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原本是想看傅应深醒了没,叫人吃点东西的,没想到打开门,看到傅应深整个人跟身上渡了一层冰一样,双眼是红的,甚至还有些许血丝,看起来有些吓人,他的眼眸随即垂下,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许母注意到了傅应深手里头拿的东西,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她的眸光有些温和:“你看到了?”
傅应深手指动了下,低头看向手里的情书,似乎才意识到,他忘记先把东西放下了,许母看起来像是知道这件事,他迟疑了一下,问了一句:“许霁当年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傅应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而已。
“你再仔细看看,也许心里就有答案了呢?”许母没有直接回答他。
傅应深并不理解许母的话,却真的拿起来重新又看了一遍,许母看着他,说道:“我有一年给小霁房间整理东西时意外看到的,起初,我也不清楚他是写给谁的,直到上次在A市看到你。”
傅应深一怔,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许母,那一瞬间,他的眸光锐利,甚至都忘了掩饰。
“你说你曾经来过我们家,我就想起来了,当年你在我们家的时候,我和小霁的爸爸就觉得他对你格外特别,只不过当时没往心里去,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多少就有些数了,小霁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
傅应深听着许母的话,大概对这些事还有些难以消化,可大脑思维却格外清晰,他突然想起那天乔星火说的莫名其妙的话。
许霁喜欢你那么多年,不要辜负他。
“好了,小霁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给他弄乱,你记得放回原位,然后出来吃点东西吧。”许母说完,刚准备转身,就被傅应深给叫住。
“妈,许霁他人呢?”
许母停住脚步,随后道:“小霁和他爸爸一起出去了,估计再过会就能回来。”
“谢谢您。”傅应深站在门口,突然的开口。
许母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她转身离开,没再打扰傅应深。
傅应深回到房间,他看着手里的情书,反复观看了十来遍,这封情书,是许霁写给自己的。
这个认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内里翻腾的情感如一团烈火一般,把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几乎燃烧殆尽。
傅应深甚至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原来一开始就是喜欢他的。
他想等许霁回来,他想亲耳听听许霁怎么说,他想知道,许霁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
他更想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霁为什么会写情书给他。
傅应深在房间待了很久,出来时已经洗漱完,神色也早已恢复如常。
许母正在准备午饭,许霁和许父回来时,提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傅应深上去帮忙,从许霁和许父手中各接走一半。
许霁见他精神还不错,问了一句:“睡的还好吗?头还疼不疼?”
傅应深却在对上许霁的视线后,那双深邃幽静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这种视线,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或者说比起以前更加强烈。
许霁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傅应深收回目光,眼底翻腾的情绪始终还是压了下去,“没事。”
许霁却看着傅应深,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今天是除夕,外面在下雪,C市已经好几年没在过年下过雪了,许霁依稀记得,上一次过年看到雪,还是在学生时代。
可的确是下着雪,才似乎更有过年的感觉。
楼下有小孩在玩雪,玩烟花,吃完午饭后,许霁原本想问傅应深要不要下去走走的,却发现傅应深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确实是不一样的。
对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看过来了,许霁抬手,五个手指在傅应深眼前晃了晃,“傅应深?”
傅应深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看着许霁,已经失了神,没等许霁多问,他抓住了那只晃在他面前的手,出声道:“跟我回趟房间,我们谈谈。”
许霁被傅应深拉着回房,许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被许母给叫住了:“让他们进去自己聊会。”
许父:“?”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
傅应深刚关上门的一瞬,就把许霁整个人抵在了门背后,随后独属于傅应深的气息覆了上来。
许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迫张开了嘴,铺天盖地的吻几乎把他淹没。
傅应深扣紧着许霁的手腕,一手按住许霁的后脑勺,掠夺疯狂的吻,几乎让许霁窒息。
他从一开始的意外接受,到空气逐渐稀薄的下意识挣扎反抗,都被傅应深紧紧禁锢在怀中,丝毫无法挣开,最后力度渐渐下去,因为缺氧,整个人软倒在了傅应深的怀里,傅应深搂着人,这才松开他。
许霁在傅应深的怀里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紧紧的抓住傅应深的衣服。
傅应深把人抱在怀里,手轻轻抚着许霁的背,但是他搂着许霁的双手,却在微微的发抖,深色的眸子染着猩红色的光芒,将理智彻底掩盖。
许霁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却在下一瞬,直接身体一空,被傅应深抱着,按到了床上。
许霁眼中有些意外,他看着傅应深,来不及开口,声音就全部都被堵了回去,随后傅应深的手从他的衣摆里伸了进去。
许霁身体打了个寒颤,口中刚发出一点闷哼意味的声音,就再次被卷住了唇舌。
傅应深今天格外的疯,门外一门之隔就是许霁的父母,他却毫无顾忌的把人压在身下,拥着怀里的人,动作一次比一次粗暴。
许霁压抑着喘息的声音,害怕被父母听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他带着哭腔求傅应深,可他的声音傅应深听不见。
那张许霁睡了将近二十多年的床上,此刻被另一个人共同占据,许霁甚至不知道傅应深今天的失控是为了什么,他身体绷紧,脚趾蜷缩着,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直到傅应深紧紧拥住他,傅应深贴在屋里的耳边,听不出语调的声音有些低哑发问:“你说你是从那次我替你挡下匕首开始喜欢我的,对吗?”
许霁在傅应深怀里,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就能意识到不对了,但此刻,他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傅应深的意思,整个人还在余韵中没回过神,顺着傅应深的话应了一声:“嗯……”
傅应深沉沉的眸子盯着那张潋滟动人的脸,带着几分情*,眼尾红红的,还带着泪痕,双眸如水雾一般,很难让人移不开眼。
傅应深却只是说了一句话:“骗子。”
再之后,他重新压了上去,几乎发了狠一般的,变本加厉的欺负着怀里的人。
许霁眼泪瞬间涌出,却被傅应深轻轻吻过。
他的温柔和粗暴结合在一起,几乎把许霁逼疯……
傅应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最后看着怀里的人满身斑驳,才意识到做的狠了点。
许霁对上傅应深的视线,似乎真怕对方还想再来几次,即使浑身酸软的半点劲都使不上来,还是想把傅应深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的力度太不痛不痒了,傅应深几乎是纹丝不动,他和许霁道:“我看到你抽屉里的那封情书了。”
许霁听到这话,整个人突然僵住,好一会,才又缓缓放松下来,似乎明白傅应深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敛下眼中的所有情绪,轻轻应了一声:“嗯。”
“写给谁的?”傅应深问,尽管许母已经告诉了他,可他还是想听许霁亲口承认,说给他听。
他以为对方可能会随便编个人,没想到许霁没有半点掩饰,直接道:“你的。”
这反而让傅应深静了好一会。
“为什么要骗我?我问你时,你为什么不说?”傅应深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主动发现,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关于许霁的心意。
“不是你说的吗?已经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许霁说的是当时他追问傅应深和江韫和的事情时,傅应深给他的回答。
傅应深沉默,他搂紧了许霁,低声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许霁摇摇头,却没说话。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烟花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傅应深抱着人坐起,打开房间的灯,依旧把人搂怀里没有松开:“什么时候?是在镇上那会吗?”
傅应深能想到的所有交集,只有那个时候。
许霁能透过窗外看到外面的烟花,好一会他才道:“不是。”
傅应深看向许霁,眼底疑惑,对许霁的回答似乎很意外。
许霁却转过来,笑着看向傅应深,问道:“你以为那天看到你在镇上,我为什么会过去?”
傅应深的大脑仿佛在这一瞬空了一下,他意外而又震惊的看着许霁。
许霁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见谁都会同情心泛滥,把人领回家的人吗?”
许霁很真心在发问,但傅应深却无法回答,因为他的确一直是这样以为的,许霁这样的好学生,能受到那么多同学和老师的青睐,可不就是因为人美心善,对谁都很好吗?
“傅应深。”许霁突然叫住了他的名字,随后才认认真真的道:“如果当时在那儿的,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我最多会做的,只是给对方递把伞而已。”
“因为喜欢你,才想叫你跟我回家的。”
许霁的这一句话,声音很轻,却又如同千言万语,在傅应深的脑子里,嘭的炸开。
不是好心,也不是意外,两人之间的开始,是因为许霁有心想要主动靠近他。
傅应深一直以为,许霁对谁都这样。
他当年性情孤僻的很,对许霁其实很冷淡,许霁却浑不在意,他以为……许霁就是这个性子,看起来对什么人都好,但其实谁在他心里都不重要,所以才不在乎别人冷不冷淡。
在他眼里,许霁只对几个人特殊而已,其中,肯定不包括自己在内。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应深深吸了一口气,最震惊的已经不是许霁在当年就喜欢自己了,而是可能在他还不认识许霁之前,许霁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
许霁知道傅应深不记得了,傅应深怎么可能记得,但他还是说道:“有一天傍晚,我中暑晕倒在器材堆里,醒来时器材室的门已经锁了,当时你从那儿路过,其实我没抱什么希望你会帮忙的,但还是喊了一声。”
提到具体的某件事,傅应深却有了印象,那天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许霁,也看到器材室的门被锁了,但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看了眼就过去了。
是许霁主动开口叫住他,苍白的脸,那双虚弱又带着期冀的眼神看着他,眼中又带着不好意思,他说,同学,我被锁器材室了,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傅应深是认识许霁的,整个高中部,谁不认识许霁,但他最不喜欢的也是这种人,可在那瞬间他还是迟疑了。
最后他让许霁让开,把门踹开了,许霁看着他,从地上勉强起身,说了句谢谢,随后整个人又差点倒了下去。
傅应深只好又背着人去了医务室。
对他来说,这就是不痛不痒的一天,加上是没什么好感的同学,所以过目就忘了。
许霁不提,他也永远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件事了。
现在看来,当时还真是庆幸,难得随手做件好事,却得到了最让他视若珍宝的人。
虽然如此,但傅应深还是很好笑,“就因为这个喜欢我?”
许霁想了想,摇摇头:“不是吧,大概是在你踢开门进来的时候,那时天已经半黑,其实根本看不清脸,可在我记忆中却十分清晰,坐在地上看到你的那一瞬间,你就好像已经走进了我心里,可能是呢?”
天时,地利,人和,有些人,可能就只是那么一眼,就能让你记一辈子。
“那能被你喜欢,应该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吧。”
傅应深用尽了所有力气,难以自制的紧紧把人拥入怀中,身体似乎在颤抖。
许霁能感受到傅应深的情绪,却不知道怎么安抚,只能选择回给傅应深一个轻轻的拥抱。
第68章 往前走吧
除夕过后,家里来来往往的亲戚很多,许父许母他们也都坦坦荡荡的介绍着傅应深的身份,有些人会出现短暂的呆愣,但又会很快回过神来,恭喜祝福两人。
傅应深的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就是陪在许霁身边,问到他时便答上一句,许霁很受家里长辈喜欢,每个人见到他都要夸上几句,包括家中小辈也喜欢黏着许霁,两人反倒没多少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是傅应深过过最热闹的一个年,又意外得知了多年前的往事,心情亦是十分复杂,常常看着许霁失神。
家里亲戚见状调侃他,怎么这双眼睛就长在许霁身上了呢。
许霁听到他们的话以后才看向傅应深,他眼底藏着笑意,悄悄的牵住傅应深的手。
等家里的亲戚全部走完,已经到年初五了,好不容易闲下来,打算出去转转时,家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韫和。
“叔叔阿姨新年好。”江韫和提着礼品前来拜年,他站在门口,对着许父许母,亲切又温和。
“韫和?你怎么过来了,来,快进来坐。”许母连忙从江韫和手中把东西接过来,然后请人进来。
许父也看到了江韫和,起身赶紧的招呼着人进来,只有一旁坐在沙发里的许霁和傅应深两人,神色十分微妙。
“谢谢叔叔阿姨。”江韫和走进来,看到许霁和傅应深后,脸上的笑意依旧没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温柔和煦:“阿霁,傅应深。”
傅应深只蹙了蹙眉,什么也没说,毕竟江韫和是过来拜年的。
许霁大概也没想到江韫和会过来,父母在热情的给江韫和倒水拿吃的,他们对江韫和过来都很欢喜。
有些事,也就没必要闹到人尽皆知了。
“韫和啊,待会留下来吃午饭吧。”许母把水递给江韫和,温柔的道。
江韫和就坐在许霁和傅应深两人的对面,他的神色自若,带着浅浅的笑意,摇头道:“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您和叔叔,过完年我就出国了。”
“难为你记着我们。”许母知道江韫和家里的情况,当年江韫和出国后,他父亲就和别人结婚了,同一年,又生了个儿子。
这些年,江韫和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所以,许家父母也很心疼江韫和。
江韫和陪着许霁父母聊了会天,这才看向许霁,问道:“阿霁,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该说的上次我们已经说完了。”许霁道。
“几分钟的时间也不愿意给吗?还是说怕傅应深介意?”江韫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傅应深身上。
傅应深看着江韫和,双眉微皱,眼底蒙上了一层冷意,却又淡淡的收回视线,松开了许霁。
许霁有些意外的看了傅应深一眼,随后才面向江韫和,点了点头:“好。”
两人起身去外面的阳台聊天,外面空气有些冷,许霁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韫和看着许霁,明明以前他们都不是这样的,没想到却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带着歉意开口:“对不起,我知道,这声抱歉,我欠你很多年了。”
许霁的脸色微微一僵,却没有说话。
“我这次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叔叔阿姨,毕竟以前他们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当然,也想要看看你。”江韫和说着,他的眸光看向了窗外。
外面正在化雪,只有树顶上还有尖尖的白,他盯着那抹白有些失神,许霁虽然让他想说什么就快说,但也没催促过。
良久,江韫和才道:“我要准备出国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儿,许霁眸色才有了几分变化,他看向江韫和。
江韫和也转过来看他,眼中还带着笑:“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回来的必要,他们有自己的家,我回来也是多余的,反而让所有人不自在,当时想回来,是因为你,现在好像找不到什么再值得我回来的理由了。”
他的话说完,许霁也沉默了,最后点点头:“嗯,那就出去吧,一路顺风。”
“谢谢。”江韫和扯了扯嘴角。
许霁却看懂了那个笑容里的苦涩,他看着江韫和,真心实意的开口:“江韫和,往前走吧。”
这句话,没有带丝毫的个人恩怨和情绪,只像是简简单单的道别,人都是要往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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