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前台走出来:“那我老公睡哪儿?”
“什么?”陆光寻瞪大了眼睛,“你老公是谁?”
“啊!对不起!”老板娘脸都红了,看了一眼沈星和,解释道,“平常在微博上喊惯了。”
陆光寻身后看不见的尾巴竖了起来,眼神也变得警惕。
老板娘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哥哥的梦女粉?
沈星和面色平静,像是早已习惯了被人当面喊老公:“麻烦老板娘也给我安排一间房。”
“不用了老板娘!”陆光寻连忙阻止,“我旁边就有一间空房,哥哥你跟我上来吧。”
说罢,一只手拎起行李箱,另一只手握住沈星和的手臂,带着他往楼梯口走。
上了三楼,来到走廊尽头,陆光寻推开房门:“进去吧,哥哥。”
沈星和踏进房间,看了眼房内堆放的衣物:“这是你的房间吧?”
陆光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房门,“咔哒”一声反锁后才诚实回道:“是的。”
沈星和转过身:“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
“我……”陆光寻放下行李箱,低声回道,“对不起,我就是想跟哥哥多待一会儿。”
沈星和看着小狗委屈巴巴的模样,语气缓和下来:“我今天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陆光寻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举起手放在耳朵旁:“我没想对哥哥做什么,真的!我发誓!”
“别紧张,没说你会做什么。”沈星和低笑一声,“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原来如此。”陆光寻暗自松了一口气,指着床对面摆放的沙发,“那今晚我睡沙发。”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沈星和微一点头:“好。”
陆光寻一扫低落,英俊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给哥哥换新床单。”
他从衣柜里抱出干净的被罩和床单,又将床上皱巴巴的四件套换下来,动作非常干净利落。
沈星和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换洗衣物:“我先洗个澡。”
民宿的住宿条件还算不错,房间自带一个不大不小的浴室。
陆光寻铺好床后,坐在床沿边,目光不自觉看向浴室的方向。
浴室的玻璃门是半透明的,灯光打下来,玻璃上映出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形,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格外引人遐想。
陆光寻看着看着耳朵就红了,迅速扭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但眼睛不看,耳朵却依然能听见水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自行勾勒出某些画面。
“打住!”陆光寻捂住耳朵,决定看会儿剧本转移注意力。
沈星和打开浴室门走出来时,发现他正在看什么东西,随口问了句:“在看剧本吗?”
陆光寻循声望过去,下一秒,又飞快地低下头:“嗯。”
沈星和走过去:“我看看。”
陆光寻乖乖将剧本递过去,眼睛还是没敢正视他。
沈星和接过包着精美书皮的剧本,坐到床沿边翻开。
剧本看起来很旧,像是被人每天翻来覆去的地翻阅过,上面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陆光寻认认真真写的批注。
“不错。”沈星和不吝夸奖,“难怪申导夸你努力,确实用功了。”
陆光寻被夸得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得到认可的开心,语气认真道:“毕竟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想好好珍惜。”
“嗯。”沈星和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拍戏过程中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虽然小狗报喜不报忧,从来不在微信上和他说不好的事,但他很清楚,在这种大剧组拍戏绝对没那么简单。
“困难是有一些,毕竟我算半个新人,有很多不懂的事。”陆光寻一句话带过,“不过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导演和盛哥都很照顾我。”
沈星和开玩笑道:“申导没骂你?”
“骂呀,怎么不骂?”陆光寻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小声吐槽道,“一开始我还以为申导是个很和善的人,没想到骂起人来那么凶,盛哥有时候都被他骂得翻白眼。”
沈星和又笑:“申导私下里和拍戏时是两个人。”
“不过我知道申导都是为了电影好,也为了我好。”陆光寻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谢谢你把我送来这么好的剧组,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沈星和被看得心下一软,不自觉抬起手,揉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陆光寻很享受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又好奇地问道:“哥哥,你以前拍申导的戏时,也被他骂过吗?”
“很可惜,没有。”沈星和收回手,“他只会骂跟我对戏的人。”
陆光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嗤”笑出声来:“那跟你对戏的人压力得多大呀?”
沈星和微微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
气氛很好,陆光寻压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试探着问道:“哥哥,将来我会有和你一起拍戏的机会吗?”
沈星和蹙了蹙眉:“不会。”
“为什么?”陆光寻不敢直接问他息影的原因,只能迂回地打探道,“如果有特别好的本子,特别好的班底,哥哥也不——”
“不会。”沈星和再次给了他否定的回答,起身往阳台上走,“你该去洗澡了。”
陆光寻意识到自己越了界,及时打住,乖巧应声:“我这就去洗。”
等他洗完澡再出来时,沈星和已经躺上了床,双眸安静闭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六月份的江南小镇已经闷热起来,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
陆光寻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替床上的人盖上空调被,被子盖好了,目光却迟迟挪不开。
良久后,他屏住呼吸,俯身一点点挨近那张沉睡中的容颜。
清淡好闻的茶香萦绕在鼻尖,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陆光寻闭了闭眼眸,往旁边退开一点,薄唇在柔软的鬓角落下一吻。
他在心里默念一句:“晚安,沈星和。”
翌日清晨,沈星和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洗漱。
正换西装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沈总,您起了吗?”
“嗯。”沈星和应声,“进来。”
林助理推门而入,汇报道:“陆先生一早出发去剧组拍戏了,我也已经和申导打过招呼。”
“好。”沈星和对着镜子整理好腕表,转过身,“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老板娘早早蹲守在楼梯口,一见沈星和就来了劲儿:“老——沈总,早餐准备好了,你要吃一点吗?”
沈星和微一点头:“好,谢谢。”
“不客气!”老板娘提高音量喊道,“小袁,快点把沈总的早餐端上来!”
沈星和脚步一顿,回过头:“关于我来剧组探班的事,是我的私人行程,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你可以理解吗?”
“理解理解,非常理解!”老板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您放心,就算我闺蜜来问我,我都打死不说!”
沈星和微微一笑:“谢谢你。”
老板娘被这个笑容击中胸口,连“不用谢”都忘了说,直到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吃完早餐后,沈星和戴上墨镜,林助理带上成箱的冷饮,一起前往剧组拍摄现场。
到了片场,林助理尽职尽责地开始分发冷饮。
人生地不熟的何苗苗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认识的人,也顾不上两人在公司里的职位悬殊,高高兴兴地上前去打招呼并热心帮忙。
剧组里主创、群演和后勤人员有好几百来号人,其中大部分人都认识沈星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沈星和在场务的引导下往里走,进去后首先和申导打招呼:“申导。”
申导正在跟盛铭激烈讨论中,闻声立马起身走过来,语气略带责怪:“我不是让你来之前跟我说一声吗?”
沈星和笑了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讲话倒是好听了许多。”申导明知他说的是假话,还是很受用,“刚好今天有场小陆的重头戏,你也来看看。”
沈星和没推辞:“好啊。”
“星和。”两人说话间,盛铭走过来招呼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星和抬眸望向高大英朗的男人,“盛老师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盛铭挑了下眉:“这话说的,好像我有多老似的。”
“没有这回事。”沈星和淡淡回道,“盛老师还能再演三十年。”
两人相视一笑,盛铭又上前一步,抬起胳膊抱了他一下。
一直待在屋子里背台词的陆光寻走出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在他的印象中,沈星和向来注重社交距离,鲜少有与旁人很亲近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哥哥昨晚才拒绝了他的拥抱,今天居然跟盛铭抱上了?
陆光寻头顶的雷达“滴滴”响了起来,毫不迟疑地一个箭步冲过去,朗声唤道:“沈总!”
沈星和转过身,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径直朝自己飞奔过来。
下一秒,陆光寻堪堪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由于惯性作用,脑袋不受控地往他怀里栽去。
沈星和抬手扶了一把,低声训道:“冒冒失失的。”
陆光寻被训了心里也美滋滋,低声道歉:“对不起,沈总。”
“看到老板来探班,太激动了吧小陆?”申导不知内情,随口打趣道,“待会儿可要在你老板面前好好表现啊。”
“啊?”陆光寻睁大了眼睛,“沈总要看我拍戏吗?”
“怎么?”沈星和瞥了他一眼,“不让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申导大手一挥,“让你老板给你把把关。”
陆光寻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语气有点羞涩:“没说不让看啊……”
“行了,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申导翻开手中的剧本,“台词都背熟了吗?”
陆光寻拍着胸脯保证:“滚瓜烂熟。”
虽然沈星和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完整剧本,但大致清楚《致命嫌疑》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部犯罪悬疑题材电影,讲述是一个南方小镇突然发生了一桩命案——镇上唯一一家孤儿院的老院长被杀了,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在平静宁和的小镇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很快,警方通过调查锁定了从孤儿院走出去的五位青年男女,他们当中有人还是大学生,有人已经工作,还有人功成名就,却在这个时间点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他们出生的小镇。
盛铭饰演的是一名具有丰富刑侦经验的警察男主韩升,而陆光寻饰演的则是五个孤儿中最年轻的大学生陈默。
陈默外表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但韩升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他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
以韩升为代表的警方抽丝剥茧,逐渐揭露出一桩十年前的旧案,死去的孤儿院院长一直在性.侵孤儿院的孩子们,十年前,有个女孩在被侵犯的过程中因为剧烈反抗被院长失手杀死,幼小的身躯埋在了孤儿院的地底下。
那个女孩就是陈默的妹妹,而另外四个人都是当年院长的帮凶。
十年后陈默亲手杀了院长,并以身设局,引得另外四人自相残杀,最后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而陈默也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陈默这个角色前期以阳光爱笑的大男孩形象出现,简直像是为陆光寻量身定制,只要本色出演即可。随着剧情推进,他要演出藏在阳光下的阴暗病态,一种不动声色的歇斯底里。
而今天这场戏,是男主第一次发现他的异常,两人单独对峙交锋,一个试图找出破绽,一个试图隐藏真实。
打光和摄像机就位,申导拿着扩音机坐在监视器前,沈星和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场记打板:“第六十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韩升和陈默,一个坐在阳光下的椅子上,一个站在书柜前的阴影中,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句看似稀疏平常的话中都暗藏涌动。
盛铭拍了将近二十多年的戏,一般年轻演员和他对戏时,节奏都会不自觉被他带走,要么就是根本接不住戏,但今天陆光寻和他对峙的这场戏一气呵成,竟一点也没被他的气势压住。
申导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喊了一声:“卡!”
他摘下监听耳机,望向一旁的沈星和:“星和,你觉得怎么样?”
沈星和收回凝视监视器的目光,淡淡回道:“不错。”
申导还想再说什么,陆光寻飞快地蹿了过来:“导,这条过了吗?”
话是问导演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沈星和,试图从那张漂亮的脸上找出想要的反馈。
沈星和看出他眼神中的期待,唇角微弯,表示赞许。
申导点头:“过了过了。”
陆光寻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谨慎地提议道:“导,我刚才有句台词卡了点,要不还是再保一条吧?”
“什么?”申导神情惊讶道,“我还以为那里是故意这么处理的,你小子竟然是忘词儿了?”
陆光寻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保一条,这次绝对不忘词儿了!”
拍完这条后又转场开始拍其他戏份,拍到饭点时,剧组暂停吃午饭。
沈星和提前叫林助理安排当地的一家特色餐厅,准备了全剧组包括群演在内的盒饭。
陆光寻一改往常蹲在地上吃饭的习惯,做贼似的带着沈星和上了自己的房车。
当然,房车也是公司配备的。
沈星和坐到椅子上,刚打开盒饭,上面就多了只鸡腿。
他抬起眼眸,轻笑一声:“你吃吧,拍戏辛苦。”
“不辛苦。”陆光寻直勾勾地盯着他,“没你大老远飞过来辛苦。”
沈星和不再反驳,开始安静进食。
“对了。”陆光寻吃着吃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哥哥,你是为了看我才来探班的,对吧?”
沈星和漫不经心道:“谁说的?”
“不是吗?”陆光寻大失所望,碗里的红烧肉都变得不香了,“那你来看谁?看导演?看盛铭?”
“没大没小。”沈星和伸手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不是来看你,还能是看谁?”
陆光寻一把抓住那只手,笑得一脸不值钱:“我就知道嘿嘿……”
沈星和抽回自己的手:“吃饭。”
陆光寻今天的通告有好几场,下午还要继续拍摄。
沈星和没有留在片场,吃过午饭后就回到民宿,让老板娘开了间房,在房间里远程处理公事。
天色渐晚,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沈总,你在房里吗?”
沈星和应声:“进。”
陆光寻推门而入,拍了一天的戏脸上却不见一丝疲惫,神采奕奕地提议道:“哥哥,我们晚上出去吃好吃的吧!”
“今晚不行。”沈星和掀开眼睫,“要请导演组和主演们吃饭。”
“哦……”陆光寻拖长了尾音,神情低落下去,“那好吧。”
沈星和看出他的小情绪,淡淡问道:“我请导演吃饭,是为了谁?”
陆光寻反应过来,狗狗眼“刷”地一下亮了:“是为了我!”
沈星和阖上电脑:“知道就行。”
陆光寻扑到沙发上,用毛茸茸的脑袋顶了顶他的手臂:“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星和被他小狗蹭痒痒的动作逗笑了,随手摸了一把:“别撒娇。”
陆光寻翻过身来,眼神亮晶晶的:“哥哥,你对以前的小情人也都这么好吗?”
沈星和垂下眼眸,神情平静:“你想知道什么?”
陆光寻躲开他的视线:“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沈星和:“……”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喊导演他们。”陆光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自己麻溜地下了自己造的台阶。
吃饭的地方是林助理挑的,口味纯正的江南风味特色美食,古色古香的客栈式建筑,小桥流水桃花,典雅而别致。
饭桌上,陆光寻坐在沈星和身旁,让说话就说话,让敬酒就敬酒,乖得不行。
酒过三巡,包间里的气氛逐渐燥热起来。
申导今晚高兴,多喝了两杯,大着舌头夸奖道:“星和,你送来的这小子,有几分你当年演戏的灵气!”
陆光寻愣了愣,下意识望向身旁的人。
沈星和笑道:“申导看得上就好。”
“我看得上就有用吗?”申导指着他,“那你呢?你小子怎么不回来给我拍戏?啊?”
一旁的盛铭察觉话题走向不对,试图打圆场:“星和现在当了老板,不用累死累活拍戏,我还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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