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慕卿也只会一些基础指令。
涉及到战斗方式的复杂指令，是要收费的。
只能靠资助金生活的贫穷雄子，学不起收费教程。
“至于你怎么不知道……”慕卿道：“就该问你自己了。”
“问我？”零幺很快想起什么，声音弱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你的终端型号太老，内存小得只能塞下几百部小电影，我就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数据删除了。”
“……小电影？”
“虚拟智能也需要娱乐啊，”零幺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再说了，看电影能学到很多东西。”
“比如？”
“比如雌子都喜欢雄子怎么做，什么样的眼神最让雌子欲罢不能，太多了，一时说不完，等卿卿你有喜欢的雌子了，我一一教你。”
“……大可不必。”
慕卿扶额，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了隐瞒等级，分割精神体，创造出一个具有自我思维的虚拟智能的做法，是好是坏了。
这时，《模拟战场》的虚拟智能VV，终于念完了一长串成就，道：
“恭喜您完成基础教学，是否开启实战模拟教学。”
“开启。”慕卿冷静道。
合金地板开合的声音响起，一架中型机甲从地下升起来。
那是个大块头。
当它落在地上，比慕卿的轻型机甲高了一倍有余。
“实战模拟开始，请击败敌方机甲。”
随着VV的声音落下，那架机甲动了起来。
它没有使用远程火力攻击，而是直直冲向慕卿的机甲。
慕卿不急不慢地操控机甲移动。
他利用轻型机甲出色的机动性，跟大块头保持距离，找准机会攻击对方的头、手、腿三个部位。
以放风筝般的做法，将中型机甲耗死。
直到最后崩解，中型机甲也没能伤到慕卿的机甲分毫。
慕卿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机甲没受损，不然他可没钱维修。
除了一开始赠送的三台普通型机甲外，在《模拟战场》内的一切机甲花费，如耗损维修、机甲装备强化等，都得玩家自己花钱。
美名其曰增强游戏真实感。
虽然这个费用，不会像维修真正的机甲那样恐怖，却也不是现在的慕卿能负担的。
炎羽是帝都军校的学生。
上了一天的实战课，他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回宿舍，简单洗了个澡，也懒得处理伤口，爬上床开始刷终端。
四个A级军校生同住的宿舍十分安静，每只虫都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时看一眼终端上的时间。
明天是元帅进行伴侣配对的日子。
基因配对中心已经发文，宣布会在帝国直播上全程直播元帅的配对全过程。
所有虫都在等着0点的到来。
炎羽点开帝国直播。
直播还没开始，他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光屏。
身为军校生，他比普通虫更清楚元帅此次配对的重要性。
雌子强悍的能力来源于虫纹，长期使用虫纹能量，会使虫纹能量衰退，并引发精神暴动。
唯一能治疗精神暴动的，只有雄子的精神抚慰。
每年帝国都有许多雌子因为精神暴动而死，其中大部分都是奋战在一线军雌。
元帅已经150岁，守护帝国百来年，身上的虫纹早已呈现枯萎的黑色。
近些年，元帅每每出现在虫前，脸上都带着合金面具。
据说是黑色虫纹已经蔓延至面部，这是能量耗尽、精神□□的预兆。
炎羽暗自在心中祈祷。
祈祷元帅能配对到合适的雄子，祈祷他们的战神不要就此陨落。
那不应是一只守护虫族一生的虫该有的结局。
忽地，他的视线顿了住。
他看到了一个特别的直播间。
在一众标着“0点直播基因配对”的直播间里，那个只写着“33星时义务直播”的直播间格外打眼。
那个直播间的封面，还是《模拟战场》的游戏界面。
怎么回事？
这个主播不知道元帅的伴侣配对就要开始了吗？
抱着提醒对方的想法，炎羽点进了那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默认视角，是和主播同步的第一视角。
如果想看其他视角，需要主播授权开启。
炎羽一进入直播间，看到的就是黑漆漆的机甲陈列室。
陈列室里，只有三架基础机甲处于灯光笼罩下。
看来，这个主播是个新玩家。
炎羽并不想看新玩家驾驶机甲的辣眼模样，拉过光屏就准备发弹幕。
这时，一只修长莹润的手出现在屏幕上。
炎羽的动作顿住了。
目光黏在那只手上，再无法移动半分。
好漂亮。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这绝不是雌子的手，主播是雄子？
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雄子玩什么《模拟战场》？而且那只手朝向的是……轻型机甲？！
炎羽愣愣地看着那只手摁在了轻型机甲前的光罩上。
下一瞬，他眼前的场景一变，变成了轻型机甲驾驶舱。
炎羽忘了自己之前想发什么弹幕，落在虚拟键盘上的手指快速落下。
【别选轻型机甲！】
炎羽几乎要呐喊出声。
这是什么毫无常识的雄子。
身为雄子，玩《模拟战场》这么危险的游戏，居然选防护性最低的轻型机甲。
待会直面死亡的痛苦，岂不是要哭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看这个主播的直播，只见过对方的一只手，连脸都没看到过，他就是莫名地不忍。
不忍见他受伤，不忍见他难过。
弹幕发出去了，但是没有回应。
雄子还坐在驾驶椅上，像是有些好奇环视着四周，最后看向复杂的操作台，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雄子没有看到他的弹幕吗？
炎羽疑惑。
他看到好几条弹幕飘过，都是说着相似的提醒，雄子都没有回应。
甚至有位观众还送出了礼物，都没能得到雄子的关注。
炎羽明白过来。
雄子没开游戏内弹幕，这是新人主播常会有的失误。
无法联系上雄子，眼看着雄子就要带着轻型机甲进入训练室，炎羽几乎要绝望。
这时，他听到一道有些无奈的清甜声音响起：
“对我有点信心啊。”
炎羽的心脏被那轻软的尾音撩得一颤，灼热的温度在瞬间爬上他脸庞，蔓延到耳垂。
怎么会有这么好听又勾虫的声音？
炎羽捂住了流血的鼻子。
他也不想表现得像是没见过雄子，可是雄子说，要对他有点信心啊，啊……
啊啊啊啊他死了！
炎羽在内心尖叫着，扭动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蓦然对上了三双眼睛。
三个室友都站在他床边，盯着他的终端光屏。
“……”
他忘了，终端声音设置的外放。
宿舍四只虫全围坐在他桌前，一起看直播。
屏幕上，雄子已经进入训练赛，正与虚拟智能VV对话。
“很少有雄子玩战争类游戏。”一位室友A道。
“是啊。”刚社死过的炎羽尴尬附和。
另一个室友分析：“基础的机甲手部控制不难，腿部控制难，稍有偏差，机甲就会摔倒。”
炎羽继续附和：“是啊……”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屏幕中的雄子已经按上了操作台，修长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敲打，没有任何犹豫停滞，指尖快出残影。
随着雄子的动作，轻型机甲流畅地做出了奔跑、冲刺、跳跃、下蹲、射击等一连续动作。
炎羽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身体不自觉前倾，想看得更清楚些。
但雄子已经结束了操作。
宿舍一时陷入寂静，只剩下光屏中虚拟智能恭喜完成指令的声音。
半响，炎羽才出神道：“好强……这只雄子学过机甲？”
谁都知道，以雄子刚刚操作的流畅度，绝不是普通的学过那么简单。
他一定对机甲十分了解，并且精通于机甲驾驶。
雄子怎么会精通机甲？
没有军校会招收雄子。
如果这雄子是某位贵族军官的幼崽，还有一丝精通机甲的可能。
从小耳濡目染，加优越的家庭条件，能够将驾驶机甲当爱好培养。
但直播间的标题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虫，雄子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甚至很糟糕。
只有生活困难、被幼崽管理中心资助的雄子，才需要进行义务直播。
几虫茫然之际，雄子已经进入实战模拟，并无伤将敌方的中型机甲耗到死。
终于，有虫问：“这主播真的是雄子吗？”
“说不定是装备了变声软件的亚成年雌子。”另一个室友猜测。
比起“雄子驾驶机甲很厉害”，“驾驶机甲的是一个用变声软件的雌子”这个可能更容易让虫信服。
炎羽也有一丝动摇。
可，那样撩虫的声音，真的是变声软件能做到的吗？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变了味。
【又一个伪雄，虫麻了。】
【还以为能雄子手忙脚乱哭唧唧的样子，搞半天居然是雌装雄，真没意思。】
【主播操作很不错啊，完全能当技术流主播，为什么要装雄子？】
【当然是因为菜呗，只能装雄子博眼球，真要有实力就打等级赛去了，哪还会在训练室跟虚拟智能操控的模拟机甲玩。】
炎羽也看到了弹幕。
看着那一条条说刷主播、不敢打等级赛的弹幕，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不管主播是雄子还是雌子，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这些虫说得太过分了。
炎羽调出键盘，逐一反驳。
他身边的几个室友也打开了各自的终端，登录帝国直播，为主播说几句公道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刚刚主播溜中型机甲的操作，只有他们这些真正和机甲打交道的虫，才清楚里面的难度有多高。
可以说主播雌装雄，但不能闭着眼睛说主播技术差。
就在双方争辩之时，屏幕上的画面又是一变。
主播退出了训练室，进入等级赛的专属准备房间。
【真要打等级赛？】
【等级为空，真是刚接触《模拟战场》的新玩家啊。】
【一定在现实里接触过机甲吧。】
发现主播真的是新玩家后，嘲讽的弹幕立刻少了。
随即有虫发现，主播驾驶的还是那架游戏送的轻型机甲。
【？？？怎回事？买架好点的机甲啊！】
【这种无等级的垃圾机甲进去，一炮就被轰没了。】
“战场载入中……”
“载入完成。”
“欢迎来到黑石要塞！”
黑暗褪去，驾驶舱的窗户外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平原。
慕卿转动机甲头部，探查四周。
他身边有着四架机甲，一架重型，三架中型。
每架机甲上都有着一个绿色的标志，代表他们是友军。
“一支天伽机甲小队潜入了黑石星，作为守卫黑石要塞的军虫，你们不会放过任何入侵者。去吧，士兵，消灭他们！”
随着鼓舞虫心的机械音落下，一张地图出现在慕卿的屏幕上。
“啧，这次的地图还真不小，咱们分头找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队内频道。
“我去NE方向。”
“我SE。”
“SW。”
三位中型机甲的驾驶员说完，分别往各自选择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重型机甲缓缓转过脑袋，看向慕卿的方向。
慕卿也看向他。
等了会，那位驾驶员才带着点询问的意味，小声道：
“那……那我去NW方向？”
又轻又软的声音从队内频道里传出。
最先开口的雌子顿时不悦道：“雄子？”
重型机甲的驾驶员手忙脚乱地关了麦。
“晦气，又要输。”那雌子气愤道。
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位驾驶员开口：“才开局，说什么输赢。”
他对雄子安慰道：“没事，你跟着你旁边那位就行。”
暴躁雌子嘁了声，对迎合雄子的队友很是看不上，“四打五，还怎么赢？”
雄子驾驶员咬着下唇，不敢吭声，只忐忑地将视线投向旁边的轻型机甲。
慕卿眉头微蹙。
怎么说呢，这个游戏对雄子的排斥……真是一点都不让他觉得意外。
他看向身侧，那架比他的机甲大了好几倍的大家伙，正安安静静蹲在他旁边，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慕卿放柔了声音，“我们一起。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不太会，你教教我。”
清甜柔和的声音从队内频道传出。
暴躁雌子一怔，随即脸噌地红了，气红的。
“靠！又一只雄子！还是开轻型机甲的雄子，这不是送死吗？！
“两只雄子，还打什么，直接认输得了。
“战争游戏就不是雄子该玩的，回去玩你们的美食旅游过家家吧！”
慕卿直接地将愈发暴躁的雌子禁言。
他操控机甲起飞，回头看眼呆在原地的重型机甲，问：
“是要去NW方向吧？”
“是、是。”小雄子傻傻应了两声，才想起自己关了麦，忙将麦打开。
“是去NW方向。”小雄子说着，想到那位雄子说自己是第一次玩，又小声解释道：
“我们要把天伽的机甲找出来。
“如果遇到天伽机甲，你可以躲我后面，我防御力很强，能挡住他们的炮火。”
“好，我靠你保护了。”
慕卿声音含笑，看向地图上队友位置的目光却有些冷。
零幺知道那只雌子影响了慕卿的心情。
慕卿不是这样温柔的性子，他此时对这只小雄子表现得有多软语温言，就代表他有多厌恶那只雌子。
于是，零幺在慕卿脑中道：
“卿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游戏可以杀队友。”
“谢谢，我喜欢这个设定。”慕卿回道。
第4章 雄子主播
慕卿和零幺的交流是通过特殊的精神频道进行，不管是小雄子还是其他队友，都不知道慕卿已经给暴躁雌子判了“死刑”。
小雄子单独建了一个只有他和慕卿的双虫频道。
他有些亲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我感觉你的机甲驾驶技术很强，机甲飞起来一点都不晃。”
天知道他练轻型机甲飞行的时候有多难看，像是机甲喝多了酒。
“我之前在训练室练了挺久。”慕卿回答。
小雄子自动把慕卿的话理解为一直在训练室练习，全会了才进等级赛。
他顿时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也是，我练了一年多，才敢打等级赛。我还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被队友反感。”
慕卿微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玩游戏的玩家。
能耐着性子在训练室练一年多，这得是多大的毅力。
但慕卿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如果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技术，没必要耗费这么多时间在训练室。
训练室能得到的提升是有限的，更多的东西需要在实战中感悟。
如果是为了队友的看法，那就更没必要了。
游戏的本质是让玩家快乐，太过在意其他虫的看法，忽略自己的感受，就本末倒置了。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放松点。游戏嘛，快乐就好。”慕卿道。
“嗯！我会的。”小雄子用力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遇到能平等交流的队友，不会因为他是雄子而排斥他，也不会因为他是雄子而毫无距离感地逗弄他。
慕卿在地图上标出一条路线，“你继续朝NW方向走，我去周围探查。”
“嗯嗯。”小雄子乖乖应下。
他的重型机甲的速度太慢了，一起行动不仅保护不了北极星，反而会拖累他们的进度。
北极星，小雄子暗暗在心底记下这个游戏ID。
这个ID真好听，像是永远悬挂于天幕的明亮恒星，指引迷途者方向。
“如果遇到天伽的机甲，你就往我这边飞，我保护你。”小雄子道。
“好。”慕卿应着，操控机甲飞快向前飞去，冷静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每一处角落。
忽地，他的视线凝在某一处石块上。
黑石平原上多乱石，但那边的石块过于违和了。
像是为了制造出自然的感觉而杂乱排列，透着虫为的刻意。
慕卿降低机甲高度，来到石块旁。
石块侧面的土是湿的，显然是刚被移到这里不久，石块下方有着深入泥土的压痕。
慕卿将痕迹拍摄收录，发到全队频道。
一位队友发了个问号，另一位队友干咳了声提醒道：
“小雄子啊，这不是旅游打卡游戏。”
慕卿：“……”
他也想说这不是逛街游戏。
那边三位逛了半天，什么信息都没发出来，反倒是质疑起他这个提供信息的虫。
小雄子仔细看了看图片，打开全队麦，“那个压痕，好像是重型机甲移动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