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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竹马协议闪婚后(酒晚意)


因为爸爸妈妈抛弃了哥哥。
于是景洛没抱多久,搂着哥哥的脖子,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吃饭了吗?”
景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景眠揉了揉景洛的头发,开口时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吃了。”
“如果不忙的话,留下来住一晚吧。”
景国振看起来苍老了不少,鬓角的白头发还没染,冒出了头,脸色也呈现出憔悴的青黑,他神色局促,甚至有些紧张:“我不打扰你们……而且李乔不在。”
少年留宿在景洛的房间,和小团子一起睡。
他给任先生发了消息,说晚上会留宿,明早清晨再回家。
夜色愈深,景眠却有些失眠。
在旁边盖着小被子的景洛也是。
“哥哥。”
“嗯?”
景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妈妈不要我了。”
少年眼里浮上诧异。
鼻尖颤了颤,一滴眼珠滑过脸庞,景洛小声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怪不得旧宅中不见李乔的身影,景眠本以为景国振是因为自己的回来而支走了李乔,没想到却从景洛口中听到了令人诧异的真相。
“我觉得,好像因为我……是我的错。”
景眠瞳孔慢慢缩起,心泛起细密的疼,好像自有记忆起,这样的想法便无数次涌上脑海。
为什么没人要他,
为什么唯有他活下来,
为什么他没能死掉。
他至今也没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却遇到了能让他不再在意这些答案的人。
任先生是他始料未及的晨曦。
而今后的他,也会照亮别人。
景洛被少年抱进怀里,小孩的眼泪被拭去,哥哥说:“不是你的错。”
“不要为别人的选择愧疚。”
“你还有哥哥,所以不需要承担后果。”
景洛瞳孔慢慢缩起,滚热的眼泪滑下眼眶。
耳边响起了任先生的声音,心脏一点点滚烫,景眠启唇,自己的声音与脑海那个声音重合:“别人不要,我要。”
翌日清晨。
景眠背上背包,离开房间前,他轻轻揉了揉景洛的发梢,小孩睡得正沉。
只是,没等少年走下楼梯,身后忽然传来景国振的声音:“眠眠。”
少年身影一顿。
“可以和爸爸聊聊吗?”
眼看着儿子头也不回地继续下楼时,景国振迅速开口:“拜托了,一分钟就好。”
景国振拉开椅子,绕到书桌后,将温好的茶水倒入茶杯,热气缭绕。
自记事起,景眠很少进入父亲的书房,景国振办公会客的地方,一向庄严且富有仪式感,景眠潜意识中,那里也是自己不能随意闯入的领域。
宽大的桌面上有两个茶杯,景父先斟了离自己近的那一杯。
景眠看过景国振泡过无数的茶,却是第一次为他沏茶。
“我和李乔……”景父缓慢开口:“已经离婚了。”
景眠微微抬眼,却没有意外。
李乔的离开,以至于这次婚姻的结束也在意料之中。
“世人都说,人总会在失去的时候才感到后悔。”景国振放下茶壶,手指被热气熏的搓了搓,有些苦涩地笑笑:“我后悔的事,有你母亲,也有你。”
“以至于我剩下的人生,都会时时刻刻地、后悔自己做过的所有决定。”
景眠静静听着,眼里的情绪却很平静。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景国振低声道:“对不起。”
“我弥补不了你,也弥补不了你所受过的伤害。”景国振的掌心有些颤,声音低而沉:“更弥补不了你的母亲。”
“我知道这场商业联姻,是我强加给你的婚事。”
景国振声音有些哑,他抿了下唇,掌心撑在桌子上,轻声道:“如果你不想结婚,现在也有反悔的权利。”
“你可以反悔,甚至是退掉。”
在少年微怔的目光下,景国振将茶杯推到景眠的桌沿旁,低声道:“爸爸帮你兜底。”
“就算是要赔偿,要扛债务,都无所谓。”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
景国振缓缓的、低声开口:“你过得幸福,就够了。”
景父俯下身,似乎从宽桌后拿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似乎认真保存了许久,甚至怕灰尘落在那上面。在少年的目光下,景父轻轻撤掉覆盖在球体之上的软布。
景眠也在那一瞬间认出,
——那是一个地球仪。
只是,和普通的地球仪不太一样。
这颗地球仪所有的字迹,全都是手写的。
在字迹娟秀的地名之下,是一笔一笔勾勒出的山川和海洋,细致到每一个省份与城市都是亲自写下,而那绿蓝交界的色彩,也是手涂的,由水彩一点点填满。
这样一个简陋而又独特的地球表面,被制成了贴纸般,牢牢的覆盖在球形底座之上,每个边角都被压平,粘成了一个完整的地球。
景父从旁边找出了眼镜盒,他戴上老花镜,不太熟练地指了指,边指边确认似的给景眠看:“这是中国,这里是太平洋,澳大利亚在这……”
景眠的手心一点点攥紧。
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景国振就慢慢停了下来。
有些沉寂的安静之中,他发汗的掌心搓了搓裤脚,哑声道:“你一直想让爸爸带回家的礼物。”
“我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景眠无声地看着那颗地球仪,仿佛透过它,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满眼惊喜的、幼时的自己。
确实太晚了。
这是他四岁时就在日夜期盼的礼物。
却在二十岁时才收到。
景国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而他的孩子已经离开。
景父看着那颗地球仪,清晨的光芒落进窗户,将球体投射出一抹淡淡的斜影,落在桌面上。
景眠最终没有收下。
“我已经有一个地球仪了。”
少年看着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平静:“我只要那一个就好。”
景眠好像不再恨他了。
景国振低下头,慢慢地,他捂住了脸。
泪水很快湿了桌沿,景父呜咽的声音压抑在书房里,无人知晓。
对面的茶水已经凉了。
景眠走出玄关时,手机振动了一声,他垂眸看去,是任先生的消息:
—[我到楼下了。]
景眠低下头,很快回复了消息。
他背好背包,刚打开门,才发现晨曦刚刚露了头,天色夹杂着微光,覆满大地。
景眠抬起手,遮挡光亮,少年微微眯起眼睛。
父母好像会时常淡化忘记他们过往的行为,直到年迈时,才试着变得温柔,牵起孩子的手。
只是,那个期盼着的小孩已经不在了。
即使等来了抱歉,心中的悲凉麻木依旧布满了整个百孔千疮的童年。甚至,大多数孩子等不到那个道歉。
如今那副年轻的躯壳里,只剩下属于成年人无边的平静。
他们真正迎来了长大。
原来一个人对过去彻底释怀,是在他真正感到幸福的时候。
或许只有先生在,他才永远是小朋友。
景眠离开别墅时,任先生的车正停在路边。
初冬的寒意侵染车窗,枫叶彻底散尽,只剩下交错的深色树枝,露边的晨曦勾勒出男人的轮廓,任先生斜靠在车旁,正在等他。
景眠唇边泛着雾气,他加快脚步,毫不犹豫跑向晨曦的方向。
天边透露出微光。

景眠结束了倒数第二场期末考, 此时距离全球赛倒计时仅剩十五天。
战队提前在国内接受了赛前采访,选手Sheep和Mole作为被集中采访的大热门选手,主持人递过话筒,笑着说:“这是ME.首次参加全球赛事, 国内外的粉丝都期待着你们的精彩表现。”
他问:“接下来的对战中, 比较担心碰上哪支队伍?”
Sheep想了想,诚实道:“Mox.”
【Mox的确强到离谱。】
【今天也是真诚的眠眠, 这种问题选手一般会马虎带过】
【最先和Mox首战的是AUB, 谁懂啊】
【如果AUB输了,两方碰上是迟早的事。】
“确实,Mox目前的战绩排名已经进入了前三, 是非常强劲的对手。”主持人笑着问:“那问一下ME.的目标?打算代表国家冲入几强?”
全球赛事的难度要远超于结束已久的全国赛, 中国战队要面对的对手是来自世界各个国家象征着实力最强的战队, 即使光耀依然发行九年,却没有一支队伍站上领奖台。
和已经拿过数次全国冠军的AUB不同。
在外界眼里, 能拿到入场券,显然已经是ME.莫大的幸运。
Mole刚要开口帮挡,却发现主持人已经把话筒递给了Sheep,显然比起中规中矩的套路答案, 他们更期待这位在全国赛上披荆斩棘的新人选手会作何回答。
ME的成员们都忍不住相视, 会心一笑。
Sheep代替他们所有人说出了答案:“…目标不是几强。”
“是世界冠军。”
【冲!!!】
【就喜欢眠眠又乖又拽的样子】
【世界冠军含金量可高多了】
【我压ME.最终征服世界】
回到基地后, 成员们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赛前训练。
今天因为采访耽误了时间, 少年来不及回家再开播,于是在基地训练时,便戴上口罩耳麦, 开启了直播。
官方在这三个月又发布了四张新图,并且有两张图被纳入了赛事匹配, 所有战队不仅在筹备比赛的同时,还要全身心投入熟悉新图,摸索测试最优打法。
【眠眠今天在基地直播】
【崽崽真的很忙】
【基地直播怎么了?】
【在家直播的眠眠和弹幕互动会多一些,在基地里,是火力全开的专注眠眠】
【而且,俱乐部直播的时候没有鲸鱼】
【哈哈没错,鲸鱼抱枕才是灵魂】
几天后,AUB率先启程。
成员们上大巴以及登机的流程和照片频频刷新着游戏论坛动态,对战时间表刚一出炉,便迅速登上热搜。
不仅是如此,AUB.热搜也顺便牵带了ME.,甚至是每个成员曾经拍摄的动态介绍栏,都悄悄挤进了热搜前五。
这也导致ME的气氛也愈发焦灼紧张。
【无论什么时候看……】
【楼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Sheep眼睛漂亮死了!!】
【淡定】
【没必要激动】
【好奇,Sheep全球赛会露脸吗?】
【大概会吧,国外和国内的机制不太一样,录制角色栏的时候不能戴口罩,都是要露脸的。】
【默默给Sheep点个蜡】
【嗯,所有光耀玩家都知道,这位不是颜值选手】
【见光死倒计时】
接近傍晚的时候,大家吃了战队定制的营养盒饭。
越临近比赛,就连饮食作息都要十分克制,景眠并不挑食,况且即使有没吃饱的情况,回家后也有先生给他开小灶。
就算没有先生,也有临时充饥的泡面、饼干,精力消耗过度的小选手,完全不会担心饿着。
景眠默默算着日子。
与省级赛相比,这次离开家的日子大概会长一些,少年有点担心先生会孤单。
他想,如果男人有空闲时间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出国,去外面短暂的度假。
今天晚上队长有事,先离开一步,尽管这几日的训练强度缩减了些,但傍晚过后依旧会持续三四个小时,家太远的成员甚至会直接住下。
宣城披上外套,打开俱乐部的门,只是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忽然扶住门把手,从外面探进了头:
“还有一个消息。”
“大家准备一下,明晚七点在临水KTV,和真正的老板见个面。”
大家停了手中的动作。
戴着耳麦的景眠听闻声音,也抬起了头。
“啊,忘了说。”
宣城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ME创始人的光耀ID,名叫Ash。”

大家手中的动作纷纷凝滞。
正在团战的队员摘掉耳机,有人慢慢站了起来,诺大的训练厅被定格了般,红毛手中的咖啡杯滚落在地, 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门扉重新阖上。
频率慢慢振动着, 转而鸦雀无声。
景眠怔在原地。
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有队员强撑着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大家, 所有人面面相觑, 一脸的茫然和疑惑: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队长说的…是Ash对吗?”
“我好像也听到了这个ID。”
宣城留下的口头消息,难以置信的程度超过任何一次以往。所以成员们的第一反应不是雀跃或震惊,而是开始质疑消息的真实性, 甚至怀疑彼此是否听清或听错。
“不太可能, 咱、咱们听错了吧……”
“发微信问问队长吧。”
“绝逼是听错了, 如果是咱们想的那个Ash,队长会用这么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的方式告诉大家?”
红毛叼着棒冰, 手在键盘上没停:“这也不一定,咱们队长很狗的。”
俱乐部训练室准时熄灯。
队员们背上背包,一起走出基地,三两结伴的影子被夜色拉长, 有人低头盯着手机, 不自觉蹙起眉头:“队长一直没回消息。”
“不用问, 不可能是那个Ash。”
“你想想, 唯一一个id是Ash的玩家,已经退游六年了。”
红毛咽了下口水,干巴巴的, 用手指了一下上面:“那个PK榜排名第一的神,怎么可能远在最初几年前就成立了咱们的俱乐部。”
“他…可是光耀的神话啊。”
“如果是呢?”
“宣城不也透露过, Ash曾经和战队有牵连吗?”
“救命,没可能是真的吧?我粉了他七年啊——”
“哎别纠结了。”
“回去好好休息。”
“到底是不是,明晚不就知道了。”
景眠看着前方,默默咽了下口水。
手机发来消息,任先生已经到了,停车的位置和以往一样,出了俱乐部后沿街的第一个拐角。
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垂下眼帘。
他看到自己的手,即使已经从紧绷的训练中松缓下来,却依旧忍不住微抖。
他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景眠知道,他没有听错。
宣城说的是,确实是“Ash”。
Ash怎么会是最初成立了ME的人?
景眠脑海里乱作一团。
上一次,光耀面对全服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时,Ash的突然上线,不仅是景眠,更是令光耀的所有玩家都猝不及防,即使过去这么久,每当大家想起来依旧胸膛悸动,澎湃不已。
景眠一度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惊喜。
他想,即使事态无法掌控,即使走向再出乎意料,也起码给个预警。
但如今真正给了预警,当初那些无法控制的情绪却并未减少半分,血液依旧荡漾沸腾,冲刷着所有仅剩的感官。
这样看来,反而只是平白增了忐忑。
忐忑到他再也无法集中心神。
兜兜转转,自己竟然加入了Ash成立的战队。
没有任何一个事实比眼前的更加振奋。
景眠被先生接回别墅,洗完澡后,懒洋洋的小朋友坐在床边,任由着男人给他吹干头发。
景眠舒服地眯起眼睛,只是指节忽然蜷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侧过脑袋:“先生。”
“嗯?”
“明晚七点要参加一个聚会。”少年抬头,男人的面庞在视线中倒转:“会晚些回家。”
发梢间被勾缠的手指微顿,暖风倏倏作响,先生声线没什么变化,只是问:“什么聚会?”
“去见战队的最初成立者,地点在临水KTV。”
“成立者?”
“嗯。”
景眠温热的指尖交叠,他垂眸,喉头有些干涩:“…他是我的偶像。”
大概…也不只是偶像。
他仍记得,哥哥离开后的日子,大多数时候都很艰难。窥不见光的深渊里,没人为他洗去尘埃,但即使是不想活下去的人,也会因为本能寻求自救。
人总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Ash是他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偶然透进的一束光。
是将他从深渊里带出来的人。
是贯穿了他数不尽岁月的信仰。
Ash对他来说的意义,或许不止于此。对方自始至终只是一行字母,一串贫瘠的代码,一行行烙印在PK榜上的战绩数据。
却富足到足以让少年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支撑下来。
景眠盯着天花板,长久以来,已经消失许久的失眠习惯,竟悄然无声地如约而至。
睡不着。
根本睡不着。
摸索着拿过充电中的手机,骤然亮起的光亮让少年睫毛颤了颤,适应光线后,他在联系人里找到宣城。
泛凉的指尖触碰按键,少年犹豫着,输入消息:
—「宣城哥」
—「他是Ash吗?」
短短几个字,甚至没有多余的赘述,屏幕两端的人却都深知这句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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