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证明,一切都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还有原主阮眠的家人,只要能再见一面,他就能知道真相了。
呼吸愈发急促,阮眠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小区门口,这边安检不严,他跟在几个买菜回家的阿姨身后混了进去。
走到楼下阮眠才觉得自己冲动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突然就毫无预兆爆发了,仔细想想都只是自己的假设而已,根本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来都来了,还是看看再走。
阮眠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进楼道,背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那边那个小伙子,你找谁呢?”
阮眠顿住步子,一个身穿黑色大衣戴着毛线帽子的大叔从背后绕到面前,挡在他身前。
许是怕冷,大叔又往楼道里面站了站,彻底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房东。
他紧皱眉头,眯起一双眼上下打量阮眠,觉得陌生又说不上的熟悉,略为沧桑的声音说道:“我刚看你半天了,在这犹犹豫豫的,这里的住户我都知道,你是来找人吗?”
阮眠没有立马说话,想要从房东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他不知道宁钦划定的圈到底有多大,连房东也不记得他。
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阮眠破罐子破摔,决定试探一下房东的反应。
“叔叔,我找一个叫阮眠的住户。”
听到这句话房东的脸色变了,几乎是一瞬间阴沉了下来,阮眠敏锐察觉到对方似乎生气了。
房东瞪着眼,出言不逊:“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在说什么胡话?”
阮眠愣住,这反应也不像不认识啊,怎么莫名还生起气来了。
“叔叔,我没有开玩笑……”
房东像是想赶他走,包得臃肿的身躯朝他这边靠近了些,终是于心不忍没有上手推搡他,只是语气不怎么好:“你找他干什么,回去告诉他们别再来发疯了!”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阮眠捕捉到关键字眼,“他们是谁啊?”
他本人怎么啥都不知道。
房东大叔突然噤声了,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几秒后又恢复了常态,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了,就用身体挡在楼道口,凶狠的眼神暗示他快点离开。
阮眠无奈,只好把上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打消,但是看房东的反应,他应该是知道阮眠这个名字的。
在这么小的地方同名的可能性不高,只是房东挡在这里不让他上去,他也不能硬来。
不如先打消对方顾虑,下次找机会再来。
阮眠叹了口气,无辜道:“叔叔,可能真的是误会,打扰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这话时他一直在盯着房东的脸,对方的表情有所松动,刚刚那股激动劲过去了,态度稍微好了一点:“人都要往前看,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事情,你走吧。”
“……嗯。”
这番话不明不白的,但看对方那倔强样子,是绝不会再跟他多费一句话的。
阮眠失落地走出小区,他还以为顶多猜想是错的,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大的阻碍居然在这里,下次得挑房东不在的时候过来了。
要不是原主的父母不在这边定居,他都想直接回去找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认不认识他,兴许就能拆穿宁钦的谎言了。
出了小区,对面就是公交站,此时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阮眠走过去等公交,看到路牌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原主父母就是在这。
那两人总是没有好脸色,对他的爱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男人偷偷跟他说过,他母亲是因为当初他哥去世时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失了常,才会时不时做出一些糊涂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阮眠当时并不是很在意,他始终没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就应该理所当然突然消失。
不要对这里的任何人有留念,也不要付出全部的信任。
这是他本该最清楚的事情。
但是当真正地生活了一段时间,阮眠发现这是根本做不到的。
这本书里的事物太逼真了,跟真实的世界没什么两样,再待久点他都要与这融合为一体了。
和这个可怕的世界。
回学校的402路公交到站,车上没几个人,阮眠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子刚开动时他似有所感地往外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移不开视线。
远远地他看见两个佝偻的身影,他们像是一瞬间老了很多,抱着黑匣子蹒跚走着,在公交站牌前停住。
女人在冬天依旧穿着黑色长裙,上身套了件看起来并不暖和的外套,身旁的男人麻木地取下自己的帽子套在女人头上,一切自然又奇怪。
阮眠呼吸很急,车窗上很快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怕错过每一秒,他迅速用袖子擦去,透过模糊的车窗他再次看见那两人。
他没有看错。
这就是原主的父母!他们居然还没有离开A市,他们居然……
公交开得飞快,顶着车内人异样的目光,阮眠窜到最后一排,贴在玻璃窗上费劲往后面看,距离越来越远,那两道身影逐渐变成两个小黑点。
最后看着他们进入了小区。
阮眠迫切想要下车,但这附近没有公交站公交无法停靠,只能等到下一站。
眼前不断掠过各种风景,阮眠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像所说的那么不在意。
不管他们曾经对原主对他做过什么,他也绝不希望因为他用着章宋的身份,他们两连带着被宁钦抹去痕迹。
那不是他们该有的命运,他们该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那都是他们应得的,而不该如此草率地被别人决定生死。
所以这一刻得知他们还存在是他成为章宋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
公交终于在五分钟后到达下一站,阮眠一刻没停歇地往回跑,喘着气到达小区门口时外面没有人,他们估计是已经进去了。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才等到同样要进去的大婶,进去后直奔老楼那片,他没敢过去,隔得老远就看到房东还站在楼下,脸色比看到他还要臭。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便回到老楼附近守株待兔,整整半个小时都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踪影。
肚子叫了一声阮眠才想起来该吃饭了。
这次也没有希望了。
正这么想着往外面走,前面两个大妈的对话传进他的耳朵,阮眠低着头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他俩口子也是够可怜的,人生地不熟的,还要经历这种事,哎。”
另一个大妈搭腔:“可不是嘛,两个儿子都没了,女人又是个疯子,这生活都不知道怎么过哟。”
那双混浊的眼睛往后瞄了几眼,只看到一个少年老老实实低着头看手机,女人放了心故作玄虚道:“要我说他儿子就是沾上了些不该的东西,你也知道规矩,怕是那孩子刚来不懂事哦。”
原先说话的大妈横视了她一眼,“不要搞那些封信迷信嘞,老说那种东西是会被找上门的。”
“哎呦你瞧我,刚刚说的什么胡话,快走快走,早点买完东西早点回来打牌哦。”
跟着她们出了小区,阮眠才从手机里抬起头,眼底多了一层浅浅的戚伤。
他好像探出了一点真相,但又不是那么想要完全知道。
脑海里自动浮现那两人的身影,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寒冷的冬季抱着黑色匣子走过大街小巷。
匣子可能是一个,可能有两个。
今晚的宿舍不同以往。
阮眠开门的瞬间便察觉出了,宁钦还没回他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他出门前是上了锁的,现在这扇门却只是轻轻拢上,一推就开,倒像是特意为他留的门。
阮眠提起精神,试探地问了一句:“有人在宿舍吗?”
没有人回应他。
屋里静悄悄的,阳台上的衣服在地上投下阴影,一晃一晃的。
阮眠开了灯,才发现对面的床铺下面躺着两双鞋。
床上睡了人。
他着实诧异了会,居然是这么久没回来过的何允星和戴敬回来了。
他们像是很疲惫,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他弄出的声响和开起的亮光所影响。
上一次提到他俩,还是在宁钦没有回老家之前,好像自从那时候开始,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
都是些看似平常却又经不起细想的事。
许连向他表明好感后离奇失踪,在此之前宁钦还特意警告过他,宁钦的嫌疑相当大。
接着便是在老楼听到的那些话。
他没有迟钝到这样还感觉不出异样,这两人在时候回来,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阮眠没打算吵醒他们问个清楚,安静地洗漱完后也躺上了床。
但是这天晚上难得失眠了。
可能是何允星他们刚回来,他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一个不留神熬到了凌晨两点。
一直没有动静的那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阮眠听见了并没有在意,只是装模作样地闭上眼。
估计何允星他们一回来就在补觉,这时候醒来太正常了。
然后他便听见了咔哒咔哒的声响。
大晚上是在做什么运动吗?
这下阮眠更没睡意了,耳边都是骨头响的声音,何允星可能没感觉到他的存在,大大咧咧跟同样醒来的戴敬说话。
“太久没动手脚都不习惯了,你怎么样?”
“还好。”
“不是吧,这么久了你居然没感觉?”何允星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后抱怨道,“宁钦那小子真是的,过河拆桥,可累死我了。”
“你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要不是……”
不知为何,说得好好的何允星突然哼哼唧唧起来,阮眠竖起耳朵都没听清后面的话。
空气安静了一会。
接着阮眠的头皮开始发麻,熟悉的声音贴着耳边在脑袋上空响起。
何允星死死盯着阮眠的睡容看了几秒,不甚在意道:“这不是睡着了嘛,说说又没事。”
很快那声音离远了。
阮眠松了口气,意识到刚刚应该是戴敬发现了他的存在,及时制止住了何允星的口无遮挡。
要说这两搭配真是互补,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一个谨慎小心一个神经粗大条。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唉,又要开始工作了。”何允星叹口气,眼珠子转了转忽而语气一转,近乎撒娇道:“要不今天咱就不去了,偷一天懒呗~”
阮眠眼皮轻颤,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将何允星想象成了一只撒泼的金毛狗子,眨着漂亮的眼睛询求同伴意见。
而戴敬是只敬业的猫,对于工作的事情绝对不会懈怠。
所说的工作绝对跟他们最近的事情有关,好奇心驱使之下阮眠心里有些着急。
去啊去啊,戴敬不要惯着他。
这样他也能跟着去见见世面,有宁钦的面子在他俩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早结束早休息。”
对,就是这样,戴敬不要虚他!
何允星见这招不管用开始耍赖:“反正我今天不去,刚回来就要去,我又不是钢铁人。”
“嗯,你又不是人。”
阮眠听热闹正听得起劲,乍一听这句话,顿时身子一震,咽了口口水,后悔自己没睡着了。
“听够了就下来聊聊天。”何允星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楼梯旁。
阮眠睁开眼便对上一张笑着的脸,被惊吓到憋回去一口气,好一会才慢慢爬起来,冲他们尴尬一笑。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阮眠找了个话题,实则眼睛一直停留在何允星身上,想看看他到底跟人有什么区别。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没有奇怪的地方,难道是身上?
“别看了。”何允星不自在地拢了拢睡衣,把阮眠的视线强行打断,略微不满道:“你再多看会某人又要无理取闹了。”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阮眠脸上稍稍发热,抿紧了嘴。
对方像是知道他心里想的,凑近了些笑得狡黠:“你不会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吧?嗯?”
戴敬冷着脸,声音很低具有警告意味:“何允星。”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翻了个白眼,被扫了兴致,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没说呢。”
阮眠被他们之间的哑迷弄得心痒痒的,他知道宁钦肯定对他们说了什么,但没办法直接问,显得他好像太在意宁钦了。
“我们今天下午才回的,可忙了。”何允星终于找到人可以抱怨,一时停不下话。
戴敬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今晚出去了,便也歇了主意,在自己桌前坐下认真看起书。
果然是个怪人。
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还不知道何允星他们真面目的时候。
阮眠对他们要干的事情很感兴趣,顺势问:“你们忙些什么呢?”
“还不是那些——你变了啊阮眠,恃宠若娇是吧,这段时间过得轻松吧。”
阮眠冷哼了一声,习惯了何允星的阴阳怪气。
他算是看清了,这个人就是单纯地嘴贱,有时候虽然是在调侃他,讲出来的味道又怪怪的。
“托你们的福,过得很好。”阮眠试探到了底线,换了个话题又问:“那你知道宁钦回家是干什么去了吗?”
听到这话,何允星有一刹那的惊讶,连戴敬也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随后何允星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讲他家里的事。”
他说这话没必要撒谎,宁钦的性格就是这样,只有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跟他们交谈,其他时候跟对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都习惯了,也不奢求什么特殊对待,只要有最重要的那点就行了。
这才是工具该干好的事。
何允星继而说:“你可以直接问他啊,他肯定不会瞒着你。”
阮眠不明就里,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宁钦会对自己全盘托出,明明什么都不肯告诉他。
在宁钦眼里或许他就是一只乖巧的宠物,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即便是确立了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们也不知道的话应该是家事吧。”阮眠放弃询问这个的念头,打定主意找时间去探望一下。
何允星还想说什么,有意无意往戴敬那边看,等戴敬进了卫生间后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宁钦每天晚上在干什么吗?”
他的眼神贼兮兮的,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很想找人分享。
晚上……干什么?还是要戴敬离开才能问的话题,如果跟他有关的话,该不会是……
怪不得宁钦晚上老捧着个手机。
阮眠脸一下通红。
“?”何允星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这位同学,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黄色废料。”
阮眠撇撇嘴,这也不怪他。
明明是这话有误导性,并且宁钦在寝室的时候晚上过于安静了,总是在手机上忙碌,实在可疑。
何允星又这么问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给你一点提示。”何允星露出一点笑容,“不准说是我说的。”
阮眠重重点头,眼睛亮亮的,探究欲十足。
“充、电。”说完这两个字何允星像触电般立马退开,阮眠的余光正好看见戴敬从卫生间走出来。
戴敬看到何允星的笑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心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但这人是惯例,还是随他去吧。
突然得知了个秘密,看何允星那样子似乎是不能让戴敬知道的,阮眠只能自己憋着,下次再问。
只是充电这个词语他实在理解不了。
哪种意义上的充电,难道宁钦其实是个机器人?那也不像啊,身体是热的心脏是跳的。
不过何允星这态度很好地说明了一点——宁钦对他们说了些话,现在他们完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以前做的种种事情都是为了拉拢他,让他不得不完全融入他们。
他们的目的达成了。
阮眠并不悲伤,这是他必走的一条路,他现在只想好好完实现自己的目标。
或许明天,或许下一个礼拜,他就是那个赌赢的人,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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