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洛认真听完, 似乎有些失落。
就连碗里的鱼段都不香了。
家宴结束。
景眠穿好羽绒服, 临走前抱了抱景洛。
景父和李乔一齐把他送到门口,景国振轻咳一声,叮嘱景眠最近要和任先生多多联系, 学校那边请几天假不要紧, 别在婚礼前夕, 让任家觉得受到怠慢。
景眠偷偷想象了下,如果景国振得知自己已经和任先生悄悄同居了大半个月, 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景眠穿好鞋,转身离开宅院。
景国振本想让司机过来送儿子,但被景眠谢绝了,毕竟大叔以为前往的目的地仍是学校, 他还不想让景家知道自己和任先生的住处, 或是两人同居的事实。
只是, 景眠没离开多久, 李乔忽然从客厅茶桌旁,拎起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起身道:“咱们从三亚带回来的特产!忘了让眠眠拿走了, 我去给他送去。”
景父没大在意,只说了句好, 便回书房休息去了。
景眠从庭院出来,一边穿过林荫道,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先给任先生打个电话。
不确定任星晚和自己谁先到家,景眠想,为了避免男人到家之后发现空无一人,他还是决定和任先生报备一下。
只是,景眠刚拨通任先生的号码,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景眠。”
景眠一怔。
连忙把手机摁了熄屏,却没注意到,黑屏的页面下,电话仍显示正在接通中。
景眠回过头,发现追出来的人竟是李乔。
此刻,女人手里拿着精致的包装袋,脸庞被初冬的寒意染上了苍白之意,平日的温柔形象,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笑了一下,声音缓慢,却很冷:“景眠,你不会真的想和任家那个私生子生孩子吧?”
景眠身影一顿,眼里慢慢浮上诧异。
“我就知道,任星晚并不会告诉你,以后也不会让你知道。”李乔眼里流露出无言的冷意,道:“如果不是他那个早死的妈,也轮不到他回到任家,和那两个兄弟争夺继承权。”
景眠微微抿唇,开口时,声音却异常的平静:“您想说什么?”
李乔发现,原以为听到自己未来要嫁的丈夫是私生子,并非想象中那个掌握全局的胜利者后,景眠怎么也会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可事实上,青年的诧异都仅是稍稍一瞬,竟很快敛平,一如往常。
李乔握紧拳头,嘴唇轻轻呵了声气,眼看着景眠转身要走,她气急道:“怎么,任公子就那么好?你现在被他彻底迷住了,开始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是吧。”
李乔眼里流露出狠戾:“你忘了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景眠脚步稍稍顿住。
他当然忘不了。
母亲死后一年,那个被景国振带回家里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弯下腰,把兜里准备好的糖递给自己,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笑得温婉可亲。
景父在旁边看着,欣慰异常。
只是,当景国振转身出去接电话的功夫,李乔把糖果甩到地上,温婉的笑意消失不见,气温转瞬冷了下来。
伸出递糖的手,却转而握住景眠的下巴。
“你就是景眠?”
景眠眉目一滞。
“我即将要说的话,这辈子只说一次,你认真听着。”
在漂亮男孩微怔的目光下,李乔微笑道:“不管你妈是谁,死多久了,接下来的日子,记好,我是这个景家的女主人。”
听到前面的话,小景眠明显鼻息一颤,他开始挣扎起来,忍不住喊‘爸爸’,但声音很弱,又像是怕惊扰到景国振般。
他似乎并没有可以求救的人。
李乔皱起眉梢,看这小孩不老实,于是手心掐紧,食指和拇指随着力道,几乎要掐进肉里。
景眠睫毛一颤,疼得呜咽一声,泪珠顺着脸蛋滚落。
洁白无瑕的脸蛋,两侧很快渗出了鲜血。
“你不会觉得发生了那种事,你爸还爱你吧?”
李乔眼里流露出讽刺,道:“所以以后,不论是我们再婚,我给你爸生了一个新弟弟,或是妹妹。”
“这都不关你的事。”
李乔松开了景眠的脸蛋,伸出手指,抚去了他脸上的血珠,轻声道:“但你要是敢和你弟弟妹妹,哪怕是争了一丝一毫……”
“我就让你重新回忆一下,那种想死却没死成,是什么感觉。”
后来,同一个屋檐下。
李乔就那样装了十余年。
装成一个知书达礼的妻子,一个温柔贤淑的母亲,遇到事情总是说软话为景眠求情的那个人,在幼小的景洛面前也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即使景国振不在,李乔依旧戴着那副假面,从未摘下来过。
甚至再也没和景眠露出那个模样,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李乔相当宠溺景家那个前妻生下的长子,当初那个威胁继子的狠戾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景眠却清楚地记得。
并且无法忘记。
即使他从那个小男孩,长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样,甚至和别人定了婚约,却依旧对这个年轻的继母不冷不热,远而避之。
而现在,自己和任先生或许会在不远的未来拥有宝宝的这件事,似乎成功刺激到了李乔。
以至于她不惜追出来,展露出那个埋藏在景眠脑海里记忆深处的模样。
“而且你别忘了。”李乔环胸,咬牙道:“这门婚事,也是我为你争取来的,当初景家面临破产,是我四处为你争取家族联姻,才挽救了我们那时不堪的现状。”
“虽然没想到最高攀不上的任家,怎么会破天荒地答应,甚至还积极地促成这段婚事……”李乔沉吟了一下,冷声道:“还是多亏了你那个妈,给你生出这么好看的脸蛋。”
上一次在车上,李乔就曾经一脸温柔的,拿这句话刺激过景眠。
而现在,景眠却莫名平静下来,或许是因为早上刚刚看过医生,又或许,是因为任先生。
景眠无声地笑了下,启唇道:“当初景家濒临破产,我被您当成商品,和别的家族联姻,这莫大的功劳或许是我的脸,又或是多亏我的母亲。”
“但最后的功劳,怎么成了媒婆的?”
李乔的脸色,瞬时变得青白。
大概从没想到景眠会开口怼她,毕竟眼前这个从小乖巧且温柔惯了的少年,从来没像这样,直视着她的面庞,平静地说出让她面目难堪的犀利话语。
李乔气得呼吸鼓动急促,她原地走了两步,像是在想回怼的话,只是,女人话锋一转,径直问景眠:“你存心想和任星晚有宝宝,是吧?”
景眠虽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被这样气急败坏地逼问,他反倒觉得,和任先生拥有一个孩子,似乎并不是一件坏事。
毕竟他的内心深处,也隐隐渴望着温馨的家庭,享受着周遭的陪伴,所以任先生与他,不论是搭伙过日子,还是相敬如宾各怀心事,只要未来不是孤身一人,或许就没那么可怕了。
景眠暗暗叹气,开口道:“就算我和任先生有这个计划……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不是您有资格参手的,不是吗?”
李乔这一次,眼里真正涌上慌乱和急躁。
气氛沉默了数十秒。
景眠见女人没说话,便转身,打算就此离开。
只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李乔凶狠的声音:
“景眠,你配吗?”
景眠的脚步顿住。
李乔原地站定,眸中逐渐流露出锐利的光色,她微笑的同时,又抿了下唇瓣,忽然认真道:“你这种人配得到幸福吗?”
“眠眠,你忘了你是怎么害死你妈的吗?”
景眠坐上出租车。
没行驶多久,司机不由隐隐侧目。
这小孩儿,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一看就知道是学生。
只是,相比于他平时载过的学生,太过寡言了些。
即使他时不时的活跃气氛,对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垂着眸,指节泛白,宽大的帽衫遮住了男生的面容。
司机其实挺心疼这种寡言的孩子,车压抑久了,都会出现各种需要维修的问题,更别说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把前挡玻璃下的一个崭新公仔玩具拿了下来,递给景眠。
“这个是本周第一百位客人的随机赠送。”
“我女儿买的,还没来得及开箱。”
景眠无声地接过。
透过塑料包装,看到里面是一只毛绒绒的羊驼。
“谢谢。”司机听到男生低声道。
景眠下车付款时,并没扫微信,而是递去的现金,只是,司机侧目瞥过景眠拿给他的纸币时,发现上面竟有隐隐血痕。
景眠回到家门前,默默低头。
手指被冻得僵硬,景眠指尖颤抖着,摁了指纹,因为血迹而无法识别,再输入密码,发现输了好几次都提示错误。
三次后,按键自动熄灭。
密码锁屏陷入黑暗。
景眠下意识去摸索门卡,找了半晌,察觉自己并没带在身上。
景眠唇边呼吸变得急促,伴随着颤抖的鼻息,方才湿透的后背此刻隐隐泛凉,冷得哆嗦。
很快,眼前黑压压的重影变得愈发浓重,他开始喘不过气来。
景眠慢慢坐在地上。
他被迫开始大口呼吸。
眼眶生理性发烫起来,鼻尖随之泛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景眠想找到备用钥匙,快点回到家里。
但他好像从来没问过任先生。
眼前开始滑过一些细碎的剪影,滑动的光流,车内晃动的皮椅、尖叫……还有急刹车的声响。
只是,景眠忽然察觉,自己衣兜里的手机,似乎竟在隐隐地发出声响。
他一怔,方才闪回的景象被堪堪打断,景眠低头,袖口伸进衣服,把手机拿出来。
景眠拿起一看。
——竟是任先生。
他恍惚地看了几秒,把手机放到耳边,呼吸微颤。
“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景眠微怔,下意识低下头,去摸地毯边缘,果然摸到了一个硬圆的金属圈。
“钥匙孔在门锁下面,靠中间。”
景眠抿唇,目光搜寻着任星晚所说的地方,成功找到未曾留意的锁芯。
景眠抖着手,把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哧一声,门应声开启。
屋内透过隐隐的光,落在景眠脸上。
“还有一千米。”
任先生声音略沉:
“等我回来。”
第29章
景眠走进了屋子, 才觉得周身的寒意消散了些许,像是被无形的暖意笼罩,冻僵的指尖渐渐恢复知觉。
青年深吸了口气,感觉绷紧的神经舒缓下来, 浑身的细胞都在慢慢放松。
有些奇异, 虽然仅是住了半个月的房子,却让他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莫名安心下来。
不过, 任先生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景眠这时候才有精力去回忆刚才的细节, 比如他听到手机的声响,却不是铃声,而是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这证明手机从一开始就是接通状态。
景眠陷入沉思。
他们什么时候接通的电话?他无意中碰到过?还是说任先生打来时, 自己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接了?
景眠陷入迷茫!
只是恍然间, 他猛地想起, 在离开景家后,自己曾经给任先生拨去了一个电话, 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对方接没接。
那现在看来……
任先生从那时候就接了电话?!
李乔和他的那段对话…也听到了?
而且刚才任先生还对他说“等他回来”。
景眠脑袋有点不转圈了,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很快,不远处的门传来声音。
——那是开锁的声响。
景眠一怔, 目光落向声音的来源, 却没动。
门被打开。
随着那道缝隙, 漏进一丝户外倾泄而进的冷寒, 令人瑟缩。却又很快被男人封住,隔绝在外。
高大俊美的男人,出现在景眠视野之内的不远处, 客厅内的光亮落在任星晚的面庞,正如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一束。
尽管没说话, 景眠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默默叫嚣着,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任星晚在门前没动。
他垂眸,看向坐在地板上的景眠。
景眠背靠在玄关,面色仍有些诧异,他睫毛和发梢沾着融化的雪,像是无法动弹似的,见到他进来,也没站起身或是有所动作。
青年羽绒外套并没来得及脱,柔软的帽子垂下,鞋子脱了一半,手机被放在不远处,光亮未灭。
景眠抿了下唇,喉结微动,有些尴尬:“任先生…我需要歇一下,很快就起来。”
“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再换衣服。”
说完,他发现任先生并没按照自己所说的,先一步脱鞋进去。
景眠:“……”
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狼狈了。以至于任先生都不想和他交流了?
景眠默默垂下眸,曲起膝盖,试图脱掉自己另一只鞋。
很快,他感受到任先生俯身。
自己的一只脚腕被握住,稍稍抬起,另一只手绕到前面,鞋子被动作温柔地脱下,放到一边。
任先生的手很大,能整整握住自己的脚腕,手指修长白皙,放在镜头下也会是相当漂亮的手。
景眠眼看着任先生帮他脱好鞋,随即靠近,自己的腿弯被揽住。
男人另一只手则握住了他的腰,稍稍使力,景眠便被抱了起来。
景眠:“!”
悬空感猝不及防地袭来,景眠慌了,小声叫了句:“任先生。”
只是,他听见任先生开口:“不是要换衣服?”
景眠听着,这倒是没错,可是那只是自己的推辞,想让男人先一步进去的推辞,并不是让任先生抱着自己去换。
但话说到这一步,景眠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了。
在他茫然的时候,任先生已经抱着他走到客厅,上了楼梯,径直奔自己平时住的那间主卧走去。
景眠被放在床上时,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起码不会站不起身,但这时候,他已经不好意思坦白,毕竟已经被抱到了最终目的地。
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被脱去,一套新的睡衣被递过来,景眠愣了一下,开始换上。
任先生似乎拿着羽绒服,去挂到楼下的衣架上,留给自己充分的换衣服时间。
景眠换好后,本以为任先生不会再回来,谁知男人再次出现时,他发现对方手里这次多了一些东西,看上去像是用于上药的医疗箱。
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出了车祸后,回家默默翻出医疗箱,独自给自己上药,有时候手太短,伤口太远的地方还够不着。
但这一次,为他上药的是任先生。
景眠反应过来,任先生似乎发现了自己手心的伤。
那是他回来时不知不觉间,因为过度的攥紧拳头,指甲陷入皮肉后留下的伤口。
用消毒棉球占了碘伏,量不算太大,任先生尽管动作利落,最后落到手心上的时候却很轻,景眠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会有点疼。”
景眠点了点头,道:“没关系。”
碘伏落在创口上时,强烈的刺激性让颈肩微微皱起眉头,但却一声没吭。
很快,棉球被拿开,取而代之的是擦拭的酒精,任先生的动作很快,没等景眠感到相应的不适感时,手心已经被柔软的绷带包绕,一圈又一圈。
景眠心里暗暗的想:
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任先生不会的事。
之前心里就感叹过对方简直是个全能老公,现在看来,仿佛更加印证了这个事实。
很快,另一只手也被做了同样的处理。
景眠看着两只被白色绷带包裹的手心,相当对称又整洁,若是沾上一些血迹和灰,甚至有点像电影里的那种从小训练到大的打手。
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任先生这次竟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指甲刀,看着他,说:“伸手。”
虽然语气并不生硬,但配上男人不明所以的话,和那把指甲刀,显然变得有些违和。
不明白任先生想要做什么的景眠,明显有点茫然。
但景眠还是伸手。
很快,那指甲刀贴近自己的拇指,咔嚓一声。
景眠:“……!”
原来,任先生是要给自己剪指甲呀。
景眠看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并不算长,指甲缝也里并没有任何污垢,长度算是中等,属于没到藏污纳垢,但却可以嵌入皮肉的那种程度。
按理来说,再过两三天修剪,算是最合适的。
但任先生的动作似乎不容拒绝,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剪到了第四根手指,而剩下的指尖圆润平整,只是,下次即使再用力,也不能嵌出血了。
景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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