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焦灼越燃越旺,必得用战斗与鲜血才能安抚下去。
“我会将你们全部斯碎。”
索加尔目光直直地刺向乌鸠,那双眼睛的颜色越发沉了,几欲泣血一般,声音也因为兴奋而嘶哑起来,“保证给你一个难忘的成年礼。”
第二军校的成年礼并不是只有当届的S级才能参与,S级到达年纪之后,最少参与一届,最多可
连续参与三届,第一届必须完整参与全程,个人战与团战必须全部参加,而接下来的两届则自由些,可以自己选择。
就像阿斯莫德,他已经参与过一届了,这一次就上报只参与团战,而乌鸠则必须全程参与。
乌鸠因为那眼神里真切的杀意怔了怔,他与索加尔不是特别熟悉,之前也起过几次冲突,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将索加尔也视为同伴的一员。
在乌鸠的认知里,他们都身处同一族群之中,命运息息相关,亦可托付生死。为什么要对同伴怀着如此深厚的恨意与杀意呢?
顾钰上前一步,径直挡在了利未安森与乌鸠的身前,他视线落在索加尔脖颈的抑制器上,那颗宝石之中的盈盈水色不过恰好刚过半数而已,然而颜色比其他S级都要浓重,看起来有些诡异。
这是个冷静的疯子,顾钰想,一个每时每刻都在压抑自己的疯子。
他抬起手。
索加尔并不惧怕对面这个看起来柔弱的青年,也不觉得对方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毕竟他看起来过于脆弱,纤细的手腕稍微用力就能折断。
所以即使顾钰是朝着脖颈这种要害之处而来的,索加尔也并未避开,稳稳站在原地,冷眼瞧着对方的动作。
他垂眸,还能分出心思想,这实在是一只过分好看的手,白皙莹润,骨节分明,就连指甲也是修剪整齐,透着淡淡的粉色,只是未免太过脆弱。
怕是只能留下一道不痛不痒的血痕。
只是对方并未如索加尔想的那样发起攻击,而是轻柔地将指尖落在了他脖颈间拘束器的宝石上。在黑色宝石的映衬下,那只手看起来越发洁白如玉了。索加尔正要开口讥笑,可还来得及开口,只听得青年平静出声,“睡一会儿吧。”
下一刻,一股柔和似水的精神力顺着拘束器之中的宝石侵入了他的精神力海。
精神力这种东西,谁也没有这样用的,别管等级如何,贸然侵入他人的精神力海无论对入侵者还是被侵入的那个来说,都没什么好下场,重则没命轻则伤及根本,变成废人。
对方的精神力等级并不高,可索加尔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抵挡对方的入侵,就像是,就像是自己的本能在欢迎对方的入驻一般。
索加尔瞳孔一缩,就要动手去阻止,只是还未及有什么动作,精神已然昏沉了下去,而他没注意到,自己脖颈间那浓重的水色也随之而散,变得清澈明亮。
索加尔竭力想站直,只是到底没抵挡得过身体的本能,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往下落去。
顾钰伸手接住倒下的索加尔,索加尔比他要高,肌肉紧实沉重,整个人几乎是压下去的,顾钰有些吃力。
利未安森见状上前一把扯着索加尔的手臂接替过来,动作略有些粗暴。
第二军校的人也在这时匆匆赶到了。
“帮忙送他回去吧。”顾钰说,而后转向了乌鸠,“能跟我来一下吗?有些事情我想详细了解了解。”
随后补充道,“阿斯莫德你也来。”
利未安森看也不看手中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索加尔的状态不正常?”
乌鸠皱着眉,满是不解,倒是阿斯莫德靠在墙壁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第二军校到处都是监视器,好在有希望的帮助,对话还算隐蔽。“嗯,他的精神力海里是一片虚无,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深重的痛苦。”精神力海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一个人的状态,任何情绪变化都能通过精神力来传达。“他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如果在成年礼上遇到他的话,恐怕会很麻烦。”顾钰看向乌鸠,提醒道,“他很可能会选择你作为对手。”乌鸠神色沉了沉,咬着牙,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会赢的。”即使代价是杀死索加尔。
阿斯莫德倒是情绪很轻快,他觉得如果是索加尔作为对手的话,或许给乌鸠心理上的压力会少上很多。
第一次参与成年礼的S级是没有任何自主权的,个人赛上也无法指定对手,只能接受军校的安排,而在安排之外,如果有人指定的话,指定的对战优先级是高于军校安排的。
虽然索加尔是个难缠的对手,但军校给安排的对手更可能是乌鸠亲近的战友,那些所谓的上等人除了血腥之外就爱看这种东西,爱人或者朋友互相残杀,反目成仇,都是吸引观众的戏码。
军校自然要迎合他们的口味。
个人赛上是一定生死才能得出胜负的。
乌鸠注视着顾钰,又重复了一遍,“我会赢的。”
顾钰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比赛有输赢,可参与比赛的S级却似乎没有赢家。
他也只能附和道,“嗯,会赢的。”
顾钰让乌鸠先归队了。
他跟阿斯莫德注视着乌鸠离开,阿斯莫德转过头,看向顾钰,”多谢。”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语气却格外真诚。
顾钰知道阿斯莫德为了什么说谢谢,他原本是想跟乌鸠谈谈索加尔的,缓解一下乌鸠的心态,只是在意识到乌鸠并不知道索加尔的情况之后,立刻选择了隐瞒。
“看来你很清楚索加尔为什么会疯。”
阿斯莫德随意地抱着胸,靠在墙上,看向天空,“毕竟我跟他是同一届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顾医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顾钰:“精神力海里有他的回忆碎片。”他恰好触碰到了索加尔发疯的一刻。
呈现出来的画面与感觉如在眼前,索加尔用自己的利爪贯穿了一个S级的心脏,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手中的感觉粘稠,甚至还能感觉到那颗心脏惯性的跳动。
除了画面与五感之外,索加尔在那瞬间的情绪也传递给了顾钰,那是种很复杂的情绪,由愤怒,悲伤,无力汇集起来,然而更多的是本能里对于鲜血的兴奋,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痛苦与自我厌弃。
再结合一下第二军校的成年礼,并不难推测出事情的大体经过——索加尔在个人赛杀死了自己最亲密的队友。
阿斯莫德很轻微地勾了勾唇,垂下眼帘,于是这个笑里便带了些冷意,他补充了一些顾钰没看到的细节。
索加尔在个人赛上陷入了血脉暴动,那局比赛的结局原本已经昭然若揭,即使索加尔杀死队友,他也会在比赛结束之后被击毙,这样的结果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算是好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在索加尔杀死队友的一刻,队友的鲜血与死亡将他血脉暴动的深渊里拉了回来,随即坠入另外一个深渊。
索加尔将永远背负杀死队友的罪恶而活。
“他疯了太久啦。”
阿斯莫德用一种异常轻快的口吻说,“也是时候该解脱了,如果乌鸠死在他手下的话,就由我来亲手给予他解脱。”
晚霞艳艳地烧了半片天,落入他的眼中,为阿斯莫德原本淡黄色的横瞳又叠上几层复杂的颜色,在暗处显得格外幽亮,白发黑皮,头上的羊角盘踞,阿斯莫德侧了侧头,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地狱降临到人间的恶魔。
优雅迷人的外表与甜蜜的言语底下是一片淤沉的黑暗。
头顶羊角的恶魔冲着顾钰笑,带着些小小的邪恶,“毕竟我最擅长这个了。”分明是笑着的,眼睛却一点也不高兴,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顾钰清楚,阿斯莫德所说的擅长是什么,并非杀死敌人,而是杀死队友。
他抬起眼,清楚地看到阿斯莫德脖颈间的红色宝石水色正在逐渐往上蔓延,阿斯莫德之前佩戴第二军校黑色的宝石时经常性让人忽略掉他脖颈间的东西,可换成帝国军校的红色宝石时就成了最显眼的一处。
这颗漂亮的宝石里漫涨的不止是阿斯莫德累积的压力,也是他的痛苦。
S级极少哭泣,顾钰想,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泪水都落入宝石里了呢?每逢感受到痛苦,水色就沉默地涨上去,是宝石在代替他们哭泣。
顾钰无法对眼前这沉重的痛苦视而不见,即使闭上眼睛也会被浸入这逐渐涨溢,到处蔓延的痛苦里。
如果放任的话,他的心也将随之浸没。窒息,死去。
“阿斯莫德。”顾钰出声,“你得学会一件事情。”
他没有等对方提问也没有说该学会什么,而是平静地命令道,“不想笑就不要笑。”
阿斯莫德听出来顾钰的认真与严肃,他低下头,原本翘起的唇角逐渐压平,褪下那层面具,显出些漠然。
”然后。”顾钰接着命令道,“说不想做。”
”可是我……”
“说,不想做。”
阿斯莫德从原本靠在墙上的姿态站直,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高大,身影将顾钰完完全全笼罩住。他腰细肩宽,肌肉紧实,在那层用轻浮慵懒做成的假象脱下时,才真真正正显露出冰冷的威胁性。
就像是家养的大猫忽然露出獠牙。
他低低反问,含着几分嘲讽,“不想做?”
可是不得不做,他没有选择。
顾钰在这时才松了语气,他直接无视掉阿斯莫德的疑问语气,将那句话视为了陈述句。“好,那我们就不做。”他轻快地说。
阿斯莫德愣了愣,神情怔松。
第121章
“在这之前我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参与这个成年礼,很显然,成年礼之后第二军校的力量会被削弱,在那时进攻才最妥当,可就是在刚才……”
就在刚才,顾钰忽然意识到,对于S级来说,各自为主,互相对立固然悲哀,可这样的死亡并不可怕。
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是为谁效死,为何而战,即使死亡也是痛快利落。
站在S级的角度来看,比起成年礼上那样玩弄一般的,要取悦他人的死亡,死在战场上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这是你们参与的战争,所以也应该由你们来决定。”在这种事情上,选择权应该交给你们。”顾钰注意到,随着自己的话语,面前那个犹如恶魔般的男人眼睛逐渐被点燃。
让阿斯莫德来选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成年礼开始之前开战,即使那样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没有被削弱的敌人。
他确信,其他的S级也怀着同样的想法。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想法是否会被听到,被采纳,被重视。这样的话,在战场上,他们不至于是沉默的刀刃,不再是被人握住的棋子。
至少,至少他们有权力选择一个更加痛快,体面的死亡,而不是在一些人的恶趣味与玩弄之下,被迫将刀锋对准同伴,不死不休。
即使肉体活着走下赛场,灵魂也永远留在台上,溺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
就像索加尔一样。
阿斯莫德想,其实自己比索加尔好不了多少,索加尔就是他的未来。在用嘲讽的口吻称呼索加尔为疯子的时候,又何曾不是在称呼未来的自己呢?
他已经罪无可恕,合该以死谢罪,可那些未曾经历过这一切的S级不能再走上这条被鲜血浸染的道路。
阿斯莫德闭了闭眼,过去那些画面一帧帧在脑海里浮现,看台上人群喧闹,赛场上阿斯莫德与曾经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对峙,一招一式都在以死相搏,分明是熟悉的,让人心安的面孔,此时却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战斗持续了很久,久到阿斯莫德觉得自己已经在赛场上耗费了半生的时间。
这一切终止于阿斯莫德的指尖触及到那颗温热的,尚还在跳动的心脏,而后那具没了心脏的躯体重重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群静了一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强过一阵的欢呼,他听到有人在大笑,于是他也跟着一起笑,唇角刚勾上去,泪水就无知无觉地落了下来,混着血一起。
阿斯莫德站在赛场上,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台上的人群统一戴着白色的面具,像是一群等待着饮血的魔鬼。
那天阳光炽烈,几乎将人烫伤,阿斯莫德只觉得很冷,冷到他几乎要发抖。从那天起,他就已经坠入地狱,永生永世不该被原谅。或许跟索加尔一样,彻底疯掉。
人其实是善于遗忘的生物,尤其对于痛苦的事物总是会忘记得很快,那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毕竟谁能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呢?
可阿斯莫德从没忘过。
并非他的记忆超群,只是每逢夜晚,独自一人时,阿斯莫德又要重新回到那天,每一处细节他都要强迫想起来,蒸腾而起的腥臭味道,呼吸时撕裂般的疼痛,对方失去生机的眼睛,以及那颗心脏的温热。
那一天至今未在他的生命之中结束。
现在身处于第二军区,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进行复杂枯燥又an g长的会议来表决是否参加成年礼。
作战计划已经做出来了十几个版本,没有最终落实到底用哪个,战场万变莫测,到时候一个也没用上的情况也非常常见,一切都是看指挥官的抉择。
但指挥团里的大多数人大都默认选择参与成年礼。而恰好,顾钰是这次的总指挥官,他有足够的权力让其他人重视自己的意见。
一个新的制度的诞生与应用总是要经历许多波折的,而且在发布之前,也要斟酌斟酌再斟酌,以免发生冲突,或者被人钻空子。
提出来制度,修改,辩驳,再修改,这才是常态,而这个过程通常要耗费许多时间,直到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之后,送给顾景云看过之后给出通过,这才到了制度试用这一关。
在S级这方面,即使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也要许多人来仔细讨论,确定,更不要说涉及到战场上的事情,更是要慎重。
如果将顾钰碰到的这个问题扩大范围,概括总结,那就是在战场上,指挥官是否要顾及到S级心理的问题。
好在现在并不是修改制度的时候,顾钰只需要说服顾景云一个人就足够了。
“将这里的S级替换为军人之后,指挥官是否会做出一样的抉择?如果指挥官觉得对于自己手下的军人下达这样的命令是需要征询他们的意见,或者是需要说服他们的,那么对于S级也应当这样做
“S级并非机器,他们的想法应该被允许表达。”
“先不说参与成年礼是否会真的减少伤亡,参与成年礼的S级即使活着也会在精神上遭受到很大的创伤,这比肉体上的伤口更难愈合。”
“最后,第二军区的S级与我们并非是对立关系,在将第二军区收回之后,他们也将会是我们的一员,如果他们都在成年礼上夭折掉,也是在削弱我们自己的力量。”
顾景云沉思良久,半晌后开口,“你确实说服了我。”
“就按照你建议的来吧。”他冷静道,”当作一次试验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在其他的战役之中,顾景云或许还要再三权衡,很大可能他会驳回顾钰的建议,只是碰巧
这次其实是必胜之局。
第二军区独木难支,走向灭亡是早晚的事情,结局已经注定,无非是过程如何而已。
顾景云道,“关于这方面具体详细的制度规定,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他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丹尼尔校长让我代为转达,说想请你喝茶致歉。”
“这个人确实很有趣,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一下。”
顾钰对丹尼尔印象深刻,毕竟这个校长过于温文儒雅,彬彬有礼,或者说不好听一点,就是过于懦弱,看上去并不像是个掌权者。
就连会面时的气势也被顾景云彻彻底底压倒了,要知道就算是以好脾气出名的第三军校的校长,在这种场合也会带出些强势来。
顾钰:“我会留心些的。”
“他的经历也很特殊,在去见他前你最好仔细看一下他的资料。”顾景云顿了顿,补充道,“也可以问问那个人工智能。”
这是顾景云第一次以正面的态度提起希望,虽然多少还有些情绪,但至少不再敌视了。
顾钰弯了弯唇,顾景云对希望一直持敌视的态度,并非完全因为个人情绪,他的位置决定了他的态度在一定意义上代表了帝国的态度,在没有完全确定落实之前,顾景云表露情绪都要慎重。
而现在,他说出的这句话意味着帝国与混乱区域的关系和缓,就像是一个隐秘、无声的联合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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