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阮眠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俩说话,越发觉得宁钦是个渣男,他不会在钓鱼吧,他和章宋都是受害者,再加上他和章宋还长得相似,宁钦说不定就喜欢这一款。
玩弄感情的渣男!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好吧,我最近的确挺忙的,下次有时间再搬吧。”章宋面露惋惜,“要一起去吃饭吗?”
计划落空后阮眠看宁钦更加不顺眼,当机立断拒绝道:“不用了,我跟别人有约了。”
“好吧,那我们走吧。”
走前宁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俩挺配的。
阮眠轻哼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这耽搁了好几分钟,跟他约好的同学早就发消息催促他了。
走到转角处突然面前一黑,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所有光线,惊呼还没出口,便被拽进了旁边的教室。
这间小教室里没有人,阮眠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浑身都警惕起来。
“你干什么?”他往后退了一步。
宁钦漆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你不喜欢章宋。”
被说中心思的阮眠不愿承认,嘴硬道:“没有。”
“你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阮眠有些怀疑自己了:“真,真的吗?”
他真的有那么明显?
“嗯,你最近一直躲我,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吗?”
宁钦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那晚的压迫感,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礼貌疏离的好室友。
只是不知道罪魁祸首是怎么能这么淡定问出这种话的。
“不是。”阮眠在心里哼了一声,执着道:“不就亲了一下吗,就这么一件小事我才不在意。”
宁钦看着面前使劲避开视线一说谎话耳尖就泛红的人:“……”
“还有其他事吗,我得走了,你快去跟章宋吃饭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宁钦始终盯着他,阮眠都要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了,却听到他忽然开口解释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用在意他,以后不会了。”
说完宁钦推开门,外面传来了章宋疑惑的声音,询问他东西怎么落这个教室了,宁钦语气很淡地敷衍了过去。
听着外面的对话,阮眠没敢发出声音,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感冒出。
等他们都走后,他才从教室出来,一出来便和在找他的同学碰上面,对方还很疑惑他怎么找错教室了。
他好像没法装作不在意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条路比较偏僻,夜晚又黑得要命,要不是快要到关寝时间阮眠也不会从这边走,只是运气似乎不太好,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声音。
模模糊糊的听不太清。
在这种黑暗无人的地方要干点什么,他也能理解,他也不是故意打扰到他们的,只是现在急于回去,希望他们会理解。
这么想着,阮眠轻手轻脚地踏上小路,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开,借着依稀的光走。
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附近,幸好前面不远就是宿舍大楼,他终于能够解放了。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有重物落地,阮眠脚步顿了一下,这动静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像是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并且那讲话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眼看就要到十一点了,阮眠不再犹豫,秉承着遵守规则生命至上的原则,脚步更快往宿舍楼那边赶去,再怎么样还是他自己更为重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别指望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赶在关门前五分钟回到宿舍,阮眠发现寝室只有戴敬一个人。
今天不是查寝日还算幸运,但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都没回来吗?”阮眠迟疑着问。
戴敬在桌前看书,听到他的话没有回头,“他们今晚大概率是不回来了,都有事情出去了。”
不会就是他刚刚遇到的那个人吧。
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阳台上有三个人,戴敬跟他们应该是一伙的,或许还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不应该继续问下去。
但戴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问他:“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啊,和同学一起讨论课题,忘记了时间,回来的比较晚。”
“这么晚啊,从教学楼到宿舍这边有条近路,你走了那条路吗?”
说的正是他刚刚走的那条路。
阮眠转身收拾东西,回答他:“没有,那边太黑了,没敢往那边走。”
戴敬嗯了一声,像是为他感到庆幸,“那就好,听说那条路总是出事故,还担心你回来太晚了遇到不好的事呢。”
阮眠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下次会注意的,我先去洗漱了。”
戴敬的话似乎在警告他什么。
自从上次偷听到对话后,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以前从未发现过室友的异常,现在不得不多想一点了。
如果第四个室友并不是因为意外。
阮眠摇了摇头,他现在就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无缘无故的,室友们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他就是放不下心来,一旦知道了某些事情,那些事就像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纠结之下他给何允星发了条消息。
“你们今晚都不回来吗?今天突击检查,你们都不在,就想问一下。”
他捏着手机其实很紧张,只要何允星向戴敬求证一下,就能知道他在撒谎。
果然还是冲动了,要不撤回吧。
不知是对方恰好在看手机还是怎么,何允星的消息回得很快,几乎是几秒内就来了回复,就像是特意等他的消息一样。
“怎么突然来检查了,我今天和朋友出去了啊,都没在学校,阮眠你帮忙应付一下呗。”
看样子对方没有怀疑他,那么短的时间里也没有跟戴敬通气,阮眠稍微放下心:“没什么事,我说你们批了假条,明天补上就行。”
今晚终于能安心入睡了。
“我怎么听说是昨晚出了事故。”
“喂,那边的同学,不要在这里逗留!”保安拿着大喇叭在这边走来走去,把看热闹的人群都给驱赶走。
昨晚经过的那条小路乃至教学楼这边都拉上了黄色警戒线,周围好几个保安守着。
“阮眠,别发呆了,走吧。”
“好,马上来。”
这个阵势,他大概知道昨晚的声音是什么了。
阳光强烈身上却冻得发紧,阮眠低下脑袋不再往那边多看一眼。
“他们今晚又不回来吗?”
寝室照旧只有戴敬一个人,以往就算再忙查寝这天他们都会回来,最近几天实在反常。
戴敬习以为常,推了推眼镜说:“宁钦他们应该在排练吧,何允星出去了。”
又是这样。
已经连续三天了,他们晚上不回来第二天学校就会发生奇怪的事,被封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要说这其中没有一点关联他是不信的。
阮眠状似随意问道:“今晚不是要查寝吗?”
“他俩的话没事,你不用担心。”戴敬轻描淡写道。
戴敬不知在看什么书,连续几晚都在书桌前,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阮眠心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熄灯之后他跟以前一样躺上床,只要不发出声音就没事,只是今晚无论怎样他都睡不着。
寝室门打开的声音格外清晰,有东西进来又悄无声息走了。
戴敬像是睡着了,毫无动静。以往都是宁钦去关门的,现在他不在。
“戴敬?”
阮眠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一片寂静中他想起另一条规则——熄灯之后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并没有发生怪事,阮眠颤颤巍巍爬下床,在这个寝室住了快一个多月,晚上还是莫名的害怕。
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像破碎的旗子随风摇摆,角落的饮水机亮着一点红光。
距离门口仅仅几米,他硬是走了一分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给他吓得哆嗦。只需要关上门他就能安心睡觉了,就算寝室少人也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啊--”
碰上门把手的手抖了一下,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惨叫声,拍打声,以及在地上拖拽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慢慢从毛孔里渗出来,想要关上的门却怎么也关不上,他犹豫了。
他不能管任何闲事,这是个比他想象中远要危险的世界,他很有可能因为多管闲事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
外面会有些什么呢。
“嗒嗒嗒--”
阮眠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脚步声竟这么大,明明他已经刻意放轻了声音,不对,似乎不是他的声音大,而是周围太过安静了。
刚刚听到的声音仿佛只是幻觉,一到外面便是一片死寂,他不敢走远,本来只想在门口张望一下,但是楼梯那边闪过的身影告诉他的确是有人的。
他隐约听见了一句求救声。
不敢过去又实在好奇,总感觉自己会遗漏重要信息。那点呼之欲出的正义感催促着他往前走,他安慰自己大不了发现不对劲就往回跑。
“你,在,看,什,么?”
阮眠一惊,心都要跳出胸口了,愣了几秒才发现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是从楼梯下面传来的,在底下一层。
他胆战心惊地探出一个脑袋偷摸往下面瞅,楼梯间亮起了声控灯,这个角度看不到人,但是他看到了影子。
两道影子。
一个蜷缩在一团不停颤动像是在害怕,另一个矗立着一动不动,看着对方挣扎,怎么看都像是什么霸凌现场。
阮眠突然后悔了,他这瘦胳膊瘦腿的可不适合在这时候出风头,还是找人帮忙最为妥当。
“真没劲。”
这么一句,阮眠背后瞬间冷汗涔涔,他缩了缩身体,死死抿住嘴。
他没有听错,这是何允星的声音,上次走那条小路也不是他的错觉,他们就是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这样的话就更不适合现身了。
他眼睁睁看着其中一道影子突然消失,只听见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阮眠再次探头,一口气吊在喉咙里,完全屏住了呼吸。
——何允星抬头正对着他笑。
被发现了!
阮眠来不及思考,撒腿就往楼梯上面跑,他刚才为了看得方便些,下了几层阶梯,眼看就要到楼梯门口,他才发现背后并没有传来追赶的声音。
难道何允星觉得他构不成威胁,都不屑于来追他吗?
下一秒他就不那么想了。
猛然抬头间,那张熟悉的脸就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在他身后,在他面前。
阮眠被吓得一下子腿软,看着何允星慢慢靠近却无能为力。
“你你要干什么!”恐惧之下声音异常干涩,他看着朝夕相处的室友的脸,竟觉得可怖至极。
跟陶瓷娃娃一样白皙的皮肤,眼下看来却像是放了很久的尸体那样的惨白,微微翘起的眼尾此刻也变得冷血起来。
“怎么没有在睡觉啊?”
何允星说话语气和平时一样,如果忽视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阮眠或许还能跟他周旋一下,但他现在实在无法淡定,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我,我什么都看到了!”阮眠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无法再维持虚假的室友关系,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对生命的蔑视是他最讨厌的。
即使他可能也被捏死在这,但还是鼓足勇气跟对方对峙:“我会把事情都说出去的,如果你不主动承认的话。”
“啊,这么狠心啊阮眠。”何允星委屈地低了下脑袋,抬头时笑容扬起越发灿烂,“你怎么保证我不会对你动手呢?”
灯光照在阮眠苍白的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一览无余。
他在赌:“宁钦。”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宁钦对他表现出来的兴趣不算少,如果他们是一伙的,何允星绝不会在这时候对他动手。
但如果宁钦的最终目的就是对他动手,那他就只能自认倒霉,赌错了。
“你们俩真是。”何允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阮眠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但看样子他赌对了。
何允星精致的脸凑近了些:“你还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吗?”
阮眠顿了几秒,他一开始想的的确是找靠谱的人把这事说出去,可是在这里谁才是靠谱的呢?
这时候就不得不细想戴敬说的话了,何允星和宁钦似乎可以不受寝室规章制度的限制,那么学校不一定有能跟他们均衡的力量,或者说学校知情并且放任他们的行为。
细思极恐。
“看你这么纠结,那我给你提供点思路怎么样,”何允星的话飘飘忽忽,“你觉得他们凭什么相信你呢?”
“为什么?”阮眠皱起了眉头。
他有所猜测,根据学校拉起警戒线只想销毁证据却没有任何通报的情况来看,何允星他们在学校的地位远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尽管学校可能会包庇他们,但事实这样发生了,总会有人信他的话。
再找找证据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回答跟他所想的大相径庭,何允星轻启嘴唇,悦耳的声音传进耳朵,“你猜我有没有脚步声?”
阮眠瞳孔紧缩,他从没想过这种可能,即使是明知对方不为好的情况下,他也没往那个方向想。
“可是有影子……”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失神地喃喃着。
他看到的明明是两个影子。
“是这样吗?”
在他呆呆的注视下,何允星脚下的影子一点点地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何允星心疼地说道:“这样一来的话,大家只会觉得你在说谎了噢,监控里面也只会有阮眠的样子。你还要说出去吗?”
对方在威胁他。
没有人比他更想在这里活下去。
只有他知道这世界是本怪谈文,很多事情无法用常理来解释,因此比其他人更加害怕。如果他一开始也不知道就可以和其他任何普通人一样无忧无虑,麻木地活下去。
但他不想做那样的人,早就被书写好了结局,按照剧本走完自己的人生。
“我想知道,宁钦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疲惫地看向何允星,做好了接受事实的准备。
不仅是局限于这件事里,他更想知道宁钦在整个世界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话,能相信吗?
何允星错愕了一瞬,很快又恢复笑容,“我们都是好人。”
阮眠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脑中逐渐升起疑惑。
何允星注意到他明显不信的眼神,补充道:“至少我们都不会对你干什么,我们做的都是应该做的事,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别人,你放心好了。”
他可能是看到鬼了。阮眠这么想着,心里有了决断,再一次确认道:“你们真的没有干什么…杀人的事情?”
“真的。”何允星一笑,又变回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对室友多一分真诚和信任行不行?”
就像是在讨论一件平常小事一样。
如果不是宁钦,他可能活不到现在,还站在这跟何允星谈条件。
阮眠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瓮里瓮气妥协道:“我答应你不说出去,但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他得暗中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的室友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情。
“我也有个条件。”
阮眠心紧了一下,强装淡定道:“什么?”
“你不相信我我也一样。你不要因为看在宁钦的面子上我不对你动手就肆意妄为。”何允星挑了挑眉,说:“我要你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才放心,你来社团帮忙吧,直到艺术节结束之前。”
“……好。”
阮眠又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了,艺术节统共也就几天了,这他是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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