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者也许是欣赏完了他们的“行为艺术”,终于转身返回殿堂,石门重新关上,压在他们头顶的山、插进他们心脏的刺却依然还在。
屠城者比黑教会任何高层都变态,他们无不统一了这个看法。
可是在此之下,他们不得不考虑起几个问题。
屠城者日后成为教堂权威,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而且不会死的很干脆,十有八九会被玩死。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你还说不吗?
这是一层反思。
他们被逼得不得不反思!
还有一层问题。
干枯者宣称有了屠城者,疯狂降临已经不远。
他们是一群反逆的人,根本没有打从心底信奉什么疯狂,某种意义上,他们可能比任何人都恐惧疯狂再临,因为这将意味着他们苟到头了!
无论是何种意味,屠城者的存在对他们来说都是障碍。
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
门外人的思绪全乱了。
而这种乱,不仅体现在他们身上,还体现在大多背叛人类的玩家身上。
屠城者的出现,无异于给他们宣判了死缓。
他们被逼到了悬崖边,而最终压死他们的正是屠城者的恶劣态度。
屠城者那疯子,绝对能在末日前把他们玩死!
他们是黑教会的中坚力量,遍布噩梦世界,概率上必然有人找到了这一届的人类阵营,好不怕死地提出了分裂黑教会的合作邀请。
左右都是死,横竖都得拖屠城者那变态下水!
接到暗信的龙乐音等人诧异了几秒,随即认为正常不过。
屠城者的反人类行径已经丧心病狂,人神共愤,连黑教会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殿堂中,干枯者笑容满面,终于忍不住对屠城者说出了那件事。
灰黑教服的人整齐排列,鱼鳞般跪伏于殿堂各区。
殿堂高顶,悬着弦月状的闪烁之物,其形如漩涡,由一点疯狂旋转,向周围散发着无数粒子。
那纯黑的粒子也叫疯狂粒子,是一种精神物质,唯有视界高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看见它们,现在的希思已经能够看见了,所以他可凭肉眼辨别出人的强弱。一般教众的疯狂粒子跟溪流无异,主教像是川河,而干枯者……他是深不见底的疯狂螺旋,一般人见他有如撞见海啸。
疯狂粒子还不只体现在人类身上,普通的物质上也有,工艺师手上出来的工艺品上面更是浓密。
他们无需对工艺品进行多余的鉴定,只需看上面的疯狂粒子,就知道工艺品位于什么层次。
真是便利,也真是无聊。
殿堂空旷,大理石不要钱般到处都是,连地砖都是白玉铺就,内部设计奢华到浪费,然并不涉及美感,单纯就是堆砌而已。
干枯者走在前,脚步踏地有声。走的越深入,后面的教众也就越少,直到面对一张无字巨墙,周围也彻底没了人影。
巨墙高不见顶,表面粗糙,满是痕迹,一看便知道年代悠久,指不定有几千年历史了。
巨墙的中心是黄金雕刻的巨型漩涡,它仿佛是天上的异种“太阳”的投影,向外释放烈日强光,令人难以直视,看久了只怕视网膜都会被伤害。
希思停步,仰头观察漩涡,其中心是黄金色的迷雾,明明是静止的雕塑,你却莫名觉得它在旋转,你越是专心看它,越会觉得旋转的速度在加快,甚至裹挟了周围的事物,要将你吞没,融进无尽疯狂的漩涡。
漩涡的形,是黑教会认为的疯狂的形,如果疯狂也有“形”的话。
不过……硬要说的话,希思对于疯狂的认识也近乎“漩涡”。
它是原始的、混沌的、充满着各种野蛮的冲动,但又不限于此,有时……它还是神圣的,高高在上,难以辨识。
因此,他们崇拜疯狂对希思来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世界的疯狂总是表现为未知、不确定性、永续的熵增。
因此人们恐惧疯狂,具体也表现为恐惧未知、害怕不确定性。
人们的温柔乡是秩序的、充满稳定性的乐园。
若世界日变万化,每分每秒皆有撼动理智的大变,常人又如何能接受?精神上的焦虑、抑郁、恐惧,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也许正是这种时候,精神的稳定性……理性才格外重要。
现今的世界正仿佛测试着人类这一物种的精神稳定性,不稳者易陷疯狂,而稳定者……也未必能完全规避疯狂,只是程度、时遇的问题。
“你看到了什么。”
干枯者忽然发问,然后面向巨墙举起了双手,闭着双目,仿佛在感受着天地共鸣。
希思沉默了几秒,回答:“名为疯狂的漩涡,这里是通道,是入口,通往你们所说的大黑母。”
干枯者:“大黑母是一个隐喻,她也可以是我们的疯狂之母,所有人类的母亲。所有生命的诞生都是随即的、偶然的、疯狂的,我们顺从这个规律诞生,顺从着这唯一的必然性,很多人以为信仰疯狂就是彻底疯魔,其实不然,我们头顶都悬着一线必然性,那个必然性也叫做理性,一线犹在,外界全是疯狂又何妨,当然,我们还有自由,切断那一线的自由,而最终嘛,我们肯定要切断那一线,只是在此之前,我们要先让世界充满疯狂。”
其实就是铺垫,黑教会要做完一切的铺垫,然后拥抱最后的疯
他们目的单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无论人类文明的多余规范,因此相对人类文明来说,他们的行径是疯狂。
疯与不疯,只是相对来说的。至少那种失了智的可笑姿态,绝不是干枯者追求的疯狂。
干枯者又说:“这里是鉴别地。你走过来,把手放在这块石盘上,也许会有点痛,因为要通过血液吸收你一些精神力,不要紧张,只是简单地试一试而已。”
说时,他扭头看向希思,又道:“这是在鉴别你与原始之疯狂——大黑母的亲近度。”
希思:“亲近度高低反映什么。”
干枯者摸着下巴:“召唤大黑母的难易度,本质上我们的精神力都是从大黑母借来的借力,与大黑母越亲近,能借来的力量就越多。”
希思想了想,仿佛在消化干枯者这段情报。
“噩梦世界没有太多规律,很多人都关心自身实力的强弱,想尽方法提升实力,但所谓实力……本质就是容器的大小、和借力的多少的问题。”
干枯者言简意赅,几句话就透露了众多玩家摸索了好几年都摸索不到的规律。
前者是容量问题可以后天扩容,后者是与大黑母的亲近度问题,属于先天决定,跟人的悟性有很大关系。
两者加起来,便是一个人的实力表现。
干枯者这两方面在噩梦世界都登峰造极,即使在职阶者中都无人能跟他匹敌,他之所以能在黑教会横走而无所畏惧,不是因为地位,仅仅是因为实力。
同时,在他的庇护下,黑教会任何人都不敢动屠城者。即使屠城者的天赋兑现还要过一段时日。
“我知道。”
希思径直走到石盘前。
石盘面积广大,上面雕刻着宇宙星河,他的面前是个带着手印的凹槽。他将手放进凹槽,干枯者眼神荡起一阵波澜,殿堂内忽然焕发生机,无数的灯火点燃,殿堂外更是烈火熊熊。
此时众主教意识到了事情的变化。
“……干枯者带屠城者去做测试了吗?”
“这是最有权威的天赋测试啊,也许是之前有人质疑干枯者的眼光,所以干枯者让屠城者证明给我们看了。”
主教们不禁议论,主殿随即人声聒噪。
众人之上的教皇面色发黑,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
“干枯者之前空口鉴定屠城者的天赋千年一遇,谁知道是真是假,这次指不定反而是原形毕露,将会证明屠城者的天赋不过如此。”
有人不怕死地说。
他这话说的,好像很高兴看见干枯者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黑教会的教众苦干枯者已久。
尤其是完全不□□枯者理睬的现任教皇。
教皇只是不说而已,实际上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希望干枯者死,或者所有的职阶者都该死一死,以免碍着他的权威统治。
“大黑母的心情忽好忽坏,鉴定可不会完全客观,干枯者这番大张旗鼓,只怕贻笑大方。”
注意到教皇的脸色,有人献媚道。
教皇冷笑一声,金黄的面孔如若雕刻,稍弯一弯眼角就会掉落金粉。
现任教皇是百年难遇的天赋者,当初作为外来者加入黑教会时,引起了噩梦世界一阵轰动,人人都认为他将是黑教会的未来之星,而后来他也确实成为了。一百年来为黑教会不知做了多少贡献,可是职阶者们都未曾搭理过他,干枯者更是当他不存在,爱怎么杀人就怎么杀人,视黑教会如无人之地,肆意践踏他作为教皇的权威。
未免……太出格了。
而现在又多了个更出格的屠城者,实在叫人忍无可忍。再高的天赋,也不能忍他肆无忌惮地虐杀教众!这伤害到了
教皇的权威!
就在众人还在揣摩教皇脸色时,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们预料。
原本天赋鉴定再长也只用1分钟左右,但是鉴定殿却燃烧了3分钟!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忽然发觉事情不对劲,转身一看才发现天际光景大变,鉴定殿的上方赫然出现了一只巨大无匹的大漩涡。
这是怎么了?
鉴定殿内,凹槽底下射出的刺贯穿了希思的手掌和五指,几乎将他的手钉在了凹槽里面,且不断地吸走他的血。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出不健康的苍白,眉头微锁。
干枯者起初还平等的眼神逐渐变化,激动、兴奋……到逐渐的癫狂。
原本平坦的巨墙逐渐浮现痕迹,是无数无数的漩涡,漩涡之中仍然裹挟着漩涡,好像人格之中还挤着一个人格,人脸下面还有无数的人脸。
到底是怎么了。希思埋头,没看见巨墙的异变。
他并不知道。墙面的变化显示着天赋的评级变化。
普通教众不能让墙面发生变化,主教可以稍微让墙面出现点东西,而这之后就复杂了。现任教皇百年难遇的天赋便是让墙面出现了一只漩涡,当时黑教会众震撼不已,已经直呼他是下任教皇的不二人选。
然而,在屠城者面前,这墙都好像疯了,漩涡层出不穷,暴雨击打海面一般,涟漪形的漩涡荡漾不止,它们是动态的、无止境的、有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这说明了什么?
黑教会历史上可曾有过这种鉴定反应?
干枯者看直了眼。
殿堂外的教众更是如临神圣,血液战栗。
屠城者还是人吗?他若是人,为何能承载这个量级的疯狂?
那已经快是一个世界的量级了啊。
就连职阶者都要望尘莫及了。
包括干枯者在内,黑教会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天赋下,屠城者还能不疯?
又或者,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只是疯到极致,反而表现成了理性?
众人惊疑之时,屠城者出乎意外地抽出了手,转身看向干枯者。
“可以了吗。”
干枯者震惊的五官还没缓过来,视线愣愣地看着希思。
他恐怕从未这么失态过,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叫他再失态都不为过。
如何评价对方的天赋?“天赋”这个词,还能定义眼前这个“人”吗。
噩梦世界中,人类的实力由容量与天赋决定,容量暂且不论,屠城者的天赋……究竟该怎么评级,他真的有上限吗?
又或者……屠城者根本就不是人类。
而是直通疯狂、直连大黑母的异种生物。
干枯者脑里找不到任何知识可以解释屠城者,对他来说,屠城者俨然成为了一种“未知”。
面对未知,他……也会感到害怕。
“怎么。”
希思微妙地看了一眼干枯者。
仅是一瞬,干枯者悚然后退了一步。
受伤的手已经愈合,痛感也已经消退了。
希思收起手,见干枯者没有反应,等了几秒后就要走出鉴定殿。
门前,他扶着石门,转身对干枯者说:“还有很多叛逆者没有清理,先把他们剿灭干净吧。”
干枯者一顿,随即角形的日光投进殿堂,打在他足前,宛若一把即将钻心的利刃。
屠城者白袍拂动,推门而出。整座黑教会都变了姿态,适才还算稳定的教众内心惶然,即使将头压得再低,身体也已经压不住动摇。
无以伦比的绝世天赋。
谁也无法预测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更无法想象他的精神状态。
现任教皇级别的天赋一步迈进噩梦世界用了多久?不到一年。这就是天赋的恐怖。
即使你在噩梦世界待了几千年又怎么样,现任教皇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超越你的实力。
可是屠城者。
他又该怎么理解?他还能怎么理解?
忌惮、恐惧、迷茫等情绪瞬间涌现,即使是黑教会的老主教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除了真正信仰疯狂的主教外,谁还能笑得出来。
他们甚至……想趁现在杀了屠城者。
不然任由屠城者继续成长下去,他们这些人的龌龊内心迟早会被看穿,也迟早会被他跟那群叛逆者一样虐杀,不用等疯狂降临,他们就要不得好死了!
现任教皇所在的殿堂一片死寂,原本朝教皇跪伏的教众现在皆转身,视线投向鉴定殿秒,殿内只有风打红袍发出的窸窣声。
左侧的晦暗、无人关心,与右侧的辉煌、万众瞩目,形成了过于残酷的对比。
威权的水平在顷刻间倾倒。
他们的本能反应暴露了一切,包括同样看向鉴定殿的现任教皇。
真是荒诞。
真是疯狂。
包括天顶乱腾的云海在内,如今世界的一切都好像在疯狂演绎着宇宙定好的不确定性。
教皇本身气急,几近大脑沸腾,却也在顷刻间,胸腔中充斥到溢出的妒恨全数荡空,且同时黑发颓败褪白。
他似乎一瞬变得跟鸿毛般轻盈,随时可能浮空。
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个人难道是为了打破一切固有观念而到来的疯狂的使徒吗?
教皇不再妒恨了。
人如何能妒恨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不只是妒恨,面对这种存在,任何情绪的产出都是可疑的,唯一允许的可能就只有信仰吧。
他是噩梦世界第一个有如此意识的人,接着,他又脱口说道:“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大厅的静默被打破,刚刚唆使教皇对付屠城者的主教被教皇心念一转单手拍死,教皇金黄的面孔掉落无数粉尘。教众反应的慢,回
头一看才知道身后死了一批人,脚底血流成河。
教皇的转变着实惊到了不少人。
“屠城者就是黑教会的未来,今后所有人都要注意言行,任何对屠城者的不利、无礼的言行都将清算。”教皇平淡道。
教众更不敢造次,万众一齐的回应声几乎响彻整座黑教会。
这是要变天了。
黑教会之外的土著都认识到了这点。
以今天为分割点,黑教会迎来他们最渴望的天赋者,而他们迎来了他们最恐惧的噩梦。
屠城者,从这一届外来者中出现的究极奇葩,为什么你偏偏要出现啊!
土著人意识到末日将至,屠城者将会亲手迎来大黑母,这次就连他们也无法再平淡对待了。
南方城市,一个华丽别墅内。
男人对妻子说:“这次看来是不可避免了,黑教会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赋者,我们没有希望了。”
说完便是苦笑。没想到与爱人抛弃原世界移居噩梦世界才没多久,他们就要结束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妻子无言思考,眼里却没有放弃希望。
她说:“不,一起战斗吧,这次可能是我们遇见的最大危机,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努力吧。”
无数这样的讨论发生在土著者家庭里面。
从黑教会内部流露出来的情报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击穿了噩梦世界,只要是人类聚集、通讯正常的地方,就几乎无人不晓。
军武联盟从没感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参谋室内已经久久没人说话。人人面色土灰,几乎已经放弃了。
黑教会中。
屠城者心血来潮般走上现任教皇所在的殿堂。
他对教皇说:“交给我吧,由我来击溃叛逆者。”
教皇金黄的脸逐渐褪色,只顿了几秒,然后就低头俯身,道:“如您所愿。”
权的倾斜,在噩梦世界总是只需一天就能彻底完成。
而同时,万众恐惧的不确定性在此攀上至高点。
接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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