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别说反抗,连拒绝都不敢——对于凡人来讲,一个修士实在是太强了。只要动动手指,千军万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六皇子只是要他们“嫁”个女儿,若是他们拒绝,六皇子一个不高兴,诛的可就是他们的九族了。
女儿再是心头肉,也抵不过全族的命啊!
更何况,反抗也救不了。
夜宴仍在继续,一众参与宫宴的少女在宽大衣袍下的遮掩下抖如糠筛。
宋苕飞少女们的颤抖尽收眼底,却连一丝不屑的情绪都懒得产生——他要那些女人进宫,完全是因为那些女人令他想起了关于苏星慕的背叛,结果这些女人果然“不负所望”,每一个都甚至没用他一句废话,就背叛了原来依附的皇子,转而像他谄媚。
至于这些人间朝臣所臆想的什么清除异己,什么重塑超纲,他根本不感兴趣——对于凡人来讲,他太过强大,胆敢反抗他的人,杀了遍是,至于是一个人还是一座城,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区别。
他之所以要夺取这个位置,只是因为这些凡人现在是他现在可以获取灵石的唯一途径,怎奈他的父皇因为他被万仞山驱逐,不肯将全部资源都倾注在他的身上,他才“不得已”将对方软禁了起来。
他的目标,从来都剑指仙山,从未改变。
六皇子院中歌舞升平,原本的老皇帝的寝宫中却连一个灯盏都没人点亮。身染重病的前帝王寝殿内即无看守也无照看的宫人,孤独地躺在自己的龙床上。
宋玉韵就这样趁机悄悄溜到了自己父皇的寝宫——
作为宋苕飞的亲弟弟,察言观色的宫人在发现宋苕飞似乎对这个亲弟弟格外宽容(实则是因为对方太弱懒得搭理)之后,宋玉韵在皇宫中的地位不降反升,以至于宋玉韵在宫内行走有了绝对的自由。
宋玉韵摸进去时,只能借着自家哥哥院中的灯火,勉强看清自己的父皇。
老皇帝曾经精明的双眼如今变得异常混浊,空洞地瞪着账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皇,父皇……”宋玉韵悄悄摸过去,趴在了老皇帝的床边。
因为没有宫人伺候,瘫痪在床的老皇帝身上发出恶臭的气味,宋玉韵看着狼狈的老皇帝直掉眼泪,“他们……他们竟然这么对您!”
过了许久,老皇帝仿佛才听见声音一般,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床边的宋玉韵,老皇帝的儿子不少,优秀的更多,他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个被他忽略的儿子,苍老的声音叹息道,“是韵儿啊……”
“父皇,是我。”宋玉韵忍不住又向前趴了趴,见父皇认出了他,宋玉韵有些欣喜——这是父皇第一次注意到他。
“外面怎么样了?弘儿他们呢?”
宋玉韵低下头,声音有些惭愧,“外面的群臣现在全都听六哥的,大哥他们……他们已经……”
老皇帝从宋玉韵未说完的话中领会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想不到他一世英名,最后栽在了自己儿子手里。可笑的是当年还是他亲自将这个儿子送上仙山。妄图让这个儿子帮自己破除一个只有继位的帝王才知道的秘密——皇帝在四十五岁时必会死亡,找到长生的秘诀,同时为这个国家和自己的权利,铸造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
没想到这柄利刃铸成之后,剑锋却直指自己,让他落得如此田地。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遵从祖上秘旨,取出圣石,在宋苕飞刚刚取得金丹之时,便收了他的金丹,祭祀先祖。
圣石……?
老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一抹金光,“好韵儿,快去帮父皇将圣石取来!”
宋玉韵在老皇帝的指引之下,很快便找到了圣石的存放之地。
老皇帝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圣石,同时也想起了同样被自己刻意遗忘的祖训。
曾经的人间帝国有一条组训,要大力资助凡人修仙,为他们尽可能的提供所需的灵石,一方面这些修饰学成之后,可以帮助帝国抵抗先人和妖族,让凡人可以在这双方的夹缝中得以生存;另一方面也可帮助人间帝王寻找长生之道,以其能如仙人般长生不老,生生世世的统治着人间的土地。
那时的人间帝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一批有潜力的凡人进入仙山寻找机遇,同时将一些学有所成的修士召回皇宫述职。
当时还是太子的老皇帝在一次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父皇与这些修士会面,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皇用手中的一块石头夺走了这些修士的金丹,同时也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然而不久之后,父皇便传出病重,并由他继承皇位的消息。他仍记得自己被叫到父皇的床前,摒退了身边所有人,将那日他看到的石头放到了他的手中,对他说出了皇家守了几代的祖训,并告诉他圣石是制约修士的秘密武器。
还是太子的老皇帝看着手中的圣石,不由得联想起似乎每一任帝王都是死于四十五岁,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因为这块圣石呢?
而且为什么先祖要他们收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修士的金丹进行祭祀?要知道金丹的修炼十分困难,几十万的凡人中只能选出几人有这样的资质,而且所耗费的灵石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老皇帝继位第一件事便是不再从民间选拔送入仙山的人选,而是从自己的儿子中选择一个天赋最高的送入仙山。至于圣石,更是被他束之高阁,很快便在他长达二十年的统治中被他遗忘在寝宫的角落。
正如他隐约猜测的一般,四十五岁的魔咒似乎真的与那块圣石有关,如今已经是他人生的第五十个年头,他依然活在这个世上。
而与他料想的不同,并非只有没有血缘的修士才会威胁帝王的统治,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之后,面对权力的争夺也不会手软。
老皇帝借着院外微弱的灯火看了手中的圣石良久,终于用虚弱而苍老的声音对宋玉韵下了他作为帝王的最后一道命令——传皇位给宋玉韵。
“父……父皇!”宋玉韵惶恐抬头,“儿臣从没想过要当皇帝!”
老皇帝伸出手,摸了摸这个自己一辈子没有正眼看过的儿子的头,没有回答宋玉韵的话,也没有告诉自己的这个儿子关于圣石的秘密,只告诉他让宋苕飞来这里见他最后一面,然后默默启动了圣石。
随着圣石的启动,老皇帝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强行灌入了自己的身体,这个过程很快,只有一瞬的时间,就在这一瞬,老皇帝才明白圣石的真正作用——怪不得他感觉自己的父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不是因病,而是——夺魂!
老皇帝认命地闭上双眼,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么?
仅一息之后,老皇帝睁开了双眼,眼中的混浊已经褪去,有的只是一种古井般的平静,而这平静的外表下,却因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父皇,怎么,终于想清楚退位了?”宋苕飞人未到声先至,他的声音中即无欣喜也无不敬。
在他看来,篡位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作为一个拥有绝对实力的修士,他毕竟留下了自己父亲的性命不是吗?如果他的父亲肯听他的话,他甚至连皇位都肯给他留下,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孝顺的人吗?
老皇帝寝宫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昏暗的寝殿内,已经卧床几日的老皇帝却没有在龙床之上,而是坐在门正对面的金丝楠木座椅上。
“你叫我父皇?”老皇帝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声音中不知为何多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好像……对方就是他的猎物一样。
宋苕飞已经习惯在这只有凡人的皇宫中好无敌手了,并没有听出老皇帝声音中的不对劲,只以为对方在嘲讽自己篡夺皇位的事,“父皇,若当初你同意将所有的资源继续给我,我也不必亲自插手这些凡间的世俗事务了。”
“那些凡间的修行之人呢?”老皇帝继续问道。
宋苕飞觉得他的这个父皇怕不是被关成一个老糊涂了,又觉得毕竟父子一场,难得好心情地回答了他的这个在他看来“愚蠢”的问题,“父皇,你忘了吗?是你亲口说的,与其支持平民,不如将资源留在皇权。如今的修士除了你一手支持的天蚕盟的那些贵族子弟,就剩下你的亲儿子我了。”
老皇帝听了宋苕飞的话,眼神中透出狠厉,喃喃道:“怪不得这么多年宫中都没有供奉,原来是出了不肖子孙……”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宋苕飞下线
宋苕飞只以为老皇帝在骂自己,但他并不在意,毕竟老皇帝在被他软禁的第一天骂的比这可狠多了,作为一个“大孝子”,何必与自己的父皇进行口舌之争呢?
“父皇,你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如果只是闲聊家常,那儿臣就回去了,还有很多事等着儿臣处理呢。”宋苕飞闲闲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对于自己这位凡人老父亲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你是金丹中期?”说到宋苕飞的修为,老皇帝终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中似有嫌弃,“也行吧。”
修为是宋苕飞最不能碰的逆鳞,宋苕飞当即暴怒,自从苏星慕与赢战暗通曲款以来的屈辱记忆纷踏至来,当即一缕剑气冲向老皇帝,准备给自己的父亲”一点点教训“,“要不是你不肯把所有的资源都给我,我何至于到现在只是个金丹!”
然而预想中会给老皇帝“一点教训”的剑气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本应该躺到在地的老皇帝仍稳妥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宋苕飞瞬间摆出防御的姿态——他那一下虽然只是一缕很浅的剑气,但绝非一个普通的凡人能接住的,”你是谁?!“
老皇帝把玩着手中的圣石,笑了,”我的皇儿,不要这么紧张。父皇不过是想试一下,你有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皇帝的潜质。“
宋苕飞看到老皇帝手中的圣石,感受到了一丝法器的味道,原来如此……
宋苕飞收起了暗暗召出的本命剑,继续一副悠闲的口吻对老皇帝道:”那父皇觉得,儿臣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我的皇儿,”老皇帝把玩着手中的圣石,嗬嗬笑道:“当一个合格的皇帝可并不容易,你需要平衡各方的势力,拿出一部分利益分给他们,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的利益……你做好准备了吗?”
宋苕飞不以为然,那些所谓的牺牲不过是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情况下罢了,而他,在这里拥有绝对的实力,就算牺牲也是别人牺牲,与他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不介意说一些好话来哄哄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算是对老皇帝这些年,为他提供无尽的资源的最后的回报,“儿臣当然已经准备好了。”
老皇帝的笑容更大了,一双眼紧紧盯着宋苕飞,“非常好,那么我的皇儿,你现在愿意为了皇位做出一点点牺牲吗?”
宋苕飞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如笼中困兽的父亲想让他,成者说能让他牺牲什么,“我当然愿意。”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只见他张开干枯的右手,对他做了一个抓取的手势,宋苕飞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向老皇帝,被老皇帝抓在了手中。
“你到底是谁?!”宋苕飞这才惊**发现,在对面这位“老皇帝”,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这个人,不可能是他的父皇!
“我是谁?”老皇帝歪了歪头,优雅地笑了,“我是你的祖先。不过这不重要,我是来帮你实现皇帝梦的。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代价而已。”
面对对方强大的实力,宋苕飞终于知道怕了,疯狂挣扎道:“我不想做皇帝了,这个位置是您的了!我走!我马上走!”
“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老皇帝”不赞同地皱眉,随即又愉快的笑了,“你刚才已经说过愿意了哦!作为朕的后世子孙,朕会让你少受些苦的……”
说着,“老皇帝”用力捏紧了攥着宋苕飞衣领的右手,随着宋苕飞一声短促的惨叫,慢慢倒下去的竟是“老皇帝”,宋苕飞反而站了起来。
“宋苕飞”似乎并不熟悉这副身体似的,伸出双手来回看了看,右手指尖凝了凝灵力,有些不满的喃喃自语,“修炼了这许多年,竟然只是个金丹中期,真是个废物。”
说完,宋苕飞抬头看向窗外,似是通过墙体看见了躲在墙后的人,慢悠悠道,“小朋友别躲了,出来吧。”
随即,“宋苕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张开右手随便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宋玉韵便从窗外瞬移到了“宋苕飞”的手中。
“哥……”宋玉韵干巴巴的叫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刚刚目睹了自己的父皇被杀,自己的哥哥也似乎换了一个芯子。
“哦?”“宋苕飞”歪了歪头,“你也是联的后人?”
说完,“宋苕飞”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呢,也是可以留你一命的,但谁让你这个小朋友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的……”
说着,“宋苕飞”将宋玉韵甩在地上,在宋玉韵惊恐的注视下,将右手放在宋玉韵的头顶,对着宋玉韵一笑,“放心,很快的,不疼。”
“宋苕飞”说着五指用力,却被两道金光弹飞,“宋苕飞”向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眯起了眼睛对宋玉韵道,“应龙和凤凰的禁制?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啊?”宋玉韵呆呆地看着“宋苕飞”,显然不知道应龙和凤凰禁制的事。
对方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纠结,很快,宋玉韵便听到对方道,“不管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都救不了你了。”
而远在天机峰的赢战和万仞峰的华阳仙尊同时从睡梦中醒来,望向了同一个方向——人族皇宫。
宋玉韵绝望地闭上双眼等死。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接二连三保护他的这股力量是怎么来的,但他一个什么都不会,只有一点点法器的普通凡人,而对方是个连他的金丹期哥哥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的人,对方破了他的保护只是时间问题。
给他这层保护已经是对方最大的善意了,总不能他有危险了,人家还会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吧?
“宋玉韵!你没受伤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宋玉韵耳边响起。
宋玉韵右眼睁开一条缝,而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苏仙人!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冷峻声音传了过来,“宋苕飞,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走哪都不干人事。”
“赢仙人!您也来了?!”因为赢战在药宗的战绩,宋玉韵本能地对赢战更加狗腿,“你”也马上变成了“您”。
“你个小倒霉蛋儿,怎么走哪哪出事呢?”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中有一点困倦,“金光爆成那样,还以为多大事呢,早知道是宋苕飞,本仙尊就不来了,赢战一条龙够用了。”
“凤……凤凰大人?”
“呵,你一个输出只能靠吼的早点回去歇着吧,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把你剩下的几根毛都燎了。”赢战仍在不满小凤凰三天两头来天机峰打扰他和苏星慕二人世界,出言讽刺道。
“你!你你你!好你个丑龙!”小凤凰起得直跳脚,却呗旁边的人一把拦住,“好了,先解决这里的事,明日再吵,你不是还困着么?乖。”
“贪狼,你一个魔将,大半夜来我们万仞宗,本仙尊还没追究呢,你倒好,不帮本仙尊打丑龙,反倒教训起本仙尊了?!”小凤凰不干了,修长的手指戳在旁边银发男子的胸口上,撒气道。
银发男子即不躲闪也不反驳,只无奈地看着小凤凰一下一下戳自己。
魔……魔将?!
宋玉韵以为自己在做梦了,用力恰了自己一把,怎么漫天神佛甚至魔将这种传说中的存在一下子全来了啊?
难道他就是话本中那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命运的受眷顾者,最终完成最后那光荣事业的——主角吗?!
然而,没等他想完,他就被赢战从苏星慕身边薅了起来,嫌弃地甩到角落,无情又冰冷的话语从赢战的薄唇万仞仙尊突出,“起开,躲远点,碍事。”
短短几个字,击碎了宋玉韵的短暂幻想,只能蹲在赢战给他“投放”的墙角默默画圈圈。
“宋苕飞,虽然你上次铸成大错,但念在你可能只是一时昏头,而且也没做出勾结魔族的事,万仞宗只是将你逐出师门,却未废去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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