,她们的心中,还有不甘和……”
“嗯……”弥赛亚怜悯地看着拉斐尔,“再过几天,拿玛就要劝好她的姐妹们,跟随诺亚一起过上人类相亲相爱的新生活了。她们的不甘会愤怒不会持续太久,你不需要担心。”
“拿玛是那种人!?”拉斐尔难以置信地低呼,“她要让她的姐妹和她……和她一起?!”
弥赛亚宽容地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人类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男性了。为了绵延后代,她们只能接受那样的未来。”
拉斐尔一时语塞。
他当初的担忧,成真了。
不过……
“那我更要回去了。”拉斐尔用右手扶着下巴,面容严肃,“他们的下一代岂不是要近亲结合?那可不行!遗传病会终结他们的文化的!”
“埃及不是还有男性吗?我要给她们介绍一场联姻!”拉斐尔庄重地点了点头。
“听起来很有趣,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弥赛亚笑吟吟地看着拉斐尔,“看看你能不能带领他们,活到审判日之后呢?”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拉斐尔一怔,猛地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弥赛亚。
“怎么,你忘了?你最初信誓旦旦地要改变未来,不就是想让我看看,在约书亚复活后的审判日里,人类可以幸免于难吗?”
约书亚?拉斐尔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耶稣的名字。
不,他怎么会忘记,人类将会灭绝……他要改变未来。
但改变,他希望那是在约书亚诞生的那段时间,而不是现在。
现在的改变……拉斐尔有些担忧,他会让人类提前灭绝。
弥赛亚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别怕,你大可对他们随意地做些什么,人类不会提前灭绝的,因为埃及那儿还有一群人类。”
“但你不是转生在罗马吗?如果诺亚方舟成为遗迹,那之后的世界了,哪还有什么约书亚呢?”拉斐尔反射性地辩驳道。
弥赛亚扶住了脸,似乎在沉思。
“嗯……或许你灭绝了这些人……没有希伯来,没有罗马……我未来会放过埃及。”
拉斐尔满头问号,竟有些心动。
弥赛亚低笑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地笑倒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拉斐尔摇摇头,放下了疑惑与不安,转身向诺亚方舟的方向飞去。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导向更好的未来,但他所看到的现在不够好,从弥赛亚那儿听到的未来也惹人厌烦,他总该做些什么。
至于未来,他是活在当下的人,怎么总能被未来束缚手脚呢?
“你有诅咒的力量。”弥赛亚勉强止住了笑意,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拉斐尔。
拉斐尔怀疑地摸了摸耳朵,又转身看向拉斐尔:“什么?”
诅咒?弥赛亚给他的,是治愈的力量吧?
果然,弥赛亚摇摇头,驳回了自己刚刚的那句话:“不。不能算诅咒,只是将病症的表现提前了,那应该是祝福才对。”
“祝福?”拉斐尔靠近弥赛亚,停在他的身边,“你在说什么?”
“关于纯血的‘祝福’,嗯,就是你刚刚说的遗传病,你可以让它提前爆发。”
拉斐尔眼前一亮,崇拜地看向弥赛亚:“你是说,我完全可以利用梦境的力量,让怀孕的母亲们意识到,自己的先祖曾经受过近亲结合的痛楚,又或者是神灵来启发了她们,让她们之后避免这种境象?”
“不,”拉斐尔原地挑了挑,又苦恼地摇了摇头,“不能只是怀孕的人,她们要全部都知晓,远离诺亚才行!”
“一同做梦,是不是有点奇怪?怎么不动声色地提醒,我要好好想想才是。”
“谢谢神之子的提醒啦!”
弥赛亚看着拉斐尔哼着歌儿离去,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弥赛亚没能说出口,他刚刚是在建议拉斐尔,在那些近亲在产生结合的念头之时,就让“祝福”降临,两者暴疾而死。
但梦境吗?也不错,虽然和治愈一点儿也沾不上边就是了。
“啊!”诺亚方舟的某处,传来一声绝望的哀嚎。
“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她床边的人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依兰!”床上的攸猛地坐起,惊慌地拉住室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课本里,有过兄妹相恋的惨案?”
依兰扶着额思索了一会儿:“你是说那个眼睛长在鼻子下面的猪尾巴?”
攸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想起这种故事?”依兰失笑。
“我梦到了那孩子的样子。”
“那……还真有点可怕。”想想课本上的畸形儿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依兰忍不住蒙上了眼睛。
“诶,依兰……”攸迟疑地问,“你说,我们依次跟诺亚在一起,那我们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会……”
依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跟着诺亚,到底能不能实现人类的复兴伟业。”攸垂着眸,语气轻不可闻。
依兰没有说话,脸上全是为难。
“但我们也只有诺亚这么一个男人了。”
攸的眼神闪亮:“但在外面,埃及,还有其他男人!”
依兰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被埃及驱逐了。就算洪水平息,也进不去那里。”
“我们不能进去,但他们可以出来。在埃及的门外高歌、曼舞,总会有男人愿意出来的。”
“但他们的家乡是埃及,萍水相逢的露水姻缘,他们终究会离我们而去的!”
“那不是正好吗?”攸反问道,“我们要建立的,是我们的城市,而不是什么新埃及。他们要真的留下,反倒对我们不好了。”
依兰愣住了。
“你说的……好像是对的。”她点了点头,迟疑着说。
“那么现在,去跟其他人聊聊吧,我们正需要更多的伙伴呢!”攸不容置疑地说。
依兰扶着肚皮微鼓的攸,敲响了隔壁的舱门。
门里传出了细不可闻的低声细语,拉斐尔在看不到的空中露出一个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诺亚的魅力不会让太多人的人为他停留的,拉斐尔毫不怀疑这个。
攸是这些女人中,第一个和诺亚发生关系的,也是第一个有孕的。
拉斐尔观察了她很久,才终于确定,攸不爱诺亚,正相反,她恨诺亚。
但比起诺亚,她更恨的是,利兹。
在她的眼里,利兹将权利让渡给了诺亚,竟然捧起一个虚幻的懦夫当做救世主。
是压过利兹的野心让她第一个向诺亚示好,第一个被诺亚承认。
她是诺亚当之无愧的第一夫人,占尽了先机。
诺亚沉迷美色,利兹姐妹被囚禁,在船上一呼百应的,自然变成了攸。
这种人……
拉斐尔觉得,她会是一个绝佳的搅局者。
作为天使,他当然更欣赏纯净的爱意。但对于人类来说,或许,理智才能引领更好的归途。
利兹对妹妹、对妹妹的恋人,实在是过于纵容了,在关键的节点显得没什么决策力,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而拉斐尔现在要做的,便是终结暴雨,为攸和她的计策,备好联通埃及的路。
拉斐尔飞出舱外,看向巨轮旁漂流的一块木板,一位女士在那上面奋力地用树枝划着。
她划向的地方,漂着一个看不出形态的婴儿。拉斐尔从她绝望的心声中读出,那是她早产的儿子。
在她丈夫那里,她实在是吃不饱,新得的孩子也要快保不住了。
她偷偷地返回了方舟,请求她们的帮助。
方舟接受了她,然而这却不是什么幸事,而是噩梦的开端。
她的孩子,是与丈夫重逢之后新怀上的,不曾受过天使的治愈。
所以来自伊甸园的木材自然理所应当地拒绝了她的儿子,她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也落入流河。
看着未成形的小天使干秃的翅膀被打湿,陷入水流之中,无力地挣扎着,拉斐尔有些不忍。
好在他的母亲及时赶到,伸手就要……
她的手消失了。
因为她的孩子凭借本能,吞噬了她。
那男孩的形体清晰了一些,更具人形了,船上观看的人们不忍地别开头。
“愿神保佑这个孩子。”拉斐尔听到人们这样祈愿着。
他们不惧怕吗?拉斐尔有些怔愣。
“一个母亲,是愿意为她的孩子赴死的。希望神能饶过这孩子,让她的死有些意义吧。”
像是在回答拉斐尔的疑问一般,他听到有人这样说,一向的冷静也不禁有些动摇。
这个母亲自然没错,但……她和她的孩子,并不适合未来崭新的世界。拉斐尔仔细想了想,还是惋惜地摇摇头,如果放任她的孩子上船,他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吞噬,对其他人岂不是更大的危害?
这种生物,怎么能活在这个世上呢?拉斐尔这样想着,最后的一丝怜悯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残忍的果断。
我很抱歉,但这个世界,不需要堕落的天使。拉斐尔在心里默念着,用天使的力量掀起了风暴,水流卷起巨涛,朝天使聚结的地方扑去。
分散的天使们无法汇合他们的力量,他们就这样淹没在水中,曾经无畏地翱翔在天际的翅膀,再也无法腾飞了。
拉斐尔看着渐渐平息的波浪,还有骤停暴雨后的甲板,有阳光冲破遮云,虹色也映了下来。
原来即便是天使的后裔,没有了神力的庇佑,在他看来,也是如此脆弱。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阿萨勒兹愤怒的咒骂。
“天晴了!”
惊喜的吵闹声从甲板上传来,拉斐尔放下恍惚,轻笑着摇摇头,他怎么会听到阿萨勒兹的咒骂呢?阿萨勒兹背弃神明,权利被剥夺,已经完全没有和他对话的资格了。
拉斐尔低头看了诺亚方舟一眼,摇摇晃晃地朝弥赛亚所在的宫殿方向飞去。
“你做的很好,我看到了一点新奇的东西。”离得远远的,拉斐尔就听到弥赛亚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
拉斐尔虚弱地笑了笑,一头栽下了高空。
触碰他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神之子将他接引到了自己的高座上。
“执行神的命令,对你来说,好像很消耗精力。”
“亲手送他们归往地狱,难度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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