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的名字当然管用。”孔睿一直盯着他,忍不住将准备已久的话说了出来,“沈老师,我手里还有一个项目,男频大男主,在我看来,男主那个角色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制的。”
沈星和转了转手上的腕表,没有接话。
孔睿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生不逢时,等我真正在圈内崭露头角,沈老师已经退居幕后了。”
“既然我已经退居幕后,便不想再走到台前。”沈星和淡淡开口,拒绝道,“娱乐圈新人如过江之鲫,想必孔制片一定能找到适合这个项目的男主角。”
孔睿面色微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蒋昌抢了先:“小陆你怎么傻坐着,还不快敬孔制片一杯。”
陆光寻立即会意,端着杯子站起身来:“孔制片,我敬您一杯。”
一打岔,这个话题暂且揭过了。
陆光寻存心要灌醉孔睿,后半场一直找各种理由跟他喝,最后喝得人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才算完。
蒋昌把人扶走时,孔睿还大着舌头喊道:“我没醉!喝!小陆我们再来一杯!”
“下回下回。”陆光寻笑眯眯地目送制片人离开,身上的劲儿一松,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沈星和看了他一眼:“喝多了?”
陆光寻单手撑住额头,闭了闭眼睛:“这孔制片的酒量确实还行。”
沈星和倒了杯水递过去:“喝点水,我们也回去了。”
“好。”陆光寻喝完水起身,脚步不稳地往门外走。
沈星和下意识想去扶,结果站在门口的林助理看见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他:“陆先生,小心。”
陆光寻看起来不太高兴,瞪了他一眼。
林助理被瞪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人扶进了车里。
回去的路上,陆光寻酒劲儿上来了。
沈星和坐车时习惯开窗,所以车里的冷气不是很足。
陆光寻嫌热,抬手脱掉身上的休闲西装外套。
因为今天是来见制片人,所以他穿得比较正式,脱掉外套后,又开始解白衬衫的纽扣。
纽扣表面光滑,越急越解不开,陆光寻有点烦躁,用力扯了扯领口。
沈星和发现他的动静,出声提醒道:“纽扣要扯崩了。”
陆光寻手上动作一顿,凑过去撒娇道:“哥哥,我解不开,你帮我解一下吧。”
沈星和叹了一口气,抬手帮他解最上面的衬衫扣。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纽扣,微凉的指尖擦过炙热的肌肤,被烫得细细颤了颤。
“好了。”解开两颗后,沈星和正要收回手,却被一把攥住了。
沈星和掀开眼睫:“做什么?”
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醉意朦胧,陆光寻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我今晚表现得好不好?”
沈星和点头:“很好。”
陆光寻握着他的手,将他往自己面前带:“那哥哥——”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沈星和趁机抽回自己的手:“我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耳畔响起一道略显青涩的少年音:“哥,这几天为什么都见不到你?”
沈星和有点头疼:“这几天我很忙。”
“再忙也不可能不回家,不是吗?”谢嘉乐直白地问道,“哥,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陆光寻听到电话里隐隐传出的声音,瞬间竖起两只耳朵,试图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沈星和按了按太阳穴,回道:“没躲你,我有什么理由躲着你?”
“那我明天去公司找你。”谢嘉乐提高了音量,“哥,你明明答应我——”
话还没说完,手机忽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大手抢走了。
沈星和微怔,转脸看向身旁的人。
陆光寻挂断电话,红着一张俊脸,委屈又生气地质问道:“他是谁?他为什么也叫你哥哥?”
沈星和看着突然炸毛的小狗,没明白对方生气的点。
“哥哥,你说话呀!”见他沉默,陆光寻更委屈了,开始口不择言,“他是不是你养的另一个小情人?”
沈星和蹙了蹙眉:“别胡说,只是一个弟弟。”
“弟弟?”陆光寻不依不饶地追问,“多大了?是亲弟弟吗?跟你很熟吗?”
说话间,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陆光寻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来电显示:谢嘉乐。
沈星和头更疼了,伸出手:“手机给我。”
陆光寻幼稚地将手机藏到背后:“我不给。”
“陆光寻。”沈星和神色冷了下来,“不许无理取闹。”
陆光寻和他对视两秒,薄唇抿紧,一声不吭地将手机递还给他。
沈星和接通电话,言简意赅道:“明天来公司找我,我们当面再谈。”
说完后,也不管对面的回答,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车内安静下来,一时间气氛几近凝结。
林助理目不斜视地开车,试图隐藏自己存在的痕迹。
陆光寻身体靠在车窗边,脸对着窗外,似乎是睡着了。
但是车一停下,他立即开门下车,走路时身体还有点晃荡。
林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陆先生,我送您上去吧。”
回到家里,陆光寻换上拖鞋,沉默地往自己房间走。
沈星和在他身后唤道:“站住。”
陆光寻乖乖停下脚步,却没回过头。
沈星和坐到沙发上,开口问道:“我刚才说你无理取闹,不高兴了?”
陆光寻低低吐出一个字:“没。”
“谢嘉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叫他妈妈安姨,算是我半个亲妈。”沈星和耐着性子解释道,“小孩今年高二,还没满十八岁,正处于叛逆期,跟家里闹矛盾,暂时住在我那里。”
“住在你那里?”陆光寻迅速转过身,“除了这里,你还有几个家?”
沈星和无奈道:“我说这么多,你就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
陆光寻往他面前走了两步,小声嘟囔道:“我都听见了,那你刚才干嘛不早说……”
沈星和冷笑道:“以你在车上质问我的架势,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陆光寻耳根一热,脸上才消褪的热意又涌了上来,磨磨蹭蹭地往沙发前挪。
“看不出来啊,小陆同学。”沈星和抬脚踢了他一下,似笑非笑道,“醋劲儿这么大?”
陆光寻就势跪坐下去,靠在他腿边,仰起一张红通通的脸:“那还不是因为觊觎哥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沈星和抬了下眉:“什么觊觎?”
“就今天晚上那个孔制片人啊,全程眼珠子就跟粘在了你身上似的。”陆光寻说着说着,又生气了,“要不是我把他灌醉了,他指不定——”
“指不定什么?”沈星和漫不经心地打断道,“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陆光寻抱住西装裤腿,将脑袋枕在他膝盖上,嘴里嘀嘀咕咕道:“那我也不高兴……”
沈星和失笑,抬手揉揉微乱的卷毛:“行了,别不高兴了,去洗洗睡吧。”
陆光寻抬起头:“哥哥,你还没说你到底有几个家呢。”
“啧。”沈星和屈指弹他的脑门,“你要是问我有几处房产,不如去问林助理。”
“我说的才不是房产。”陆光寻睁着一双狗狗眼,“我说的是哥哥会去住的家。”
“家?”沈星和身体往后靠,“我一个人,哪里都是家,哪里也不是家。”
他的语气很淡,神情却莫名透出几分寂寥。
陆光寻眼底浮现出掩饰不住的心疼,摸到他的手握住,轻声说道:“哥哥现在有我了,你不是一个人了。”
沈星和垂下眼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心里很清楚,面前的青年是为了什么才会陪在他身边。
但是这一刻,好像也无所谓真实目的,身边有人陪着的感觉出乎预料的不错。
陆光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哥哥,我……”
沈星和回过神来,抽出自己的手:“不早了,去睡吧。”
陆光寻只好将那些话咽回去,撑着沙发起身:“哥哥也早点休息。”
他往房间方向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哥哥,你明天要去见那个弟弟吗?”
“对。”沈星和掀开眼睫,“怎么?”
陆光寻眨了眨眼睛:“我能一起去吗?”
沈星和不动声色道:“你去做什么?”
陆光寻积极自我推荐:“我比他才大三岁,跟他算是同龄人,也许我能帮忙劝劝他。”
“不必。”沈星和语气不容置疑,“你在家好好看剧本,准备进组。”
“好吧。”陆光寻瘪了瘪嘴,“晚安,哥哥。”
星河娱乐文化。
谢嘉乐背着书包走进大楼,路过的工作人员以为他是追星的小孩,高声喊道:“保安,怎么把粉丝放进来了?”
“粉丝?”谢嘉乐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吗?”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他两眼,疑惑道:“你这小孩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过年纪不大吧,咱们公司应该不会签未成年啊?”
谢嘉乐表情认真道:“我不会签约成为艺人,我将来是要当导演,拍电影的。”
“呦!志向远大呀!”工作人员乐了,“那你来咱们公司找谁啊?”
“我来找我哥。”谢嘉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哥是沈星和,你们星河娱乐的老板。”
工作人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你是老板的弟弟?”
“什么?”喻梓霖刚一走进公司,就听见这句话,不由打量起突然出现的少年,“我怎么没听说过沈总有弟弟?”
“你谁啊?”谢嘉乐白了他一眼,“你没听过的事多了去了。”
喻梓霖一向在公司横惯了,很少有机会见到比自己还没礼貌的人,登时摘下墨镜吼道:“保安呢?干什么吃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公司了?”
守在门口的保安大步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解释道:“喻哥,我刚才已经跟林助理确认过,才敢放人进来的。”
谢嘉乐嗤笑一声,问工作人员:“沈总办公室怎么走?”
喻梓霖站在原地,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一把摔了墨镜:“死小孩,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
很快,谢嘉乐走进总裁办公室:“哥,我来了。”
沈星和抬起眼眸:“坐。”
谢嘉乐在沙发坐下,面前的茶几上还摆放了水果和糖果。
沈星和开口道:“我跟你妈妈谈过了,只要你回家,报考电影学院的事情可以商量。”
谢嘉乐翻了个白眼:“我妈这就是缓兵之计,我才不会信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星和平静地反问道,“不回家,你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去读电影学院?”
“我可以去兼职,我能养活自己。”谢嘉乐神情倔强,“至于读大学的钱,哥你借我吧,等我赚钱了会还给你的。”
沈星和语气冷漠:“我不会借你钱。”
“哥,你怎么能这样?”谢嘉乐站了起来,拔高音量,“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哥哥——”
“谢嘉乐。”沈星和面色一沉,警告道,“不要再拿你哥哥出来压我。”
谢嘉乐吓得一抖,咽了咽口水,小声示弱道:“我没有想拿哥哥压你,但是哥,你现在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了,我只能求你帮帮我。”
沈星和语气和缓下来:“小乐,你应该体谅一下你妈妈的心情。”
“我知道。”谢嘉乐重新坐回沙发上,“她不想让我进娱乐圈,怕我会重蹈哥哥的覆辙。”
沈星和闭了闭眼眸,眉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可是当初哥哥发生那件事纯属意外,跟他进不进娱乐圈关系不大啊。”谢嘉乐自顾自地说着,“总之,我一定要完成哥哥未完成的遗愿,谁也阻止不了我。”
“我知道了。”沈星和神色恢复如常,“不论其他人怎么想,我决定支持你。”
“真的吗?”谢嘉乐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办公桌后面,“谢谢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沈星和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的距离:“好了,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谢嘉乐满脸兴奋:“哥,你就让我在你们公司多待会儿呗。”
沈星和摇了摇头:“我要办公,没空陪你玩。”
谢嘉乐眼珠子一转:“那你送我下去行吗?”
沈星和看着他:“怎么了?”
“就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谢嘉乐立马告状道,“他们都不相信我是你弟弟,还有个戴墨镜的男的说我是死小孩,特别没礼貌。”
沈星和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笑了笑:“行,我送你下去。”
两人一起出了电梯,一路上都有人低头问好:“沈总好!”
谢嘉乐终于扬眉吐气,还试图找刚才那个墨镜男。
走到门口,沈星和停下脚步:“自己打车回去,可以吗?”
“没问题。”谢嘉乐比了个手势,突然踮起脚抱住他,“哥,有空来家里吃饭吧,我妈老是念叨你。”
沈星和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知道了,回去吧。”
谢嘉乐松开手,高高兴兴地往门外走。
就在走到门口时,他跟一个高大的身躯差点撞上,但他心情太好,没计较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沈星和猝然撞进一双喷火的黑眸里,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陆光寻咬紧牙根,二话不说,转身撒腿就跑。
“陆光寻。”沈星和喊了一声,下意识跟上去,“你去哪儿?”
几秒后,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又冲了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电梯口走。
沈星和拧了拧眉心:“又发什么疯?”
电梯门打开,陆光寻将他拉进去,用胳膊将他困在电梯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努力压着嗓音问道:“他就是你说的弟弟?”
“是。”沈星和下颌微抬,“又怎么了?”
陆光寻胸前来回起伏,一字一顿道:“刚才,他抱你了。”
沈星和反应过来:“我不是跟你说过——”
“可是你都没抱过我!”陆光寻眼眶说红就红了,表情委屈得要死,“我上次抱你你就躲过去了,为什么——”
尾音戛然而止。
沈星和抬起双臂,搂住了青年宽阔结实的背。
两人的身高差,刚好让他的下颌放在青年的肩窝里,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陆光寻浑身紧绷的肌肉骤然一松,抬起不自觉颤抖的手,紧紧拥住纤韧的腰,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压。
第16章
眼见着勒住自己的胳膊越收越紧,沈星和有点喘不过来气,抬手轻拍结实的肩背:“好了,先松开我。”
“我不。”陆光寻嗓子有点哑,说完又使劲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像是恨不能就这样嵌入胸膛里。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
电梯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林助理愣了一秒,毫不迟疑地转身往回走。
就好像从没来过似的。
沈星和无奈道:“你打算一直待在电梯里吗?”
陆光寻将脸埋进他的头发里,狠狠吸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双手,低头望向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那去你办公室。”
沈星和推开挡在面前的青年,边整理弄皱的西装边往外走。
陆光寻紧紧跟在他身后,越想越克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哥哥抱他了,沈星和主动拥抱他了,还抱了那么久!
秘书们抬头目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互相交流眼神,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林助理敲了敲桌面:“做你们的事。”
办公室门关上,沈星和落座,开始秋后算账:“不是让你今天别来公司。”
陆光寻往办公桌前走,解释道:“蒋哥说有事找我,我才来公司的。”
沈星和下颌微抬:“就站在那里说。”
“哥哥跟那个未成年,谈得怎么样了?”陆光寻停下脚步,语气略带嘲讽,“叛逆少年愿意回家了吗?”
“谈拢了。”沈星和单手撑住额侧,“没别的事,你可以去找蒋昌了。”
陆光寻目光落在手腕上,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臂查看。
白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骨凸起,雪白的肌肤上印着几道鲜明的指痕,像是被暴力对待过。
陆光寻意识到这是自己攥出来的,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我刚才头脑发昏,我太用力了……”
沈星和淡淡回道:“没事。”
陆光寻神情愧疚中混含着心疼,忽然凑过去,在红痕上落下无比怜惜的一吻。
青年的嘴唇柔软而滚烫,沈星和手腕一麻,本能地抽回了手。
陆光寻抿了抿唇,抬起脸认真承诺道:“哥哥,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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