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谁跟阿尔文一起出过任务?过来给他讲讲从前的故事。”
茜茜立即出卖,“我记得吴九辨跟阿尔文有过合作。”
吴九辨脸不红心不跳地将拉阿斯莫德下水,“阿斯莫德也有过。”
阿斯莫德看向严策,“严策也是。”
三个人谁也不肯接过这个带孩子的差事,但是顾钰专门提过,也不能直接无视顾钰的话,就一直僵持着。
利未安森冷笑一声,他起身让开位置,将沙发上有些茫然的阿尔文的身形露出来,“那你们一起过来讲,一人一个,谁也别想逃掉。”
错综复杂的虫巢内。
莹蓝色的虫群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条流动的光的河流,照亮了周围的事物。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沿着这条光河照亮的小路驾轻就熟地往巢穴深处走出。
这个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哪怕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他也能轻易地分辨出自己要走的那条道路来。
他的脚步很轻,走动时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
虫群也不受这个穿着斗篷的人的惊扰,甚至异常亲近地在他的身边跟脚边穿行而过。
他似乎心情很好,甚至有心情轻轻哼起一曲听不清词的歌谣,这调子很奇怪,柔柔和和的,带着令人心神迷醉的魅惑,让人昏昏欲睡。
黑衣人在哼完这一曲之后低低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厚重的布料滑落,一只莹蓝色的虫子轻盈地落在他的指尖,这只甲虫样子的虫子安静地收拢翅膀,身上发的光亮变得昏暗,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虫茧,在他的指尖沉眠。
当那种小小的,漂亮的莹蓝色再次亮起来的时候,那只虫子却真的破茧而出了。
它的模样不再是甲虫的样子,翅膀也不再坚硬,而是变得薄如蝉翼,翅膀完全展开,便是一只盈盈的蝴蝶的模样。
那人收回手去,蝴蝶应声而起,轻盈的,悠游的,往上飞去,飞过的地方落下几点漂亮的、莹蓝色的磷粉。
这一幕奇异美好到就像童话一样。
“还真的毫不留恋地就离开了。”
一身黑色斗篷的人仰头看着那只漂亮的蝴蝶飞远,露出尖而精致的下巴,他含笑道,“不过没有关系,我的小百灵鸟马上就要飞回我身边了。”
虫群不知为何忽然躁动起来,它们的翅膀振动,发出声音,传达着王的讯息,【你又随便改动我的虫子了。】
黑色斗篷的人面对这一幕似乎没有被吓到,他的声音轻快,“呀,你不会生气了吧?”
“你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
“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美丽的事物,甲虫的样子不是很符合我的审美,阴暗的虫巢我也不是很喜欢。”
虫群振翅的声音如同蜂鸣,【只此一次。】
虫群蜂鸣,“他值得吗?”
一身黑色斗篷的人显然心情很好,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轻快的,带着奇异的节奏感,让人忍不住随着他一起心情变好,“当然,那可是一只名贵的百灵,他值得我花这么多心思。”
虫群温顺地让开一条道路,让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过去。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开心。”
对话仍旧在继续。
“是的,我很高兴,高兴我跟我的小百灵的重逢,这只百灵会给我们带来前所未有的改变。”
“就像你一样,带给我们无与伦比的,巨大的改变。”
斗篷下传来的语调拖的长了些,就如同华丽的叹咏调,夸张又情绪饱满。
“就像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的虫族兽人一样,那只百灵也是唯一的。”
虫群继续通过翅膀的振动传达着王的讯息,“听起来我会跟他很有共同语言。”
“你们肯定会一见如故。”披着斗篷的人盈盈笑了,“等小百灵鸟回来之后,你可以跟他多交流一下。”
殷声当然也得到了顾钰请假的消息。
他在这之前一直苦恼于没有机会去跟顾钰见面。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殷声就跟秘书长商量,“带着礼物去慰问一下吧,好歹我们跟帝国现在也算是同盟,我们的理由也很正当。”
秘书长冷面无情地将这个提议驳回,“还是别去添乱了,明天就可以降落地球了,顾钰还要随队,不如让他多休息一下。”
“你去看他,顾钰还得打起精神来跟你说些客套话,何必呢,太麻烦了。”
殷声失落地趴在沙发上,他用一根手指扒拉着沙发上的流苏,闷闷道,“可是我不觉得麻烦,就是顺路去看一眼而已,那些政务才让我感觉麻烦。”
秘书长看向殷声的目光立刻犀利起来,目光里传达的内容丰富,大致内容就是你为什么心里这么没有数。
她默然了几秒钟,“我没说你会觉得麻烦,我指的是顾钰的感受。”
“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你现在跟人家也不熟,就非得巴巴地贴上去么?”
秘书长有些警惕,“这可不像你了。”
殷声整个人躺在沙发上,他盯着天花板看,“你不明白,我哪怕是看他一眼,就觉得很舒服了。”
在第一次见到顾钰的时候,如果不是顾及到身为联邦首脑的仪态,他会忍不住盯着顾钰一直看。
“他能让人想起一切美好的事物,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能理解为什么会是他了,也明白为什么他会拥有治愈系这种能力。”
“他给外界传达的讯息就是,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曾经经受过怎样的伤害,都会在他那里得到救赎,而你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向他祈求而已。”
殷声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叙述时的语调清浅,“就像很久以前人们信奉的神灵一样。”
“但凡祈求,必有回应。”
这就是顾钰给他的感觉,不必担心背叛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要你在他面前将伤口坦露出来,高高在上的神灵就会俯身消除信徒的苦痛。
温柔又疏离。
“在没有见到顾钰之前,我其实是不喜欢他的,哪怕他完美符合我的要求,但是唯独有一点让人生不起爱恋之心。”
“他太完美了,完美到就像是一个幻象,没有一点瑕疵,但是在没有瑕疵的同时,也失去了灵魂,它离我这么近,但是又那么遥远。”
秘书长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就像是被这一番文青发言给酸到了一样,比吃了一整个柠檬还要难看。
副秘书长在一旁幽幽感叹,“您还真是拥有一颗纤细又脆弱的少男心啊。”
殷声并不搭理副秘书长的风凉话,继续道,“但是在他动手将那只虫子挖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忽然就像有了灵魂。”
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人偶有了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令人迷醉。
“我就喜欢他那种冷酷的表情。”
秘书长给出评价,“变态。”
殷声沉思半晌,双手一摊,“当然也可能我就是喜欢这种暗恋但是恋不到的卑微感觉。”
他翻身起来,语气一下子就从刚刚的黏黏糊糊变得冷静疏离了。
殷声抚着下巴,“我还是有点担心顾钰的生病会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任务。”
“如果顾钰脱离队伍,我们跟帝国接下来对地球的收复工作很可能会一败涂地,考虑到这一点,我们之后的计划或许要有些变动。”
殷声捏了捏鼻梁,“还真是让人头疼。”
顾钰对于程青君紧张的询问给出的回答一直都是,“我很好,接下来的任务可以继续。”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可以支持接下来的任务。
顾钰将在餐厅自己的恍惚出神都归结于了晚上没有睡好。
他对于自己的身体状态一向把握得很好,从来都是早起晚睡,严格按照计划来,很少会脱离计划。
只是一晚上的缺少睡眠而已,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军舰上随行的心理医生是凯亚,他在顾钰的床边坐下,手中还拿着顾钰的身体检查报告,上面的数据显示都在正常范围内。
顾钰坐起身来,他对于刚刚一系列的检查有些烦躁了,光是程青君就对他进行了三次检查,因此在见到凯亚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道,“我倒是不知道凯亚老师什么时候转行了。”
这话显然有些尖锐,带着些许不耐烦。
话音刚落的时候,顾钰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道歉,“对不起。”
他低下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是要对我进行心理评估吗?”
“没关系。”凯亚接受了顾钰的道歉,他一目十行地看着顾钰的报告,耸了耸肩,“当然不是,你就是一个心理医生,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没用。”
心理评估测试的次数多了以后,对S级的作用都不是很大了,更不要说每天都在给S级们做测试的顾钰了。
“那个心理测试对谁都没有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太少,顾钰此时难得显露出些冰冷,他评价道,“就只是无聊的垃圾而已。”
用词尖锐到让凯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凯亚只匆匆瞥了几眼,就将顾钰这份报告丢开了。
他对顾钰的评价并没有多么反对,“有些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而后看向顾钰,提醒道,“你的情绪有些失控。”
顾钰反应过来,抓紧了床单,侧过头去,低声再次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并不是坏事。”
凯亚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觉得有些时候或许你可以将对自己的标准放低一些,将对你的患者的耐心跟包容多放一些到自己的身上。”
凯亚是跟程青君申请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些人之中,除了顾钰的亲人,凯亚跟顾钰相处得算是最久,也是最了解顾钰的人。
他一路看着顾钰过来,也慢慢了解了顾钰的目标,也看到顾钰一步步朝着那个目标前进。
但是有一点凯亚一直不理解。
那就是顾钰本身的状态,他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要求自己什么都要做到完美,一次假也不请,一次懒也不偷,就像是一台运转精确的机器。
甚至也很少显露出自己的情绪。
“我来这样并不是想要给你做什么心理测试,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比我要熟悉得多。”
“但是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看别人的时候一直都很清醒,轮到自己就看不清了。”
“这也是我想过来跟你谈一谈的原因。”凯亚抬手挠了挠头发,“虽然你比我年纪小很多,也还是我的学生,但是实际上是我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要比我教给你的要多。”
“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别扭的人,人不算坏,但是说的话都很坏,不怎么坦诚。”
凯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显然有些不适应,左看看右看看,连天花板都仔细盯着了,就是一直不去看顾钰,也避免跟他视线相接。
“你教会了我怎么正确地去接受善意与爱,怎么正确地表达善意与爱,说实话这些东西都很有用,自从我更加坦诚之后,无论是跟家人还是同事,亦或者是跟S级之间的关系都更加融洽了。”
凯亚慢慢道,“我意识到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你带给我的改变并不只是一点而已,而是由一点引发的连锁反应,在那之后甚至经过我做心理测试的S级状态都好了很多。”
“你告诉我的一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我觉得现在我有必要用它来提醒你。”
凯亚从顾钰的病床上起身,他伸手揉了揉顾钰的头发,“情绪不能压抑,而且应该要准确地释放。”
“这也是你跟许多人说过的话,跟那些S级,跟军区的上层都说过,不能压抑,而是准确地释放。”
顾钰曾经不止一次拿着这句话来跟上层反馈,包括这次让帝国的S级获得跟军队的军人一样的待遇时,也是用的这句重复了很多次的话。
“但是为什么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忘记这句话了呢?”
凯亚垂眸,看向顾钰的头顶,“这些天,你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平静了,这不是件好事。”
顾钰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现在顾钰给凯亚的感觉就是这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每个人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S级,只是他们要更加幸运,他们的情绪失控并不会导致他们跟S级一样走向灭亡。
“你完全可以跟其他人倾诉你的烦恼,也可以尽情地崩溃,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家都会理解的。”
不,顾钰在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下意识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不可以崩溃,绝对不可以,甚至也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来。
前世给顾钰的教训最惨痛的就是这个,作为治愈他人的医生,如果率先溃败的话,那么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医生在这个团体里就像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如果他倒下,那么在他身后的人也会跟着倒下。
顾钰知道自己的定位,他是一个医生,也是支持着一部分绝望的人活下去的支柱,是他口口声声要那些人活下去,要他们即使忍受痛苦,也必须活下去。
甚至不惜强硬地动用权力,也要将那些人的生命留住。
顾钰曾经给许多S级做过心理测试,每一次,他都会给予这些S级鼓励。
顾钰很清楚自己的角色,他是一个心理医生,他要给予周围的人力量,要一直扮演一个正面的,积极的角色。
在做出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要如何在这些人面前将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掀开来呢?
那些S级还没有脱离痛苦,鼓励他们活下去的人却先撑不住了。
这是背叛,也是个笑话。
最后,顾钰避开了凯亚的目光,他逃避似地闭了闭双眼,“我有点累了。”
凯亚很会看眼色,识趣地起身离开,“那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在凯亚关上门许久之后,顾钰才睁开眼睛,他侧过头,盯着床头桌子上的一束永生花瞧。
这束花很漂亮,花瓣的颜色艳丽,娇艳欲滴,却唯独没有生机。
顾钰伸出手,用指尖拂过它的叶。
在翠绿的叶的映衬下,指尖越发白皙。
如果人可以像这束永生花一样就好了,无论拥有怎样腐烂的心,都可以在人们面前展现出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他不应该,也不可以失控,顾钰再一次告诫自己。
一切都按照计划有序地进行,军舰降落地球的那天,第一支先遣队也被选了出来。
因为顾钰也在这支队伍里,帝国在人选方面异常谨慎。
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在已经选出一支护卫队的情况下,还另外选择了利未安森、吴九辨,还有阿斯莫德、诺兰、顾年、安德烈,六个人另外组成一个队伍来专门保护顾钰。
在出发之前,顾景云还另外嘱咐道,“任务目标就只是探明地球上的情况,将联邦被控制的人解救出来,先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再去想怎么完成任务,而顾钰的安全又都在你们之上,如果遇到什么紧急状况,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之前让步。”
因为顾钰的能力,所有人都对优先保护他的命令没有丝毫异议。
“一旦有紧急情况,立刻回撤。”
吴九辨点头,“这个当然。”
就要出发了,顾景云忍不住看向顾钰,他正低头认真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额发稍稍有些长了,被他掠到了耳后,黑发使得他肤色看起来越发白了。
顾景云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低声叮嘱,“在外面的时候要紧紧跟着队伍,不要跟上次联赛时候一样任性了。”
顾钰将作战腰带扣紧,这腰带勾勒出曲线,使得他的腰看起来越发细了,顾钰抬头,对着顾景云笑了一下,“我知道的,哥哥。”
顾景云被顾钰的笑晃了一下神,恍惚间,他想起顾钰小时候。
顾钰在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他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微笑,温顺无害,就如同一只洁白的小羊羔。
“我现在都不知道带你来是不是一件错事了。”
顾景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入军校,也不应该让你当什么心理医生。”
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不要去涉及那些危险的事情,他可以让顾钰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只是这些计划在顾钰显露出治愈能力的时候都化为了泡影,顾景云偶尔会觉得很挫败。
因为顾年与顾燃都是S级,即使那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也只能让他们进入养育中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上那条不归路,最终迎来迷失在兽性里的结局。
身为S级,能拥有的自由的时间实在不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景云就只能寄希望于唯一一个不是S级的弟弟——顾钰——能够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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